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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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爾卡又狠敲了一下他佩戴的被干擾的無線電傳送器。

“你繼續(xù)這么干的話你就把這玩意打壞了，”他身后響起了一個深沉而響亮的聲音。

當法爾卡轉(zhuǎn)過身后，他燦爛的笑容足以照亮整個冰洞。“珍！”

他給那個女人來了一個大大的熊抱，把她從地上舉了起來。即便穿著環(huán)境防護服，她也能感受到他那如同鋼梁般粗壯的手臂。

“輕點，輕點！”她立刻假裝窒息開始求饒。法爾卡放下了她，全然無視小隊里其他人詫異的目光。裝配機，礦洞鉆機，和鉆井無人機如同一支軍隊一樣浩浩蕩蕩的向著黑暗巨大的凍土礦井里前進。伴隨在他們兩旁的是一群無智的機仆和重型精密挖掘機器人。

像法爾卡和珍一樣，所有的人類勞工都必須要穿著笨重的環(huán)境防護服來抵御當?shù)貥O低的氣溫，并且防護服內(nèi)部配備能維持12個小時的內(nèi)部循環(huán)系統(tǒng)。

“你的裝配工具呢？我沒有看到啊?！狈柨▎柕?。他邊說邊脫掉了保暖護臂，露出了褪色的幫派紋身和灰白色的體毛。

珍指了指一個停著一輛礦用車的停靠站，在這個巨大的冰洞里還有無數(shù)個這樣的停靠站。和大多數(shù)的礦用車一樣，車身矮胖裝配了強化玻璃，部分車體上還覆蓋著保護鋼板。三個機仆和一對精密挖掘機器人在車邊等待著她。

“這姑娘是我的啦！”她自豪地喊道，她一邊說一邊整理著她工具腰帶上的熱切割器，照明彈和鏈鋸鎬，剛才法爾卡的熊抱把這些裝備全弄掉地上了。開工警報聲響起，一排閃光燈在洞穴中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琥珀色光芒。她跟著法爾卡繼續(xù)向前走去。

他們走了一會，法爾卡說：“你看起來氣色不錯?！?/p>

珍苦笑了一下。腳下的冰面隨著他們的移動而嘎吱作響。冰面是由工業(yè)壓機壓實過的，為礦工們創(chuàng)造出一條可以進入礦井升降機的道路。冰洞里大部分亮光都是架設(shè)的燈所發(fā)出的，但也有一些自然光從入口上方的缺口射進洞內(nèi)。

“我的意思是，”法爾卡糾結(jié)地說，“很高興看到你能回來工作。我以為發(fā)生了科沃那種事之后，你會……”

“我很好，法爾，真的，”她說，并將一縷亂糟糟的頭發(fā)梳到了耳后，并戴上了護目鏡。

法爾卡也戴上了他的護目鏡——在靠近出風口的地方，噴濺的空氣中充滿了細小的冰晶。環(huán)境防護服無法阻隔全部的冰晶。這些玩意一不小心進了眼睛就有你好受的了。

“僅僅是‘地震有關(guān)……’”

珍停下來怒視著他。其他工人從他們身邊快速走過，趕著去拿他們的裝備或者是加入他們所屬的挖礦隊。已經(jīng)有幾支挖礦隊伍下到了礦井底部。

“說真的，法爾卡——不要再說這事了，科沃已經(jīng)死了，不要再提他了?！?/p>

法爾卡的表情變得悲傷起來?！拔液鼙??！?/p>

她輕輕地摟住他的肩膀?！拔覜]有怪你。我明——”

“裝配工艾文斯，”一個尖銳，專橫的聲音突然打斷了她。

說話的人在珍的身后，在轉(zhuǎn)過身去之前她在心里嘆了口氣。“管理員朗庫爾，”珍禮貌地回答道。

這個人長得象一只老鷹，整個人包裹在保暖裝備里，在一群跟班和書記官的簇擁下，朝他倆走來。盡管管理員用厚厚的兜帽圍住了他的小腦袋，還戴著帶襯墊的連指手套，但他還是被凍得直哆嗦。

