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連續(xù)短篇集／一篇一事

本篇關(guān)鍵詞：冬奧／守護／超越愛情

勿上升真人勿上升國籍 要杠請離開不送

我愛祖國問心無愧 我愛伯賢坦坦蕩蕩

[未·加冕]

“邊伯賢……這個賽場欠你的，我在今天為你加冕?！?/p>

　　

BGM:Boulevard Of Broken Dreams—Green Day

　? 　Legends Never Die—Against the Current

【5：56】

　　

　　在一個如此重要的日子，說神經(jīng)完全不敏感是虛的，但自然醒的時間也還是未免過早了些。

　　努力嘗試依然回籠失敗——我翻身下床，洗漱好之后擰開門把手敲響隔壁的房門。

　　意外又不值得奇怪地，那扇門下一秒就被邊伯賢從后拉開。

　　“你也這么早起？”他沒有像平素剛睡醒時那樣頂著個雞窩頭——穿戴整齊，顯然也是和我一樣的情況。

　　邊伯賢同樣很快反應(yīng)過來，對著我整齊的裝束嘆笑著搖頭。

　　“既然這樣——出去走走？〞

　

　　

　　

【6:25】

　　

　　無垠的雪地隱隱泛著光，遠處的工作人員已經(jīng)開始布置場地。

　　我和邊伯賢各揣一個暖手寶，并肩繞著奧運村的邊緣地帶漫步。

　　“還有三個多小時，緊不緊張？”

　　看向遠處如游龍般蜿蜒的滑雪大跳臺，我砰砰跳動的心臟快要沖出胸腔。

　　

　　我知道他在擔(dān)心什么。

　　身為16歲首次參賽、至今已征戰(zhàn)跳臺滑雪12年的老將，我在距離這次冬奧最近的大賽，也就是上個賽季的世錦賽中，因為身體不適導(dǎo)致失誤，表現(xiàn)出遠低于正常狀態(tài)的水平。不久后，我宣布參加本屆冬奧，責(zé)罵和懷疑一時全面入侵。

　　——“桑杜的狀態(tài)簡直是在浪費這個參賽名額！”

　　——“她到底還是想要一個好的結(jié)束吧，也可以理解，可是……”

　　——“有的人別高高在上指責(zé)她[微笑.jpg]這些年桑神為國家贏得了多少榮譽，是都不記得了嗎？而且我們國家隊本來這個領(lǐng)域的人才就不多，她沒有搶占任何一個人的位置，何必對她落井下石呢？”

　　——“同意二三樓。怎么說，一個頂尖運動員，總歸是有些執(zhí)念的……她好像還有未完成的愿望?！?/p>

　　

　　這個場景何曾熟悉，只是我比當(dāng)年的邊伯賢幸運得多，起碼還有支持我的聲音。

　　

　　

　　八年前，國家跳臺滑雪男子隊青黃不接后生乏力。

　　邊伯賢在上一次世錦賽已經(jīng)因為傷痛水準(zhǔn)大不如前，準(zhǔn)備退役時卻得知這一窘境，終究決定不顧護理師的強烈反對，帶著渾身膏藥帶隊到異國參加冬奧。

　　結(jié)果就是，一次竭盡全力的完美發(fā)揮后，他連續(xù)兩次在著陸時摔倒分數(shù)倒數(shù)，不僅沒拿到獎牌、還在國民一片憤恨的討伐聲中黯然退役。

　　他那時痛到只能蜷縮在病床無心關(guān)注外界，對于這滔天的“恨意”，后來也從未接受采訪辯解任何一句。

　　

　　我作為他的青梅兼師妹，在他病房坐了三天，第四天不情不愿回到訓(xùn)練場。

　　一個月后的國內(nèi)青年錦標(biāo)賽，被寄予厚望的我表現(xiàn)平平無奇，被總教練拉走去訓(xùn)話。

　　“我們都知道你師兄的情義，可是站在公眾面前代表國家，就要做好背水一戰(zhàn)不怨輸贏的覺悟。出戰(zhàn)是他的選擇，沒有人比他更明白會發(fā)生什么——所以對于這個結(jié)果，他不怨不說，就更加輪不到任何一個人憐憫。我并不比你更了解他的生活，但我絕對敬佩他的運動員品格，而這是被你所忽略的、他最驕傲的方面?！?/p>

