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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獸和天使之間:旺代,1793-1796 (IX)

2021-10-25 00:58 作者:Mlle_Ventrachoux  | 我要投稿

IX. Vox in Rama (荒野悲聲)?

IX-i.?阿克索(Haxo

1793年十二月十二日,下普瓦圖人進行了一連串不太成功的嘗試性攻擊后,選舉夏雷特成為下普瓦圖天主教保王軍總指揮。夏雷特得以聯(lián)合起其它幾個主要首領的部隊:La Cathelinière(Louis-Fran?ois Ripault de La Cathelinière,1768-1794),Savin和不太情愿的老Joly——所有人都知道前醫(yī)生Joly不喜歡貴族,以及夏雷特。Joly嫌他不夠“強硬”,甚至曾在人前辱罵他是“懦夫”——但Joly也很清楚,在占據(jù)優(yōu)勢的共同的敵人面前,只有統(tǒng)一力量才有活路。

不過即使合兵,下普瓦圖軍能夠調(diào)集的民兵人數(shù)也只有三千到五千之間,并且極度缺乏火藥和其它軍需物資。在有系統(tǒng)化后勤供應,不斷有新增部隊投入戰(zhàn)場的共和軍面前幾乎微不足道。讓形勢更加嚴峻的是,他們有一個強勁的對手。

當年十月的紹萊之戰(zhàn)后,美因茲軍主力追趕旺代軍北渡,阿克索(Nicolas-Beno?t?Haxo,1749-1794)奉命留在盧瓦內(nèi)河南岸,率領五千到六千人的部隊在下普瓦圖地區(qū)追剿夏雷特,并重新奪回諾瓦木耶島。

阿克索是一個熟悉的名字,也是一個陌生的名字。阿克索將軍(Fran?ois-Nicolas-Beno?t Haxo,1774-1838)是個杰出的軍事工程師,他的名字和貝爾福、格勒諾布等地的防事緊密相連。旺代的阿克索將軍是他的叔父。

阿克索在洛林地區(qū)出生(和斯托弗萊的老家很近),在做律師的叔叔家長大。成年后沒有像他的同學一樣從事文職,而是投身軍旅。革命前,阿克索有九年的輕步兵服役經(jīng)驗,革命后他熱烈支持,加入國民衛(wèi)隊。之后他所在的部隊被派往美因茨,因為防守戰(zhàn)中表現(xiàn)突出,被擢升為準將。1793年秋天,阿克索隨克萊貝爾等人進入旺代,紹萊之戰(zhàn)時發(fā)揮了重要作用(參見前文)。阿克索在軍隊中廣受尊敬,除了他在西部軍隊中唯一能跟克萊貝爾相媲美的身高和蒼蒼白發(fā),還有他在戰(zhàn)場上的鎮(zhèn)定和英勇。凱西耶稱贊了他的能力,只提出他沒有像克萊貝爾一樣系統(tǒng)的“軍事知識”。

阿克索的簽名


或許阿克索確實不擅長使用專業(yè)的“軍事詞匯”,但戰(zhàn)場上他知道自己應該做什么——杜羅(Turreau)擅長使用“專業(yè)詞匯”,1793年在他部下作戰(zhàn)的達尼康(Danican)心有戚戚的回憶杜羅面對敵人時“感到很困惑”,以致下令部隊作出一些“奇怪的行動”,他帶領部下奮力作戰(zhàn)才免遭滅頂之災。

與1794年橫掃旺代的“地獄縱隊”中一些字面意義上的“屠夫”將軍相比,后代歷史作者總會稱贊阿克索的“人性”和“節(jié)制”。但也有人指控他“源源不斷的為凱西耶的南特監(jiān)獄提供受害者”:即使阿克索本人不會頻繁大規(guī)模的處決平民,仍會將大批俘虜送往南特“接受審判”。而大部分人的結局除了斷頭臺就是盧瓦內(nèi)河。同時,也無法忽略他的部隊在布安(Bouin)和Morière修女院等地進行的屠殺——后者曾庇護過受傷的夏雷特。當?shù)玫骄€人消息的阿克索親自帶著四百人的部隊連夜行軍四個小時撲到Morière時,收到當?shù)厝藞笮诺南睦滋匾呀?jīng)不知所蹤。阿克索的士兵槍決了九個修女,還有一些在修女院里避難的居民。

但是根據(jù)戰(zhàn)爭的法則,這些明顯在“援助土匪”的居民無疑算作是參與反叛,因此“依法處置”屬于“公義”。寬恕他們則是“慈悲”。而“慈悲”在1794年的旺代是個稀有的奢侈品。尤其當時的“革命語言”中,“慈悲”等同于“姑息”,等同于“斷頭臺”。

當然,此處筆者無意洗地(……究竟為什么,我要給一個“藍兵”洗地?)。這里有一些有趣的細節(jié):阿克索的一個副將Aubertin在回憶錄中提到,他在附近森林中碰到一個從Morière修院逃出來的修女。Aubertin護送她去了指揮部,然后放走了她。之后Aubertin又在南特見到這個修女,她已經(jīng)設法獲得了“良民證”,洗脫了嫌疑正要去昂熱。兩人告別時她許諾“每天為他向‘無上存在’祈禱平安”。后來阿克索向Aubertin推薦一個叫做Achille Derivaux的年輕中尉,“不僅因為他的英勇和軍事才能,更因為他的道德品質(zhì)”:年輕人在行軍途中看到路邊有一個哭泣的棄嬰,他撿起來揣在懷里走了八個小時,直到找到能托付的人家。

Aubertin稱他們雖然收到了總指揮“燒光殺光”的命令,但在馬什庫爾附近沒有大規(guī)模執(zhí)行。作為一個有經(jīng)驗的職業(yè)老兵,阿克索對杜羅的計劃不很信服。他不贊成幾個縱隊按即定路線行軍,不加區(qū)分的毀掉所有途徑村鎮(zhèn),用“掀土焚林”、“斬盡殺絕”的方式消滅殘存反軍。即使單純從軍事角度來看,這種作戰(zhàn)方式不僅效率低下,他們也沒有足夠的兵力支持。

對阿克索而言,無論燒毀房舍物資還是處決反叛者,目的都是為了清剿叛軍,不是為了“毀滅旺代”。確實是阿克索,在報告中說他的部隊兩個月以來燒了一百五十多座磨坊,目的是為了斷絕叛軍的糧食來源。同樣是阿克索,路過屬于夏雷特的豐特克勞茲堡和另一處莊園時分毫未犯。一年后國民代表Guadin途徑此處,說豐特克勞茲堡“連一塊擋風板都沒缺”。阿克索清醒的意識到,他們的部隊深入地形復雜陌生的反叛區(qū)腹地,追繳叛軍已經(jīng)要傾盡余力,沒有余力再大肆破壞以示“震懾”。另外,沒人能領著一伙毫無紀律剽掠成性的流匪戰(zhàn)斗。

