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獲得諾貝爾文學(xué)獎，如果是因為文采斐然，文采獨絕于天下，那也是翻譯的好的原因。

我都不怕得罪莫言。我以前說過，我因為莫言獲得了諾貝爾獎，便閱讀了他出版小說中最有名的幾本。

我拿過來看，卻看不下去，也讀不下去。我把它放到廁所里。

像古人讀書一樣，古人讀書可在廁上馬上枕上。若是廁上讀真的讀不下去，那你讀下去的欲望則大大受到限制。

當然我覺得莫言的故事講得還行，但是為了讀一個故事值得這么折騰嗎？

作為一個干了一輩子編輯的人，當過記者的人，跟文字常年打交道的人，我想說，莫言文字敘事能力比較普通，他的文字張力不足，讀起來總覺得差點意思。這是比較平凡的一面。我覺得莫言先生也有特別坦率的一面，他說，我就是個講故事的人。

誠如他所言，莫言先生講故事的水平真是不錯。

當然有人指出莫言的傾向及文化立場問題，文化判斷力，那是另外一個問題。我們不在這展開，我只是說，單就寫文章而言，我認為毛主席的文章寫得實在是太棒了，值得跟年輕人好好講一講。

我鼓勵年輕人多向毛主席學(xué)習(xí)寫文章。

毛主席的文章好在什么地方？好在質(zhì)樸、平白，誰都能聽得懂看得懂。

就算你是古典文學(xué)大家，不以為淺；就算你是個放牛娃，不以為深。

深入淺出，雅俗共賞，做到這一點，足以見功力。

比方說我們隨機選一篇毛主席的文章。這篇文章標題叫《軍隊要打掉老爺氣》。

“冬季北方不能演習(xí)，怕冷。在川西跟少數(shù)民族的叛亂分子作戰(zhàn)的時候，一時手忙腳亂，不得下地。所以，我們的軍隊，真正打起仗來，開頭兩三個月可能要打一些敗仗的。有小姐氣，有驕傲之氣，有暮氣，有官氣。據(jù)一些同志講，確實有，軍以上比較多，師以下比較活潑。由此觀之，黨、政、軍、民，現(xiàn)在是下面比較活潑，而我們這個黨、政、軍、民（黨是黨中央，政是國務(wù)院，軍是軍委會，民就是共青婦）這幾種氣就多。你們回去以后，如果嗅不出來，就請個鼻子靈的看究竟有沒有，有多少。我就是有這么個企圖，在南寧會議上，覺得要把這些氣革一下，要老百姓化，要以一個普通勞動者的資格出現(xiàn)。同時，我們黨內(nèi)關(guān)系要更正?；?，庸俗的空氣要打掉。”

有人問，這文章還特別棒嗎？

看看文章里邊毛主席舉的例子，這幾種氣，暮氣、官氣、驕氣。毛主席說，你們回去以后如果嗅不出來，就請個鼻子靈的，看看究竟有沒有，有多少。

這不就是文學(xué)修辭手法嗎？

意思指，你們檢查一下工作作風(fēng)要整改。用我們現(xiàn)在流行的官場的話說，那就是從一大片毫無生氣的詞到毛主席的詞。毛主席作為一個文章大家，說得多么靈動。你們回去以后嗅不出來，就請個鼻子靈的看看，鼻子靈的工農(nóng)干部看看。

