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與天道-全文字稿-Part 1

王德峰教授講座

《時代與天道》

講座時間：2023年6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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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稿整理：公眾號“泊岸邊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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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〇、開場白... 2

一、道與器：文明病癥之根源... 3

二、天道在人民生活中... 21

三、時代的劃分與命名（上午部分）... 26

四、上午講座的小結... 32

五、時代的劃分與命名（下午繼續(xù)）... 35

六、中國文化精神的現(xiàn)代重建... 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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〇、開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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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各位朋友。呃，非常高興，應華董會鄭義林老師的邀請，今天有一天的時間跟大家做一個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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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上講臺了，看到講臺上有一個煙缸，心就定了，謝謝。請大家原諒，先讓我抽一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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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的多數(shù)是深圳或者中國南方的企業(yè)家。在這樣一個我們正在其中的一個非常特殊的歷史時期，我們抽出一點時間來討論，討論如此大的一個話題，就是時代與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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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的中國人，恐怕不管是哪一個階層的中國人，都應當是有一種，應該都有深切的體會或者感受吧，就是我們這個民族，再一次走到了歷史的轉折點上，處于怎樣一個處境之中，恐怕要從哲學的層面上思考了。我們討論時代與天道已經(jīng)在哲學的層面上了，我們可能對目前許多的具體的困境，我們有許多辦法或者想辦法，政府、社會、企業(yè)、我們教育界都在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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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經(jīng)濟學家發(fā)表不同的言論，在網(wǎng)上經(jīng)?？梢钥吹剑@一切言論在我看來都不切實際。從科學的角度，從經(jīng)濟學或者法學、政治學的角度來討論今天的問題都不切實際了，因為我們所面對的問題是根本性質(zhì)的，具有根本的性質(zhì)，是我們民族的命運，只有在哲學的層面上才能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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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與器：文明病癥之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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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這個講座第一部分相當于一個導言，討論一個話題“道與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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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才在休息室還跟鄭老師、鄭義林老師，討論這樣一個話題啊，幾十年哲學的教學和研究向來是在我自己的書齋或者學校的課堂上。搞哲學的人孤獨，這是很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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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沒想到最近十些年哲學被如此的關注，特別沒想到我在復旦大學的許多哲學的課程，本來是為專業(yè)的學生講的，當然有人錄下來了，當時他是為了自己復習的需要，現(xiàn)在互聯(lián)網(wǎng)就放到網(wǎng)上，特別是嗶哩嗶哩。未經(jīng)我的同意。但是我也覺得蠻好，因為他們免費的，否則變成我在賣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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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吧，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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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沒想到的是，因為嗶哩嗶哩本來是 90 后的平臺，他們關注的是二次元之類的，是吧？現(xiàn)在這么來聽哲學的課程。這件事讓我感到的不是欣慰，而是有點悲哀。因為當一個民族普遍的，廣大的民眾都安居樂業(yè)的話，誰去思考哲學問題呢？也沒有必要。這就是少數(shù)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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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個民族 14 億人口，總要有人能講康德、黑格爾，對吧？也有人能夠講講孔子、孟子、老子、莊子的，這樣一個學問的傳承罷了。如果變成全民的關注，它肯定有問題了，特別是年輕的一代， 90 后。我跟今天的 90 后交流，我感受頗深的啊。一部分 90 后的朋友跟我講，王老師，我現(xiàn)在是佛系青年。我說什么叫佛系青年？他跟我講了，比方說我在政府機關做公務員，或者我在集團企業(yè)做白領，上級領導喜歡我，我不反對、不拒絕，上級領導討厭我，我不在乎。一不拒絕，二不在乎，因為我佛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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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后的人呢，年輕的一代，他們的戀愛走向婚姻障礙很大。多次的戀愛終于不能成正果，因為他們的家庭。因為戀愛是跨門第的，超越門第，甚至超越種族民族的。然后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事情就不成了，多次的失敗。然后跟我講，我現(xiàn)在的戀愛觀就這樣一句話，你愛，或者不愛我，我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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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又是他們關于自己所謂佛系青年的一個注腳。我聽了這樣的話，我其實感到悲涼，因為 90 后這一代人，他們所處的年齡段，正是娶妻生子，憧憬未來，對生活充滿熱情的年齡段吧，但自稱佛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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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它說明什么呢？說明要重新討論這個存在的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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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哲學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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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們就從哲學是怎樣的學問？這樣一個問題，作為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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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學是論道的學問。