阿克索對救國委員會發(fā)誓:“六周內(nèi)送上夏雷特的頭,要么就是我的”。這個承諾最終沒有兌現(xiàn)。曾是海軍軍官的夏雷特很快摸索出一套獨特的戰(zhàn)斗方式。他盡量避免與共和軍的優(yōu)勢兵力交戰(zhàn),一旦作戰(zhàn)失利,就把整個軍隊拆解成幾十甚至幾人的小隊,各自為戰(zhàn)迅速逃進周圍的灌木森林中。這些小隊還借助對當?shù)氐牧私猓粩嘁u擊沒有防備的共和軍崗哨營寨。無論是否得手,都能很快消失在林海田野之中。對此,Aubertin會說“夏雷特經(jīng)常讓所有人整夜不休的處于戒備狀態(tài)”。共和軍幾乎是在跟一群隱形的敵人交戰(zhàn):革命期間法國軍隊慣用的集中力量、一點突破的人海戰(zhàn)術在下普瓦圖毫無用武之地。

到1794年一月,在兵力對比懸殊的情況下,阿克索和夏雷特之間的追逐戰(zhàn)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三個月。阿克索的部隊在下普瓦圖的作戰(zhàn)策略很簡單:梳蓖抉剔、窮追死打,不給對手一絲喘息之機。只要聽說哪里出現(xiàn)夏雷特的蹤跡,立刻調(diào)集部隊奔襲猛攻。他沒有按照指定的路線行軍,“我們專門去那些沒有人到過的地方”,發(fā)動輕騎兵和獵兵地毯式搜索森林,力求把零散的叛軍從藏身之處掀出來。

幾個月里共和軍追得精疲力盡,卻總在似乎就要得手時被夏雷特逃脫。阿克索往往以幾小時的時間差錯過他。除了夏雷特的警醒,還有當?shù)厝说幕刈o:一次不耐煩的阿克索拿槍抵住一個農(nóng)民,讓他帶路找到夏雷特藏身的營地,后者在即將到達時大喊“藍兵來了!”,得到警示的旺代人得以迅速組織抵抗并撤離。

夏雷特在下普瓦圖神出鬼沒:“到處都有夏雷特,到處都沒有夏雷特”。有時共和軍節(jié)節(jié)取勝,把他逼到看似窮途末路,只差最后一擊的境地;很快他又會從什么地方冒出來,帶著一支好像是憑空變出來的部隊,把之前吃的虧全討回來。夏雷特的領巾上用金線繡了一句格言:戰(zhàn)斗:時常;失?。河袝r;擊倒:從不”(Combattu?:?souvent.?Battu?:?parfois.?Abattu?:jamais;他的軍旗上有象征犧牲的棕櫚葉和象征勝利的月桂,喻示“勝利或死亡”。阿克索面對的是一個不死不休的敵人。

夏雷特的軍旗

一個月后,阿克索再次上書救國委員會,陳述了他的處境:“找到夏雷特很不容易,跟他戰(zhàn)斗更不容易:今天他領著一萬人出現(xiàn),明天他帶著二十個士兵游蕩。你相信他在你眼前,其實他在你隊伍后面;他威脅某個據(jù)點,很快他又在十里格(約50公里)開外。他游擊戰(zhàn)打得很熟練,總是找機會突襲,割斷你的巡邏和衛(wèi)兵的喉嚨,奪取你的物資”。

他在信末的語氣仍很堅定:“我對他緊追不舍:要么他死在我手上,要么我倒在他槍下 ”。

IX-ii.?Magnificat

1793年十月十二日,夏雷特奇襲攻取諾瓦木耶島,俘虜了守衛(wèi)海島的八百多共和軍。這些守軍的長官是Wienland,他態(tài)度堅決的拒絕投降。夏雷特對他表示尊重,把他單獨關在一處民居。后來甚至會放任他在島上自由活動,只要他不試圖逃跑或跟共和軍互通消息。

至于其余的八百多人,起初夏雷特想和共和軍交換俘虜。因為共和軍在鄉(xiāng)間的掃蕩成果,下普瓦圖人連自己的吃食都不足夠,更別說喂養(yǎng)俘虜。共和軍斷然拒絕——或許并非出于謀劃和惡意,畢竟這時與土匪有任何“溝通交流”都難免被指控為“背叛”——于是夏雷特把Wienland留在島上,將剩下的俘虜押送給到布安,交給出名暴躁并仇恨藍兵的部下Pajot看管,隨后就離開了。等他回來時,Pajot聲稱俘虜要暴動,已經(jīng)處決了近兩百人。夏雷特叱責了他。但尚賓諾在回憶錄里強烈譴責夏雷特,說他要為這件事負全部責任。

杜羅接掌西方軍團后命令阿克索先收復諾瓦木耶島,切斷旺代和英國人之間的聯(lián)系。阿克索起草了詳細周密的計劃。發(fā)動攻擊的日子定在1793年十二月二十九日,他親自率領三千多人的部隊,連同封鎖海島沿岸的炮艦,對諾瓦木耶島發(fā)起攻擊。

夏雷特留在島上防守的一千多士兵抵擋不住共和軍的攻擊,指揮作戰(zhàn)的長官向阿克索派去使節(jié),希望和議請降。否則他們只能拼到魚死網(wǎng)破。盡管特派代表們反對,阿克索仍同意了和議。他是一個職業(yè)老兵,理所當然的希望能避免過多傷亡盡快占領島嶼。

阿克索承諾赦免投降者,他回復道:“我指揮法國軍隊攻打法國據(jù)點,因此我可以避免彼此流血”。旺代人信任阿克索的品性,相信他不會違背約定。一月三日,諾瓦木耶島上的旺代守軍開城獻降。

不巧的是,軍隊中還有三個特派代表:博特(Pierre Bourbotte, 1763-1795),皮爾(Pierre-Louis Prieur, 1756-1827)和杜羅的一個堂親,杜羅代表(Louis Turreau,1761-1797)。幾人組成了軍事委員會,命令把島上所有守軍和“叛亂分子”都處決掉——有人說因為其中有些人是馬什庫爾屠殺的兇手——第一批被處決者人數(shù)在一千一百到一千五百之間,包括婦女和孩童。他們的行動很有效率,三天之內(nèi)就結束了任務。

諾瓦木耶被占領后島上發(fā)生的事情,連當時一些共和軍隨軍官員也感到可恥。記錄了諾瓦木耶島上的戲劇的,是共和軍的一個秘書Francois Piet與另一名無名書記員。根據(jù)Piet的復述,阿克索當著幾個代表的面抗議處決俘虜和居民:“代表們,我們是士兵不是劊子手。我們不知道怎么屠殺放下武器的敵人,更別說是島民,絕大部分像我們一樣是共和派。我代表軍隊懇請諸位,尊重居民的生命,和那些放下武器的保王派”。沒人聽取他的抗議。

之后阿克索向他的副將和一些軍官抱怨。他沒有掩飾自己的不滿,這些話很快傳到幾個代表的耳朵里。代表們把阿克索叫來談話:“他應當為自己能攻取諾瓦木耶島感到慶幸,如果她不懂得如何尊重代表們在行動中表達的國家意愿,他就會品嘗到他所有不當行為帶來的后果”。

獲勝的阿克索只在諾瓦木耶島停留了一天,次日就率部離開,繼續(xù)投入和夏雷特的纏斗:如果他的士兵不得不去做劊子手,至少不用去挖能容納千人的亂葬坑。

雖然夏雷特不在諾瓦木耶,但共和軍在島上有一個意外的收獲。他們發(fā)現(xiàn)了了德埃爾貝,這個他們以為已經(jīng)死掉的“紹萊的傷員”。

紹萊之戰(zhàn)后,德埃爾貝的部下護送他來到下普瓦圖。他們很快找到了夏雷特,兩人見面的場景很感人,夏雷特許諾會盡力庇護他。夏雷特攻下諾瓦木耶島后,建議他去島上養(yǎng)傷——實際上應該是等死——德埃爾貝夫人是諾瓦木耶島本地人,這時拋下不滿一歲的兒子,來到島上陪他走完此生的最后一程。德埃爾貝夫人的童年好友Mourain小姐會為他提供最后的庇護所。

