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鎖
序言
“咯啦”,鎖鏈鎖住了魂。
“喀拉拉”魂在掙扎。
“刷啦?!辨i鏈斷了,鎖鏈鎖不住魂。
魂很失望,雖然它沒有說話,但鸞璃感覺到了。
魂出手了,掐住了鸞璃的脖子,鸞璃腦袋里仿佛一些重要的東西流失了。
這是她的第十五次落敗,也是夢里的第十五次死亡。
勝負(fù)以外的事情,她幾乎都快忘了。
“姐姐,姐姐?”鸞珞一如既往地叫醒了在床上面露驚色地鸞璃。
姐姐?
鸞璃看著眼前年齡相仿的男孩許久,終于從玻璃渣般的記憶力拼湊起來了一個人。
對了,我確實是有個弟弟的,名字是……鸞珞。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窗外的星空是如此絢爛而又美麗,鸞珞也是一如既往地在近夜半時分來照顧自己。
鸞璃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鸞珞急急忙忙跑到臺子上拿了面鏡子給她。這兩周來,姐姐每次醒來,都會摸著自己的脖子,說要借鏡子看看脖子上有什么痕跡。明明仍舊是雪白的脖頸,但鸞璃卻又會露出虛無而又悲傷的神情。
“對不起啊,鸞珞,姐姐我又失敗了,今天又沒有打過“魂”?!?/p>
“姐姐,你已經(jīng)連續(xù)十五天說這話了,到底魂是誰啊。”
“魂是,恐怖的惡魔?!?/p>
Chapter1回憶
鸞家是城里顯赫的世家,鸞珞和鸞璃是鸞家大太太產(chǎn)下的“雙生鸞”,雖然他們是雙胞胎,但因為鸞璃比鸞珞更早被接生,算是姐姐,鸞珞則算是弟弟。鸞珞是鸞家下一任當(dāng)家,鸞璃因為性格不好,又因為莫名原因犯下了大錯,不僅被禁足,甚至不許鸞璃和太多人接觸。
只有鸞珞求著父親讓他可以和姐姐相處,甚至以放棄繼承為要挾來強(qiáng)迫父親同意他的要求。長輩們就范了,鸞璃也因為鸞珞的照顧,沒有太多抗議。雖然禁止出門,但有個愿意和自己相處的弟弟,鸞璃倒也認(rèn)命,安安心心在自己的房間里鉆研。與別的大小姐不同,鸞璃非常癡迷于武術(shù),即使是鸞珞和她過招,也總是落下風(fēng)。
但有些事情,不是打架能夠解決的。例如十五天前開始,鸞璃突然開始做的那個夢。
在夢里,一個戴著面具的黑影,見到她之后便不由分說地發(fā)動襲擊。對于研究武術(shù)的鸞璃而言,這其實是一場有趣的挑戰(zhàn),然而“魂”,鸞璃自己對它如此稱呼,卻正如這個稱呼一般,沒有形體。鸞璃用拳腳與它相斗時卻會穿過它的身體;魂輕輕拍拍黑袍之后,就會輕而易舉地走到鸞璃的面前,抓住她的脖子直到她暈過去。
每一次鸞璃被打倒,鸞珞都會在床邊等著她醒來,醒來卻是深夜。由于在夢中是實打?qū)嵉膽?zhàn)斗,精神疲憊的鸞璃又總會開始昏昏沉沉地入眠,進(jìn)入到第二天的夢境之中。
前五天,鸞璃就是這樣被魂折騰的死去活來,昏迷,醒來,又睡入夢境,如此循環(huán),這讓她感覺很害怕。但看著鸞珞那擔(dān)憂的眼神,她又不想把自己脆弱的樣子輕易表現(xiàn)出來。
第六天醒來之時,鸞璃其實已經(jīng)痛苦不堪,看著鸞珞,鸞璃的眼眶總是一片濕潤,想要。這一次,魂不僅單純地掐住她的脖子提起來,甚至一把扔到一旁,沒有說一句話,便丟下又一次瀕死的鸞璃走去。
魂是不是也對自己的弟弟下手了?鸞璃對鸞珞的擔(dān)心之高,甚至在醒來之后一反平日的害怕而無言,緊張地問起了鸞珞:“鸞珞,最近有沒有一個沒有形體的幽靈和你見過面?!?/p>
“沒有啊,這幾天我都是和姐姐待在一起。怎么,姐姐在家待久了犯傻了?”
但鸞璃的擔(dān)憂卻更上一重——魂是沒有形體的,自己又總是醒來又睡去,會不會是自己的身體白天被魂奪了?
但在沒有確切證據(jù)之前,她還是不想讓鸞珞想太多,所以也不愿再追問下去。當(dāng)然,真正的理由是,鸞璃在這么多天的打斗之中,總覺得自己對于現(xiàn)實有莫名的不信任感??v使疲憊和恐懼,她還是決定想辦法一個人在身邊找找線索。
所幸,她發(fā)現(xiàn)自己開始能在夜晚醒來后還能勉強(qiáng)維持一段時間的活動。她翻了自己的柜子,桌子,還有床邊,卻對里面的私人用品感到越發(fā)陌生。
“難道說,每一次被魂打倒之后,肉體雖然不受傷害,但精神上會有記憶的缺失?”她開始嘗試回憶自己過去的經(jīng)歷,卻發(fā)現(xiàn)自己開始忘記了為什么要學(xué)武,以及自己被禁足于家中的原因,唯一記得的就是鸞珞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
果不其然,記憶受到了損失。
第七天的時候,更加恐怖的事情發(fā)生了。鸞璃睡入夢中世界后,魂卻并沒有同時出現(xiàn)在她的身邊,氣氛隨著魂的尚未出現(xiàn),陷入了一片死寂。
鸞璃決定進(jìn)行一些反抗,她不想讓自己的記憶就這么被魂一次次地磨滅。她第一次認(rèn)真觀察起了周圍的環(huán)境,
“是古戰(zhàn)場,視野里都是土丘,最近的幾個坡上有斷劍和鎖鏈?!彼B忙跑到土丘之上,心里有了一種猜測。她用手握住斷劍,無法握住,劍直接穿過了手。
“也就是說,劍和魂的構(gòu)造應(yīng)該是接近的,但也無法保證。”鸞璃想要抓緊時間,不再每一次都自我得出結(jié)論,直接伸手向鎖鏈,離奇的是,鎖鏈被她抓住了。鎖鏈在她學(xué)武的時候曾小有嘗試,鎖鏈可以使用對于她而言是個好消息。她又抓住鎖鏈一端向斷劍揮打過去,金屬和金屬間碰撞的聲音讓她心花怒放。
“如果魂確實和斷劍是同一種形態(tài),那么鎖鏈就可以成為我和它戰(zhàn)斗的武器。”正在鸞璃自我慶幸時,身體卻本能地抓住鎖鏈向身后攻去——
魂總是在人沒心理準(zhǔn)備的時候到來。
魂移動了身體,躲掉了鎖鏈,這使得鸞璃確信鎖鏈?zhǔn)怯行У摹4饲八魏闻霾坏交甑娜_,魂會非常大膽地讓它們穿過去。躲閃,說明它無法在鎖鏈前囂張。
鸞璃本灰暗絕望的心徹底明亮,她迅速收回鎖鏈準(zhǔn)備再次將鎖鏈揮出,然而魂卻又一次“走”到了鸞璃的面前,抓住了她的脖子。
鸞璃還是沒明白,魂之所以成為魂,還因為它的速度快到異常。
但是鸞璃明白,打敗它的方法,已經(jīng)從無到有了。
Chapter2? 鎖鏈
“八”
“九”
.......
