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議閱讀時配合BGM：風居住的街道——飯碗的彼岸） 我過往的人生全是恥辱 我不喜歡這種感覺，一直如此 但是沒辦法 我必須要生存 以前我總是喜歡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為此總顯得格格不入，最嚴重的時候，還被指著鼻子，笑著問道是不是人了 現(xiàn)在呢？好不容易找到了份小說家的工作，最讓我頭疼的不是工作量，而是我所謂的“觀眾”，對我的作品指指點點，說三道四 準確來說，是不能理解 無論在哪里，我這個名義上的“先生”，名義上的“作者”，名義上的“朋友”，其實都好像死了一樣，并不會在其他人的世界里停留太久，甚至根本沒有…… 不過幸好，我至少還有個自己的世界，客觀上來說，我還是活得挺快樂的 不然也不會只在居酒屋里喝著不三不四的悶酒，而是在哪里成了什么孤魂野鬼罷了吧 忍不住又是一陣心煩意亂，一口將杯子里剩余的酒水倒進嘴巴里，凝望杯底那無色但又貌似猩紅得恐怖的殘余 一股辛辣涌入喉嚨之后，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我笑了，對著居酒屋玻璃上映射著的自己 胡子拉碴，身上都是些一看就知道是廉價買來的衣服，頭發(fā)也油膩膩的，已經很久沒梳理過了 果真無聊 咳，咳，咳…… 我的身體也提示我已經喝得差不多了，便和老板道了聲別，什么也不敢多說，因為還有別的客人 街上的風還是那么熟悉，也正是因此，才會顯得無聊 說來也是好笑，作為別人眼中天馬行空，眼光高遠的小說家，卻一天天都在想著這樣的東西 如同這樣一眼就能望到頭的人生，對于我來說，想必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了 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公寓之后，已經晚上十二點半左右了，我洗漱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便翻起了手機，面無表情地看著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自殺案件 這個世界真是奇怪，總是把想活的人逼死，又把想死的人挽留 這樣一夜無眠，我的腦子反而清醒了許多，想到這幾年的經歷，再加上今天晚上所經歷的，一切都恍如隔世了，原來在現(xiàn)世這樣多變、這樣優(yōu)異的社會中，還是會有這么多人想要尋死 這一天出門，罕見的沒有起風，我拎著個黑色的袋子，靠在一棵樹上等候著電車，看著外面那些匆匆忙忙走過的陌生人，心情卻是格外的平靜 一輛電車閑庭信步地走來，是我熟悉的那輛大塊生銹的車了，雖然殘破，但在經常乘坐它的人心里，這已經成為了一種標志 是一種足以被銘記，而得以辨識的標志，就好像拯救了萬物的英雄，身上的傷疤一樣 我邁上電車，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其實平時我本來不會選這里，因為總會有風來吹得我心煩，然而沒風時，我卻渴求了 想必就是某種不知名的平衡吧，讓人有一絲安定的感覺，不至于讓自己太寂寞了 下了電車，手中黑色的袋子越來越沉重，終歸還是來到了那個我最熟悉卻又遲遲不敢面對的地方 是母親的墓碑旁…… 無論是多堅強的人，到了母親身旁都會像個孩子一樣，實際我也不例外 我跪在墓碑前，拆開那原本令我百般抗拒的黑色的袋子，是我每年在這一天里，都會送上的百合花 還記得當我初入社會時，我都會跪在母親的墓旁，說著那些不知道讓人如何勸阻的喪氣話，流著那些令人可笑的眼淚，倒還真像個孩子一樣控訴著世間的不公 已是二十多歲將近三十的年紀，再到這時，早就說不出來什么了，或許是真正堅強，或許是已經無聊到麻木，把眼淚哭干了 總之，就算到母親身邊能做孩子，那我想必不是還能驕縱任性的那樣了，因為我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 或許，在別人的世界，也可以享受著那種被人呵護寵溺的生活嗎？