Mourain小姐在諾瓦木耶島上的舊宅

共和軍搜查了島上的所有房屋,很快發(fā)現(xiàn)了這個前天主教王軍的總指揮。德埃爾貝沒有試圖逃跑,他身上的十四處傷讓他根本無法行動。共和軍剛登陸時,他讓德埃爾貝夫人和為他提供掩護的女主人盡快逃離,“讓我獨自去死,這是我們的責任”。兩位女士斷然拒絕。

共和軍的士兵找到德埃爾貝時,陪伴在他床邊的是他的妻子,他的小叔Pierre Duhoux d'Hauterive,他的朋友Pierre Prosper Gouffier de Boisy和一個熟悉的神父。一個旺代的當代保王派博主會評論:多么奇怪,這個狹小的房間中聚集了“革命”想要毀滅的所有元素——貴族,宗教,家庭。

根據(jù)Piet的記錄,當發(fā)現(xiàn)德埃爾貝的共和軍軍官詢問他的想法時,他說:“我是個士兵,像你一樣;如果不是我快死了,或許我會給你們多找點事兒做;我知道你們會毀滅這座島上的所有東西,包括我;別試圖從我這兒獲得什么機密;我什么都不會說;你們什么時候樂意,就殺了我”。

德埃爾貝遵守了他的說話,三天的審問沒有從他嘴中套出任何關于保王軍的信息。甚至拒絕以他妻子的性命為交換:“她是個好法國女人,知道應當怎樣死去”。而他的命運早已被決定。德埃爾貝被處決的前日,委員會成員在一起聚餐,討論如何利用次日的處決彰揚軍威。與德埃爾貝一起被處決的是de Boisy和d'Hauterive。島上的兵器廣場中間早已豎立起一棵“自由之樹”(Arbre?de?la?liberté),前面扎好了三根柱子。他們打算把三人綁在柱子上,在全軍前進行行刑隊槍決。

酒過三巡,一個喝醉的委員會成員突然發(fā)現(xiàn)問題:只有三個人不能構成一個方陣。而且德埃爾貝傷勢過重站不起來,無法綁到柱子上。有一個柱子將是空的。到時候看上去會很不整齊。

這個問題很嚴重??墒乔叭焖麄円呀?jīng)把島上一千五百個俘虜和傷病員全處決了,一時找不出另一個能湊到一起的重要保王黨。這時有人想起來,他們在牢里還關著一個“叛徒Wienland”。

共和軍占領諾瓦木耶島后,立刻把Wienland關進地牢。軍事委員會認為他毫無疑問是叛徒:證據(jù)就是他至今為止仍然安好無恙,并且“保王黨”們對他毫無惡意。

處決當日,Wienland被叫出牢房。他以為是去見法官,手上還拿著自己的自辯信。很快,他在軍事委員會的法庭上聽到了自己的死刑判決,罪名是“德埃爾貝的同黨和間諜,把諾瓦木耶島賣給反軍的叛徒”。宣判后Wienland立刻被士兵拉到外面的刑場,一路上他拼命掙扎,激烈抗議自己是清白的。沒有人接話。

士兵把仍在聲辯的Wienland綁到柱子上時,旁邊坐在椅子上的德埃爾貝抬起頭——因為無法站立,他被放在椅子上抬到刑場——他高聲說道:“不,Wienland先生不屬于我們的派系,你們會殺死一個無辜者”。旁邊的兩個被處決者也紛紛抗議,作證Wienland沒有投效保王黨。

密集的槍聲打斷了他們的申訴。

這就是第二任天主教保王軍總指揮德埃爾貝之死:1793年三月,他帶領博普雷歐的圣馬丁堂區(qū)民兵奔赴戰(zhàn)場,十六場戰(zhàn)斗授予他的勛章是胸前的十四處彈傷。他坐在椅子上直面行刑隊的槍口,“就像一個接受朝覲的國王”。而他在刑場上的最后一句話并不是“國王萬歲”。

“德埃爾貝之死”

杜羅代表上呈給救國委員會的報告中寫道:“在整支軍隊和所有高貴的騎士面前,這個王座和教會的傲慢復仇者們的首領,對我們下跪乞饒請求活命的他們的大將軍德埃爾貝,被擊殺了”。

兩天后,德埃爾貝夫人和她的好友Mourain小姐也以援助叛軍的罪名被槍決。Piet說他和其它幾個人試圖為她說情,但這些嘗試與阿克索的抗議一樣,毫無用處。并且對德埃爾貝夫人來說,這個時刻來得稍微有點晚。德埃爾貝被處決時,她沖到刑場想和他死在一起,護衛(wèi)廣場的士兵攔住了她。委員會還沒有審判她。畢竟一切都要經(jīng)過正規(guī)程序。

勒斯居爾夫人始終對德埃爾貝有所芥蒂,在回憶錄中對他略有微詞。很大程度上因為她認為第二次選舉總指揮時,當選的應該是她丈夫。雖然勒斯居爾本人并未介意過?;蛟S會令人意外,德埃爾貝最熱枕的贊揚者,是共和軍的西方軍團總指揮杜羅(Turreau)。

因為“好奇”,杜羅旁聽了對前天主教保王軍總指揮的審訊。之后給友人的信中,杜羅寫道:“你會很樂意知道關于這個擔當了重要角色的人物的細節(jié)。他很可能實現(xiàn)他的角色,如果能獲得更好的支持,或者時勢有利。紹萊之戰(zhàn)的勝利一部分在于德埃爾貝和邦尚兩人同時負傷倒下”?!驹u:杜羅心聲——就算吹爆保王黨,也不愿把功勞算給你克萊貝爾!】

對代表們審問中的繁言贅語表示不滿,之后杜羅設法支開其他人與德埃爾貝單獨談話。他說對方的第一句話是讓他別設法套出任何有關他們派系的機密。他們的談話內(nèi)容局限在發(fā)生過的事件上。杜羅驚訝于德埃爾貝對海內(nèi)外局勢了如指掌,并且很清楚共和軍內(nèi)部的混亂——“他讓我想起來所有我身處過的境況,盡管他沒有身臨其境”——評論過往戰(zhàn)事時,德埃爾貝的判斷準確深刻。他盛贊克萊貝爾的軍事才能,以及訓練有素的美因茲軍,“如果我有三千名像這樣的士兵(美因茲軍),我們的事業(yè)就有希望成功”。他還稱贊了阿克索,說如果他能行動,能夠與阿克索將軍交戰(zhàn)將會是一個榮譽。

杜羅在回憶錄中更是對德埃爾貝充滿溢美之詞“……除了儀態(tài)宜人出眾,德.埃爾貝還具備團隊首領的必要才能……他有演講的天分;言語優(yōu)雅平和,說話溫和可信有辯才;懂得如何遣詞用句和調(diào)整語調(diào)”。單從這些描述中很難想象,他說的是一個被一群毫不友善的特派代表們連日審訊,“走不出十步就會喘不上氣,滿身傷口都在冒血”,根本站不起來的傷員。

據(jù)說在軍事委員會的審判上,有人開玩笑的問德埃爾貝:“假如你重獲自由,你會做什么?”