“第十四次失敗”
已經(jīng)又是一周過去了,鸞璃感覺自己的記憶開始越來越模糊,甚至開始忘記了父母的名字,也偶有幾次看到鸞珞的臉,記憶會突然如浪潮一般退去,需要看上很久,記憶才會重新涌回腦海里。
但唯一記得住的事情是思考與魂作戰(zhàn)的方法。
魂的移動速度很快,近乎瞬移,除了鎖鏈以外碰不到它。每一次的敗北,都是被魂直接用手掐住脖子而昏迷。
以及,每次昏迷之后,現(xiàn)實里的記憶會丟失一部分。
第十五天如期而至。
鸞璃已經(jīng)可以和魂打上幾分鐘了。利用鎖鏈纏住斷劍來增加鎖鏈的進(jìn)攻性,同時把鎖鏈纏一部分在自己的拳腳上來使得自己可以打中魂,即使魂的移動速度很快,但進(jìn)攻的速度卻和她差不多,只要冷靜,依舊能做到基本的防守反擊。
但是魂也不是沒有任何的變化,從她使用鎖鏈來進(jìn)行進(jìn)攻之后,魂也開始利用斷劍來交鋒——和鸞璃的猜測一樣,魂的身體構(gòu)造應(yīng)該和斷劍接近,魂沒有嘗試過鎖鏈為武器,卻可以直接手持?jǐn)鄤磉M(jìn)攻。
“當(dāng)。”是劍與鎖鏈的舞曲,鎖鏈纏住了劍,但劍卻又總是靈活地跳脫后直逼要害。魂很聰明,在近距離的戰(zhàn)斗中更有優(yōu)勢,它并不過于自信地拉開距離,而是在鎖鏈不適的短距離中反復(fù)進(jìn)攻,這使得鸞璃的勝利天平總是走遠(yuǎn)。過去一周她的失敗,基本都是被魂直接切下了雙手之后,再被魂親自用手掐死。
第十五天,魂依舊采用這個戰(zhàn)術(shù),但鸞璃已經(jīng)開始摸到了竅門?;甑倪M(jìn)攻總是指向要害,但反過來思考,這就意味著魂只進(jìn)攻要害,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一種進(jìn)攻方式的單一。
魂的斷劍往鸞璃的胸口刺去,鸞璃卻一點不為所動了。本該是鋼鐵扎入肉中的場面卻沒有發(fā)生,“當(dāng)”,不合適的舞曲卻響起。鸞璃在這里纏上了鎖鏈。
“如果可以,我也想在脖子上纏一圈,但那樣稍微用點力,不用魂動手我就可以掐死自己了?!丙[璃心里忍不住抱怨道。
魂明顯沒有預(yù)料到這種情況的產(chǎn)生,斷劍有些許脫手,鸞璃沒有放過這十五天來最大的破綻,從一個隱蔽的袖子里抓出一根比較短的鎖鏈,一把纏在了魂的腰上。
“咔啦?!辨i鏈鎖住了魂。
“咔啦啦?!被暝趻暝[璃在加力。
“唰啦?!辨i鏈斷了,鎖鏈鎖不住魂。
依舊是簡簡單單的動作,鸞璃感覺到自己的雙腳又一次離地,魂又一次抓住了她的脖子往上提,逐漸加大了力度。
視野,又漸漸,變得漆黑了……
“姐姐?姐姐!”
鸞璃睜開了眼,心里有些空洞的感覺。窗戶外的微弱星光讓她有些欣慰,畢竟自己的腦袋已經(jīng)充滿黑暗。她看著自己面前的那個男孩,晃了晃腦袋,才終于把已經(jīng)沉底的一點點記憶懸了上來。
“你是,我的弟弟?”
鸞珞點頭。
“然后,我快沒有了.........記憶?”
