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大概是佐天淚子的朋友中最后一個知道她卷入幻想御手事件的人。得知她要留院觀察，麻衣興沖沖地買了水果前往。

抵達醫(yī)院探望途中，剛和佐天見了一面，出門買飲料的空當，遇上了沒想到會見面的人。

麻衣根據(jù)土御門手上比出的暗語，晚他幾分鐘來到了天臺。

“好久不見?！蓖劣T倚在天臺似乎是新漆欄桿上，回頭推了推茶色的墨鏡。“在常盤臺玩得開心嗎？”

“還行吧。你怎么會在這里？受傷了嗎？”麻衣走近欄桿，趴在藍色的油漆上往下看，偌大的中庭擠滿了生機勃勃的綠植?！拔疫€以為我們不會再見面了。”

“就這么不想見我嗎？”土御門元春半開玩笑地揚起嘴角，藏在墨鏡后側(cè)的眼睛則毫無笑意。

麻衣捋了捋頭發(fā)，繼續(xù)盯著中庭里享受靜謐時光與悠哉景色的病人們，“你不是想要平靜地生活，最好不要再見面嗎?！彼f著撇了土御門一眼，“雖然我也沒那么想見你就是了。話說天臺的欄桿這么低，不會很危險嗎？青春期的人類很容易想不開沖動吧?！?/p>

“別擔心，我剛才聽護士說，院方已經(jīng)準備修建鐵絲網(wǎng)了。而且這里平日里是禁止進入的?！?/p>

“那你怎么進來的？”

聽聞麻衣的困惑，土御門一副山人自有妙計的賊笑，變魔術(shù)般從指間亮出特制的開鎖工具。

“這間醫(yī)院的管理者們似乎鐘愛機械鎖，開鎖恰好在我的能力范圍內(nèi)。”

“這是犯罪吧，不會被附近的攝像頭拍下來嗎？”盡管麻衣提問了，但她一點都不擔憂，她認為土御門一定都考慮齊全了。

果不其然，土御門回復她都安排好了。

“我這種生活在暗處的人怎么會在明面上留下痕跡呢?！?/p>

“既然不想留下痕跡，為什么要跟我見面？我腦袋里痕跡可沒那么容易刪除?！?/p>

“怎么了？似乎興致不高啊?！蓖劣T從墨鏡后稍稍露出眼眸，仿佛能看透麻衣。

麻衣沒興趣給土御門猜心思，開門見山問：“你是來調(diào)查幻想御手事件的吧？”

土御門愣了一瞬，愕然但不慌張。

“你也遇上幻想御手事件了？”

“算是吧。任由事件蔓延了這么久，我還以為你不管這種小事呢?！甭橐碌恼Z句刺耳，語調(diào)卻沒有半點起伏，似乎宣稱自己沒有不滿。

土御門也沒有選擇漂亮的謊言，對麻衣說出他此行的目的。

“我確實是來調(diào)查幻想御手事件的，你說得沒錯，我根本管不過來這種事……或者說，有其他的推動者不想讓我來摻和這件事。”

“還有其他大人物參與嗎？”麻衣面無表情地望向土御門，逐漸顯露不高興的神色。她不認識那些背地里控制城市的大人物，但是他們對個體命運熟視無睹的方式令她極為不滿，“即使如此，只要你想要參與進來，肯定有辦法吧?！?/p>

“也許有吧?！蓖劣T不置可否，遙遙望向遠方，神色變得凝重?！暗窃谑虑橹苯訜轿覀兩砩现?，我不想努力到那種程度。我知道你認識的人在事件中受到了波及，我無法說自己很難過，不過我有過類似情緒的時候。

“終究我們得明白，我們拯救不了所有人。無論我們懷著多么崇高的理想，都只能拯救‘一部分’人?！?/p>

土御門的視線從遠方回到麻衣身上，疲倦的宛若會在瞬間枯萎的鮮花。“你大可不必放棄想要拯救所有人的理想，因為不管我們是否背負理想前行，都不會活得輕松。”

麻衣撇撇嘴，“我不懂你的意思?！?/p>

“你會懂的，你一定會懂的?！?/p>

“等到那個時候，我就不能像現(xiàn)在這樣生活了吧？”麻衣咬住珊瑚色的下唇，皺起臉悲傷而迷惘。

“在這里生活很愉快，真不想離開?！?/p>

土御門有些錯愕，顯然他沒想過最初懷著戲耍心思的提問居然會得到認真的回答。

“我想你大概已經(jīng)從史提爾那里聽到了，教團時里已經(jīng)滲透進了學園都市。我會叫住你，是想要再次提醒你。這次幻想御手事件，他們其實暗地里推波助瀾了一波，也許你接觸的少，有些人能力上的增幅遠超幻想御手原本的效果?！?/p>

“說來……”麻衣記起此前不知死活挑戰(zhàn)她們四人的不良，那人的能力確實強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他們有什么目的？”她沒太糾結(jié)已經(jīng)過去的事件，專心于未來。

土御門撓撓頭，聳了聳肩表示不知道，“……所以我才來收容了幻想御手使用者們的醫(yī)院進行調(diào)查，希望能找到些線索順藤摸瓜?！?/p>

“調(diào)查不順利嗎？”

“需要些時間，那些人藏得很深。但我還是找到了些許跡象，遲早會揪住他們的尾巴。”土御門自信滿滿地對麻衣說，顯露的得意之情仿佛在說，快點夸夸我。

“那么，那邊對我的政策是什么？”麻衣白了土御門一眼，并不想和他互動。

土御門似乎早就習慣了麻衣的態(tài)度，思索了片刻回復：“他們對你的存在很感興趣?！?/p>

麻衣立時想起了史提爾對她訴說過的教團目的，意興闌珊地瞇起眼眸，“想要以我為藍本，制作他們征服世界的奴隸和士兵嗎？”

“更準確地說，是你的劣化版本，他們可不想要你這么接近人類的靈魂。”土御門毫不避諱殘忍的說法，對他們來說，現(xiàn)實就是現(xiàn)實?！坝褰桃婚_始同樣準備制作出類似AI的自動人偶來記錄魔道書，創(chuàng)造你的時候幾乎沒有考慮任何靈魂方面的因素，只做了粗糙的處理。也不知道是否來自幻想殺手的寄宿，你能像現(xiàn)在這樣和我對話簡直就是個奇跡?！?/p>

可是大多數(shù)的奇跡不會永遠存在。

“也許有一天你會突然停止機能……”

“……那才是符合當前認知的現(xiàn)實?！?/p>

麻衣接著土御門的話說下去，她對此有所心理準備，但沒什么實感?；蛟S等到身體機能停止的那時，就相當于人類的死亡。之后的事跟她再無關(guān)系。

“你覺得我在此之前……考慮到將來和教團發(fā)生沖突的各種意外，我是不是現(xiàn)在離開才是最優(yōu)解。”

麻衣這時終于領(lǐng)悟了自己為何要挽留飛鳥布爾的心情為何那么拼命——她預感到自己未來的某天可能會像她一樣不得不離開，告別常盤臺、學園都市的眾人。

她在挽留未來的自己。

“稍微有點傷感呢?！甭橐卵劭舭l(fā)熱，浸沒視線的溫熱仍然沒能入侵冰冷的眼瞳。

“你好像會錯意了?！蓖劣T抓緊欄桿，嘴角勾起淺笑，無奈地嘆了口氣。

你怎么會這樣想。

“我可不是讓你傷心，才跟你聊天的?！蓖劣T深吸一口氣，遙遙望向遠方，朝麻衣拋出了一個摸不著頭腦的問題。

“你覺得我和舞夏相處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