“我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你，”他說，努力的擠出了一個笑容。這個笑容本來是想表達他的友善，但卻只讓人感到了他的尷尬。

“我也沒想到會碰到你……”珍小聲嘀咕道。

“你能再重復(fù)一下你說的嗎。我穿著這些東西，很難聽清楚你們說的話?！彼f著指了指他的兜帽和保暖服。

“我是說很難得見到你，管理員……我指的是在礦洞里。”

朗庫爾走到了珍面前。

“我以前就告訴過你，”他說。“你可以叫我澤佛?！?/p>

法爾卡實在是沒忍住，發(fā)出了一聲悶哼。

朗庫爾將目光移向了這個大個子，抬頭說：“裝配工科爾佩克。你不是該去工作了嗎？”

“我們每個人都有工作要去做，管理……啊，澤佛。”珍輕輕的拉了了拉法爾卡的胳膊，暗示他趕緊跟他一起趕緊離開。

但法爾卡明顯更像留下來一把扭斷朗庫爾的脖子，但他還是跟著珍一起走了。

“當然，當然。”管理員嘟囔著，陰沉的瞥了福爾卡一眼?！拔矣泻芏喙ぷ饕觯缘刍实拿x，”他補充道，假裝的看著他的一個諂媚者提供的數(shù)據(jù)表。

“愿帝皇的榮光護佑我們所有人。”珍回答道。

朝著礦井入口的方向走去，空氣好像突然，是真的突然變得越來越熱了。

“這么說，他還在騷擾你是嗎？”

“你不用擔心，法爾，他傷不了我一根毫毛?！?/p>

法爾卡再次哼了一聲，他經(jīng)常發(fā)出這種聲音?！澳阋塾^六路，耳聽八方啊?！彼f完，加快腳步拿上他的裝備趕著去和他的隊友匯合。

“你也一樣，”珍說道，她轉(zhuǎn)身向她的礦用車走去，這時整個冰洞突然開始震顫，她正好踩著車的踏板上準備上車，突如其來的震顫讓她腳下一滑，她急忙抓住車的扶手來保持平衡。第二次的的震顫比第一次還要猛烈，洞頂上的冰被震碎，雨點般砸了下來，工人和機仆四散奔逃。

“這到底是他媽怎么回——”珍朝無線電的那頭大喊道。

但一陣刺耳的尖嘯聲打斷了她。

尖嘯聲發(fā)出的強烈沖擊迫使她捂住耳朵，她從車上摔倒在地?！包S金王座啊！”珍倒抽了一口涼氣，五官因為痛苦變得扭曲。

尖嘯聲突然變成了嗡嗡聲，嗡嗡聲讓她頭昏眼花，但好在他還能站起來。整個冰洞的洞壁都在晃動。洞頂上的冰像瀑布一樣砸落下來。一個工人被一塊掉落下來的冰塊所壓碎，他的哭喊聲戛然而止。

珍踉踉蹌蹌地掙扎著?？莆之敃r的情況肯定也是如此。關(guān)于科沃記憶如潮水般涌來，但她抑制住了它們，專注于自救。

“不是現(xiàn)在，親愛的，”她咬了咬牙，低聲說?！安皇乾F(xiàn)在?！?/p>

福爾卡也站了起來，向她的位置跑去。

“你受傷了嗎！”因為洞頂?shù)谋€在不停的砸落，他必須大聲的喊叫才能被聽到。

珍剛要回答，一團巨大的銀色云霧從升降機旁邊的送風口處呼嘯而出，如同一朵盛開的白色花朵。離著升降機最近的一個采礦工人瞬間被撕成了碎片。瞬間升騰起一股血紅色的霧氣。

一道墨綠色的光芒從送風口外已經(jīng)傾斜的升降機下方射出。喊叫聲回蕩在冰冷的黑暗中。在下方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那些受傷的和絕望的工人們正遭受著某些慘不忍睹的事情。工人們的喊叫慢慢變成了哀嚎，最后變成了凄慘的尖叫。下面還有某些別的東西……一種放電裝置，可能是某種能量束或者是一臺重型發(fā)電機。