回答是:“我會繼續(xù)戰(zhàn)斗。”

……

十九世紀初,島上一個小姑娘發(fā)現(xiàn)了德埃爾貝夫人和她的女伴被埋在路邊的遺骸。島民把她們重新安葬在島上的公墓里。德埃爾貝沒有墳墓,他的葬地眾說紛紜。根據(jù)島上的傳統(tǒng)說法,兵器廣場上的四人被處決后,士兵把他們的尸體和其它被處決者一起扔進不遠處的一處葬坑。二十世紀初,傳聞是葬坑的地方挖出不少人類骨骸,還有些沒有朽壞的玫瑰經(jīng)念珠和圣心胸徽。當時諾瓦木耶的本堂神父是個本地人,在這里立起一個石刻十字架作為紀念?,F(xiàn)在這里有一座小禮堂,叫做“慈悲圣母堂”,當?shù)厝税堰@里叫“殉道者禮堂”。禮堂的墻上有一個玻璃圣髑箱,盛放著一些在此處發(fā)現(xiàn)的骨骸。

慈悲圣母堂
慈悲圣母堂外景(旺代的亂葬坑長這樣。難怪所有人都堅決要死在旺代)

島上的葬坑不止這一處。諾瓦木耶島的審判和處決持續(xù)到1794年八月,總計兩千多人被處決。最后一批處決在1794年的八月三日,二十二個本地婦女每兩人被綁到一起,被押送到海邊挖好的葬坑邊槍決。

這些死刑犯前往處決場地時,自發(fā)的唱起“圣母贊主曲”(Magnificat)。日后島民在這里立起一個紀念十字架,因此得名“贊主曲十字架”(La croix du Magnificat)?!百澲髑旨堋睂γ娴暮┦钱斈陯u上主要群葬坑所在:島上面積有限,處決后堆積的尸體成為很大問題。共和軍先打算利用地方便利,把尸骸扔進海里,讓海潮把尸體帶走。但后來尸體越來越多,來不及被海潮沖走堆在沙灘上。腐爛的尸骸有引發(fā)瘟疫的危險。于是他們讓人在海灘上挖了幾個大坑,把尸體埋了進去。

贊主曲十字架

筆者上一次經(jīng)過諾瓦木耶島時,向旅伴指出海邊埋尸坑的大致位置。她對這么多游人無憂無慮的坐在亂葬坑上享受陽光和海浪感到驚奇。游人們滿不在乎,因為他們不知道;當?shù)厝藵M不在乎,因為他們知道,已經(jīng)習以為常。

……

離開諾瓦木耶島后,阿克索很快收到凱西耶(Carrier)恭賀他大獲全勝,大舉消滅土匪的慶功信。據(jù)說看完來信,阿克索“想舉槍自盡”。

德埃爾貝處決時坐的椅子

IX-iii. 下普瓦圖(Le Bas-Poitou

諾瓦木耶島的戰(zhàn)斗開始時,夏雷特的部下,胡波耶兄弟中的老二耶桑特(Hyacinthe Hervou?t de La Robrie,1771-1832)也在島上帶領民兵作戰(zhàn)。共和軍登陸后耶桑特只身逃脫,他在灌木叢里躲藏了好幾天,之后設法潛歸下普瓦圖,把諾瓦木耶島失陷的消息帶給夏雷特。

這時夏雷特的處境也很糟糕。即使他及時收到諾瓦木耶被圍攻消息,也不可能有余力救援。之前攻打馬什庫爾時他受了重傷,不得不解散部隊,藏進森林中的庇護所休養(yǎng)。期間差點被帶領部隊前去圍捕的阿克索抓住。二月初,夏雷特再次開始積極活動,他和Joly合兵,帶領民兵以Grasla森林為掩護游擊作戰(zhàn)。

二月中旬,被隔絕在盧瓦內(nèi)河北岸的幸存“大軍”首領紛紛潛歸旺代。薩皮諾(Sapinaud)返回后重新組織起“中部軍”,帶領一些堂區(qū)民兵加入夏雷特。得到增援的下普瓦圖軍在萊日附近取得一些小勝利,但總體狀況仍然很不樂觀。阿克索的部隊死咬在他身后窮追猛打,夏雷特無法在任何城鎮(zhèn)建立固定長久的落腳點。

夏雷特當然知道他們不能一直這么逃下去,遲早他要和阿克索正面做個了結。即使眼下看似狼狽的遍地逃竄,他仍在尋找合適的戰(zhàn)機。共和軍有增援和火藥,但下普瓦圖有一群戰(zhàn)意堅決的軍官和士兵。

下普瓦圖的民兵普遍勇猛彪悍。尚賓諾在回憶錄中坦言,旺代軍中不同部隊的氣氛也不相同,下普瓦圖軍隊的民兵不像安茹軍,下了戰(zhàn)場后念玫瑰經(jīng)的,既不處決俘虜也不會搶走他們的隨身財物。他直言他們的人對待俘虜行為粗暴:“像真正的士兵一樣毆打搶劫,滿嘴臟話”。當然,他們能看到的“真正的士兵”的參照標準,只有在旺代掃蕩的藍兵縱隊。

統(tǒng)領這些人需要的是另一種素質(zhì)。下普瓦圖的另一個主要首領是Louis-Fran?ois Ripault de La Cathelinière(1768-1794),尚賓諾講述了一樁他親眼所見的發(fā)生在前者營地中的事件:一個平時彪悍難制的騎兵首領喝醉了,在眾人面前向La Cathelinière挑釁。 La Cathelinière空手制服了他,然后揪著他的領子把他拽到集會場,說要依法槍決?!八膫€堂區(qū)的農(nóng)民舉著武器呼喊著涌過來,要解救他們的首領”, La Cathelinière命令手下士兵排列成行, 把農(nóng)民們統(tǒng)統(tǒng)繳械。沒有人膽敢抗議。等所有人都放下了武器,La Cathelinière當眾寬恕了這個騎兵首領。

與安茹軍相比,下普瓦圖的軍官大多數(shù)是“中產(chǎn)階級”平民。大多數(shù)人的名字和事跡在下普瓦圖以外幾乎不為人知。他們的經(jīng)歷由當?shù)氐挠H友后人口耳相傳,筆錄與書信多數(shù)保存在地方檔案館里。這里簡單羅列出一些比較主要的人物戰(zhàn)爭開始以來的經(jīng)歷:

de Cou?tus(1743-1795)先帶領堂區(qū)民兵獨立作戰(zhàn),后來被夏雷特任命為軍隊的副指揮,常在夏雷特不在時帶領一半的軍隊作戰(zhàn)。Cou?tus的妻子和兩個女兒都在布安之戰(zhàn)被俘。他妻子在南特被斷頭,兩個女兒因為年紀小,一直被關在監(jiān)獄里;

胡波耶(La Roberie)三兄弟是二十四歲的若瑟(Joseph, 1770-1795),二十三歲的耶桑特(Hyacinthe,1771-1832)和二十一歲的博丹(Prudent,1773-1795)。三人都是夏雷特最資深的軍官和“軍團”指揮。他們的父母在南特上了斷頭臺,三個人是家族姓氏的最后繼承人;

