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涼絕美,雨茉如畫”精靈公主與她的綁匪的終末旅行:大元素使[水之章 其六]
深林——秋日森林
情況果然如颶影所說,往后的旅途再沒有溫暖的床鋪可睡,雨茉當初還嫌棄那被子太糙太硬呢,現(xiàn)在卻對那張溫暖的床無比懷念。
此時正值深林的雨季,秋日森林時不時也會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將原本晴朗的碧空洗作煙灰色的霧靄,雨茉雖更喜那秋日森林晴空下林海濤濤的勝景,卻也樂于在雨中行走,當冰涼爽滑的雨水打濕肌膚,總能洗盡終日俯身于馬背的疲憊。
一日,他們騎馬行走在一條林蔭小道上,颶影總是不斷催促著雨茉騎馬快走,說什么也不肯讓她停下來歇一歇,而天空中飄蕩已久的的雨云團卻總是聚了又散,始終不肯降下一滴甘露。雨茉又累又乏,只感覺自己快要從馬上跌下來了。
“行行好,影先生,讓我歇一會吧,我實在是走不動了?!?/p>
“走?”颶影微微一笑?!笆悄憧柘碌哪瞧ヱR在走吧,怎么了?小公主這么嬌貴?”
“我……”雨茉想要反駁,卻發(fā)覺自己根本無話可說,只得委屈地低下了頭。
“怎么了?”颶影瞥了她一眼,莫名感到有點不忍心了。
“至少…至少讓我把身上這黏糊糊的給洗一洗吧?!庇贶孕÷曊f。
颶影沉默了,他是成功把公主綁出來了,通關憑證,防止她逃跑的道具,甚至連兩人用的宿營裝備和鋪蓋都準備好了,卻偏偏忘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那就是——他要綁架的是個女孩子……
“好…好吧!”颶影一甩韁繩?!叭绻覜]記錯的話,前面就是藍湖了,就到那里休息吧?!?/p>
雨茉聽后,勉強提起精神支撐著自己往前走了幾段,當他們躍出一片陰暗的樹林,一切立刻豁然開朗,放眼望去,灰色的天空下,是綿延至視野盡頭的鮮花林海,一彎幽藍的大湖正橫貫在他們前方。
“原來這里就是樺本丘之末,著名的藍湖觀景點!”雨茉看到景象后,激動地跳下了馬。
“倒霉,怎么才走到這里?”颶影沒頭腦地來了這么一句。雨茉倒也沒注意到他的不耐煩,因為眼前的景致雖如同她本人和這個國家的前途一般灰暗,卻仍舊勾起了她美好的回憶。
“我曾經(jīng)跟媽媽來過這里!”雨茉激動地說。“藍湖的湖水雖然不深,但湖水清澈甘甜,越往湖中心,湖水便越叢生幽藍,在湖里游泳就跟跑溫泉一樣舒服。游完之后,還可以去湖岸邊福澤先生的房子里烤火,他總備著麥酒和新鮮的烤魚等待著過路人,代價只是要跟他講一個他沒聽過的故事,因為他正在編寫一個厚厚的故事集,他是個非常好的人……”
說到這里,她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立刻停止了敘述,擔憂地看向颶影說。
“呃……還是算了吧,影,我們還是別在這里逗留了?!?/p>
“為什么不?怕我殺了那個老獵人滅口?”颶影哈哈大笑。
雨茉臉又紅了,她確實是因為擔憂這個才催著快走的。
“放心吧,我不過是一個綁架犯,只為劫色謀財。我不喜歡殺人,目前才只殺過人渣,雜種,以及那些任何試圖殺我的人罷了?!憋Z影將十字弓收回背后,面帶微笑。
“只要你不亂講話,我們今晚都能在屋檐下過夜,嘗嘗新鮮的烤魚和啤酒?!?/p>
說罷,他拉住雨茉內衣的肩帶,向后一拉,然后抱起雨茉輕輕一提,小巧玲瓏的她一下子就被他抱到了馬背上,雨茉嚇得只好死死摟住他的脖子,大氣不敢出一下。
“別試圖騙我哦,小公主?!彼渚G色的眼睛帶著盈盈笑意注視著她。
“這個世界上,到處都有風……”
他們繼續(xù)向前行進,雖然藍湖已在視野所及之內,但一踏入森林,盤根錯節(jié)的大樹和隨處可見的鮮花綠草還是很容易讓人迷失方向,密林幽深,只見樹木森林,卻不見野生動物的蹤跡。幸好,籌劃了許久的天空終于放出了一場大雨。颶影看到后臉色一變,趕忙從包里抽出雨衣扔給雨茉,但雨茉卻不愿意披上,因為她正盼望著這一刻,拆散發(fā)髻,她讓雨水在她的身體上暢快地流淌,由她領路,他們策馬行走在已化作簾幕的雨林之間。
她快樂地唱起了歌。
? ? ? ?她的聲音似乎有一種魔力,讓本因下大雨而自嘆倒霉的,一路上都苦著個臉的颶影也不禁嘴角微微上揚。
“喂,雨茉!”
