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囚徒的新生…

前情提要：我的名字是邁克爾?阿夫頓，在經歷今天的事情之前，我從沒注意過一件本該極其明顯的事。

有只幽靈，我的“歡樂時光馬戲團”餐廳的儲藏室里住著個幽靈，她還在這兒隱藏了十五年之久，真是位鬼魂界的隱形大師。

不僅如此，她還通過組裝殺手機器人、控制機器與磁力等方式，挾持了夏洛特，蘭瑟的養(yǎng)子幻魔，我本人和我的朋友…埃納德。

真是不敢相信，我和埃納德才剛重逢不久，我給她的第一份大禮，居然是自己儲藏室里的大麻煩。

夏洛特的朋友，海沃德?華生醫(yī)生，他在幽靈的高壓威脅下被迫妥協(xié)。他必須要完成幽靈的要求，為被囚困地底的靈魂，創(chuàng)造一具完美的軀體。

伊麗莎白的另一片靈魂，鏡子的兩面。我發(fā)誓，這件事絕不能讓更多人知道，哪怕是多一只蟲子也不行。

伊麗莎白—我是說我的妹妹，不是眼前的幽靈—如果她或者克里斯知道了，他們的心理承受力可不像我這么強大。

“好了，海沃德醫(yī)生—”

幽靈脫離幻魔的意識，海沃德也為倒向地面、仍處于昏迷狀態(tài)的銀發(fā)男孩蓋好毛毯—確認光源、封閉殺菌設施無誤后，他開始履行一名醫(yī)生的職責。

通過幻魔體內的金屬細胞，只是在海沃德前往此處的路上，就制作出兩大箱人造皮膚與機械骨骼，后者可能本就來源于這座儲藏室。

是的，細如血管與神經脈絡，粗如骨骼、關節(jié)承軸與肺部換氣管。她為海沃德的準備能表現出她的誠意：對一具完美軀殼的渴望。

“做好之后，你只要附到上面就好?！?/p>

海沃德從內骨骼開始組裝，多年的內科經驗令他早已將骨骼、肌肉，神經與動靜脈血管等人類內部構造熟記于心。

是的，從人類的支架開始，這是最保險的辦法。

“想不到，海沃德醫(yī)生在機器方面的造詣，也不比邁克爾哥哥這位專業(yè)人士要差呢—嘻嘻嘻—真是有趣又不可思議！”

金發(fā)女孩的幽靈，遮住嘴部發(fā)出一陣冷笑。聽起來像是驚伏寒冬午夜中的北風，刺破耳廓直逼鼓膜。如此真實，又恐怖到如此虛幻。

“十武老師在世的時候，我是跟他做過一些義肢組裝、連接的手術，”海沃德將可被稱為小腿骨的部位與彼此接入，輕微活動后調整可動范圍，額頭的汗珠也無法流露出任何恐懼，“骨骼修復、清理骨頭碎片的手術，也在涉及之內。根據這些手術做出反推的話，應該能做到準確度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還原?！?/p>

“這就夠了，夠多了，我的醫(yī)生，”伊麗莎白走到他身后，無人敢打擾幽靈與醫(yī)生的對話，因為每個人都知道，眼前的藍裙女孩只要一個響指，就能讓切割鋸的轉動于剎那中恢復，“繼續(xù)做你該做的就好?！?/p>

“放心吧，你的臉絕對會是世上最美麗的…無論是在我，還是在世界上的其他任何人眼中都是如此…”海沃德的話，哪怕是奉承，哪怕是對其精湛手法的鏡像吹噓，也能讓伊麗莎白的眼中閃過名為歡愉的紅光。

