刺秦(2)
樊於期之章
燕太子回了燕國,但秦王并不在意,作為一塊彈丸小地,顯然是別處的名山大河更為誘人,秦的鐵蹄還在中州上不曾停歇。
這次,王翦又帶兵出征了,兵戈所向,是趙國邯鄲,隨行的將領(lǐng)中,有一人,名喚樊於期。
樊於期與其他秦將不同,相較于一個殺人狂魔,倒更像個改革家,他恨商鞅,是他改制讓萬千秦人都開始在戰(zhàn)場上嗜血,小卒靠著手上沾滿鮮血,就能超越他們這類大將的地位,這太殘忍,他還恨白起,號稱武安,卻是以坑殺了四十萬趙人的代價換來了秦人的安寧,這實在不甚公平。但現(xiàn)在很好,商鞅被車裂,白起也被范雎害死,做壞事本來就沒有好結(jié)果。
但在秦國卻還有些人令他討厭,一個是自小在外,卻突然回來,還堂而皇之的接手朝廷,也不知道他是秦人還是外人,另一個便是與他狼狽為奸的蟲豸,本來就不是秦人,而是衛(wèi)國人,還以經(jīng)商為業(yè)!說他是國相,不如說是國賊,可樊於期擔(dān)心的,這些人還活著,指名道姓,他還是不敢的。
邯鄲漸進了,樊於期的心就如馬鐙般,在風(fēng)沙中不斷搖擺,看著那片城下的泥土,那位太子的面龐就更加清晰可見了。成蟜,那位太子,是那么的正統(tǒng),那么的溫和,但就在這邯鄲城下,是秦人害死了他心中的太陽,他的珠玉,他的寶石,如此這般,即便是溫和的他,心中也不免一陣絞痛。
忽然,一只箭如鷹擊長空,撕破他身邊的空氣,滾木,火石,身邊戰(zhàn)士的血液與手臂,刀劍映著太陽的光,跑馬揚起的塵土,回蕩著凄厲的廝殺與慘叫,飛起的戈矛,倒下的牙旗,樊於期還沉醉在當(dāng)年的幻想中,李牧的兵馬已經(jīng)到了面前,長槍攻來,他抱頭伏在馬上,馬受了驚,長嘶一聲,飛也似的狂奔開去,樊於期不敢抬頭,就這樣,馬跑了不知多久,風(fēng)已經(jīng)不將腥氣送進他的鼻腔了,他抬了頭,面前已無王翦,更無李牧,而是薊城,就這樣,樊於期投奔了丹。
鞠武看著落魄的樊於期,對他十分的鄙夷,無論是誰都聽得出他故事的離譜之處,與其說他是個維護正統(tǒng)的義士,不如說它是個貪利虛偽的國賊,并且若是收納了他,無異于是與秦撕破臉皮,現(xiàn)在的樊於期就是一顆冒著黑煙的引信,連接著一顆名喚秦國的烈性炸彈。
鞠武抽出劍,準(zhǔn)備將這在丹面前聲淚俱下的樊於期驅(qū)趕到大河中去,可沒成想,丹卻一把擁住樊於期,看著持劍過來的鞠武,臉上顯現(xiàn)出慍色了,鞠武正要開口來解釋。
“這樊於期在燕,就等同時挑明燕與秦要敵對,還請?zhí)尤及??!?/p>
丹的慍色更急濃厚了,扯著樊於期對鞠武說
“若想抗秦,就必須聯(lián)合一切仇秦的力量,現(xiàn)在這位樊將軍,被趙政殺了全家,他抗秦的意志,難道還不夠強烈嗎?”
樊於期跟著作勢
“現(xiàn)在的秦王與秦相,根本就是兩個國賊,我心目中的太子成蟜也被他們殘害致死了?!?/p>
丹對樊於期很是滿意,對他拱手以敬
“來,樊將軍,請對鞠武太傅說說你的抗秦策略?!?/p>
樊於期看丹對塔這般禮遇,更加得意了,一掃了兵敗的衰態(tài),就好似剛剛一掃了六合。
“秦王在國內(nèi)積怨已久,在外也被恨之入骨,只要現(xiàn)在我在燕國高聲呼喚,天下抗秦義軍定會像雨后春筍般生發(fā)出來,只要燕國不惜財力,厚幣上次各地將軍,破秦之勢便已成定局?!?/p>
“逆賊,快滾回秦國去領(lǐng)死?!?/p>
鞠武抽出長劍,用盡力氣驅(qū)動他年邁的軀體,直刺向樊於期,劍鋒與鎧甲產(chǎn)生清脆的共鳴,樊於期還沉溺于他奉天領(lǐng)命,遵詔討賊的光榮中,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直向后退去,丹也驚慌失色,使全身力氣架住鞠武,哭訴著求太傅能廣開胸懷,結(jié)交天下義士。
鞠武被這一套組合拳傷得不輕,但想到還有名節(jié)在身,便將怒火吞了。
就這樣,樊於期在燕國風(fēng)光無量,終日四處游說,廣納資金,向?qū)η氐倪M攻做準(zhǔn)備,但隨著秦軍攻破趙國來到易水河邊時,本來樂觀開朗的樊於期卻突然開始顯得愈發(fā)謙遜了。
見了樊將軍這番突變,丹的心與膽也都懸了起來,三番兩次的去看望這抗秦計劃的總指揮。
“不知,將軍,最近可有何打算?”
“啊呀...是太子啊,我最近正準(zhǔn)備出...出使,出使百越之地,發(fā)動南方的抗秦義士?!?/p>
丹苦笑著
“出使百越之地一定要將軍親自去嗎?”
“那是當(dāng)然,若其人不知在下的抗秦大計,怎么會來加入義軍呢?”
樊於期在丹的面前,似乎又有了十分的自信了。
“如今秦臨易水,我想將軍還是在薊城多呆幾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