毛主席當年領(lǐng)著一支文化人極少的隊伍，他們有的人一天學(xué)都沒上，有些不過是放牛娃。他們跟著毛主席打天下。

一聽“鼻子靈”，大家聽了哈哈笑，一下就嗅出來了。

毛主席要打掉這些官氣、暮氣、嬌氣，要把這些氣革一下。

革掉這些氣，目標是什么？

毛主席當然是政治家，但是毛主席使用的不是生澀的、概念化的話語，也不是一些政治家口中反反復(fù)復(fù)說的空話。

他只說了五個字，要老百姓化。

什么叫密切聯(lián)系群眾的作風(fēng)？就是要老百姓化，就是跟老百姓打成一片，就是要以一個普通勞動者的資格出現(xiàn)。

這就是我們黨的宗旨，我們軍隊的宗旨，毛主席一向聯(lián)系群眾，毛主席說這幾個“氣”，軍以上多一些，下邊少一些，下邊比較活潑一些。

我這是隨便舉了一個例子。毛主席的文章中，永遠是群眾觀點，跟群眾交心。毛主席那種群眾路線，那種為人民服務(wù)的想法，出于公心。

在這樣一個總的原則下，才有毛主席文章的絢爛多彩。

寫文章，很多人都以為是辭藻問題、邏輯問題、遣詞造句問題。

其實未必，那些都是技術(shù)層面的問題。

我們今天很多人，第一，骨子里是不愿意把自己當成普通老百姓；第二，中央的精神他們不愿意真去落實。

那怎么辦？

穿靴戴帽，看看最近的中央的領(lǐng)導(dǎo)講話當中，有哪幾個新詞，交代給秘書，然后把這個新詞閃爍在自己的這篇文章當中，以表示自己貫徹落實中央精神。接下來隨便選幾個例子，再找?guī)讉€成語，再講幾個例子，然后就把這篇文章就剪貼剪切，粘貼。文章就出來了。

這文章聽著頭頭是道，四六句，短句子，長句子，排比句，還掉書袋，還講成語，中央的最新精神也在里邊。

但是講什么了？居高臨下教育別人。

我要——我們一定要——

要了之后怎么辦？

裝腔作勢借以嚇人，這恰恰是毛主席說，黨八股甲乙丙丁，開中藥鋪，立志要讓別人受苦。這是要炫耀自己會寫文章，這是要通過寫文章來討好某些機關(guān)、某些部門、某些人，這是要用寫文章來爭取政績，這是要用文章來表現(xiàn)自己和別的干部不一樣。

這樣就離開寫文章的意義了。寫文章是干嘛呀？

要解決問題的，但這樣寫文章，要解決的問題是自己升官的問題。

所以這樣的人寫的文章，跟毛主席寫的文章，怎么能放到一起去對比？這壓根就不是一回事。

小時候我跟姥姥生活在一起，姥姥有一句名言，她講：“會說的不如會聽的?！?/strong>

她講了一個非常深刻的語言學(xué)的本質(zhì)問題。

美國有一個牛人叫喬姆斯基。他的學(xué)問很大，是個怪老頭，在美國被稱之為左派。

他在語言學(xué)上的貢獻之一便是深層結(jié)構(gòu)說。

什么叫深層結(jié)構(gòu)說？

簡單說，就是一套學(xué)問表面上無論說得多么拗口，多么復(fù)雜，簡單理解是這樣。

比方說一個老板，要跟員工談銀子問題，談保險問題，將來怎么一起分錢的問題。他天南地北的扯，扯了一大堆。

而聰明的員工，能聽出老板是畫大餅。

最簡單的理解就是，表面的說辭都是屬于喬姆斯基所談?wù)摰谋韺咏Y(jié)構(gòu)，而聽者會聽出來，談話者還有一套自己沒說出來的但是別人可以看出來的話。

從談話者的表情當中看出來，從對某些詞用詞的時候語氣微妙的變化當中思考出來。這就是我姥姥英明指出的，會說的不如會聽的。會聽的，是能聽出來你的弦外之音。

即使說話的人，寫文章的人，手眼身法步都到位，表面上挑不出毛病來。但只要被看出來，語言的深層結(jié)構(gòu)也被暴露。

說到這里，我懷念去世的姥姥了。她一個山東老婆婆，用樸素的家常話一語就道出了喬姆斯基結(jié)構(gòu)主義語言學(xué)、結(jié)構(gòu)主義哲學(xué)的真諦。

這個真諦，就叫會說的不如會聽的。

現(xiàn)在我們說，向毛主席學(xué)習(xí)寫文章?？捎行┤伺旅飨?/p>

毛主席說的話就是照妖鏡。他們哪有向毛主席學(xué)習(xí)的意思？對這些兩面人，跑出來表演寫這類文章的人，我們應(yīng)該踹他們一腳，吼他們一嗓子，告訴他們——喂，演砸了；嘿——下去吧。

