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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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木由紀回到薩摩時已是七月下旬。查探長州異動之事已畢，雖然結果不算完滿，但至少探明了情況。茲事體大，廣島一戰(zhàn)之后，柏木由紀沒有再回京都，而是直接返回鹿兒島，向坐鎮(zhèn)本家的叔叔報告詳情。

“由紀辛苦了?！卑啬局刂温犝f伏波院購買西洋火槍也是頗感意外，不過相比憂心忡忡的由紀，還是淡定許多，“愚叔原本只以為長州藩想要背著將軍大人私設商路，沒想到這位大島優(yōu)子さん如此有膽有識，長州藩中果然藏龍臥虎?！?/p>

“可惜我的力量不足，沒有完成任務?！庇杉o慚愧道。

柏木重治卻不甚在意，安慰道：“由紀做得很好，長州藩行動如此隱密，查到此事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能阻止當然最好，不能也無妨。按由紀所說，火槍數(shù)量并不多，不足以大量裝備，那么只能作為奇兵；由紀探知此事，便是破了這個‘奇’字，只要有所防備，再強大的武器總有對付的辦法。倒是由紀追查此事如此得力，讓為叔驚喜不小?！?/p>

想起小朋友出謀劃策的樣子，由紀發(fā)自內心地微笑道：“其實是まゆゆ的功勞哦～判斷優(yōu)子她們在廣島，還有先找洋人再問優(yōu)子的下落，都是まゆゆ出的主意呢?！?/p>

柏木重治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唔，是那個姓渡邊的孩子吧，看來和由紀感情很不錯嘛?！?/p>

柏木由紀臉上微紅，不再多談，轉而問道：“我這邊的情況大概就是這樣了，叔叔有什么看法？”

柏木重治從書案上找出兩封密報，遞給由紀，說道：“傳信給由紀之后，我也派人去查了長州的異常，結果都在這里?！?/p>

由紀一邊翻閱一邊念道：“大米、布匹大批進埠……唔，還有這封是……藩兵軍械換裝更新？這些就是叔叔之前說的長州港活動大增嗎？總感覺……有哪里不對？”

柏木重治嘆道：“我本來只是猜測，現(xiàn)在有了由紀帶來的情報，基本可以確定了?！?/p>

柏木由紀苦思不解，又出言詢問。

柏木重治收回密報，一字一頓道：“長州藩在練兵！”

“什么?。俊卑啬居杉o大驚。此時公武合體之勢初成，長州藩也參與到了這一權力分配中，乃是輔政五大老之一。不過明眼人都知道，這絕不是長州想要的結果，只是面對幕府、尾張藩和薩摩藩作出的妥協(xié)。如果真如柏木重治所說，長州藩在暗中加強武備的話，那么天下大亂的時代恐怕很快就要到來了。

“長州今年沒有災荒，買入如此大批量的糧食布匹太反常。至于軍械，由紀你從小到大可曾見藩主和你父親操心過？武士刀和具足向來是武士私產(chǎn)，藩中既不會收回保管，也不會為他們置辦，何來買軍械給藩兵換裝一說？”柏木重治一條條分析道，“長州藩高杉晉作至今行蹤不明，又是一樁可疑之處。再加上由紀所說的購買西洋火槍，長州藩訓練新軍一事，大概沒什么疑問了。”

“如果這件事也是優(yōu)子的安排，”由紀倒吸一口涼氣，“那她就太可怕了?！?/p>

“應該不是?！卑啬局刂慰粗杜羧裟倦u的樣子失笑道，“這位大島さん在長州藩內或許有相當?shù)牡匚?，但是還不至于有這么大的權力。長州藩士以桂小五郎、久坂玄瑞、高杉晉作和吉田稔麿為首，練兵一事應該是得到了這四人中至少兩人的同意。目前在長州主事的是久坂玄瑞，吉田稔麿為副，高杉晉作失去行蹤。桂小五郎也是下落不明，但是據(jù)說有人在京都見到他，現(xiàn)在京都不時有佐幕要員被暗殺，應該和此人脫不了干系?！?/p>

“優(yōu)子她們要是也去當殺手就麻煩了啊……”由紀喃喃道。

“應該也不會。”柏木重治搖頭道，“桂的手下有專門的一批人，人稱‘劊子手’——由紀似乎臉色不太好？”

柏木由紀歉然道：“還沒稟告叔叔呢，我不光是輸給了優(yōu)子，劍也被……斬斷了。”

柏木重治訝然道：“第二把？”

“是呢，去年院中比試的時候，被渡邊前輩斬斷了一把劍，不過是竹劍?！庇杉o神色勉強道，“沒想到真劍也……”

柏木重治卻笑道：“按家規(guī)，用斷三把劍之后由紀就可以繼承家主之位和那把劍。不過歷來都是練習中折斷竹劍，像由紀這樣的倒也罕見。旁人都說柏木家家規(guī)奇特，家主繼位都已經(jīng)老大不小，由紀才十八歲便事過其半，大概會是家族史上最年輕的家主吧?！?/p>

柏木由紀愁眉苦臉道：“叔叔不要取笑我了，劍被斬斷的滋味不好受啊?！?/p>

柏木重治正色道：“由紀，柏木家歷代家主都是這樣過來的，你要用心體會其中的意義。最近沒什么事的話，多去劍室參悟吧。”

柏木由紀心中凜然，恭敬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