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 牽?；?/p>

Summary:

在海邊小屋裡。

離瘀血形成的日子已經(jīng)過去了一週，每到了禮拜三晨就會邀請茜到自己家，請求對方替他上藥。在父母都不會回家的這天，他們聞著晨抽屜裡透出的消毒藥品味，在近似醫(yī)院的氣味中觸碰對方。晨背上的疤痕可視的逐漸消失著，茜對這一點感到異常興喜。不單單只是看見對方能夠康復(fù)的快樂，更多的是如同食慾一般，無法滿足的渴求。 茜每週最期待的日子是禮拜三，他不知道晨不在其他天邀請他到家中的原因，他只是每天都期待著，鼻腔中都能感受到微弱的消毒味。 「今天就別去我家了。」 街道是昏暖的橘黃色，兩人的影子一路延伸到盡頭，皮鞋反覆踏在柏油路上，烏鴉的叫聲從某處傳進街道上，與皮鞋聲交雜在一塊。 「為什麼？」茜停下腳步。 晨轉(zhuǎn)頭開口：「我最近照了照鏡子，傷疤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顾持﹃柕墓猓婵谆\上的陰影讓五官朦朧著，與茜眼中看見班上同學(xué)的容貌一模一樣。 茜沈默著不接話。 「啊…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今天想到你家去?！钩繑[弄著手，試圖讓黑著臉的茜振作。 「我家？」 「對，今天我爸媽好像會提前到家，要是他們看到我?guī)笥鸦丶已e大概會殺了我?！?茜移開目光，他的臉同樣被曖昧的橘紅色覆蓋上。對方似乎在思考什麼，晨靜靜等待著對方的回應(yīng)。 不一會兒茜再次開口：「嗯?！顾c點頭表示同意。 聽聞茜的回答，晨大步邁開步伐。「太好了！」書包上的小兔子吊飾也隨著晃動發(fā)出聲響。 還沒走幾步，晨就感受到猛然有股巨大的拉力強制他停下動作，他驚得向後看去，發(fā)現(xiàn)身後的茜將手伸出，緊緊抓住了他書包上的提帶。 「方向反了，不是這邊?！?晨維持著被拉住的動作?！副?..?！顾詭擂蔚匦χf，感覺自己像是被掐住後頸的貓。 他們朝著來的方向返回去，能看見道路盡頭的海面，蔚藍的大海被夕陽照得波光粼粼，顏色像甜膩的麥芽糖。茜的家住在更靠近海的地方，用走路的估計要花上數(shù)十分鐘，晨走得腳酸，時不時抬頭張望附近是否有公車站牌，但連半點人影也沒瞧見，只有幾隻麻雀在電線桿邊啄食。 「你一直都是走路上下學(xué)嗎？」晨說?！高@距離蠻長的?！?茜看著前方，他的側(cè)髮隨著步調(diào)起伏晃動著：「對?！?「你家人不會載你嗎？」晨露出驚訝的神情，好像這是甚麼理所當然的事。 「不?！管缟晕⒎怕_步，他的眼神對上晨的，「我沒有家人?！?「欸？」晨的聲音像哽在喉嚨半處，他的語調(diào)不自覺的抬高。 「認真？」 「認真?！?晨沒有再接話，他覺得這話題有些沉重。兩人沉默著繼續(xù)前進，尷尬的氣氛讓這段路感覺更加延長，唯獨昂首看看晚霞的雲(yún)彩才能舒緩晨心中的不適感。又再走了幾分鐘，途中晨不斷的提起一些完全無關(guān)的瑣碎話題，考試的範圍、哪個班的人被記了大過等等，雖說空氣中那使人窒息的難受感散去了一些，但晨對於剛剛談到的事依舊放不下心。 他們在一間斑駁老舊的屋外停下。 屋子的白牆經(jīng)過長久時間的累積已漸漸暗沉，漆成正紅的鐵門也露出好幾塊鏽掉的深褐色底，牆的周圍被深綠的藤蔓與葉子所纏繞，上頭開出幾朵淺紫的牽?；▉恚屨g屋子看上去少了點死氣。 茜將書包轉(zhuǎn)到胸前，隨著金屬碰撞的清脆聲響，他從包內(nèi)翻找出了一串鑰匙。 晨跟在茜後頭，開了鎖的鐵門推開時發(fā)出「嘰呀——」的刺耳摩擦聲，晨感覺自己起了雞皮疙瘩。他踏進有水泥灰地面的室內(nèi)，順手關(guān)上了觸感冰冷的大門。 還來不及轉(zhuǎn)頭好好看看茜家裡的樣貌，晨便感覺腳邊似乎踢到了什麼，他帶著疑惑抬起視線，印入眼簾的是客廳裡堆積成山的垃圾，灰暗的屋內(nèi)如同廢墟一般，宛如沒人居住在這。 晨下意識地發(fā)出「嗚哇」的聲音，怕顯得過於失禮，他下一秒就用手摀住了嘴。 