通風口旁邊的升降機的精鋼纜繩開始慢慢回縮進絞盤。還有活著的人正拼了命的想上來。

“我們得趕緊出去，”珍說到，下面射出的那道暗綠色光芒正變得越來越耀眼，“我們所有人——現(xiàn)在馬上出去?！?/p>

法爾卡點了點頭

“不！”珍大喊道，拉住了向礦井入口走去的大個子的胳膊。

他困惑的轉(zhuǎn)過頭看著她?！翱隙ㄟ€有人活著，下面的那些都是我們的工友。他們需要幫助。”

珍搖了搖頭。“他們都不在了。法爾?？禳c，這邊走?！?/p>

“可…可……但是……”

“他們都死了！別猶豫了，快點走。”她拉者法爾克向礦井外走去，他起初不太樂意，但后來堅定了趕緊出去的想法。有什么東西正順著升降機往上面爬，聽起來像是一大群機械螞蟻。

當人們看到第一個從礦井下上來的采礦工時，都被嚇得大叫起來。他已經(jīng)死透了。這個人如同經(jīng)歷了一場恐怖，精密的外科手術(shù)，他全身的皮被完整的剝了下來。

緊接著，出現(xiàn)了更多的工人的尸體，死狀和第一個礦工一樣可怖。

法爾卡和珍玩命地像出口跑著，他倆一邊跑一邊大喊，路上他們扯下對方的防護服或者推搡遇到的人，讓相信他們的人趕緊跟著他們一起趕緊走。放下手里的東西然后趕緊跑。不能待在這等待救援；需要全面撤離到地面上去。

珍發(fā)現(xiàn)朗庫爾畏縮在一個保護架后，讓他的跟班充當他的護盾，同時查看著外面發(fā)生的情況。他有兩個跟班死了，一個被猛烈的爆炸聲當場嚇死，另一個被洞頂?shù)粝聛淼谋鶋K砸死。

“給我站起來！”珍拽住他的衣領(lǐng)想把他拉起來?！捌饋?，這里的工人需要有人引導(dǎo)他們出去。必須有人告訴地面上礦洞里發(fā)生了什么?！?/p>

“到底是怎么回事？”朗庫爾尖叫道，一開始他不愿站起來，他驚恐的瞥了一眼礦井入口，暗綠色的光芒正從那里涌進冰洞里。

珍回頭看向礦井入口，手里還緊緊地抓著朗庫爾的衣領(lǐng)。

“法爾卡！”

大個子輕輕地把珍推到一旁，把管理員一下甩到了自己肩膀上。

“放開我！我是一名帝國官員。我命令你立刻放開我！”

“閉上你的嘴?！狈柨ê莺莸匕阉念^砸向裝配機，一下就讓他失去了知覺。

他們繼續(xù)向出口狂奔。管理員的殘余跟班也很自覺地跟在他們身后。

出口豎井和升降機就在前方幾米遠的地方。地面上的光線如同一種令人舒緩的藥膏，照射在珍布滿汗液的臉上。她回頭瞄了一眼。

又有幾名采礦工人從礦井下上來了。

雖然他們距離她很遠，而且因為正在逃命所以并看不太清楚，但是她還是看到了有什么生物附著在工人們的身上。工人們扭動著身體。當他們癱倒在地后，蟲群四散開來，那些像銀色甲蟲一樣的生物一個有法爾卡握緊的拳頭那么大，只留下一具具被剝了皮的尸體。