“唔.........姐姐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有點累了吧,別擔(dān)心,會想起來的,我會陪著你。”
鸞珞笑了笑,伸出手搭在鸞璃的腦袋上,撫摸著她的頭發(fā)。
“這樣的姐姐,也很好呢?!?/p>
鸞璃感覺自己的心更加空洞了。鸞珞的笑容很真誠,手也很溫柔,但手臂上一條條的傷卻很殘酷。
“鸞珞,姐姐想問你幾個問題。”
“可以喲,姐姐?!?/p>
鸞璃感覺到自己有一條思路的線,順著鸞珞的傷口連接在了一起。
魂,夜晚,劍,鸞珞。
鸞璃突然感覺心開始躁動起來了,一種莫名的憤怒有點莫名升起。也許是鸞珞身上所受產(chǎn)生的傷口,像極了夢里她使用的鎖鏈的捆綁傷。
鸞珞笑著出去了,留下的是有些混亂的鸞璃。她有些疲憊,但躁動卻又難以平息。
“這樣的姐姐,我也很喜歡呢?!丙[璃咀嚼著這句話的含義,如同咬著軟糖一樣,甜蜜又安心,能緩解一時的躁動。
她躺了下來,伸了個懶腰,雙手向腦袋后伸直,手頂?shù)搅舜差^,有一種奇怪的手感。仿佛按住了一個活板的開關(guān)一樣,鸞璃感覺到自己的床頭不太一般。
她收回了手,床頭板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然后床頭邊上那黑色的柜子彈出了一格。黑夜里,柜子中,閃著明晃晃的魅惑的光。
是鎖鏈,流銀般的材質(zhì)在月光下反射著輝,鸞璃的心又躁動了起來。
失憶,半夜醒來,鎖鏈,傷口。
鸞璃終于把所有的一切都連上了,她站起來,把鎖鏈緊緊握在了手上。仿佛掐著那個沒有實體的怪物的喉嚨。那個混蛋,竟敢對她的鸞珞作出這種事。
“我必不會放過你,魂。”鸞璃咬牙切齒,然后又一下子睡了過去。
Chapter3? 第十六局
“依舊是如此荒涼的地方?!丙[璃眨了眨眼。沙丘之上,風(fēng)吹而沙散,視野一如既往的糟糕。上一次的戰(zhàn)斗所留下的痕跡,依舊清晰,斷劍密集地分布在交戰(zhàn)處,斷掉的鎖鏈也悲傷地陷入了流沙之中。
“上一次戰(zhàn)斗的時候,魂憑借著自己的力量就掙斷了短的鎖鏈;如果想要纏住它,鎖鏈必須要增大長度,長鎖鏈佯攻短鎖鏈的戰(zhàn)術(shù)恐怕不太好用了?!?/p>
“今天至少要想辦法和它戰(zhàn)成平手。我有預(yù)感,如果這一次輸了,我的記憶恐怕要完全失去了?!丙[璃現(xiàn)在記憶就好像沉到杯底的石子,倘若再輸下去,杯底總有一天會破裂,放任記憶的石頭漏得干凈漂亮吧。
鸞璃晃了晃頭,戰(zhàn)斗前思考太多給自己壓力不是一種明智之舉。但是今天“魂”的出現(xiàn)時間實在是太晚了,不僅讓她踱步看完了主體的環(huán)境,甚至還讓她給了充足的時間調(diào)整,突然給了她很大的面子,不,對于鸞璃屢戰(zhàn)屢敗的情況來看,魂也許根本就不覺得她有辦法硬吧。
“當(dāng)?!本驮邴[璃分神的一秒鐘,斷劍瞬間往她的喉嚨上壓去,可卻沒有看見半分人影。
“唔。”鸞璃發(fā)出了悶哼,舉起鎖鏈纏繞著的手彈開了致命的斷劍。
“你這家伙,還真是喜歡喉嚨呢?!丙[璃語出嘲諷,想要讓對面有所反應(yīng),但魂卻仍舊一絲破綻也沒有,甚至沒有看見任何身影。
“奇怪?!?/p>
鸞璃很清楚,魂的作戰(zhàn)風(fēng)格應(yīng)該是極度瞧不起人的近身戰(zhàn),從來沒有使用過投擲斷劍這種方法。只要它愿意,移動到鸞璃的臉上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但是它卻開始采用了遠(yuǎn)程試探的方法,這和它以往的習(xí)慣并不相同。
但是鸞璃每一次的思考時間是很短的,又是一道銳利的劃破空氣的聲音,從右耳后方傳了過來。鸞璃馬上往左邊移動,回身彈開了又一發(fā)斷劍的遠(yuǎn)程攻擊。仍舊沒有看到“魂”的身影??梢灶A(yù)料的是,對于可以瞬間移動的魂而言,假設(shè)他的移動不需要代價,那魂的目的,就是通過這種方式來消耗鸞璃的體力,然后再進(jìn)行他擅長的貼臉近身戰(zhàn)。
鸞璃想了想,在原地用鎖鏈環(huán)繞式地?fù)舸蛑车?,沙子舞蹈著,隱藏了鸞璃的行蹤,雖然可以通過沙子被打起的位置判斷鸞璃的移動方向,但斷劍卻不能準(zhǔn)確地往鸞璃身上飛去了。當(dāng)然,這種方法其實更消耗鸞璃的體力,因此揚起的沙子并不多,飛舞了一會便消失了。
而顯現(xiàn)出來的是魂的身影?;觌x鸞璃的距離其實并不是理論上極遠(yuǎn)的距離,而是幾乎可以以直線軌跡到達(dá)的地方。斷劍的構(gòu)造鸞璃和魂都很清楚,受到空氣的阻力太大,本質(zhì)上并不適合投擲,因此魂只能在相對近的距離使用。問題在于這種距離鸞璃卻什么都看不清,那只有一種可能性——
魂能夠隱藏自己的行蹤,企圖通過遠(yuǎn)程攻擊的方式來隱瞞自己的距離。
但是這種技巧屬實拙劣,而且鸞璃還是沒有理解它這么做的理由——這個距離作近身戰(zhàn)完全對于魂更有利。但不論如何,鸞璃還是通過揚沙的方法騙出了魂的身影,假設(shè)魂和斷劍是同一種構(gòu)造,斷劍能插進(jìn)沙子之中,則說明沙子是可以接觸到魂的。
而沙子這種東西,在沙灘上玩過的人都清楚,一旦沾上皮膚或者衣服,很難完全抖落干凈,尤其是在這個沒有綠洲和水,只是一望無際的沙丘之中。但是出乎鸞璃預(yù)料的是,魂得心應(yīng)手的近身戰(zhàn)還是沒有發(fā)生。
魂,究竟在擔(dān)心什么事情。即使今天它就可以完全奪取自己得記憶,干凈利落地解決自己才是它最擅長的事情。為什么不拉近距離?