“先生?”雨茉循聲回頭。
? ? ? ?

? ? 那便是一幅絕美的畫,蒼涼迷茫的一川煙雨籠罩著蘆竹百樹,被雨水徹底打濕的銀發(fā)和衣服緊緊黏在她的身體上,水袖青衣流轉,滴滴雨水順著身體流淌而下,筆力柔和,勾勒出了她如水一般柔軟的身體,飄飄雨線滑過過她的面頰,如同撲過女孩面頰的脂粉,卻也洗去了點點塵埃,從而一點點還原了那個原本不受戰(zhàn)爭所驚擾的……她
颶影就這么注視著她,一時間,他什么也想不到了。
“先生?”雨茉又問。
“哦……”他趕忙拍了拍大腿讓自己清醒,趕忙說:“沒事的,我們走吧?!?/p>
“你……真的那么喜歡雨天嗎?”
雨茉點點頭,并不說話,遙望蒼天,微笑著看著霖璃紛落。
半小時后
“啊啊……阿嚏!”
“你說你,叫你披好雨衣你不披,現(xiàn)在弄感冒了吧?真是個笨蛋!”颶影連連低聲斥罵,同時策動著馬兒越蹄向前。雨茉沒聽清多少個字,她根本止不住自己的鼻涕,因為寒冷,她將自己整個嬌小的身軀都縮進了雨衣里,還是顫抖個不停。
“我們都繞了大半圈了,你說的那個該死的獵人小屋到底在哪呢?”颶影收住韁繩,讓奔騰了許久的馬兒終于有了喘息的機會。
“不許你這樣說……!”雨茉在馬背上忍不住抗議道,但很快就被自己一連串的咳嗽打斷了。
“可是如果你再暴露在戶外,再被這冰冷的雨水淋下去,那可不只是感冒那么簡單了,你明白嗎?你可能會得肺炎!”
雨茉從他的語氣里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但她又不完全明白,只能吸吸鼻涕,呆呆地瞪大了那雙冰藍色的眼睛。
“得了肺炎,在這荒郊野嶺你根本沒機會看醫(yī)生,你就會死的!”颶影生氣地一甩韁繩,可憐的馬兒再一次被迫鼓足勇氣飛奔起來。
“哦,糟糕……”他突然將馬兒停在原地。
雨茉的腦子現(xiàn)在正迷迷糊糊地檸作一團,她趴在馬背上,費了老大的勁才趕上了他。
“這不會…就是你說的那戶人家吧?”颶影指著不遠處小山丘上的一片廢墟,難以置信地問。
雨茉定睛一看,通向樹林的石板小路,院后的蘿卜菜園,以及一個小小的,供路過的旅行者停馬用的馬廄,這的確是那個慈祥的老獵人福澤的小屋,只不過……小屋的主體已經(jīng)化作了一灘已成余燼的廢墟。
她兩眼一黑,栽倒在地上。

“別哭了,先把藥喝了!”好不容易穩(wěn)住篝火,灰頭土臉的颶影遞過來一杯熱湯。
雨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過來的,穿著濕漉漉的衣服,與颶影擠在一處洞穴里,背倚靠在巖壁上,簇擁著篝火帶來的暖意,膝上枕著一杯熱湯。但她依稀記得自己倒下后,颶影是怎樣焦急地將她搖醒。在確認她只是因為悲傷過度而坐不穩(wěn),沒有生命危險后,他又罵罵咧咧地將雨茉扛上了自己的馬,帶著一邊咳嗽,一邊打噴嚏,一邊在哭的雨茉尋找避雨的地方。
至于雨茉,半小時前那快樂的心情頃刻間已消失不見,她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一個如此多愁善感的人,盡管如此,一想到老獵人遭受的厄運,她還是忍不住想哭。
而面對著一個泣不成聲,紅腫著眼睛,咳嗽個不停,渾身上下淋得像一只落湯雞一般濕漉漉的,可憐兮兮的公主。颶影也終于還是沒心情太過苛責雨茉只知道哭,以至于找避雨的地方,生火熬藥鋪毯子這些工作全被他一人包辦完了。但他心里確實是郁悶得很,只好走到洞口邊,對向洞外那已連成煙灰色一片的世界。
“瞧,這老天爺還真是夠賤的,有人在雨中淋得越狼狽,它卻偏下得越起勁……”
似乎是為了駁斥他的話,一些雨水播撒著想要拍打他的臉,但每每都被無處不在的惠風攔截在外。
“哼。”他冷笑。
“影先生?!?/p>
“都說了叫我影!”