漢語當中本來沒有哲學這個詞的，哲學這個詞出現(xiàn)在漢語中是很晚的事情。日本近代學者西周，在漢字當中找了兩個字：一個哲，一個學。合起來哲學，來翻譯英歐語系當中那個哲學的詞，在英語是philosophy，在德語是Philosop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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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ilosophy 或者 philosophy 都來自希臘語Philein和Soph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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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希臘詞合起來，Philein表示愛， Sophia 表示智慧，合起來英語叫philosophy，德語叫philosophy。從這個詞的構詞法我們知道，哲學就是愛智慧的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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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慧意味著什么？智慧與知識的區(qū)分。知識是對外部世界的正確的描述或規(guī)律的解釋，它的最高形態(tài)就是科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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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智慧跟知識的區(qū)分是要首先加以明確的。智慧不是對外部世界的正確的認識，不是知識。智慧是什么呢？我們舉幾個例子就明白了。我們在白板上寫一句話，看看他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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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古希臘克拉克里特說的話：“上升的路和下降的路，是同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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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來問一個問題，這句話是一條知識嗎？這是個知識性的命題嗎？顯然不是。那么它在說什么呢？它在說世界上所有的事物，當它呈現(xiàn)出上升和進步的同時，另一面就是下降和倒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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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它是一條知識，我們要求赫拉克里特給出論證來，你論證一下，凡知識都要有論證。他一定會這么說，沒辦法論證。這是我所看到的，世界就這樣。我之所說，便是我之所見，信不信由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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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知識，（它是）在啟發(fā)我們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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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舉一個例子，中國先秦時候的哲人老子。老子說：反者道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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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道德經(jīng)》當中讀到這句話，我們也來問，這是一條知識嗎？這是一個知識性的命題嗎？不是，顯然不是。那么他在說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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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家認為整個世界，整個宇宙，萬事萬物始終都在變化之中，沒有長駐不變的事物。但是變化不是任意的，不是偶然的，所有事物的一切的變化，都遵守一條共同的法則。這個法則就是反，一個字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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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究竟什么意思？用我們今天能夠理解的話來說，比較容易理解的大白話說啊，老子的意思就是：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自己走向自己的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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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們問老子，你怎么知道的？你論證一下！老子一定也會說無法論證。我之所說，便是我之所見，世界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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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來對這句話做簡要的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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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個例子，假如有顆種子，在地上，有人用腳把它踩了，把它踩滅了，這個種子被否定了。這顆種子的被否定是從外部力量把它消滅的，這不是它自己的變化，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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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種子落在一個土壤里了，落在土壤里，這土壤里邊有合適的養(yǎng)料、空氣、水分，它自然就萌芽。它萌芽了之后就成為一個正在成長中的植物，它作為正在成長中的植物，原先的種子就被否定了。原來的種子是被誰否定的呢？是種子自己否定自己，因為它萌芽了，生長了，原來的種子就沒了。它不是被外部力量消滅的，它是自己的變化，否定了原先作為種子的存在，這叫反者道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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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所有的事物沒有例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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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所有的事物都變，第二，變都是自己走向自己的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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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比方說資本主義吧，是一種生產(chǎn)方式，它也是一種事物。誰若以為資本誰將萬古不朽，那么你就否認它是一個具體的事物了。世界上沒有萬古不朽的事物，資本主義生產(chǎn)方式也一樣，它總有一天會消亡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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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資本主義是怎樣消亡的呢？它不是被外部否定的。資本主義自己的發(fā)展，越是展開，越是發(fā)展，越是積累出否定自己的因素和條件，這就是社會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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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主義是從資本主義的自身發(fā)展中展開的，形成起來的，要素和條件。那么社會主義要能夠形成起來，它哪里形成的？就從資本主義自身的發(fā)展中形成的，這種發(fā)展帶來巨大的生產(chǎn)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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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本主義生產(chǎn)關系比以往歷史上的生產(chǎn)關系，最優(yōu)越、最文明的地方，就在于它打開了生產(chǎn)力發(fā)展的空間，產(chǎn)生了歷史上從未有過的空前規(guī)模的生產(chǎn)力。