吉翰(Guerin)兄弟在革命前是雞販子,和大部分普瓦圖鄉(xiāng)下人一樣,堅定的認為“藍兵”全是“縱火犯,殺人兇手,搶劫犯”。哥哥若望(Jean)除了是夏雷特的“軍團”首領,還負責他的私人衛(wèi)隊。尚賓諾會說若望 吉翰是夏雷特“所有的朋友中最配得上的”。他的部下說“從沒有見過比他更英勇的戰(zhàn)士”:“每次士兵看到他出現(xiàn)在陣前,都會歡呼‘勝利屬于我們!國王萬歲!’”;

Dubois兄弟的哥哥Felix二十一歲,弟弟不到二十歲。1793年,堅定保王派的Felix (1772-1834)在南特一家商行工作,旺代的反叛爆發(fā)后想方設法跑到反叛區(qū),加入已經(jīng)跟著夏雷特作戰(zhàn)的弟弟。紹萊之戰(zhàn)前,兩人領命去安茹軍傳信。得到邦尚贊賞的Felix暫時在他麾下作戰(zhàn)。他們隨“大軍”一起過河,拉曼之戰(zhàn)時與大部隊失散。因為難以渡河南歸,兩人一路北上,試圖混在共和軍里穿越邊境好加入流亡軍團,發(fā)現(xiàn)后關進不同的監(jiān)獄。哥哥越獄而出找到弟弟,兩兄弟又橫穿了小半個法國,再次回到下普瓦圖加入夏雷特;

(Amédée-Fran?ois-Paul)de Béjarry(1770-1844)本來是“中部軍”Royrand的副官,從西北風之行中幸存歸來,投奔到夏雷特部下。de Béjarry的姐姐和妹妹都在拉曼被俘,他來到下普瓦圖時大概以為兩人早已遇害。多數(shù)時候de Béjarry總能心平氣和,不過他同在旺代軍中作戰(zhàn)的哥哥外號是“暴風隊長”(Capitaine Tempête);

下普瓦圖的“軍團”指揮還有《夏雷特先生之歌》(1)的作者,“旺代詩人”Le Mo?lle和十六歲的de Faugaret (1777-1851)。

至于回憶錄作者尚賓諾(Championniere),書中幾乎沒有提過自己的經(jīng)歷,包括他在下普瓦圖軍中的具體職務。大部分資料顯示他是個堂區(qū)首領,但安茹軍的Beauvais說他是夏雷特的副官(aide-de-camp)——尚賓諾從來沒有“副官”的正式頭銜,因為“夏雷特的副官”是一個特殊現(xiàn)象:很多下普瓦圖人會去討好夏雷特,想讓他們的孩子給他作副官。通常夏雷特不會拒絕。尚賓諾對此評價“我們能組建一個‘副官連’!”這些小孩子除了“夏雷特的副官”頭銜外沒什么緊要的事做——這種情況下,如果真正行使“副官”職務的是尚賓諾不會令人意外,尤其考慮到他出身一個文官家族。1794年的尚賓諾家中被字面意義上的滅了門,全家五口只剩他一個人。

而下普瓦圖營地的“亞馬遜”當中,兩位女士的經(jīng)歷比較典型:夏雷特的姑母伯克利夫人瑟莉斯德,戰(zhàn)斗不利后和丈夫同時被捕,他們唯一的女兒病死在獄中。伯克利上了斷頭臺,此前謊稱妻子懷孕為她換來豁免。伯克利夫人設法逃出監(jiān)獄,之后立刻找到夏雷特,跟著侄子繼續(xù)作戰(zhàn);

Madame Gouin du Fief?,丈夫流亡出國,她帶著三個孩子從西北風之行中幸存歸來。她在Saint-Colombin遇到一隊“藍兵”,他們奪過她在搖籃中的小兒子,“在她眼前,他們把他切成四塊”。年輕的母親拿起武器,投奔夏雷特的部隊成為一名“亞馬遜”。見過她的人說她穿一身淡黃色南京布外套,每次沖鋒都在最前面。

……

至于其它人,薩皮諾的五個兄弟全在流亡軍團,十七歲的小弟弟戰(zhàn)死。在昂熱,藍兵當著他的兩個妹妹的面槍決了他們的父親。二妹這時不知所蹤。

……

簡而言之,幾乎所有下普瓦圖的軍官,都在國家剃刀下喪失過幾個或者所有親友。至于農(nóng)民兵,在國民公會的“毀滅旺代”指令下,不是家破就是人亡。用尚賓諾的話來說,就是“長久以來,對共和國的仇恨在我們每一個人心中燃燒”。

這些民兵和軍官的頑固只有他們的首領能夠匹配。戰(zhàn)爭結束后,尚賓諾(Championniere)屢次在回憶錄中反思,“大軍”在盧瓦內(nèi)河北岸被擊潰后,他們這些“殘部”們究竟是怎么熬過“悲慘的冬天”,存活到1795年的。

其實尚賓諾的答案很簡單,就是夏雷特。尚賓諾是夏雷特最老資格的部下之一。像每個下普瓦圖人一樣,他在回憶錄中不停的繞彎,證明他對夏雷特的評價并非出于個人偏愛:“夏雷特先生不是個英雄”,他的軍隊不怎么聽指揮,每次出動很少能完成目標,有時不得不為了食物搶劫。至于他本人,沒什么軍事才能,做事毫無計劃,指揮能力不高,甚至不喜歡打仗——“他原本打算一直窩在馬什庫爾”。

此外,“頭次見面的人都會被他騙了”,以為他能明察秋毫而他自己深不可測,因為他在面對提問時常以一個深藏不露的微笑代替回答*,其實“大多數(shù)時候,他的頭腦是空的”(*而這招對熟悉他的人,比如尚賓諾,已經(jīng)不管用了)。(2)

但是,當大軍在薩窩奈潰敗后,其它首領被斷絕在河北岸全無音訊;“全法國或者出于懦弱、或者出于自我意愿”“把我們當另一種族群來毀滅我們”時,“只有夏雷特先生保持冷靜”?!拔覀冊缤甑傲?,要是夏雷特先生不管我們”——尚賓諾指出夏雷特曾是個資深海軍軍官,要是他愿意,隨時可以帶著幾個水手拉搜船逃往英國。但“他的部隊狀況越糟糕,他越不會離開他們”。

尚賓諾在寫給Beauchamp的筆記中會說“夏雷特先生就像是我們的老爹(père)”。此外,他還是“一個似乎是所有人的朋友的將軍”:看見有人在吃一小塊面包,他會自覺的上去掰一點,“有吃的不跟你的將軍分,真是自私”;看到有人在抽煙斗,他會湊上去蹭兩口;或者毫無預期的游蕩到某人門前,說“今天我在你這兒吃晚飯”;再要么,“你這兒的篝火和稻草真不錯,我要跟你一起睡”。

夏雷特和他們一起戰(zhàn)斗,下令突圍強攻時,他第一個沖向敵人陣線;即使重傷,也不會離開他的士兵。夏雷特和他們一起在下普瓦圖的密林中奔跑躲藏,和他們一起忍受饑寒,用自己的榜樣鼓勵他們堅持下去;而無論多么艱難的處境,他總能保持冷靜面帶微笑,并說一些玩笑話來振奮他們。

