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的時間(七)

隔天一早,如同以往一樣,琥珀等著半夏把自行車拖出來,硬撐著不讓沉重的眼皮全部閉上,長大嘴巴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眼角溢出眼淚。
熟悉琥珀夜貓子屬性的半夏從來沒有像家長那樣試圖糾正她,反而一直充當(dāng)司機,慣著她的不良愛好。
半夏推著自行車走到琥珀面前跨上,等著她坐上后座,一踩腳蹬向著學(xué)校的方向前進(jìn)。這段時間兩人一般都是無言,說話也是琥珀喋喋不休,半夏偶爾接接話茬。不過今天的琥珀好像困的比以往更加厲害,一直倚靠在半夏的后背上睡著,半夏不小心騎到井蓋上,車子顛簸也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半夏在路邊停下車子,把琥珀叫醒,讓她抱緊自己以免睡著不小心被顛簸下去。平常的話,琥珀一定會拼了命的拒絕這種兄妹看上去很親密的行為,但是今天卻沒有半點抗拒,或許她壓根就沒有從睡夢中回來。抱緊半夏后,又沉沉的睡去。
后背處傳來淺淺的呼吸聲,頻率一樣的心跳聲仿佛是來自于同一個身體。半夏曾經(jīng)試著思考過,作為世界上最接近彼此的人,他和琥珀之間的距離究竟是多遠(yuǎn)呢,差忽略不計有多遠(yuǎn)呢?
那個時候他或許有點害怕琥珀會離開吧,畢竟和表里如一的他不一樣,琥珀有偽裝的技能,雖然有時候會說出真心話,不過大多數(shù)時候她能夠自然的埋伏在那些半夏難以應(yīng)付的人中間。
即便是因此導(dǎo)致了琥珀和半夏在親戚中的風(fēng)評完全不同,半夏也沒有過學(xué)會琥珀行為,或者討厭嫉妒她的方式。
就像一具身體的表與里一樣,都是自己的一部分,否定那一部分就是否定自己。
那么,半夏這樣想,身為自己的半身,將聽到的秘密告訴她也不算是告訴別人吧。
盡管試著找了理由,但是半夏并沒有這樣做的打算。如果將秘密告訴別人了,向別人請教自己該怎么做不就顯得自己很在乎嗎,所以絕不能告訴別人,自己的半身也不行。
四周探望了一下沒有車子經(jīng)過,半夏調(diào)轉(zhuǎn)車頭朝著與學(xué)校相反的方向前行。妹妹這個樣子到學(xué)校也是睡,干脆讓她睡得舒服一點,而且他自己也有需要靜下心來思考的事情。
?
琥珀醒過來的時候轉(zhuǎn)了轉(zhuǎn)腦子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在什么地方,眼中能夠看到的有翠綠欲滴的盛夏植物,染著些許古色古香的穹頂,和棕色木頭的梁柱。
深深吸了一口和這座城市街道上不同的清新空氣,肺葉馬上就像禁煙公益廣告中那樣變成了生機勃勃的綠色,身體也跟著輕盈了起來。
琥珀從亭子中的長椅上爬起來,將半夏的校服外套從身上扯下放在一邊,看到身邊放著一罐咖啡,一把抓起來丟給正在對面長椅上看小說的半夏。
“幫我打開。”
睡飽了反而越發(fā)的勞累,琥珀努力克制住再次躺下沖動,站起身子走到半夏面前接過咖啡,猛地灌下一大口。琥珀的味覺比一般人要弱,所以很喜歡苦味或者薄荷味這一類刺激性的味道,順帶她吃不了辣,辣味屬于痛覺。
“你還真是沒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呢?!?/p>
琥珀爬上長椅,倚靠在半夏身上。
“不是你帶我來這里的嗎?”
半夏反問。
雙胞胎的父母不崇尚英才教育,甚至有點放任主義,初中的時候家離學(xué)校有點遠(yuǎn),琥珀有時候趕不上跑累了就會到這座家與學(xué)校之間的公園中休息一上午,父母默許了她的行為,久而久之,半夏干脆也加入了琥珀的隊伍。
不過高中以后,只有半夏一個人會來了。
“今天還回學(xué)校嗎?”
“下午去吧,放學(xué)還得整理圖書館的書呢?!?/p>
“圖書館比上學(xué)還重要嗎,真是服了你了?!?/p>
琥珀蹭蹭身體,調(diào)整舒服的坐姿躺好閉上眼睛。
“你真的不是為了去見雪鶴嗎?”
半夏震顫了一下,倚靠在他身上的琥珀自然感覺到了,不知道自己說中了多少的她不想繼續(xù)追問,也不沒法停止。
竹苓說過,半夏沒有喜歡雪鶴。雖然不知道可信性有多少,卻無視不了。
“如果你對她沒想法的話,就離她遠(yuǎn)一點。”
“為什么?”
“紅顏禍水你聽過吧,你在圖書館靠她那么近多少也感覺出來了吧。對她有想法的人很多,你能控制自己的想法,也阻止不了其他的人的看法。在他們的眼中,男的和女的在一起就只剩下戀愛了?!?/p>
“是嗎,你也是嗎?”
“也許吧,但是我相信你。”
“相信我?”
“相信你的自知之明?!?/p>
說完像是嘲諷的話語,琥珀借助半夏的身體扭動腰部施力,一下子坐了起來。
雙手交叉舉過頭頂,伸了個懶腰,“你吃什么?我去買?!?/p>
逃課的時候,兩人往往會吃過午餐再回學(xué)校。
“不趕在那些上班族之前買的話會被擠死的?!?/p>
琥珀又伸了個懶腰,聲音艱難的從喉嚨中發(fā)出。
“我知道?!辈簧瞄L人多地方的半夏估計這輩子也忘不掉被買東西差點被擠成海報的往事,“你看著買吧,不是辣的就行?!?/p>
“ok!”
琥珀說著走了出去,對他們倆這樣只靠著零花錢過日子的人來說,公園的食物太貴了,去外面買盒飯要便宜很多。公園雖然是收費,但他們早就辦了年卡。
出了公園,琥珀輕車熟路的在附近的小區(qū)中繞著,一會兒就找到了剛剛開始販賣午飯的店鋪。十塊錢給半夏打了一份兩素一葷,十五塊給自己來了一份兩葷一素,提著塑料袋原路返回。
剛邁出兩步,琥珀就聽到有人在后面叫自己?;剡^頭,意料之外的人出現(xiàn)在了面前。
“真巧呢?!?/p>
穿著便服的雪鶴笑著說道。
“嗯。”
琥珀顯然處在下風(fēng),一是她在逃課,二是她剛剛才跟半夏議論過雪鶴,算不上好話,多少有點心虛。
“你好?!?/p>
“你沒去學(xué)校嗎?”
“嗯,有點事……”
“這樣啊。”
琥珀正準(zhǔn)備編個理由,雪鶴卻沒有追問。
“半夏也在這里嗎?”
大概是看到了兩份飯,雪鶴問道。
“嗯?!?/p>
“他沒跟你說嗎?”
“?”
琥珀不知道該去怎樣形容那個表情,似笑非笑,卻又不是那么憂傷。
“我在這附近換乘公交去醫(yī)院?!?/p>
“醫(yī)院?你生病了嗎?”
“嗯,我就要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