鸞璃雖然是最后一戰(zhàn),但是心思卻動的比以前更多了,她決定進(jìn)行一些試探。她果斷放棄了用鎖鏈纏住魂的戰(zhàn)術(shù),而是將鎖鏈纏繞在自己的手上和腿上,向著魂的方向直接沖了過去。
“來和我決斗啊,魂!”
但是魂卻又瞬移了,沒有讓她接近,也沒有進(jìn)行遠(yuǎn)程的投擲反擊?;甏蟾怕适且苿拥搅吮容^遠(yuǎn)的位置吧,鸞璃吸收著渾濁雜亂的空氣,用眼睛判斷著魂的位置,但只能在很遠(yuǎn)的地方看到魂模糊的沙影。即使沾染上了沙子也不愿意解除隱身,反而想要利用其為保護(hù)色繼續(xù)掩護(hù)行蹤,這讓鸞璃用眼睛檢索其方位增大了很多麻煩。
“在這里么?”由于距離實在太遠(yuǎn),鸞璃只能考慮使用鎖鏈來擊打。抽出了藏在腰間的長鎖鏈,鸞璃用了比較大的力量將其甩了出去,但是鎖鏈卻像擁有自己的意識一般,形狀變成了一條筆直的鋼蛇,一下字竄了出去,速度甚至沒有減少。
“我的力氣什么時候這么大了?”鸞璃無意識地甩了甩手。鎖鏈依舊筆直地竄向了遠(yuǎn)方,甚至在視野范圍外也達(dá)到了?;昕隙ㄓ质褂盟惨频搅肆硪粋€地方,鸞璃定睛看到了左邊的影子,想要收回鎖鏈重新攻擊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魂再次移動了,而它原來的地方,已經(jīng)被鎖鏈貫穿了空氣。
鸞璃感覺到了鎖鏈的異常,又一次抓住了鎖鏈的一端往回拽,但是只是輕輕一拉,鎖鏈就一下子竄了回來,仿佛它真的擁有自己的思考能力,能和自己的行動做感應(yīng)一般。
鸞璃對新的戰(zhàn)斗方式感到好奇,同時又感覺自己重新?lián)碛辛藨?zhàn)斗的熱情,就好像第一次面對魂的時候,赤手空拳卻果斷出手與之搏斗一般。
“那么,就讓我繼續(xù)相信你,鎖鏈?!丙[璃感覺到自己仿佛初步理解了和鎖鏈的溝通方式,通過眼睛檢索魂的位置,利用一個拋出的動作命令鎖鏈出擊。鎖鏈咯啦啦啦地,又一次飛了出去,向著魂的方向直竄,與此同時,鸞璃利用跑動拉近和魂之間的距離,以防止鎖鏈的長度不夠。
就在鎖鏈快要到達(dá)魂的位置時,魂又消失了身影,出現(xiàn)在了比較遠(yuǎn)的地方。也許他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消耗鸞璃的體力。確實,在經(jīng)過了幾次的跑動之后,魂看起來沒有什么影響,但鸞璃的呼吸開始有一點點亂了。
但是鸞璃并不是在做無意義地拉近,到了第四五次魂企圖移動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鸞璃的鎖鏈并沒有對著它的方向,而是另一個偏離的方位,在超出了一定的距離之后卻又突然開始繞圈,企圖包圍住魂。這一次,魂沒有使用瞬間移動的方式,而是用斷劍抵住了繼續(xù)在包圍住它的鎖鏈蛇,開始正面交鋒。
“怎么了,你不使用你自豪的瞬間移動么?”鸞璃大喊著,她也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想要浪費體力發(fā)出聲音來挑釁魂,興許是終于讓魂陷入了一次困境,鸞璃感覺到自己的戰(zhàn)意昂揚,甚至有些張狂。鎖鏈包圍的情況下,卻沒有使用瞬移,說明魂的移動雖然是即時性的,但卻不能忽視空間上的阻擋。如果這樣的話,上一次用鎖鏈纏住魂之后,它沒有瞬移到自己臉上掐死自己,而是花力氣掙脫鎖鏈和她進(jìn)行力量戰(zhàn),也許也應(yīng)證了這一點。
從現(xiàn)在情況上看,魂的瞬間移動已經(jīng)被限制住了。在鸞璃思維騰飛的時候,鎖鏈已經(jīng)超出了它本有的長度,將周圍環(huán)繞了一圈,形成了一個她和魂之間的角斗場。與此同時,雖然鸞璃沒有命令,但長鎖鏈卻開始自行縮短,將角斗場的范圍逐漸減少,從而讓可以瞬間移動,不,應(yīng)該說是“即時性移動”的魂能夠消耗她體力的機(jī)會,越來越少吧。
鸞璃看著自己手上仍然纏繞著的部分鎖鏈,閉上了眼睛,開始平靜自己的呼吸,感受魂的進(jìn)攻方向。只要鎖鏈不斷縮小范圍,魂就必須要和她進(jìn)行近身戰(zhàn),相比于繼續(xù)投擲斷劍浪費武器,不如提前進(jìn)入近身戰(zhàn)的階段。
“當(dāng)?!庇质蔷眠`的鎖鏈與斷劍近距離攻堅的聲音。也許是擔(dān)心在扼住自己喉嚨的時候鎖鏈會被她用意識操縱鎖鏈的方式擊破,魂才一直不愿意近身戰(zhàn)吧。唯一的問題在于,魂為什么會知道這件事。但現(xiàn)在雙方其實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的情況,一方不確定自己的鎖鏈能被操縱到什么程度,另一方則莫名抗拒近身戰(zhàn)卻被迫,鸞璃也不能對此多做深究。
魂雙手持著斷劍與鎖鏈糾纏,但是有著“意識”的鎖鏈相比于之前變得十分難纏——每當(dāng)魂進(jìn)攻之后與鎖鏈碰撞起來,鎖鏈的其他部分就會層層纏繞在斷劍上企圖奪走,甚至直接往手臂鉆去企圖捆住魂的手,這在以前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方式?;暌贿叡M可能在進(jìn)攻之后快速抽手,同時在情況險惡的情況下果斷松手放棄斷劍,只能任由鎖鏈捆住斷劍之后將其甩出鎖鏈包圍的“角斗場”外。雖然鸞璃不確定魂的斷劍究竟是否和她的鎖鏈一樣,已經(jīng)超越了有限的部分,可以無限使用,但無論是纏住還是讓魂松手,都是在幫助她將一些小小的破綻盡力放大。也正因如此,雙方的打斗十分焦灼,已經(jīng)超出了以往任何一次的時長。