　　“而你，桑杜——是邊伯賢發(fā)掘出來的種子選手、是讓他這個硬骨頭纏了我一周都要讓我親自指導(dǎo)的新人——即使這很像道德綁架，但我無法不說你比別人承載著我們更大的期望。雖然你現(xiàn)在只是初露頭角的小將，但你以后也會背負巨大的使命。所以，如果你想成為和你師兄一樣了不起的運動員，你就必須要學(xué)會面對、在賽場上做到更高更快更強，而不是在這里哭哭啼啼像個懦夫！”

　　

　　我無法替他收拾疤痕，但我可以斂住自己的眼淚，去完成我們的心愿。

　　“賢哥，我需要你。”

　　

　　

　　三個月后，邊伯賢經(jīng)申請成為我的專屬教練。

　　他比任何人都透徹我的野心，那一口咽不下的憤氣：要為自己爭口氣，為他鳴不平，為國戰(zhàn)榮光。

　　“既然你決意重新開啟一個時代，就讓我來做你的提燈者，于無盡霧靄中劃破黑幕?！?/p>

　　

　　站在高達六十米的跳臺之巔，青年笑容張揚如同從未被命運困厄。

　　“重年，記住。上了臺，就不存在怯場。拋開勝負，享受運動本身——讓我?guī)阒匦抡J識，什么叫沖上云巔?！?/p>

　　轉(zhuǎn)身下滑，他的身影游龍般飛舞騰轉(zhuǎn)，姿態(tài)輕盈動作利落。

　　我終于明白，為什么他能夠成為傲視群雄的頂級運動員。

　　因為純粹的熱愛，給予他不懼萬難彌高彌攀的信念。

　　

　　我轉(zhuǎn)身亦沿著他的軌道下滑。

　　

　　現(xiàn)在，他擔(dān)心我過分在意這場輸贏，彼此都明白愈是患得患失就愈是危險。

　　可是我把他的話記得很牢。

　　有他作為我的信仰，我的熱愛就永遠不會輸。

　　

　　

　　

【視角切換】

　　

【9:59】

　　

　　“活動一下筋骨，還有兩位就到我們了。”

　　

　　我走到一旁幫重年取雪板，看見略顯老舊卻依舊張揚的圖案時一陣訝異，“今天用這對板？”

　　是我送她的。

　　當(dāng)教練后的第一場洲際青年錦標(biāo)賽，重年超常發(fā)揮奪得頭魁。以示嘉獎，我托人為她定制了這一對名為“生月”的滑雪板。

　　我將這份禮物贈予她時，祝福她說，“一個能升起月亮的身體，必然馱住了無數(shù)次日落。重年，你的身體可以生出月亮，我永遠不擔(dān)心勝利與榮光不屬于你?！?/p>

　　無關(guān)賽績——我的女孩，只愿你在面對內(nèi)心的負面力量時所向披靡、戰(zhàn)無不勝。

　　

　　我傾囊相授，她專注灑脫。

　　青梅竹馬多年的相處本就做到和對方不能再默契，如今的我們更是完全的信任和交付。

　　在我第一次帶她登上跳臺出發(fā)點時，六十米的高度令小小的女孩膽怯，可是我讓她跟我來，她便毫不猶豫地出發(fā)了。年幼的她尚且可以為我大膽嘗試，歷經(jīng)歲月沉淀的她更是不遺余力揮灑這我和她未完的理想。

　　她一步步登頂，在后浪的猛烈沖擊下依然在山頂穩(wěn)據(jù)一席之地。

　　我和她，共締神話。

　　

　　這一次冬奧，她的身體已經(jīng)在近期的調(diào)養(yǎng)下達到了她的身體狀況所能達到的最好狀態(tài)。

　　曾經(jīng)的我抱著必敗之心背水一戰(zhàn)，犧牲曾經(jīng)的一切掌聲喝彩也在所不惜。

　　但今日的她不同。

　　有支持她的我和愛好者們，有更加理性包容的輿論環(huán)境，她不會毫無退路、更不會被傷痛絆倒在半途。

　　

