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xué)使錢塘吳敬疆先生慶坻觀風(fēng)命題

綦江戴綸喆吉雙代輯

嗟乎！音塵寂寞，有同秋草，古人之所謂衋然傷矣。網(wǎng)羅之，紀(jì)述之，不甚賴當(dāng)世之大人先生有氣力能文章者，為之闡微發(fā)幽也耶？果爾，則後生小儒且將聞風(fēng)興感，而非僅長逝者之所託命也已。嗚呼，不綦賢歟！蜀自文翁啟化，蔚為大邦，生其間者，魁儒碩學(xué)，韡韡含章之彥，歷漢唐宋明二千年，若揚、馬，若漢經(jīng)師，若張、魏，若陳、常、王、李，若子昂、太白、蘇氏、虞、楊及李陽冰、文與可輩，史固不絕書也。

國朝文教昌明，超越古初，經(jīng)列聖培養(yǎng)以來，涵濡漸被，徧於垓埏。獨四川于岳、楊、張、曾諸公銘勳異域，著績封疆外，曾無一人達於國史，以列諸《儒林》《文苑》者，豈其江漢炳靈，顧至今寂寂也歟？良以蜀當(dāng)獻賊之亂，孑遺無幾，文獻已蕩如矣，嗣復(fù)吳藩煽逆，科舉較遲，而其時隱逸之徵、經(jīng)學(xué)之選、博學(xué)鴻詞之科，際其盛者亦最後，僅一 許儒龍赴試，而卒不遇，文運舉可知也。

乾嘉以降，士氣非不振興，而又以金川西藏，日搆兵戎，教匪鹽梟，相繼稔亂，蓬華巖穴之中，復(fù)何暇攖大府懷乎？況其地距京師數(shù)千里，聲華之盛、汲引之宏，生既不能與齊魯吳越諸行省相埒，比其歿也，塵編蠹簡，幾解收藏；郡縣志乘，率多簡略，又鮮有明於義法者勒之誌傳，以表而恢奇之?？v揭德振華之士挺起一時，未幾而風(fēng)徵頓歇，姓字模糊，在子孫且有不知其祖父之為何如人者，以故其志莫白，其書莫傳矣。

雖然，亦何可一概論哉？夫以蘭臺柱下之藏，猶曰廁名之未易耳，乃蜀中自鄉(xiāng)人李雨村、張雲(yún)谷後，未始不留意敬恭，湮沒是懼，而其搜軼事、纂遺文，素號為海內(nèi)宗工者所輯，如沈歸愚之《別裁集》、王蘭泉之《湖海詩傳》、張南山之《詩人徵略》、李次青之《先正事略》、賀藕耕輩之《經(jīng)世文編》，於吾蜀究寥寥無幾，觀是則士之飲恨於秋燐蓬顆間者眾矣，有心人其能忍而與之終古也耶？

昔湖南王夫之以學(xué)使潘太史宗洛而顯，王文簡、阮文達諸公蕩節(jié)所至，亦莫不汲汲以徵文考獻為事，流風(fēng)未沬，藝苑播為美譚。今輶軒蒞止，下詢及此，斯固二百餘年蜀人士之幽魂靈魄所禱祝以求之者，知《益都耆舊傳》《華陽士女志》有不得專美於前也。走雖不敏，敢竭其愚，爰事?lián)?，上備甄錄?/p>

由國初以迄今，茲得蘊真抱樸、篤志儒修者十六人，曰：費密、楊甲仁、唐甄、彭王垣、韓士修、顧汝修、林愈蕃、龔有融、李漱芳、李書、李惺、范泰衡，王達琮、戴琛、顏啟芳、余煥文。詞華秀發(fā)、穎類倬群者三十三人，曰：劉道開、李瑨、費錫璜、傅作楫、李專、彭端淑、許儒龍、何明禮、李調(diào)元、王汝璧、何人鶴、周立矩、張問陶、張懷、陳一津、汪仲洋、王懷曾、王劼、楊庚、孫澈、李崧齡、劉碩輔、馮世瀛、華瞕、江國霖、孫纘、趙樹吉、王再咸、朱鑒成、秦代馨、李汝南、武謙、陳樹梁。而其可類敘者，亦附見焉。作《四川儒林文苑傳》。

【原載《廣益叢報》第二〇六～二一二期，一九〇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