外骨骼，神經與血管，能夠處理視覺，進行基本思考運算的芯片、濾色裝置模板與物體三維圖分析器，最后是中央處理器。

顱骨，胸腔，四肢軀干，關節(jié)轉動與韌性測試，指骨，眼部活動，色覺測試。內部的基本設施也已調試完成，接下來是血管與神經。

這是除去皮膚縫合外最艱難的一步，身邊的幽靈竟也通過操縱磁力與金屬零件的方式抓起一塊毛巾，為海沃德擦去額頭、脊背與臉頰上的汗珠。

海沃德抓過毛巾，將單片眼鏡上的白色迷霧拭去。從內骨骼組裝到最后的心血管，從濃黑的子夜到晨陽破曉的黎明。

海沃德正進行著醫(yī)學、機械科學與人類理性承受度的最大考驗，他身前的手術臺上—組裝臺上—是一張拼圖，一張不容出錯的完美拼圖。

因為拼圖失敗后的懲罰，是四名無辜者的生命。

接下來是皮膚，在此之前，海沃德向身邊的幽靈提出，他需要一桶冰水，用于剔去心中的緊張感，用于讓他的手部與大腦保持冷靜。

“很好，辛苦了，醫(yī)生，”伊麗莎白的幽靈穿過海沃德的身體，為他打開一座堆滿罐裝飲料、巧克力餅干與吐司面包的小型冰箱，“要不要吃點東西？昨天在晚飯前就把您叫過來，還真是失禮。您的身體，不補充能量的話可能會—”

“—不必了，把飲料先分發(fā)給你的籌碼們吧。不補充水分的話，”海沃德抓起一罐冰鎮(zhèn)橙汁，撕開拉環(huán)后忍受碳酸氣泡的味蕾灼燒將之咽下半瓶，“才會有生命危險。這罐橙汁提供的水分和糖分，足夠我完成接下來的工作了?！?/p>

最完美的軀體，海沃德為完成皮膚縫合后的軀體噴灑酒精，而后通過醫(yī)用隔離布罩將之覆蓋。這是一場魔術表演，對伊麗莎白地另一片幽靈而言，這是她重獲新生前所觀看的一場堪稱史詩的演出。

“很好，快，快把這放進去—”伊麗莎白從自己的胸口掏出一塊扭曲、簇擁與一體的銀灰色混合物。是一塊融鐵，一塊在金屬化學工業(yè)結束后，因純度或重金屬含量被拋棄的融鐵—形狀類似破裂球體的它，在燈光下折射、躍動。

接過融鐵后，海沃德才明白那是伊麗莎白的核心零件，她能夠存在十五年的靈魂核心—當年造成那場意外的人造之物的運行部件。

“快，快把它插入我新身體的胸腔，只要放上去就好—哈哈哈—”伊麗莎白的笑聲中多出幾分狂妄，眼中的淚水因激動而加速催生，“最完美的軀體—只差最后一步—不要動歪腦筋，如果你敢對我的心臟做什么的話—”

海沃德手中的縫合刀具，因另一股來源不明的巨大吸力脫落，又從地面迅速扶起，折射白影的刃邊直逼海沃德的左眼。

伊麗莎白也對醫(yī)生表明不聽指揮的下場：要是海沃德敢做出手術順序外的動作，這把刀就會刺穿他的左眼，再沿著頭骨中的空洞，將他的大腦刺穿，就像拆開裝在木桶中的啤酒，聽明白了嗎？

“我是一名醫(yī)生，出爾反爾的話，那我也配不上我所從事的名字?！焙Ｎ值麻]上雙眼—緊張與條件反射的因素各占二分之一。

將扭曲的新骨刺入幕布下的人造之軀后，手術刀由他眼前的空氣中掉落，心骨像是墜入流沙星球表面的隕石，借助刺傷造成的陷洞穿過肋骨，抵達它占據這具身體的絕佳位置…幽靈于更加瘋狂的獰笑中消失…