茜沒有表現(xiàn)出被冒犯的樣子，只是看向搖搖晃晃跟在自己後頭的晨：「這裡有點擠。」後者正為了不踢到垃圾而墊著腳尖跨入客廳內(nèi)部。 只是有點擠嗎？！晨在腦內(nèi)無聲地大喊。 兩人站在一扇木門前。茜轉(zhuǎn)開金屬把手將門推入，晨悄悄從後方探出頭張望，門後的空間比起客廳更來得整潔，不過與其說是整潔更像是空無一物，幾坪大的房內(nèi)除了床、衣櫃和桌椅外什麼也沒有，窗外透進來的夕陽光把茜的房間照得溫暖，微風從窗縫溜進，外頭隱約能聽見海鷗的鳴叫聲。 「書包...?！管缱箢櫽遗?，「隨便放就好?！?晨將自己的書包放到桌腳邊，隨後開口：「茜?！?「嗯?！?「我們來整理一下你家吧?！?「為什麼要？」 晨一瞬間露出了憂慮的眼神，但又馬上恢復(fù)成開朗的模樣。 「我覺得把客廳整理過後會比較好，你看，我剛剛在地上撿到這個?！钩繌男７馓卓诖e掏出一把美工刀，上頭的刀片已被銹蝕，塑膠外殼也被磨平了一角?！敢遣鹊骄筒缓昧?！很危險的。」 「我不會踩到，我知道地上有什麼?！管缃舆^美工刀，把它放在書桌上。 「但是我會踩到啦，又不知道你家地板放了什麼，以後假如有我們兩個都沒發(fā)現(xiàn)的危險東西在地板上，我們就要坐輪椅上學(xué)了?！?茜頓了頓，似乎認為對方的話有些道理：「嗯…?！?「走吧。」不留給茜一點猶豫的時間，晨拉起茜的手，感受到對方掌心傳來的熱度，他們牽著手往外頭去。 客廳裡所及之處全是黑色垃圾袋，大小不一的擠壓在一起，每一袋都被塞得露出袋內(nèi)物品的輪廓，看上去下一秒就會因為過滿而撕破。 「這些垃圾袋是怎麼回事？」晨問。他從口袋拿出兩個口罩，一個自己戴上，另一個遞給了茜。 茜不明所以的戴上口罩，「從我出生就有了?！顾{(diào)整了一下鼻尖的塑膠條。 「哇，古董啊。」 「都是一些沒用的東西而已?！?「你家掃把放在哪裡？我來掃個地，這些垃圾明天看看有沒有垃圾車再丟，先擺到外面好了…雖然你家外頭會被一大堆垃圾袋佔據(jù)?！?茜繞開垃圾袋，先在陰暗的角落裡撈出掃把，再晃到另一頭的櫃子旁，從底把畚斗一併撈了出來?！高@裡?！管绨褍墒种械奈锲范歼f給了晨，後者接過後開口：「也隔太遠了吧。」 茜聳聳肩，等晨開始動作起來，他依舊杵在原地不動，像是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一樣，只是靜靜的盯著晨揮動掃把。 「感覺和你待在一起，我會一直忍不住想說『為什麼』欸?！钩恳贿厔幼饕贿呎f，語調(diào)帶著笑意?！改恪偃绮恢雷鍪颤N，你就把垃圾都提出去吧，雖然你一個人—」句尾的「應(yīng)該抬不動」還沒說出口，茜就一手拿起其中一個看上去少說有10公斤重的垃圾袋，一語不發(fā)的向門口走去。 「咦。」晨眨眨眼，掃地的動作隨著驚訝放慢。 鐵門再次被拉上，茜拍著手回來，又抬起了垃圾袋往外走，只不過這次增加到了兩袋。茜看上去游刃有餘的樣子，讓晨懷疑袋子裡是不是裝著滿滿的保麗龍，輕得沒什麼重量。 晨掃著垃圾袋底下的灰塵和雜物，量多到一下子就又裝滿了兩大袋垃圾，夕陽已經(jīng)墜到海平面底下，而客廳內(nèi)只除去了三分之一的垃圾，體力較差的晨已經(jīng)有些精疲力盡，握住掃把的手微微發(fā)抖。腰又酸又痛，晨望著剩餘的垃圾袋、再看看被他們兩人掃出的一小區(qū)空地，「剩下的明天再用吧?！顾孟驴谡终f。 茜沒有明顯的疲累，唯獨出了一點汗?！负谩！顾涯ú挤旁谝慌浴?「好熱…制服好難活動，流汗都會黏在皮膚上?！钩坷品?，硬實粗糙的廉價布料貼在背上，被打濕的部分能看見健康的膚色。 「我今天能住在你家嗎？我腳痠到走不回去了，反正我爸媽禮拜三都不回家，他們不會發(fā)現(xiàn)?！?「欸？」茜睜大眼，「但是我的床很小?！?「沒關(guān)係，我不想睡地板，你會不會介意跟別人擠一張床？」 茜搖搖頭，睜著眼的樣子像警戒的貓。 「我現(xiàn)在就想洗個澡。」晨拖著疲累的語氣?！赶赐犟R上睡覺?！?茜點點頭，領(lǐng)著晨回到房間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