而這種生產(chǎn)力的規(guī)模很大，它是社會化程度很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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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資本主義發(fā)越是發(fā)展，它帶來的生產(chǎn)力的社會化程度就越來越高。這種社會化程度如此高的生產(chǎn)力，它本性上排斥個人對它的占有和利用，必須社會聯(lián)合起來的力量，才能占有和運用好這樣的生產(chǎn)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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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資本主義總的生產(chǎn)關系不變的情況下，資本主義生產(chǎn)關系的自身調(diào)整，已經(jīng)證明了，它要適應生產(chǎn)力的社會性。比如說股份制，聯(lián)合起來的社會力量，雖然還在資本主義的范圍之內(nèi)，它已經(jīng)是資本主義胎包里邊的社會主義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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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事物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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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資本主義總有一天要滅亡的，它要垮臺的。只是我們現(xiàn)在不知道它哪一天垮臺。我們不是算命先生，但它的垮臺是它自己的發(fā)展帶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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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人類生活的方方面面無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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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一個例子，男女愛情，也一樣，它也是個事物，它也要發(fā)展。兩個人越是相愛，他們的愛情越是達到高潮，越是什么？積累好否定愛情的力量，走向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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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我們天真的以為，結婚之后的夫妻感情，是原來戀愛時候的愛情的簡單延伸。你太naive（幼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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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戀愛的時候，我們?nèi)绱说南鄲?，每天手拉著手壓馬路的?；ㄇ霸孪?，溫言款語。這愛的真很深的。終于，他們必須，他們決定要走在一起了，走向婚姻。走向婚姻的決定、愿望，強烈的愿望都是愛情帶來的，因為愛情越是發(fā)展的高峰，越是要走向婚姻。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我們風雨同舟，患難與共。共命運的人生道路，是我們未來的幸福。這是愛情帶來的吧！好，終于進入婚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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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婚姻之后，他們還是那樣的每天手拉著手壓馬路嗎？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不，他們面對柴米油鹽，面對這兩個家族的責任，后來還生出孩子來了，那么要把后代撫養(yǎng)長大，這是他們共同的事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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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再是原來的love（愛）了，它也是一種情感，叫夫妻之情。那么夫妻之情，不等于戀愛時候的那份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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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之情該怎么表達？我在這件事情上發(fā)現(xiàn)了歐洲語言的貧乏。他們一對夫妻，歐洲人到老了七八十歲，每天早晨醒過來還是跟對方說這樣一句話： I love you。他也說 I love you，我心里想這是 love 嗎？肯定不是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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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中國人有詞的，漢語當中有一個詞叫恩愛，后來我發(fā)現(xiàn)無法翻譯成歐洲語言。你在法語中找得到一個詞叫恩愛嗎？德語、西班牙語、葡萄牙語都沒有。他們就一個詞，love，用英語為代表的話就是love。就是這是一次愛情這個事物自身的發(fā)展準備好了它的自我否定，把自己否定為什么？夫妻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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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之情是非常有意思的情感，它是親情，但這份親情是沒有血緣關系做基礎的。很特殊的親情是吧？無血緣關系做基礎的親情。中國人給了一個很好的詞，叫恩愛！在愛前面加一個“恩”字，表示這種關系是倫理的，不是美學的。性質(zhì)變了，這種變化都是愛情自己發(fā)展帶來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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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中國人表達恩愛是表達得非常好的。怎么表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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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love you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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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殺千刀的，你這個俏冤家，我恨你恨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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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又根本離不開你。這就對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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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反者道之動了。所以這句話不是一條知識。老子這句話是啟發(fā)我們智慧。哲學是愛智慧的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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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智慧來自哪里呢？不是來自對客觀世界的正確描述或規(guī)律的揭示。智慧是什么？對天道的領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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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漢語中沒有哲學這個詞，不等于沒有這門學問。中國人向來把這門學問稱為什么？道論或道學。就論道，直截了當?；蚍Q為道論，或稱為道學。其實也就是西方人講的 philosophy，哲學，愛智慧的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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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們的智慧來自什么？不是對外部事物的認知，我們的智慧來自對天道的領會。