對于鸞璃而言,主動權(quán)其實把握在她的手上。是要賭一把魂的畏懼,直接把戰(zhàn)場縮小到絕對的近身部分;還是通過限制在目前的情況下,繼續(xù)持續(xù)消耗尋找辦法,鸞璃是可以選擇的,當(dāng)然選擇也意味著苦惱:目前的情況下雙方短期內(nèi)是不會有明顯的優(yōu)勢,然而在連魂是不是人都不確定的前提下,魂不一定會被她消耗體力,但她的體力是一定會流失的。等到她精神沒有現(xiàn)在這么集中的時候,很有可能下一秒就被魂掐住脖子而死,如果再糟糕一點,魂可能其實不需要掐死她,就能用別的方法來消除盡她的記憶,那她更是會被魂吃的死死的。
又是幾個回合的纏繞與丟劍,鸞璃還是決定直接縮小戰(zhàn)場,正所謂猶豫就會敗北,鸞璃輕輕碰了下外圈的鎖鏈傳遞了“繼續(xù)縮小戰(zhàn)場”的指令,鎖鏈聽從后直接“喀拉拉”作響,把距離縮小到了幾乎是把鸞璃和魂同時綁在一起的水平。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豪賭,鸞璃下注的依據(jù)是魂面對她時那不愿近身的態(tài)度。但是魂卻并沒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樣,在幾乎貼臉中變得慌亂,而是依舊保持著快準(zhǔn)狠的姿勢直逼她的破綻,斷劍在這個距離開始發(fā)揮出它獨特的優(yōu)勢來,即使鎖鏈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如同生物一般靈活,但仍需要鸞璃利用一些小的動作來下達(dá)指令,在快速交戰(zhàn)中實際上沒有以往的鬼精多變。鸞璃也不再依賴于間接下命令的方法,而是用自己纏在手上的鎖鏈直接進(jìn)行搏斗。
在這風(fēng)沙吹襲的混沌里,武器的交戰(zhàn)仿佛能擦出火花,給這片混沌帶來些許明晰?;甑膭幼饕不謴?fù)了以往的大膽且超乎常識,幾乎是在一下出手之后就預(yù)判了鸞璃的反擊方式,鸞璃也在這種特殊的興奮狀態(tài)之下跟上了魂的操作,正如此前形容的一般,這曲第十六局的交戰(zhàn)舞曲,此時正像是到了提琴肆意改變小拍子的獨奏階段一般,雙方的搏斗在總體節(jié)奏上屬于相互爭奪壓制的穩(wěn)定狀態(tài),但是卻又借著本能的戰(zhàn)斗反應(yīng)做出變換。魂一直在嘗試進(jìn)攻鎖鏈所難以眷顧的地方,鸞璃則是一邊防御反擊,一邊偷偷對場外的鎖鏈作出指示,尋找一個有破綻的機(jī)會對魂發(fā)動突然的襲擊。
隨著又一次鎖鏈和斷劍之間的激烈碰撞麻痹了鸞璃的手,鸞璃明白她的精神已經(jīng)開始被痛覺干擾了,此前那種莫名的興奮狀態(tài)也開始漸漸消退,就如同潮水一般。需要在最短的時間里進(jìn)行決勝手。
魂又一次抽回了手,之后卻不再出手進(jìn)攻,也許是它也能感覺到鸞璃已經(jīng)有所準(zhǔn)備,又或許它可能體力也有所消耗,想要鎮(zhèn)靜下腦袋。但不論如何,與此同時的,是鸞璃在背對魂的地方輕輕揮動了一下手指,然后本來形成場地的鎖鏈變突然從四周直接往魂竄去,于此同時鸞璃輕巧地往后走了兩步便退出了包圍圈。是的,事實上鎖鏈一直在鸞璃的身后開了一個可以退出來的空間,但是鸞璃始終背靠著這個口子,魂除非能透視不然是看不見的。
但是這個口子在鸞璃退出之后便又被鎖鏈閉上了,于是鸞璃冷眼看著獨自困在鎖鏈圈的魂,心理維持著一絲絲的激動。她沒有馬上退出來,而是和魂進(jìn)行多次搏斗的原因是為了完善這個陷阱。
事情得回到鸞璃今天剛剛來到這個夢境的時候。
一開始探索周邊戰(zhàn)場時,鸞璃其實已經(jīng)意識到了自己可以“命令”比較短的鎖鏈做出特別的動作,甚至于可以讓長的鎖鏈自行拆分為多個短的鎖鏈。這些被鸞璃下達(dá)指令,變得更短的鎖鏈,就像沙蟲一樣鉆入了地下,好不疲倦地?fù)熘響?zhàn)時被鸞璃用鎖鏈纏繞后而丟掉的,魂的斷劍來加大自己的鋒利度,此時終于在最后鉆到了戰(zhàn)場的中央地下。鸞璃就是在等待這一刻,等待所有“小沙蟲”們鉆到地下的這一刻,即使魂可以掙脫長鎖鏈的束縛,那短短的時間里,裹挾著斷劍的鎖鏈也能將魂扎得千瘡百孔。歸屬于同一種物質(zhì)的斷劍,應(yīng)該是可以對魂造成比鎖鏈更加有效的傷害,正因此,鸞璃才有必要讓“沙蟲”們撿起斷劍。
鸞璃很冷靜地看著,她感覺魂不是這么輕易可以打敗的對手,但這也是她目前勝算最高的戰(zhàn)術(shù)了。這已經(jīng)是用上了她幾乎所有鎖鏈的方法,倘若魂真的破解了,那她的勝算就會一下跌落低谷。
魂被纏住了,“沙蟲”們從沙子里一躍而起,帶著數(shù)十根斷劍。
鸞璃的心臟咚咚跳動,她比和魂近身搏斗時還要緊張。
“咯啦,喀拉拉。”鎖鏈被掙脫了。
但是“沙蟲”是保持著包圍的姿勢進(jìn)攻的,魂依舊不能使用高速移動的方法來擺脫襲擊。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沙蟲”們一下子不受控制地往反方向移動,從魂的邊上逃離了。就好像鎖鏈在一瞬間之內(nèi)反過來被魂所控制了一般。
“不可能!”鸞璃呆楞住,看著逃離開的小鎖鏈們。她很清楚,鎖鏈和她之間那種說不清的羈絆,不,“命令關(guān)系”并沒有斷開,鎖鏈?zhǔn)潜灰环N奇特的外力所突然偏移了方向。是風(fēng)么?但風(fēng)又怎么可能使得把小鎖鏈們吹往不同的方向,讓他們四散逃竄?