也許我在失去母親之后，就無緣可以享受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唉，昨天一夜未眠，又喝了那么多酒，困倦不出意料地席卷而來了 恍惚間，我看見母親，她的身影好像就在我眼里，正安詳地把我放到她蜷著的腿上，哼著我最喜歡的曲調，哄著我睡著 我其實知道這是夢，但比起那無聊的現(xiàn)實而言，這樣，應該更好吧 對了…… 那首曲子好像叫…… 風居住的街道…… 視野前一陣短暫的念想過后，我突然醒來，驚覺自己睡著，而再醒來，又發(fā)現(xiàn)這里不是那片墓地了 風撲面吹過，令我意外，這里的風沒有令我感到厭惡，反而都向著一個方向吹去，便是我的身后 猛然間的回首，竟然發(fā)現(xiàn)小山坡下是個完全不符合我居住地樣貌的鎮(zhèn)子 或許是無奈和好奇心作祟，我漸漸從地上爬起，一步又一步，接近了那鎮(zhèn)中 那是古香古色的地方，雖然好像荒廢了許久，卻依舊能看出曾經的典雅，這樣的地方，不管在哪都絕不普通 在我剛踏入鎮(zhèn)時，原本涌向前的風像是被看不見的障壁阻擋，忽然戛然而止 我感到有些奇異，但沒有過多去想，還是走進其中了 街上并沒有小販們的吆喝，孩子們的打鬧，甚至連人來人往的情景都沒有，從內到外透著一絲寧靜，寧靜得可怕 我慢慢走在這個陌生的城市中，看著這個繁華而又安靜的城市，心底的某處隱約的悸動，卻又不知道自己在期盼著什么 或許我在等待著某位不知名的英雄，來好好拯救我這無聊透頂的人生了吧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來到我的背后，我回了頭，發(fā)現(xiàn)是位少女，在后方街道中窺閑伺隙 我倆相隔差不多有二十來步的樣子，她見我回頭，便不明覺厲地轉身就跑 “喂，等等！” 我對這里實在有太多的疑惑，也不知這種行為是否無理，我是抬腿便追了上去的 而在這里，不同于以往，無論我如何跑動，在我耳邊好像都沒有那種熟悉的風吹過 跑到一處街道的盡頭，那少女像是跑不動了，用手撐住膝蓋，俯下身來大喘氣 我也有些疲乏，也不知是不是剛好還是青年人的緣故，我的體力還有殘余 我邊喘邊問道：“要不……先坐坐吧” 說罷便伸手想去攙扶她起來，不料那位姑娘后退了一步，青澀的眼神中滿是不安與迷惘，少時才回道：“請還不要觸碰我” 我答應下來，她緩緩起身，與我對視一眼，有意將我領進一間房子 我不知何時看了下院中的情景，院子被道路分成兩塊，右面是一排排翹首而望的向日葵，而左面，則是三個墓碑…… 換了鞋，進入和室，我們對立而席坐在榻榻米上，一抹午后的陽光透過窗兒撒下來，照耀著我眼前的她 她看上去年紀不大，應該十六歲左右的樣子，穿著箭羽紋花色的浴衣，非常貼合她楚楚動人的氣質 她似乎也在打量著我，一時間，我們都沒說什么 良久，少女才漸漸開口：“實在抱歉，沒有什么好茶能夠招待了” 我急忙答道“啊，沒事沒事” “初次見面，還是請多多關照了” 女孩眼中閃過一絲驚奇，按捺住激動的心，回復道：“我才是啊，請多多關照” 說到這里，兩人都微微笑了，因為這種奇妙的拘謹 女孩眼中的那陣膽怯消失了一些，我開始問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呢？” 她一瞬間看著我，又急忙將眼神躲閃，對我說：“我……不想說，不過你是怎么會到這里來的？” 我坦誠相告，是在母親墓前睡下了，然而一醒來就到了這里 她若有所思，我也不好再繼續(xù)問下去，僵持一會兒后，她突然問我：“你知道那些黃色的花朵叫什么嗎？就是在院子里種的那些” 我被這個問題問得有些發(fā)蒙，但很快回復：“那些花叫向日葵啊” 我能明顯的感覺到，她的眼神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那種膽怯，反而充滿期盼，目不轉睛地看著我：“那，那個在天上掛著的，一直在發(fā)光的東西是什么？” 