“神皇請救救我們吧，”她喘著粗氣說。

這時一個更大、更笨重的影子出現(xiàn)在礦井入口的盡頭，

一道翠綠的光束從黑暗中射出，清晰的印出了一個蜘蛛一樣生物的影子。和甲蟲一樣，它也是金屬結(jié)構(gòu)，有一輛起重車那么大。光束從它的下顎處射出，擊中了一個逃跑的工人，將那個人徹底蒸發(fā)了。珍趕緊扭過頭去，不想看到那整個人被分解成灰燼的悲慘景象。

“快跑，快跑！”

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最近的那臺升降機。大約有六十個采礦工人在他倆一起上了升降機，法爾卡等最后一個人一上來迅速的摁動了上升的開關(guān)。

當沉重的升降機引擎開足馬力嗡嗡作響時，珍抬頭凝視著遠處的那個橢圓形的光圈，她希望這個光圈趕緊變得越來越大。

在他們身后，其他的升降機也開始上升——總共有十五架，引擎馬力全開，向地表沖去。

其中一架升降機的纜繩啪的一聲斷了，突然的斷裂的纜繩，瘋狂地甩動著。

是其中一只蜘蛛發(fā)射的光束切斷了纜繩。一些采礦工人直接摔了下去，尖叫著墜入死亡。沒有掉下去的，只能死命地抓住欄桿驚恐地看著，那些金屬甲蟲順著升降機外壁爬上來，落在他們中間。

珍看到很多工人直接放棄了掙扎，自己跳了下去，他們寧愿摔死，也不要愿意面對被活活剝皮的命運。

升降機上方傳出刺耳的警報聲，他們頭頂橢圓形的光圈，已經(jīng)縮小變成了長條形，而且變得越來越窄。

蘭庫爾不知道什么時候恢復(fù)了意識，偷偷的用他的控制棒關(guān)閉了地表的升降平臺。法爾卡注意到了他的這些小動作，一把抓住了他。

“你在干什么？咱們后邊的那些人就出不去了?！?/p>

管理員兩只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睛里充滿了恐懼。“那……那些……東西”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決不能讓那些東西出去?！?/p>

“你個混蛋！”法爾卡給了他一拳，這拳重重地打在他的下巴上，把朗庫特打倒在地，法爾卡一把扯下管理員身上的控制棒?！案嬖V我怎么終止這個操作，”他說者，壓在了朗庫爾身上，威脅要狠狠的打他一頓。

“不要這么對他，”珍緊緊的抓住大個子的肩膀，用力想讓他轉(zhuǎn)過身來。

“你居然保護這么一只蛆蟲？”

“他是對的，法爾。”升降機兩旁的景物變得模糊起來，上升的氣流啪的一聲咬住了珍的頭發(fā)。

法爾卡搖了搖頭，他們后邊的那些男人和女人可都是他的朋友。

“不！”當法爾卡要繼續(xù)毆打郎庫特的時候，珍一巴掌狠狠的了他的胸部一巴掌。雖然對法爾卡來說不痛不癢，但成功讓他停手了。

“朗庫爾是對的?！彼貜?fù)了一遍，她說話的聲音極小，當她看向下面時，她的大腦試圖抹除掉這些恐怖的畫面。

“我們不能讓這些東西出去。”

法爾卡憤怒的咆哮著，他瘋狂地捶打升降機的護欄?！皥猿肿　！彼叵禉C引擎走去?！拔覀兙鸵竭_地面了?！?/p>

升降機慢慢的穿過了升降平臺，沐浴在達姆諾斯蒼白太陽散發(fā)的陽光中。另一名叫做弗格的礦工一腳踢開了升降機的安全門，大約六十名幸存者成功到達了地表的極寒動土。

雖然太陽高照，但凜冽的寒風掀起漫天的雪花，讓人感到無比的寒冷。達姆諾斯的這片不毛之地顯得是如此的荒涼。

他們所有人都沉默不語，他們有什么可說的呢？這六十名幸存者向著遠處的通訊站走去，他們列隊前進，頂風冒雪。在他們身后，那已然關(guān)閉的升降平臺，無疑是對仍然困在礦洞里的數(shù)百人，敲響了喪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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