但是下一秒,鸞璃想通了?;暾驹谠匾粍硬粍?,看起來呆呆的,邊上懸浮著十幾根斷劍,地上是被斷劍斬斷的小鎖鏈。
鸞璃可以用命令的方法操縱鎖鏈,魂又為什么不能用命令的方法來操縱斷劍呢?
這樣一切都能解釋通了。魂也許這一次,亦或者更久以前就可以操縱斷劍,但是鸞璃卻遲遲沒有使用這一方法。在這孤注一擲的第十六局之前,鸞璃即使被他掐死,失去記憶,也不曾使用過這一戰(zhàn)術(shù),最后一局,魂無法確定鸞璃的真實水平。之所以不敢隨意近身戰(zhàn),是擔(dān)心鸞璃利用諸如“沙蟲戰(zhàn)術(shù)”之類的方法,在他掐住鸞璃脖子的一瞬間被反殺。為了確定這一點,魂必須要想辦法保證鸞璃在擁有這份能力的情況下,將自己的所有埋伏設(shè)下并由自己破解。
這是強(qiáng)者的余裕和謹(jǐn)慎。當(dāng)“沙蟲”們捆住魂的斷劍的那個瞬間,魂感覺到了一種可以斬斷的莫名感覺,在那一刻它已經(jīng)判斷,鸞璃雖然能夠讓鎖鏈聽從她的指令,但依舊是它的斷劍更勝一籌。
“最后一局,我卻依舊不能夠勝利么?!被暌呀?jīng)高速移動到了沒有鎖鏈的鸞璃面前,一只手謹(jǐn)慎地握住斷劍,另一只手抓住了鸞璃的脖子往上提。
魂沒有說話,只是逐漸用力,讓鸞璃所剩不多的力量快速流失。鸞璃露出了凄慘的神情,仿佛自暴自棄般地開始說起了遺言。
“結(jié)果……到死前……我也不了解這個夢境……是什么。”
魂沒有說話。
“為什么……你一定要殺了我呢?”
魂無言。
“為什么……是我使用鎖鏈呢,明明鸞珞身上的傷……是……你這個混蛋捆起來的。”
魂突然停止了動作,但又突然間一下字用著最大的力量掐了下去,仿佛是要一瞬間掐斷鸞璃的脖子一般。但是就在這一瞬間,地面開始轟動了起來,與地震時的轟鳴不同,有一種特殊的聲音在逐漸變得明顯。
“咯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地面的晃動聲越來越大,特別的聲音也不再夾雜在轟鳴聲中,而是一種明顯的,囂張的,冷酷的聲音。一瞬間,地面上形成了火山噴發(fā)一樣的奇觀,沙子一下子從幾個口子噴射而出,幾個此前完全無法相比的,碩大的鎖鏈如同鋼鐵的巨龍一樣竄了出來。
魂果斷放下了掐住鸞璃的手,果斷用高速移動遠(yuǎn)離鸞璃,但是只要它移動到新的一處,就會有一根碩大的鎖鏈從它的腳下竄出?;暝绞强焖僖苿?,鎖鏈產(chǎn)生的速度就越快。
這個世界已經(jīng)不能稱作是沙漠的世界,而是化為了鎖鏈的地獄。當(dāng)最后一根鎖鏈徹底限制住了魂的時候,所有的鎖鏈便直接往魂所在的地方一起沖了過去。也許魂可以掙脫開原來的鎖鏈,但是魂是不可能和這種數(shù)量和規(guī)格的鎖鏈所對抗的。
鸞璃沒有聽到魂的聲音,但她明白魂已經(jīng)在一個她看不到視野的地方被殺死了,就好像是她終于親手掐死了魂一般,整個世界的鎖鏈把殺死目標(biāo)的快感傳遞給了鸞璃,讓她本疲憊的精神又充滿了嗜血的瘋狂。鸞璃努力讓自己放松下來,卻因為力量的流失一下子從懸空的位置徹底摔了下來。鎖鏈們像仆從一般擁護(hù)而來,形成了一個鋼鐵的吊床讓它們的主人躺在上面。
鸞璃已經(jīng)很累了,但還是笑了笑:“為什么會是……我使用鎖鏈呢?明明‘沙蟲’們在地下找到了無盡的鎖鏈。既然這是你制造的夢境,那為什么……會建造成對我有利的場景呢?”
鎖鏈制造的床為它們的公主所服務(wù),公主現(xiàn)在失去了記憶,鎖鏈便也在鸞璃昏睡過去之前,急急忙忙把魂奪走的記憶經(jīng)過鎖鏈導(dǎo)還給了鸞璃。不同于鸞璃的想象,記憶如同熱流一般涌入了她的身體,她又重新感覺到那種奇特的狂熱狀態(tài),這使得她有些茫然,但極度的疲憊使得她已經(jīng)不能再思考下去了,閉上了眼睛,她終于陷入了一場沉沉的睡夢之境。
Chapter4? 揭穿
又是一天的早晨,鸞珞看著鸞璃的臉,白里透紅,吹彈可破的肌膚。長長的睫毛,小巧的嘴巴,適度的高鼻梁是這面孔上最合適的點綴。
但是這張面孔的主人卻還是沒有醒來。準(zhǔn)確來說,是白天的主人還沒有醒來。
鸞珞清楚今天的重要性,第十六天是最最重要的一天,只要鸞璃在今天的白天醒來,他的努力就將要化為最后的果實。
鸞珞看著自己手上的傷痕,傷痕已經(jīng)快要結(jié)痂了,這是這么久以來傷口愈合情況最好的一次,對于鸞珞而言,它不希望這個傷口繼續(xù)存在下去了。
“我不會再讓你……姐姐……”接下來只要讓那個名字為“魂”的人再次醒來,原來的“姐姐”就會被抹殺吧。陽光之下,鸞璃的眉毛微微蹙起,預(yù)兆了一場安心的長眠之后的將要蘇醒。
躺在床上的美人身軀突然驚起,她用力眨了眨眼睛,仿佛在盡力確認(rèn)眼前景象的真實,又晃了晃腦袋,仿佛是要將記憶提純。驚醒過來的鸞璃,看著坐在一旁微笑著的鸞珞,露出了放松的神情。
“早上好,姐姐。?”