瞧她急的，話都說不利索了，我回道：“那是太陽，一直發(fā)光發(fā)熱的” 她眼里滿是崇拜了 少女請我一起出去走走，我欣然答應，不過仍記得她剛剛的話語，相隔了一段距離，起碼不是抬手就能碰到她的那樣 街上的路很平緩，不像以往的生活中那種被逼著而走的樣子，碩大的紅樹包圍著整條街，無論是雜草和枯樹，無論是石階和路燈，還有我們，在這樣的籠罩下，想必那些令人心厭的、徘徊的風才進不來吧 我們一邊走，一邊隨意談著一些話題 她似乎真的很喜歡聊天，就像很久都沒有足以談心的朋友了 我們從天南海北扯開，最終回到了“名字”上 “對了，這么久我都忘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問道 她有些憂愁，或是不好意思地回避我的眼神，又說：“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叫我向日葵” “我其實并不想聽人提起我的真名” 我欣然答應，向日葵探出半個腦袋來，有些期待的向我詢問：“我可以叫你，太陽先生嗎？” 我有些不明白，她知道什么是太陽了，她也知道我并不是太陽那樣的存在，為何會這般稱呼我 他抿著嘴笑了，不經意間露出潔白的牙齒 “雖然有些突然啦” “但是兩方都不暴露真名的話，也會顯得公平點吧” “嗯，也是，那就這么叫我吧”我心里稍稍現(xiàn)出了那份對于我而言，難以得到的快樂 向日葵突然停下了腳步 “太陽先生，為什么向日葵總是看著太陽的方向呢”她歪著頭問 我有些茫然，不知該如何解釋，便回應道：“大概是因為它知道那里有太陽吧” 向日葵的眼神中充滿了羨慕，說：“真希望，我也有一顆這樣的太陽” “至少，可以看著自己所愛的方向” 我又說道：“但太陽只會一直向前走，從來不會回頭，甚至連停留都沒有” “哦，原來如此” 她輕輕嘆息著，我的心也不由地跟著揪緊了，我知道，我說錯了什么 “向日葵，我……” 我有些慌亂，卻又不知該說些什么 “不，別緊張，你說的很對” 她突然展顏一笑，我也忍不住被她的笑容所震懾 “我只是覺得，太陽先生你，真是幸福呢” 她的聲音低沉溫柔，帶著一股莫名的情緒 幸福？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或許這個詞太沉重，而我不愿承受 她似乎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低下頭輕笑了起來，我不知道她在笑些什么，但看著她的側臉，那張臉仿佛與我記憶中的那張臉慢慢重疊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想太多了，總覺得眼前的這張臉，似曾相識 原本無論我走多遠都會覺得度秒如年的步行過程，居然在這不經意間就已經到了黃昏，況且，還是向日葵提醒了我，我才想到要回到那住處 這一次沒了什么拘謹，我進了向日葵為我簡單安排的臥室，是個不錯的地方，透光很好，從這里可以直接看到街道，和那些向日葵 它們齊刷刷的把頭偏向西邊，太陽還是沒有回頭，在這奇妙的地方也一樣，靜靜等著夜幕的到來 我在窗戶邊呆立了一會兒，而又轉身躺在褥被上，不禁回想 這個地方很美，美得讓人窒息，我甚至覺得，這個地方是一個世外桃源，不過這里雖然美其名曰稱之為街道，卻除了我們之外一個人都沒有 同時，對于向日葵的謎團屬實是不減反增了，這是為什么呢？ 我翻來覆去，始終不能理清這一切，終是安然睡去，想著在后面的相處中可以慢慢地發(fā)現(xiàn)真相 然而我沒想到，這次的安眠，便是一次再見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人搖醒了 我又一次出現(xiàn)在了那片墓地，母親的墓前，而搖醒我的是這里的清潔工爺爺，見我醒來，他持著枯樹枝系成的掃把，警覺地看著我 談話得知，他之前懷疑我是來盜墓，見我橫在這里，也有幾分懷疑我是爬出來的含冤之魂了 好吧，真成孤魂野鬼了，我自嘲道 那些無聊的風又吹起來了，在空氣中飛舞著，像是一只只無形的觸角在撫摸著每一寸的肌膚，我有些不寒而栗，從墓地離開，踏上回家路 這次我沒有選擇坐車，而是自己沿路走著，同時回想著那“夢”的經歷，總是覺得自己的夢境有著某些牽引，似乎在告訴我，我將要見到的，將會是一個我根本沒辦法拒絕的人 只是那夢太過于真實了，那街道上的一草一木不同于別的夢境，我不知道該怎樣來形容我的感覺，總覺得自己好似置身于另一個世界 回到家中，我凝望著那一粒米都沒有的，可憐巴巴的鍋子 該說自己是自命不凡嗎？