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 ? 當(dāng)這一天的暑氣隨西沉的落日漸漸消散時，白貫終于再一次看到余梅梅，不過不是在那家上了年紀的招待所，而是在陳川略顯雜亂卻依舊整潔的臥室，沒錯，秦重暮安排人直接將他們送回了家中。

? ??余梅梅以一種半夢游的狀態(tài)坐在床邊，白貫知道這是秦叔的催眠術(shù)在起作用，翻開她握拳的右手，白貫看到了自己給“母親”留下的紙條，字跡的輪廓被汗水打濕有些模糊，油墨洇出紙張在余梅梅手心留下黑色的污漬。顯然，招待所的前臺小姐姐在搞不清楚狀況的情形下依然盡職盡責(zé)地完成了任務(wù)。

? ??白貫抽了張紙，坐在余梅梅身旁，牽過她的手慢慢擦干凈，此時他沒有想太多交易的事情，似乎本應(yīng)如此。

? ??他與陳川的交易也許不算完成，但與母親相關(guān)的那一部分，白貫竟完美繼承了，無論是記憶、情感還是血脈間的羈絆，都用一種潤物無聲的方式巧妙地轉(zhuǎn)移到了他身上。

? ??那么也就說，陳川作為母親的兒子這一面的身份是交易成立了，同樣，白貫也不必再擔(dān)心與陳川不相符的行為舉止會在最親近的人面前露出馬腳，因為牽絆二者的線的兩端已經(jīng)被緊緊握在手里。這就好像如果兒子和原先的性格發(fā)生變化，母親第一時間會認為這是一種改變，甚至產(chǎn)生諸如“孩子長大了”的感概，而不是懷疑自己孩子換了個人。

? ??既然如此，雖然你沒有守約，我還是會完成照顧你母親這一愿望，白貫在心里說。無論這是出于這一身份的本能舉動，還是你我的契約。

? ??“我的催眠術(shù)最多維持24小時，不然我確實不想讓你離開分局。”秦重暮靠在門口看著這一幕，“雖然采取強制措施也不是不行，但以往經(jīng)驗證明那會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p>

? ??“你還是不愿意告訴我你為什么要成為人嗎？”

? ??“我不會用陳川的身份做壞事，就像普通人那樣活著，也不行嗎？”

? ??“普通人的陳川已經(jīng)死了?！鼻刂啬侯D了頓，“白貫，你，和我，和那孩子都是不同的。”

? ??“可我已經(jīng)沒有妖力了！我和普通人有什么區(qū)別？”白貫吼了出來。

? ??紅日最后的光芒還是吞沒于地平線，但晚霞仍用余暉鋪滿了夏日的空，有風(fēng)吹進臥室?guī)硪稽c夜晚的前奏，也企圖吹散一點室內(nèi)凝滯的沉默。

? ??黎花在客廳探頭探腦，最終還是撓撓頭，沒有開口。

? ??半晌，還是秦叔打破了對峙：“總局下達的指令，鑒于你現(xiàn)在沒有太高危險性，可以允許你保持現(xiàn)狀，我們負責(zé)每周上報你的情況?！?/p>

? ??“那我還真是感謝他們高抬貴手。”白貫陰著臉說。

? ??“但，在你與陳川的交易結(jié)束后，必須由052嚴格控制，服從管理?！?/p>

? ??“切，說白了你們只是想要我的能力吧。”

? ??“我們只是不想讓曾經(jīng)的悲劇再次發(fā)生?！?/p>

? ??“什么？”

? ??“白貫，這場交易在你看來你也許只是像一個人類那樣活幾十年，只是你漫長妖生微不足道的一個停頓，但對于陳川來說，是把這一世的所有都托付給了你。你有沒有想過，若干年后，因為你的存在，沒有人會再記得那個死去的少年，包括她的親生母親。”

? ??“也許你會說這對于她是件好事，恐怕那個孩子也是這么認為的。”

? ??“可當(dāng)有一天她迎來死亡的終點，靈魂即將離去之際，再好的偽裝的都無法欺騙鬼魂，你勢必要對她坦白一切。如果你是那個母親，你是感謝欺騙者延續(xù)的歡愉，還是悲痛早已記憶模糊的原主？”

? ??“也許真相過分殘忍，但也絕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活在虛幻之中，我們不該替人選擇?！?/p>

? ??“曾經(jīng)...發(fā)生過這種事，對嗎？”白貫輕聲問。

? ??“那是一個更加慘痛的教訓(xùn)，等解封那天你可以去看檔案?！鼻刂啬嚎戳丝创巴獍迪聛淼奶焐拔疫€有事，先走了，小花會暫時負責(zé)監(jiān)視你的動態(tài)，希望你能理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