“唔,鸞珞?”
鸞珞逐漸昂起笑意?;昵懊媸逄於紱]有怎么和他說話,他還擔(dān)心以后要面對一個不會說話的“鸞璃”生活。這樣子,鸞珞也就不會再對這個他親自調(diào)教出來的傀儡有過多的惻隱之心。
時間回到兩周之前。剛剛成年,接替父親掌管鸞家的鸞珞,正沉浸在自家的館藏之中,偶然間他翻到了一本沾著塵埃的書。輕輕擦拭,鸞珞看清了上面的名字:記憶與精神重塑。粗略閱覽之后,一向鎮(zhèn)定的鸞珞手卻有些許顫抖。
“倘若這上面所說為真,那么我……”鸞珞心中涌現(xiàn)出了一些黑暗的想法,他的腦海里滿是從小被關(guān)在家中,和他相依為命的鸞璃。從小到大,鸞珞和很多家大小姐相處過,雖然她們都因為自己的家世和能力而示好,卻沒有一個能像自己的姐姐一樣,讓他感覺到一種觸動靈魂的感覺。但那畢竟是他的親姐姐,即使現(xiàn)在父母已經(jīng)遠(yuǎn)在海外,這事情有違倫理的事實是不會改變的。最重要的是,鸞璃和他之間雖然很親近,但是鸞璃想必是不會同意的吧。
鸞珞不是那種輕易相信陌生事物的性格,但是他仔細(xì)研究了里面的內(nèi)容之后,卻被里面不可思議的構(gòu)思驚呆了——
“一個人不會是完整擁有各種特性的人,一個人的另一面潛藏在沉睡的意識當(dāng)中。倘若很想要改變一個人,那就將沉睡的意識喚醒,然后利用各種方法協(xié)助它奪權(quán);如果想要擁有一個人的精神,那就在此基礎(chǔ)上控制不成熟的,沉睡的那一面即可?!?/p>
對于鸞珞而言,這個計劃便就此誕生了。只要按照書上的方法,讓鸞璃沉睡,然后利用各種精神催眠的方法喚醒沉睡的意識,再協(xié)助意識在夢境里徹底殺死原來的“鸞璃”,鸞珞就可以達(dá)到自己想要的“自由”了。
為了讓姐姐疲于戰(zhàn)斗,同時達(dá)到自己操控另一面意識的方法,每當(dāng)晚上,“原鸞璃”醒來之后,他就利用熏香或者下藥的水讓她睡過去,和魂戰(zhàn)斗。等到早上,沉睡的一面,“魂”戰(zhàn)斗勝利之后,鸞珞就會讓鸞璃醒過來。然后開始給控制鸞璃身體的“魂”進(jìn)行精神催眠,不僅命令它聽從自己、同時讓它堅信自己在夢境中擁有各種力量,掙脫鎖鏈的蠻力,瞬間移動的異能,甚至是意念操縱斷劍。
“不過說來也挺無趣的,畢竟另一面意識剛剛蘇醒,連話都不會說,我也不知道它究竟能不能聽懂我的指示?!辈贿^從晚上的姐姐醒過來之后,記憶越來越混亂來看,鸞珞的策略還是在逐漸往現(xiàn)實演化。
按照書上的說明,另一面意識蘇醒的第十六天,必須要奪權(quán)成功,在這一天身體會在承載兩個完整意識而達(dá)到崩潰的臨界點,同時也是消滅原有意識的時間。倘若第十六天的白天沒有醒來,鸞璃就只是一具植物人罷了,這樣的鸞璃對于鸞珞而言毫無吸引力可言。
鸞璃的眉毛蹙動動作越來越大,鸞珞的思緒也拉回了現(xiàn)實,心臟的跳動也越來越激烈?!鞍萃辛耍煨褋戆?!”對自己的姐姐,毫不眨眼地作了一場精神浩劫的鸞珞,唯獨在這個時候,說了點和真正的弟弟一樣真心的話。
“唔,鸞……珞?”床上那如同藝術(shù)家雕刻過的完美身軀終于起來了,嘴唇里含糊地吐出幾個字。鸞珞難以抑制自己的興奮,成功了!他很清楚,那個鸞璃,他的姐姐,從今天開始將要變成另一個人。
鸞璃的表情和前面幾天相比,生動了很多,雖然才過了一天,但現(xiàn)在和第十五天相比,雖然仍舊很疲憊,但眼神卻非常靈動。
“太好了,終于見到你了,姐姐。你真的和前一天差別好大,能說話了,也有神情了,果然有沒有完全……”
“果然有沒有讓另一個意識徹底奪取身體,差別很大呢。”鸞璃打了個哈欠,美麗的瞳孔里含著癲狂,“不過和你猜的正相反,我是把失去的記憶全部奪回了。還好昨晚我把魂給殺了,不然怎么在這清朗的早晨,看到你這副小狗一樣的神情呢?”