夏雷特總有一些奇妙的方式激勵士氣。戰(zhàn)爭結束后,F(xiàn)elix Dubois提到,1793年十月初,下普瓦圖軍攻取諾瓦木耶島后,他們收到了一方“王后的手帕”:據(jù)說是囚禁中的瑪利亞-安托尼送來的——或許手帕是真的,畢竟Cou?tus曾做過王后的侍從——這個小物件果然在軍隊中激起近乎狂熱的反響:對旺代人來說,拒絕向共和國低頭的王后是一個反抗暴政的象征符號。旺代人認為他們的戰(zhàn)斗也出于同樣的原因。然而這些年輕軍官們澎湃的熱情遠超出夏雷特的預計:他們提議,要把手帕系到一根鎏金的鐵矛頂端作他們的戰(zhàn)旗!多年之后,F(xiàn)elix Dubois回憶起此事時仍然悻悻:“但是將軍不愿意”?!驹u.“夏雷特先生就像是我們的老爹”……】

然而沒有什么能夠掩飾他們糟糕的處境。阿克索窮追死堵的作戰(zhàn)方式發(fā)揮了應有的作用。尚賓諾回憶,1794年初,共和軍在林間和田地中到處搜索掃蕩,他們像野鳥一樣在林子里躲藏,常常連日蹲在一處地方,與世隔絕不辨時日。甚至清醒如尚賓諾,也會接受一些幻覺來自我安慰:他們聽到密集的槍聲時會以為是邊境上的同盟軍攻進了內(nèi)地。

尚賓諾接著寫道,雖然他們像亡命之徒一樣在樹林間奔跑,好幾天找不到一點食物,但是一想到“那些絕望的母親”,逃亡時試圖掩蓋孩子們饑餓的哭聲,因為會被敵人發(fā)現(xiàn)。而他們的悲慘境況“只需要一顆子彈就能解決”時,就會覺得自身的處境并不太糟,完全能夠面對次日的戰(zhàn)斗。而之所以他們還在堅持戰(zhàn)斗,最大的目的是為了不至于“失去理智到不做抵抗就任人屠戮”?!驹u:假如我們不去打仗。敵人用刺刀,殺死了我們,還要指著我們的骨頭說:看,這是土匪】

如此狼狽的狀況下,尚賓諾仍記得夏雷特親自指任的軍隊副指揮,1793年三月以來就率部起兵轉(zhuǎn)戰(zhàn),在國家剃刀下失去了妻子,兩個女兒生死不明的Cou?tus,常會像個神父一樣對他們叨叨:“de Cou?tus先生對我們說,其實他們(共和軍士兵)都是好人,只是逼不得已才這么做”。

年輕的尚賓諾對此肅然起敬,他評價de Cou?tus是“全旺代最真誠善好的人”。但他沒有動搖過自己的觀點——尚賓諾的姐妹也在處決前原諒了她們的處決者,兩個尚賓諾家的圣人已經(jīng)足夠了——到1795年的和約之前,尚賓諾始終認為“共和派”“全是兇蠻禽獸”。他顯然不是唯一持有這個觀點的人,萊克盧佐堂區(qū)的居民們都贊同他。

vive Charet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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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X-iv. 萊克盧佐(les clouzeaux

如果這是一個浪漫小說,我們可以這樣講:諾瓦木耶島上發(fā)生的一切,國民代表們的行為和杜羅的“縱隊計劃”都讓阿克索無比厭惡。內(nèi)戰(zhàn)中沒有榮譽。但他尋求戰(zhàn)士間的戰(zhàn)斗,如果不是為榮譽,至少不是為恥辱——就像克萊貝爾所說:“我可以和土匪作戰(zhàn)直到死亡,但不是到恥辱”。阿克索對夏雷特‘緊追不舍’。比起追逐猛獸的獵人,更像是撲火的飛蛾,他寧愿作為一個士兵倒在敵人槍下,好過加入一幫公職流氓的狂歡。

命運正在萊克盧佐靜靜等待著他。

今天的萊克盧佐不是一個鎮(zhèn)子也不是一個村子,而是旺代“首府”拉羅什南邊通往les sables高速路上的一個公交站點,周圍零星散布了一些民宅。

1791年,當全旺代只有兩條大路時,萊克盧佐是一個鄉(xiāng)下堂區(qū)。這里的本堂神父Jean-Baptiste Remaud也是當?shù)厝?,具有典型的當?shù)厝诵愿瘛?/p>

如前文所述,掀動了法國教會的不是沒收教產(chǎn),教士公職化或廢除十一稅,而是1791年的“教士宣誓”。這個宣誓的具體內(nèi)容是:“我宣誓看護堂區(qū)或教區(qū)托付給我的信友,忠于國家,法律和國王;并盡我所能的維持立憲議會制定并為國王所接受的憲法”。之后這個宣誓會加入他們有義務告發(fā)所有“嫌疑分子”的條款。

教士公民法案的宣誓書(本人慫。翻譯的話怕被封號,有勞大家手動…圣佛洛朗的這牌子估計是夏雷特侄子家后人在這里作市長時立的)

當?shù)匦姓賳T一再向Remaud神父施壓,要求他對教士公民法案宣誓。Remaud堅持拒絕。終于,不堪其擾的Remaud神父某次彌撒后登上講經(jīng)臺,說是要當眾“宣誓”:

“今天,1791年二月二十日,在講經(jīng)臺上,我的堂區(qū)彌撒中,我的布道之后,我對立憲議會法令要求的教士公民法案宣誓。盡管是以他們不喜歡的形式,但仍然是公義和合法的:我發(fā)誓看護好教會托付給我和將要托付給我的信友們的舉止:忠于國家,信仰和國王;盡我所能的維持教會的,以及立憲議會制定并為國王所接受的憲法;遵從議會在其權力范圍內(nèi)規(guī)定的一切事務;同時保留至圣、至公、宗徒直傳的羅馬教會在屬靈領域的權力。”

這時路易十六世仍是法國名義上的國家首腦,因此這個鄉(xiāng)下本堂神父在講經(jīng)臺上的回復對象是法蘭西國王:“——我是一個保王派,但我首先是個天主教徒!……因此我只能對你宣誓效忠,在我的宗教信仰允許的范圍內(nèi)!”

這是一個令人驚訝的場景。二百五十六年后,法國西部一處不為人知的鄉(xiāng)村小教堂里回蕩著托馬斯 摩爾(Saint Thomas More,1478-1535)在斷頭臺上的遺言:“我是國王的忠實仆人,但天主是第一位”。

1792年后,形勢逐漸嚴峻。始終拒絕宣誓的Remaud神父沒有流亡,而是在堂區(qū)居民的掩護下躲進當?shù)厣帧?794年初,剛獻完彌撒的Remaud神父被一隊“藍兵”發(fā)現(xiàn),殺死在他的藏身處屋外。一些居民悄悄掩埋了他。很快,當?shù)貍鏖_一系列有關他的“奇跡”……傳說夜晚他的墳墓上會發(fā)光!

如果萊克盧佐的本堂神父這樣回答了國王,那么這個堂區(qū)的居民將會如何回答共和國?