不過，真是奇怪，我完全不想成為那樣圓滑的人，懷著滿腔熱忱燃起別人的熱情，結束后就把一切統(tǒng)統(tǒng)忘卻，就像下酒菜一樣 但若像我一樣，可是連下酒菜都沒有了，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啊 若是那一切都不是夢境的話，也許會好一點 想到這里，我至少還覺得自己是個小說家了，拖著本就空落落的身體坐到椅子上，終歸是拿起了筆 是“太陽”與“向日葵”的故事了： 向日葵總是把在陰暗中的悲傷藏在心底里，等到太陽出來的時候，則是笑顏相迎，像總是有將要出口的戀語，卻又無可奈何，最多只是遙遠地觀望，或許也覺得這樣就好 而太陽前行著，只是前行著，并沒有回首，把天空染成橘紅色之后出現(xiàn)，又自顧自地把天空染成橘紅色之后離開，只剩向日葵一人，在黑暗中默默的把相思之苦化作眼淚般的露水 然后寫到這里，又無法結尾了…… 這樣的故事很悲哀，我思考著，那太陽可真是薄情郎啊，把愛它的向日葵隔的遠遠的，亦或者根本沒有意識到在遙遠的地上，會有一朵小花會愛著它 眼中浮現(xiàn)起那自稱為向日葵的少女的臉龐，那張臉是多么的甜美，多么的動人，多么的讓人沉醉 這一刻，我突然覺得向日葵就像那一抹淡紫色的陽光，照亮著我前行的路，而我的內心深處，也隱約地有一絲期盼 也許，她才是“太陽”吧…… 我仍舊在想著那個街道，若是真有那種地方也不錯，至少比現(xiàn)在這樣令人無聊的環(huán)境會好許多 這次提筆過后，我罕見地去梳理了一下我自己，怎么說呢，貌似見過向日葵之后，就有一種推動我這樣做的動力了 按照慣例，這個時候我便啟程去居酒屋了，今天的風逆著我而前行，吹得我看不清前路，只能屏著呼吸，緩步走著 去居酒屋的路上會經過一條街道，會被巨大的樹包裹著，近期來，這里的居民喊人切除了樹的許多枝條 這里雖然不會再那么暗了，不過現(xiàn)在的季節(jié)風驟四起，那些咄咄逼人的風就像住在這里了一般，常常把居民的東西吹掉，也吹的人睜不開眼睛，或許這就是代價吧 進了居酒屋之后，我先給自己叫了兩杯酒，隨即找了個不靠窗的座位坐下來，一邊聽著屋內放著的音樂，一邊自己推杯換盞，來麻痹自己了 這里的客人不算太多，因為這里很偏僻，也正是如此成了我的好去處 至少這些客人里沒人會閑到和我這獨自喝酒的奇怪大叔搭話的 嘟嘟嘟…… 一通電話打來，又是我繼母，又說是妹妹病重需要匯款了，對著繼母不耐煩的嘮叨，我無心回答 妹妹和我這做哥哥的有很大不同，她可謂真是高材生，不過天妒英才，年紀輕輕就患了病，在我搬出來之后，妹妹是被爸爸和繼母照顧著的 我長期以來一直為家里匯款，然而我一共回過兩次家，妹妹的病沒見怎么好轉，可繼母身上華貴的物件卻越來越多 這樣的生活，已經不僅僅是衣食無憂那么簡單了，而是草菅人命的揮霍，是不計后果的奢侈！ 我本就煩悶，便掛了電話，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然而剛喝到一半，手機又響了，還是繼母打來的 這次，我的耐性用盡，把手機甩出老遠，任其在地面上彈跳，我也不想再理會 已是醉醺醺的模樣了，我心力交瘁地倒了下去，在刺耳的手機響聲中，竟是睡著了 …… 不知什么時候，我悠悠醒來 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片漆黑，我的眼前什么都看不見，但能清晰知道這里不是居酒屋 我驚慌地跑了出去，映入眼簾的那條街道上滿是遮天蔽日的紅樹，風也停止了 我又來到了那條街道…… “向日葵……” 我像個瘋子一般拼命地向前跑去，我對這里一無所知，但也只知道這里有我上次相逢的她 看見了那時的枯樹和路燈，她的身影就在這里，就在我前方，但是我的腳步卻停了下來 因為，這里突然起風了…… 