不這樣，他們是不會離開舞臺的。

之前北師大的書記，屬虎的母老虎被抓了，退休5年了，主動自首。

我曾經(jīng)寫文章表揚過這個書記。我為啥表揚她？

是因為這個書記在北師大的時候，在臺上講政治，講英語，富有邏輯語言且鏗鏘有力。

所以說，對這些表面上是體制內(nèi)的干部，但本質(zhì)上是表演藝術(shù)家的人，我們要研究他的表演動力問題。

我們必須終止他們的表演。

既然表演的時間已經(jīng)過了，就別表演了，趕緊去該去的地方。

主動自首是為我們反腐敗斗爭作出重要貢獻，那些人的表演動力從哪來？要我的眼光來看，這些人是有利益驅(qū)動的。

其次我相信和環(huán)境有關(guān)，這樣表演不乏其人形成了一個詞，叫做“兩面人語體語態(tài)亞文化癥候群”，大家都這么講，習(xí)慣成自然了。他們誤以為人民群眾喜歡看他們表演，以為他們演多了，人民群眾就不知道他們在表演。而人民群眾早已經(jīng)不耐受了，不過忍無可忍，也得忍罷了。

那怎么辦？

純粹從語言表面結(jié)構(gòu)看，兩面人吐露出來的那些辭藻，那些字章，它的邏輯學(xué)、修辭學(xué)、語義學(xué)，乃至于掉書袋，從百度上找來的生僻老詞拼成的段子。有的時候華麗磅礴，饒有氣勢，但是偏偏人民群眾就能看出來。

為什么？

因為他們口不對著心，因為當他們一說要自己分一塊利益給群眾時，眼神游離。

猶如嬌艷的塑料花，不是不好看。老遠看著也不錯，但是摸一摸，聞一聞，再看一看，上邊沒有露珠，再嬌艷，獨缺一份真誠，沒有溫度。

所以不要以為自己的表演很成功。喬姆斯基發(fā)現(xiàn)了這里邊的奧秘，叫短句、短語或者句子成分之間的內(nèi)在語法關(guān)系，是先驗，表現(xiàn)為多種表層結(jié)構(gòu)，但其本身不能直接看見。語義分析并不費力就可以得到語言的深層結(jié)構(gòu)。

所以說，那些在老百姓面前高一聲，低一聲，裝著講講大道理的人，別演了，差不多就得了。

毛主席在講到這個文章的時候，舉了列寧的例子。

毛主席說，列寧的文章深刻感人，他是把一顆心交給觀眾。真誠勝過一切，沒有比這個更重要。裝腔作勢、借以嚇人、掉書袋、開中藥鋪、黨八股的毛病，今天在那些貪官身上，在那些每天出來講話、參加各種各樣的場合裝學(xué)問的人身上，表現(xiàn)的特別鮮明。

有些人只是為講而講。

現(xiàn)在有學(xué)問的人很多，那一大堆頭銜掛在頭頂。但是他講什么了？琢磨一下，沒講什么。

他是把幾個概念羅列在一起，只是把剛剛看到的若干東西，把百度或者是學(xué)術(shù)網(wǎng)里邊的東西，東拼西湊，他只是想證明我講了，只是想證明自己的靈機一動膚淺想象。

他只是想裝腔作勢，借以嚇人。這些人正是毛主席所批判的，這些人的文章是不值得一讀的。這些人的文章應(yīng)該從我們官場除掉。

在這里，我跟各位推薦一個人的作品，他就是任正非。

時不時有人把任正非在企業(yè)內(nèi)部的講話，分享出來。我比較喜歡看任正非的講話，當然他跟毛主席還差著行事，差著成色，但是有點深入淺出的味道，有點胸懷博大的味道，有點世界性的眼光，也有點文采。

任正非在榮耀送別會時的講話，講得多好。

最重要的是真誠，是胸懷，是境界，是人民立場。

責(zé)任編輯｜胡言 王德波

部分圖片｜網(wǎng)絡(l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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