　　上場。

　　我沒有再執(zhí)著于指教，選擇全心相信她——便在教練區(qū)只是笑著說，“享受運動本身。”

　　她朝我眨眼的樣子很可愛，轉(zhuǎn)身正對賽道帶好護目后氣場顛覆，當(dāng)年嬌滴滴小孩今時英氣逼人。

　　

　　第一跳。

　　拿手姿勢，穩(wěn)定發(fā)揮，獲得92的高分。

　　

　　第二跳。

　　她嘗試挑戰(zhàn)更高難度……

　　落地角度沒有調(diào)整好，有后遺癥的右腳踝先落地，身體不穩(wěn)跌落在雪地上。

　　

　　回到候賽室。

　　當(dāng)年摔倒的疼痛從記憶深處翻出來，我不愿讓她和我有一樣的遺憾收尾，終究還是比她先感到害怕和不安。

　　見她回來坐下，急急忙蹲下來握住她的右腳踝，“這里還好嗎？”

　　“還好?！彼p輕點頭，比我冷靜得多。

　　看著她輕松的模樣，我的焦躁又慢慢平復(fù)下來。

　　“沒腫，我給你上點藥油……”

　　

　　奪冠的熱門選手都已在她之前完成最后一跳的穩(wěn)健發(fā)揮。

　　一名小將超常發(fā)揮，儼然有奪牌之勢。各國的健將也實力不遜，獎牌的爭奪激烈。

　　我強硬地將手鉆入她握緊的拳心，那里溫暖而潮濕，是她掩藏的汗液。

　　我最勇敢的女孩，我知道你也會緊張。

　　“重年，你記不記得，你八年前摔倒暫時性失憶，恢復(fù)過來之后看見我——有一句沒說完的話?！?/p>

　　她瞳孔震顫出蕩漾的漣漪，又喜又懼的目光鎖定我，潮熱的指節(jié)將我握得更緊。

　　

　　她那時第一眼望向訓(xùn)練時我常在的左手邊，一雙丹鳳眼水靈靈黏上我便不愿放開，“賢哥，其實我……”

　　其實我愛你。

　　我讀出她的心聲，在心里默念一遍，背在身后的手掐緊了自己的肉。

　　邊伯賢，清醒一點。

　　她還有那么多可能性，她還有……

　　“我知道。但你還要往前走。”——現(xiàn)在還不是值得你為我停留的時刻。

　　我只能將手蓋在她的發(fā)頂，給予一些不好不壞的慰藉、或說挽回。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p>

　　

　　我回握住她的手。

　　“結(jié)束之后，我會告訴你我的答案?！?/p>

　　

　　俯身，助滑。

　　即使前路未知亦無所畏懼，即使眾議紛紜也冒火行夜——決然地出發(fā)。

　　加速，上坡。

　　風(fēng)聲會在她耳邊呼嘯，把所有荊棘摧毀。

　　她在半空中翻轉(zhuǎn)，如同一只毅然赴火的飛蛾，與危險相生相隨的力量滋生在不滅的靈魂里。

　　我閉上眼睛，在心里默數(shù)。

　　一—二—三—

　　四——我猛地睜眼看向?qū)崟r直播的屏幕，那對喚作生月的雪板，穩(wěn)穩(wěn)落在雪道上

　　幾十米外的觀眾席爆發(fā)出激烈的吶喊，遠處的解說興奮得帶著1620四個數(shù)字反復(fù)呼喚她的名字。

　　“桑神！桑神！桑神！”

　　渺小的身軀在終點處轉(zhuǎn)身，我知道萬眾矚目的焦點只會把視線留給我一人。

　　

　　塵埃落定。

　　我不需要再有任何擔(dān)心。

　　無需等裁判打分結(jié)果顯示，快步跑下……

　　

　　

　　

【視角切換】

　　

【11:30】

　　

　　“女子雙板滑雪大跳臺的冠軍是——桑杜！恭喜桑神，傳奇永不熄！”

　　