“影。”
“這聽起來好多了?!?/p>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庇贶該纹鸺t腫的眼睛,帶著歉意凝望著他。喝過藥以后,她感覺好一些了,但愧疚之情也同時涌了上來。
“你什么時候停下那沒用的,娘們唧唧的哭泣,什么時候就能幫到我?!憋Z影撇撇嘴,回身坐到火堆旁,往里面丟進了一塊煤炭。
“該死的,才出來沒幾天備用煤炭就見底了?!?/p>
“都是因為我……”雨茉小聲自艾。
“沒關系,等我到了地方,你可以為我賺回幾千幾萬倍的煤炭?!憋Z影隨意地說著,卻不時地用余光瞟著雨茉?!皠e把我想成一個好人哦,我所做的一切都只不過是為了賺錢而已?!?/p>
雨茉只好低下頭,又是這樣,颶影又一次拒絕接受雨茉對他的感激。
“不過,他的本質也確實是一個綁匪呢,把我從爸爸媽媽的身邊綁走……”
想到這里,她的內疚少了一些,她仍在抽泣,洞穴內也只剩下了她的聲音,她倒全然不是為了自己而哭,她還是為了那個好心的獵人伯伯的死。
“哎呀煩死了,小屋塌了,人又不一定會死,到底有什么好哭的?”颶影終于忍無可忍。
“他肯定死了!被你們這些壞人殺掉了!你們…你們卡蘭特人都是魔鬼!你們把抓到的人們血淋淋地吊死在架子上!”雨茉揉著眼睛哽咽著喊道。
颶影閉眼望天,表示無語。
“你還真是天真到令人無語,小公主?!?/p>
第一,我不是卡蘭特人,我只不過是一個趁著戰(zhàn)爭闖進深林,綁走他們那個整天犯傻還哭哭啼啼的公主的一個傭兵而已,你說的那些絞刑殺人抓奴隸的那些事又不是我干的!”
雨茉語塞——“錯怪人了啊……”
“第二,你說的那個獵人既然是熟悉這片森林的老獵人,卡蘭特軍從這里經(jīng)過有什么風吹草動難道他不知道嗎?他的房子又離林子這么近,溜進林子里避難不就好了?!?/p>
“可是卡蘭特人有八個集團軍啊,那么多人來,老先生怎么躲得過……”
“不會有人去花力氣去搜捕他的,卡蘭特軍隊的目標從來都是為了掠奪。”
“可是,福澤先生……”
“他沒有你想的那么重要!”颶影吼道。
雨茉臉上的表情消失了,或者說,她突然變得冷酷,眼眸突然變成了煙灰色,就這樣冷冷注視著他。
他說了一些,真的不該說的話?!八毙南?。
他們就這樣對峙著,洞外的雨不知何時起突然變成了狂風暴雨,風費力好大的勁才將那股憤怒的雨水擋在外面。
颶影注視著雨茉的那雙眼睛,注視著那雙眼睛里他此前從未見過的,赤裸裸的敵意。一字一頓地說:
“那個藍湖湖畔的老頭,被絞死的士兵們,黑吃黑的霍夫曼,那幾個黑心的卡蘭特傷人,亦或者是旅店里的那群雜種,以及我,你眼中的最大惡人,我們都沒有那么重要,人命并沒有那么重要,懂嗎?”
“因為這就是戰(zhàn)爭,這就是那毫無意義可言的狗屁戰(zhàn)爭……”
雨,又一次減小了。
雨茉低下了頭,她明白颶影說的意思了,這場侵略戰(zhàn)爭也確實毫無意義可言,但她不愿意承認颶影從中得出的結論,所以她打定主意,不再說話。
颶影則感覺空氣濕漉漉的,充滿了尷尬和隔閡的氣氛,這令他有些惱怒。
“我去看看那間屋子到底怎么了?!彼K于不耐煩了,起身披上雨蓬。
你真的要幫我去看看福澤先生的房子?!
雨茉差點脫口而出,但她忍住了,只是低頭喝著藥,仍在抽泣,但始終無語。
“不許逃跑!”他叮囑道。
“記住了,我…我可不是為了你才去的!”
? ??
? ? ?
? ? ? ?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