海沃德又跑到埃納德與邁克爾身邊，消防儲物柜里的斧頭還沒被拿走。那就好—現在他得救出邁克爾與埃納德。

“堅持一下，最好閉上眼睛?！毕栏?，除了滅火它什么都能做，永遠都是救援破陣時的趁手兵器。

囑托夏洛特照顧好幻魔后，海沃德劈出第一斧：啊，一九八九年，他在阿拉斯加林場度假的日子，痛苦的劈柴農場生活，它們又回來了。

兩道斧落過后，邁克爾與埃納德都恢復自由，敘舊的事還是擇日再說吧。除去這里無法忽視的幽靈綁架犯以外，還有一個原因，則是三人背后傳來的尖叫聲。

是得到新軀體的“伊麗莎白”發(fā)出的第一聲尖叫，是她以人造人的身份，所說出的第一個詞語。也許，她真的如愿以償了。

“怎么—怎么可能—我的能力—磁力—為什么會消失！”

伊麗莎白抬起雙臂，可身邊的零件與手術用具仍舊靜如死尸。她在驚懼于錯愕中抓起本用于除菌覆蓋的白色幕布，臨時遮擋自己一絲不掛的身體。

“可惡—就連身體也—出不去了—怎么會—怎么會—！啊—！”

伊麗莎白通過關節(jié)夾住幕布的疊層，她用盡左手的全部力氣，抓起一片地面的碎瓦向鏡中的自己拋去。即便化作分裂的碎片，鏡中的真相也無法被摧毀。

她的確得到了，這十五年里她應有的美麗，應有的觸覺、視覺與一個正常人類能夠擁有的一切…金色的發(fā)絲如麥浪般飄動，正如她無法保持平衡的自我。

海沃德走上前去，撿起玻璃碎片中最大的一片三角形。他抓起失去特殊能力的幽靈之軀，讓她在自己的凝視下觀看鏡中的自己。

一切都是如此完美，如果忽視尺寸的話，如果忽視掉…她的軀體不是名少女，而是年齡在八到十歲間回轉的小女孩的話。

“你，你騙我，你騙我，”伊麗莎白坐到冰冷的地面上，雙腿向內側收攏，掌心以她所能感受到的最大面積去遮隱面部，“不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的身軀嗎？你—你為什么要把我變成一個孩子，變成悲劇發(fā)生時的樣子！”

“不，我可沒有騙你。身為人類，身為一個人而言，”海沃德將鏡片通過紙巾包住，以減少伊麗莎白被鏡面劃傷手指的可能，“她最美好、最美麗和純潔的時刻，不就是本該屬于你的童年么？每個人心中對美的追求，理解都是不同的啊。”

“哈哈，她現在可神氣不起來了?！边~克爾本想講個笑話，可考慮到面前的人怎么說也算是自己的半個親人，他還是收了心中即將滲出的幽默感。

“至于你控制磁力與電路的能力，因為現在已知的可磁化金屬，就只有鐵、鈷和鎳而以…其他的金屬，即便是合金也會受到影響，”海沃德抓起一根鋼釘，彈向天花板后繼續(xù)說下去，“你為了制造適合骨架、血管的材料，應該在鋼鐵里增加過不少軟性碳質、銅類和其他高韌性材料吧…？”

“再加上這層人造皮膚的生物絕緣作用，”海沃德將手輕輕搭上幽靈瘦小的肩膀，“你的超能力，被你自己鎖進了死囚的監(jiān)獄?！?/p>

啪嗒—海沃德與其余四人，除去仍然昏迷不醒的幻魔，所有人都看到伊麗莎白極其滑稽的一幕：她的口中吐出一大塊灰色煙圈，或許是情緒激動造成的超負荷運載，導致機體過熱產生的連鎖反應。

“哼，罪有應得?！毕穆逄夭幌朐俣嘧鲈u價，伊麗莎白在噴吐出煙圈后便坐到墻角，不再活動。想想也是：耗費十五年想出的計謀，最后居然是這樣的結果。

“你就好好享受新的人生吧—啊—看來是機器身體，因為過熱宕機了。”海沃德抱起伊麗莎白昏迷后的身體，還是先把她帶出去，確保其他人都沒事后，再考慮要不要把頑皮的“小朋友”送進監(jiān)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