1793年三月,雅萊的鐘聲響起后,當?shù)匾粋€外號“教宗”的首領和他的妻子立刻帶領堂區(qū)的年輕人加入反叛,投入前醫(yī)生Joly麾下。之后這些驃勇的民兵會在夏雷特的部下作戰(zhàn)。

……

1794年三月,阿克索仍然在下普瓦圖的森林和沼澤里緊追夏雷特不放。不間斷的追逐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一個月。阿克索反復寫信給總指揮杜羅,催促后者派遣騎兵增援。杜羅一再拖延,聲稱他這邊的“戰(zhàn)況”也很緊張,一時抽調(diào)不出多余人手。

阿克索和杜羅的關系很有趣。杜羅會說阿克索是他的“朋友”,就像他在軍隊中的很多其它“朋友”:羅西諾(Rossignol),侯撒(Rosin),烏徹(Huché),等等。但也是杜羅,上書救國委員會表示克萊貝爾和阿克索等人需要被“嚴密監(jiān)視”。

或許后者到死都不知道杜羅曾經(jīng)告發(fā)過他。阿克索也把杜羅當作是朋友:在旺代,對杜羅不滿的軍官往往上書救國委員會抱怨。而阿克索直接寫信給杜羅本人,反復向他指出他的縱隊計劃的眾多弊端。

1794年二月開始,兩人的關系逐漸變得緊張。阿克索曾“邀請”杜羅來馬什庫爾,到交戰(zhàn)區(qū)的營地里親眼看看他的“計劃”造成的惡果(基本上,1794年的杜羅在旺代沒上過前線)。杜羅沒有赴約。期間,只要聽說杜羅來到附近地區(qū),阿克索就會試圖找他當面討論。對方避而不見。三月初,再次收到阿克索質(zhì)疑他的縱隊作戰(zhàn)的信件后,杜羅回信指責阿克索在下普瓦圖行動遲緩,戰(zhàn)局沒有進展。

這樣的回復顯然傷害了阿克索:“在旺代作戰(zhàn)了六個月之后,我沒有料到會受到這樣的指責”?;匦胖兴忉屪约褐暗呐u沒有惡意,不過他仍然會繼續(xù)我行我素的行動下去。

對救國委員會發(fā)誓“要么他死在我手上,要么我倒在他槍下 ”的阿克索似乎已經(jīng)進入一種完全不知倦怠的狂熱狀態(tài)?;蛟S他真的可以一直這樣追下去,但不是他的士兵們。晚冬的下普瓦圖天寒地凍,軍隊的糧食和其它物資即將告罄,士兵們?nèi)巳似v不堪。只有阿克索毫無怠意。他知道,對面反軍的狀況不會比他們好。如果這場追逐戰(zhàn)變成消耗戰(zhàn),看哪一邊先被熬垮,無疑勝利者會是他們:雖然遲延,但他的部隊能夠得到增援的人手和物資,旺代人一無所有。

夏雷特也知道這一點。他的部隊在二月底有一千五百個戰(zhàn)士,三月中旬因為傷亡和脫隊只剩下七八百人。他決定不再奔逃,盡快決戰(zhàn)。

夏雷特的一個部下回憶,萊克盧佐之戰(zhàn)前,在林間奔跑轉(zhuǎn)戰(zhàn)了兩個月后他滿身虱子,襯衣破爛不堪。于是他向夏雷特請示,想回趟家換件襯衣。夏雷特拉開衣服,對他說:“看,我的襯衣跟你的一樣破爛,虱子跟你一樣多。留下來,二十天之內(nèi)我們就會決戰(zhàn)?!?/p>

1794年三月二十日,夏雷特在萊克盧佐鎮(zhèn)外把他的小軍隊分成四部分,他在右翼,Joly在左翼,Savin在中部。Le Mo?lle帶了一部分騎兵站在高處,如果情勢不利可以掩護部隊撤退?,F(xiàn)在他們只需要等待阿克索的到來。

阿克索果然順利找到了這片旺代人為他準備的戰(zhàn)場。聽說夏雷特在萊克盧佐,阿克索率部連夜行軍急追而來。曾有部下建議他讓士兵休整一下,等待騎兵支援。阿克索拒絕了。他的士兵確實精疲力盡,但對面旺代人的狀況不比他們更好。況且這個機會太過誘人:他追了幾個月不見蹤影的夏雷特就在眼前。阿克索在夏雷特身上賭上了他的榮譽和頭顱,這一次絕不會讓他再跑掉。

阿克索對戰(zhàn)況很有信心。雖然旺代人占有地利,但共和軍約有兩千多步兵,包括三百名騎兵,在人數(shù)上占據(jù)優(yōu)勢。他首先命令騎兵沖擊Joly的部隊。在共和軍騎兵沖擊下,Joly的士兵陣形開始潰散。夏雷特命令下普瓦圖的騎兵反擊。博丹(Prudent)拔出戰(zhàn)刀,一馬當先沖進戰(zhàn)場——或許下普瓦圖的騎兵并不是一個令人生畏的景象,令人生畏的是博丹:這個年輕人是藍兵中最“臭名昭著”的悍匪,因為他稚嫩的面孔,常有敵人把他當成是女人,直到領教到他在戰(zhàn)場上的兇狠。

兇猛的下普瓦圖騎兵成功逼退了敵人。趁著敵人后退,老Joly重新召集起士兵。而后退的共和軍騎兵沖進兩個正在前進的共和軍步兵陣線,在軍隊中造成片刻混亂。這時旺代人的陣線中爆發(fā)出陣陣吼聲:“Morts aux Bleus!”(藍兵去死)旺代人發(fā)起全線進攻,一齊撲向陣形變得散亂的共和軍,與敵人展開近身肉搏。

共和軍左翼在旺代人的猛烈攻擊下先行瓦解。后面的士兵被眼前的景象嚇呆,戰(zhàn)意全無倉皇逃竄。阿克索試圖收攏部隊,但毫無作用。驚惶的士兵完全不聽指揮,只想盡快找到返回拉羅什城的大路。混戰(zhàn)中,阿克索大腿中彈,走錯道路進入一片林地。面對逐漸逼近的追兵,他把自己的馬給了副官,讓他指揮部隊撤退:“現(xiàn)在開始我不再作為一個將軍戰(zhàn)斗,而是作為一個士兵戰(zhàn)斗”。

圍上來的是Joly的民兵。旺代人喊話讓他投降,阿克索拒絕。他背靠一棵橡樹,一手持戰(zhàn)刀一手握槍,打倒了每一個膽敢靠近的旺代人。一個旺代騎士揮刀砍他,被他砍傷鼻子翻倒馬下;另一個沖上來的騎手被打掉了手槍;另外幾個試圖攻擊他的旺代人也被他用戰(zhàn)刀逼開。直到一個民兵在近處朝他連開數(shù)槍,阿克索應聲倒地,仍然緊握戰(zhàn)刀,并用手槍打傷了一個民兵的手。一個外號“獨眼”的朗德龍德騎手給了他“一彈解脫”(Le coup?de?grace)。

阿克索之死

等夏雷特聞訊趕來,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束了。一些民兵剝?nèi)×税⒖怂魃砩现靛X的東西,但參與過戰(zhàn)斗的幾個人遠遠站在一邊,以表示對這個英勇的死者的尊重。夏雷特感嘆道:“殺死一個這樣英勇的人真是可惜;要是活捉,我就把他送回共和軍,給他們豎立一個榜樣”。甚至有很多作者宣稱,夏雷特在這個對手的遺骸前潸然淚下。

旺代人把阿克索埋在萊克盧佐戰(zhàn)場附近,在他的墓上種了一棵刺柏。

當?shù)貍鹘y(tǒng)中的阿克索葬地“刺柏塬”

旺代流傳的阿克索之死還有幾個版本,共同點是夏雷特沒打算要殺他。開戰(zhàn)前夏雷特并沒有交代過如何處置敵人,因為他沒有料到自己會贏,并且戰(zhàn)果如此巨大。