　　我昂首挺胸站在最高位，脖子上掛著金燦燦的獎?wù)隆?/p>

　　合影完畢，我照舊看向左手側(cè)。

　　邊伯賢捧著好大一束路易十四，在耀眼的陽光下，向我款款走來。

　　我再不能等待，跑過去拉著他的手將他帶到頒獎臺的冠軍位置前。

　　

　　“誒，誒，桑神把她的教練——曾經(jīng)的男子雙板大跳臺之王邊伯賢，拉了過來，天啊——”

　　

　　他執(zhí)拗地把花塞到我懷里。

　　花香沁人，半生守護原來一見鐘情。

　　寒風(fēng)中熱烈，我接過那束心意滿滿的路易十四，眼淚快要落下，卻動作一刻不停地把自己的金牌取下來，鄭重地掛在他脖子上。

　　“邊伯賢……這個賽場欠你的，我在今天為你加冕?！?/p>

　　我吸吸酸澀的鼻子，將他的手臂高高舉起，在還未關(guān)閉的直播鏡頭下，向他曾經(jīng)遭受的一切屈辱——大聲炫耀我最大的榮光。

　　媒體沖到中間，他坦坦蕩蕩側(cè)頭吻我額角。

　　“那獎牌歸我，我歸你——恭喜你，我的冠軍?！?/p>

　　

　　

　　抱著花，我轉(zhuǎn)身對大跳臺深深鞠躬。

　　重新面對聚光燈的此刻，我一身輕松。

　　“借機向各位朋友宣布，桑杜就此退役?！?/p>

　　

　　

　　

【次周】

　　

　　“小賢小賢快來這里坐，特意給你和年年留了主位——”

　　“好，好，齊姨您等我再端一個菜……〞

　　“還叫姨？”白姨拿著筷子末端就對他兒子的腦門敲，轉(zhuǎn)頭就對我媽笑靨如花，“咱們終于當(dāng)上親家了，年年嫁到你們這我可太放心了。”

　　”媽，您這也太快了……“我嘴角抽抽，憐愛地給可憐巴巴湊過來的邊伯賢摸摸他的腦門。

　　“這有什么——你們兩個難道還想分？？”輪到邊叔故作咋舌，我爸在角落喝悶酒。

　　“沒沒沒，都是媽、都是爸……”

　　邊伯賢連連點頭，放下菜肴從后攬住我的腰，心情好得不得了。

　　

　　因緊張備賽擱置的年夜飯姍姍來遲。

　　不過沒關(guān)系，我會和他作為彼此的友人、家人和愛人，一起度過此生的年年。

　　

　　

　　

　　

　　

　　

　　

　　

　　

　　

BB Time：

　　

　　這篇靈感來源是冬奧啦，也涉及到之前弄辯論涉及過的奧運金牌情結(jié)。

　　是想寫一個超越單純情愛的故事，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是可以完全信任的伙伴，是彼此最后支柱的愛人。

　　

　　至于項目，其實本來是看冰舞雙人滑的時候想到的情節(jié)，每對運動員的動作和配合都真的好厲害，在那些穩(wěn)穩(wěn)銜接的跳起接住里面想到的“完全信任”這種情感。但是后來因為劇情鋪開，還是改了項目，大跳臺從六十米俯沖而下的勇氣、這種英雄主義同樣震撼人心（守著屏幕見證谷愛凌奪冠那一刻的激動無以言表了金價）

　　

　　這篇的用詞里有刻意突出冰和火的概念，冰雪運動和如火激情。

　　

　　

引用/改寫：

　　

　　①〝一個能升起月亮的身體，必然馱住了無數(shù)次日落?！?/p>

　　出自余秀華

　　

　?、凇凹词骨奥肺粗酂o所畏懼，即使眾議紛紜也冒火行夜——決然地出發(fā)?！?/p>

　　改寫自史鐵生病隙碎筆“且視他人之疑目如盞盞鬼火，大膽去走你的夜路?！?/p>

　　

　　

一些照應(yīng)：

　　路易十四以及齊姨白姨這些人物關(guān)系都是對應(yīng)漲潮的

　　

　　

如果要為運動員配一首bgm，那我的選擇一定是Legends Never Die

審核大大辛苦啦?。?！鞠躬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