鸞珞身上冷汗直流,手上的傷口仿佛又被撕裂了一般,劇烈疼痛起來。他不知道自己的計劃究竟是怎么被發(fā)現(xiàn)的,也不清楚鸞璃到底了解到了哪一步。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是你不好啊,鸞珞?!胞[璃露出了有些猙獰和興奮的神情,就好像昨晚和魂戰(zhàn)斗時一樣,“想要在夢中殺死我的意識這一步,還是值得嘉獎的,但是只是一味扶持原來的意識是不能奪權(quán)的,最重要的,還是要削弱原來的意識?!?/p>
鸞珞突然恍然大悟,不是因為自己失敗的原因得以作證,而是更重要的,他明白了鸞璃為什么,為什么——
“對啊,正如你手上的傷一樣。小時候用鎖鏈纏到你手骨頭都快斷了才讓你昏暈過去,我們鸞家的人好像意志都挺難摧毀的?!丙[璃輕輕按開了床頭的機(jī)關(guān),從柜子里拿出了那根鎖鏈。
單單只是看到那根鎖鏈,鸞珞都感覺到了精神上的害怕,無數(shù)黑暗的回憶一下子涌上了腦海,讓他想吐。
姐姐本來是很開朗的,也很有談吐和見識,可是自從那一天——
自從他小時候還不知“愛”為何物的時候和姐姐告白的那天。姐姐聽到了之后很開心,興奮地?fù)е牟弊?,說自己也是這么想的。本以為這只是個玩笑,但當(dāng)和鸞家世代交好的,別家的大小姐偷偷親了他的臉頰的時候,鸞璃的表情卻似笑非笑。
第二天,還不到十歲的,那家大小姐,就被人用鎖鏈吊死在了自家的房梁上。地上還有滴滴答答干掉的血跡。
與此同時,鸞璃被禁足出門了。兩家也斷絕了曾經(jīng)良好的關(guān)系。
鸞珞什么都沒看到,但鸞珞什么都明白了。本來鸞珞是想要害怕地逃離鸞璃的,但是鸞璃卻拿著鎖鏈在晚上到了鸞珞的房間,神色平靜,但又充滿狂氣地說:
“如果你不想要再見到我的話,那我就送你到地府里和我永別嘍?”
鸞璃的手上拿著那根鎖鏈,沒有人知道鎖鏈?zhǔn)窃趺磥淼?,但鎖鏈在吊死人之后回到了鸞璃的手上,干掉的血還沒擦掉。然后鸞珞的手就被鸞璃用鎖鏈纏得幾乎快夾斷了。
“啊,好高興,雖然被關(guān)在家里,但鸞珞你能來看我,姐姐也心滿意足了?!痹诟改该媲埃[璃像只貓一樣蹭著鸞珞的臉,輕輕在鸞珞耳邊吐息著,“真是個乖孩子,能對自己的感情加油負(fù)起責(zé)任呢?!?/p>
鸞珞只感覺身體一陣陣涼意傳來。
在那之后鸞璃便再也沒有殺過人了,因為鸞珞表現(xiàn)得根本不和任何別人家的大小姐親近,每天都以看望的名義去鸞璃的房間,但事實上總是被鸞璃用鎖鏈“照顧”。鸞璃很喜歡用鎖鏈,她和鸞珞說,她一定要想辦法鎖住鸞珞的心,讓他能和自己“心愛”的姐姐永遠(yuǎn)在一起。
“但怎么也沒有想到,你居然敢反抗我。設(shè)了這么大一個局,想要把我扼殺掉精神呢。”
鸞珞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傷口,搖了搖頭。
“如果真要反抗,我就直接下毒就行了,干嘛還要繞那么大一個圈子?!?/p>
“咦?”
“而且再說了,姐姐你贏得一點也不輕松吧。按照姐姐你的性格,連隔壁那位大小姐你都懶得等她長大,倘若一開始就打得過魂,怎么可能會放水嘛?!?/p>
鸞璃看著眼前的弟弟,他一點也沒有計劃破產(chǎn)的挫敗,又或者將要被自己繼續(xù)折磨的害怕,而是眼神里泛著和她一樣,如同發(fā)燒一般的——
瘋狂。
“我的傻姐姐,若我真要害死你,又何必在夢境的底下埋上那么多鎖鏈?”
Chapter5 雙生鸞
“鸞家人的意識都難以摧毀,
因為鸞家人的精神本就異常?!?/p>
讓我們把這對姐妹的故事重新回憶一遍,只不過這次是鸞珞這邊了。
鸞珞從小就喜歡著鸞璃,喜歡鸞璃不是因為她的外表,而是她的精神。
因為,她是個瘋子。她從小就有虐殺傾向,只是并不明顯,只有鸞珞看在眼里。想要讓鸞璃徹底變成他真正喜歡的,殺伐果斷的瘋子,得做更多努力。
鸞珞小時候和他的姐姐告了白,之后故意和交好世家的大小姐玩在一起,挑撥人家懵懂的少女之心,就是為了讓鸞璃感覺到,心本已屬于的自己的東西卻會叛變。
不是由他跨越倫理的愛慕之線,而是由她跨越作為人的理智之線。
鸞璃很多事情都是由她自己決定的,學(xué)習(xí)武術(shù),折磨鸞珞,還有唯一一次殺人。但只有一件簡單的事情是鸞璃不知道的,那就是她以為自己運氣好,從床頭機(jī)關(guān)里找到的那根鎖鏈,是鸞珞偷偷塞進(jìn)去的。
她一直在尋找鎖住他魂的辦法,但是他卻早已經(jīng)鎖住了她的魂。殺死鸞璃的另一面意識,充其量只能是一種余興。
這不過是個無聊的雙生鸞故事罷了,又有誰會信呢?
“還在寫你的文章???”少女走到少年的旁邊,“昨天突然和我說要帶我出門,我還高興了一會,結(jié)果自己卻沉浸在寫東西里頭,這次可別想讓我放過你?!?/p>
“好啦,姐姐,這故事卡在結(jié)尾,我也不知道怎么完結(jié)了。我先去和爸媽說一聲,不然他們會擔(dān)心的?!鄙倌隉o奈合上了本子,走到了隔壁房間敲了敲門,
“我和姐姐出門去了?!币膊还芾镱^人沒有沒聽見,少年拉著姐姐的手就出去了,誰也攔不住他們肆意玩耍的心。
畢竟企圖阻攔他們的人已經(jīng)死了。
隔壁的房間里只不過是兩具尸體,一具被用鎖鏈吊在了房梁上,另一具心臟被斷劍扎爛。
和外頭的春光明媚相比,這里頭的東西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