尚賓諾在回憶錄中寫下:“從此以后,我們再也沒有遇到過這么強勁的敵人”。無疑,但阿克索的死訊會讓所有下普瓦圖軍官都松一口氣。

阿克索陣亡時周圍沒有共和軍目擊者,很多共和軍士兵傳講他像Moulin一樣自殺身亡——總比承認一個共和國的準將死于“土匪”之手光彩一些——杜羅在上呈救國委員會的戰(zhàn)報中稱,阿克索在戰(zhàn)場上被“懦弱的士兵”拋棄,受傷后自殺,“以免落入土匪手中”。

所有共和軍的軍報中阿克索的死因都是自殺。Beauchamp在1806年寫旺代戰(zhàn)爭史時訪問過包括尚賓諾在內(nèi)的一些下普瓦圖軍舊部,他正確的寫出阿克索是戰(zhàn)死。然而共和軍舊部的薩瓦利(Savary)在1826年出版他的旺代戰(zhàn)爭資料集時,根據(jù)共和軍檔案批評Beauchamp的聲明有誤……奇怪的是,薩瓦利會在前言中指責勒斯居爾夫人等人的回憶錄采用旺代軍的公報,其中信息多數(shù)虛假不實。他自己則會毫不懷疑的采用共和軍的公文戰(zhàn)報中的信息。

阿克索之死傳到巴黎,Barère在國民公會發(fā)言,要求在萬神廟給Moulin和阿克索豎立一個紀念柱榮耀他們,上面刻字“他們自殺了,以免落入土匪之手”。這個工程因為各種原因沒有實現(xiàn)。遺骸被運進萬神廟的“旺代戰(zhàn)爭英雄”是“少年巴拉”(Joseph Bara):1793年底,Jean-Baptiste Desmarres在雅萊被旺代人擊敗。為轉(zhuǎn)移公眾視線推脫戰(zhàn)敗的責任,Desmarres為他死在襲擊中的十三歲侍從巴拉編造出一套感人至深的英勇故事。羅伯斯庇爾認為巴拉這個形象可以提升公眾的“愛國精神”和“共和情感”,同時激發(fā)對保王黨土匪的仇恨,于是親自上陣大力宣傳:“只有法國才有十三歲的英雄”。這個造星運動出乎意料的大獲成功。Desmarres和羅伯斯庇爾先后上了斷頭臺,“巴拉”卻成為一個文化符號廣為流傳。除了男孩的故事所代表的“愛國熱情”,還得益于某些藝術家在“瀕死少年”這一形象中發(fā)現(xiàn)的……“美感”。

今天除了一些斷代史學者,Nicolas-Beno?t?Haxo的名字幾乎無人知曉。仍然記得他的是旺代人:阿克索將軍“帶領法國軍隊攻打法國據(jù)點”,“不像共和國雇傭的那伙匪徒”。

……

1794年三月二日,La Cathelinière受傷被俘,被押送到南特審訊后斷頭。審訊時法官指責他“誘拐人民,把所有東西化為火與血,為了國王和宗教”。他回答:“你們也應當受到同樣的指責,你們用人民獻祭的‘自由’不過是頭奇美拉*”(*幻想怪獸)——“小國王”路易十七世在巴黎的監(jiān)獄里,“藍兵”燒毀的教堂廢墟中還能看見坍塌的祭壇。而迄今以來共和國帶給他們的家園的種種災難之中,“自由”在哪里?

La Cathelinière死后,他部下的吉翰兄弟帶領堂區(qū)民兵轉(zhuǎn)投夏雷特部下。從1793年三月到1794年三月,共和軍中屢次出現(xiàn)要幾十天內(nèi)平定反叛蕩清匪類的說法,這些期限到了又過去,旺代地區(qū)仍然遍插反旗。旺代人確實是名副其實的頑固狂熱的“自由之敵”(les?ennemis?de?la?liberté):他們拒絕接受國民公會通過“地獄縱隊”和“國家浴場”賜給他們的“自由”。

萊克盧佐之戰(zhàn)后,夏雷特終于在下普瓦圖站穩(wěn)了腳跟。當年六月,他在貝拉維尼建立了大本營。

這一年的夏天,巴黎和西部的狀況都將發(fā)生巨大變動。國內(nèi)一面是不斷落下的國家剃刀,一面是似乎永無休止的內(nèi)戰(zhàn),國民公會里的氣氛開始變化——如果旺代人沒有成功的帶回王座,至少他們成功的成為了促成山岳派失勢的一個因素。

如尚賓諾所說,夏雷特不是一個做事有計劃的人。1795年之前,他們一直因為貧乏的資源被“困”在下普瓦圖,平時戰(zhàn)斗沒有任何整體規(guī)劃,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們對巴黎的保王派謀劃一無所知,而海外流亡的親王們幾乎沒有關注過這片舉著白旗頑抗了一年多的偏僻地區(qū)。戰(zhàn)場上“國王萬歲”(Vive?le?roi)的口號是一個崇高的理想,如果他們零散的游擊戰(zhàn)對實現(xiàn)這個目標助益微小,至少每次出動他們都實現(xiàn)了“共和國見鬼”(A?bas?la?république)。

夏雷特對戰(zhàn)爭的總體認知似乎仍然停留在《羅蘭之歌》類中世紀浪漫騎士小說。對他來說重要的從來不是結果,而是方式。戰(zhàn)爭中,無論勝負都應該遵循“妥當?shù)摹薄岸Y節(jié)”。哪怕是投降。

三色旗下還記得“舊制度”下“戰(zhàn)爭禮儀”的“殘渣余孽”(ci-devant)將軍當中,或許一個“前侯爵”,一個“前”血緣親王(Prince du sang)部下的“禮節(jié)”足夠“妥當”,能被旺代人接受?

?

【旺代戰(zhàn)區(qū)第一勞模+模范教師終于要回來啦 XDDD】

TBC

??

(1)《夏雷特先生之歌》(Monsieur de Charette)是"La vendée pour défense A ses divisions"那個版本。網(wǎng)上常見的不是完整版,完整版里有Le Mo?lle對每個“軍團”首領的點評,有機會會翻譯放出。

(2)不少共和派歷史作者聲稱夏雷特是個權謀家。尚賓諾的“辯護”格外有下普瓦圖風格:這個人不可能搞出什么陰謀詭計,他沒有那個腦子!

根據(jù)尚賓諾的敘述,夏雷特曾糾集一伙年輕軍官,穿著“藍兵”制服,戴著紙做的帽子,臉上抹了煙灰,高喊“共和國萬歲”去鄉(xiāng)村婚禮鬧場。然因為沒有計劃好時間,雖然嚇跑了所有客人,但宴會已經(jīng)接近尾聲,酒和食物幾乎沒有剩下的。村民們舉著武器聞訊趕來,晚走的幾個年輕人差點被當成藍兵圍攻?!湫偷南睦滋仫L格。

【注. 下普瓦圖風夸人:尚賓諾的戰(zhàn)友夸獎他足智多謀,贈他外號“陰謀家”(intrigant)】

【注. 雖然尚賓諾懟夏雷特不在話下,但戰(zhàn)后的老戰(zhàn)友聚會上常被Felix Dubois嗆到無話可說……感覺,能給這伙人當頭兒的不是特別寬宏無度就是特別沒神經(jīng)】


野獸和天使之間:旺代,1793-1796 (IX)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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