那樹葉在風的侵襲下，嘩啦嘩啦的，仿佛要把人吹走 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在風里顯得更加孤寂 她就站在那里，一言不發(fā)地望著我 “啊……太陽先生” 她開口了，聲音是那么的溫柔 “我本來以為你會晚些才會到這里來” “這樣就不會看見我這副樣子了……” 向日葵忽然沉默了，我的神情突然變得驚恐了，因為向日葵的身體，隨著越來越劇烈的風，逐漸消失 “這里是，風居住的街道”她好像依依不舍地說著 “我，現(xiàn)在不準備再瞞著太陽先生了” “這里是只有死去的人才會來的地方” “雖然太陽先生是活著的，但是你在來這里的時候，心已經死了……” 我怔住了 “但是，向日葵，你的身體，怎么會……！” “因為太陽先生是活著的，而我不是……” “我離活人太近的話就會慢慢消失，所以很抱歉，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跑掉了” 她即使說著這樣的話也還是面帶微笑，我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任憑它流下 “為什么不繼續(xù)跑或者拒絕我，是我害了你??！” “不” “太陽先生沒有害我哦，反而幫助了我” “為什么……” “因為這里，只有我一個人，很無聊” “我非常清楚自己在這里無聊了多久，已經四百四十六年了” “和太陽先生在一起的時間，雖然很短，但是，我很快樂” 天空就像那紅樹一樣，染成了橘紅色，她仍然笑得那么燦爛，即使面對著將要消失的自己 而我已經轉過身去，不知道哭成了什么樣子，我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 我的身后，向日葵清澈的嗓音又一次傳來 “我其實有好好的想過，太陽和向日葵的故事的” “向日葵無論怎么等候都沒法讓太陽回頭，但其實，太陽是怕向日葵如果碰到自己，就會灰飛煙滅的” 嗒……嗒…… 輕快又沉重的腳步聲離我越來越近，我涕泗橫流，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但是，我并不怕碰到太陽，會灰飛煙滅的” “所以，太陽先生” “可以回頭了嗎……” 我忽然回頭抱住了向日葵，向日葵有些驚訝，我的舉動很突然 然而，向日葵把雙臂環(huán)過了我的頭頸，我們緊緊擁抱在一起，不愿分開 風聲在耳邊呼嘯，我們相擁著彼此，感覺彼此的溫度，在風的吹拂下，融合在一起 向日葵的身體消失得越來越快，但在此之前，她把一張折得方方正正的紙片交給了我， “這是什么？” “我的遺書……” 風已經狂躁到我們無法再控制了，我和向日葵同時被吹入空中，我的眼前逐漸朦朧，她的身影慢慢消失 這是一場永恒的夢…… 夢境結束的那一刻，我的嘴角終于露出了微笑 我醒來，仍然是在居酒屋里，但是，那張紙片卻在我的手旁邊靜靜地躺著 我坐起來，伸手摸了摸那張紙片，這不是夢，我雙手顫抖著打開了它，上面寫著： 不用為我的離去而感傷 因為向日葵已經碰到太陽了 ——風 原來她的真名，叫風 這張紙片是向日葵留給我的遺書，興許只有我明白它的意思了 我把紙片放進了口袋里，然后起身，也沒忘了撿起手機，走出了居酒屋 路上，我給妹妹的賬戶上匯了一筆錢款，是我發(fā)過最多的一份，也是最后一次 …… 桌上有了一支筆，一把刀 我重新寫起了紙頁上的故事，與向日葵說的一樣，太陽害怕回頭，因為向日葵碰觸到自己會消亡，覺得這樣會導致一個錯誤的結局 但愛沒有對錯…… 向日葵也早已厭倦了在土地上無助的等候，與自己所愛之人相互依靠，哪怕幾分鐘，甚至幾秒，都是屬于它的快樂和解脫 太陽不會回頭，但“太陽先生”可以 我放下了筆，拿起了刀，對準自己的手腕，慢慢地劃下…… …… 風居住的街道上，一棵向日葵的枝節(jié)脫離桎梏，乘著風越飛越高，直到脫離了紅樹的覆蓋，直到脫離了氣流的環(huán)繞，來到了銀河之中，真正的，與它的太陽相會了……

（作品名和圖片都來自于同名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