所以我們問我們自己有沒有智慧，就是問我們對天道有所領會嗎？就問這個問題。所以進入哲學，就是進入論道的學問。因為進入這個學問，我們才可能長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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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和器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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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思想的總源頭在《周易》，儒家從里邊出來，道家也從里邊出來。儒家、道家各自有奉為經(jīng)典的書。儒家有六經(jīng)是吧？詩、書、禮、易、樂、春秋。其中易就是易經(jīng)。那么道家也有自己的經(jīng)典，三部經(jīng)典，第一部就是周易，第二部老子的道德經(jīng)，第三部莊子。合起來叫三玄。玄學的玄字。道家有三部經(jīng)典，儒家有六部經(jīng)典，三部經(jīng)典，六部經(jīng)典，哪一部經(jīng)典重合了？《易經(jīng)》啊。所以它是總源頭，儒家和道家思想的總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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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們現(xiàn)在引用周易當中一句話：行而上者謂之道，行而下者謂之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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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道，一個器。我們先來說明什么叫形而上，形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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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形而下者，就是可以被我們直接感知到，或直接經(jīng)驗到的事。中國思想，中國哲學給它一個詞叫器。比方說我此刻喝咖啡，是吧？那么這個咖啡有一個杯子，物質(zhì)的器皿。我抽煙要點煙，那么打火機也是器。直接可被感知，可被運用，可以經(jīng)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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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還有另一類，剛才講的是物質(zhì)的氣，還有一類叫精神的器。精神的器是指什么？一個民族的社會生活的典章制度：政治制度、經(jīng)濟制度、法的制度、教育制度、醫(yī)療制度等等，也叫器。所以器這概念分兩類了吧，物質(zhì)的器和精神的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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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制度、經(jīng)濟制度、法的制度，還有教育制度、醫(yī)療制度等等，都是可以被經(jīng)驗到的，而且不斷的被運用了，都叫器，形而下者。那么什么是形而上者呢？就是不可被直接感知到，不可被經(jīng)驗到的，超越感知和經(jīng)驗之上的叫形而上者。我們給它一個說法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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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道和器的關系是什么？我們舉個例子便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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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對時間有領會，這一點沒有疑問。時間是不是無形的？誰可曾感知到時間？觸摸到時間？沒有。時間是人心對他的領會，時間就是道的一個方面。道的一個方面就是時間，但它是無形的，超感覺，超經(jīng)驗，人心對他的領會。人心對道的這個方面叫時間，有領會人就想做一件事，做一件什么事呢？把這個無形的時間變得可以被捕捉，甚至可以被計算。于是人類發(fā)明了什么計時器。古代有沙漏，今天有鐘表，都是器， 叫計時器。計時器就這么來，來自人心對道的領會，對時間的領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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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是器這個問題，終于要論道。一切文明創(chuàng)造物都是器。物質(zhì)的器或精神的器都是文明創(chuàng)造物，給它個總名稱叫器吧。一切文明創(chuàng)造物都來自人心對道的領會，這就沒問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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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道和器的關系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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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為創(chuàng)造各種器，是拿來行道的。行道之資具，那就是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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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手中用的各種器，或者我們所遵循的某種制度，都是行道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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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方說一個民族怎樣領會教育之道，便創(chuàng)造怎樣的教育制度；一個民族怎么領會醫(yī)療之道，便形成怎樣的醫(yī)療制度；一個民族怎么領會政治之道，便形成怎樣的政治制度；一切器都是行道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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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器一旦形成，它會演變。演變，為什么呢？器本身成了追逐的對象，牟利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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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器走到這一步了，它就不再是行道的工具了，它成為我們追逐的目標，這種情況就給他四個字：見器失道。本是行道的工具，它成了目標本身，這叫見器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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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中國之社會狀況如何？我們來看一看我們是否見器失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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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其他制度不討論，比方說教育制度如何？在今天我們中國的教育狀況如何？從基礎教育到高等教育，我們在教育制度當中了，今天中國的基礎教育把我們的下一代逼到死胡同里了，這一點我們今天年輕的父母都有深切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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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教育變成這樣一件事情，把我們的學生訓練為什么？應試機器。學校的教育有一句潛臺詞，考分是硬道理，是吧？校長是如此，教師都如此，那么學生怎么辦呢？就被訓練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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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為考試機器，爭取什么？敲開重點高中的大門，而后再爭取敲開名牌大學的大門，一路讀書就這么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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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教育不要考試，考試只是手段，但現(xiàn)在成了目的，考分是硬道理，因為這個制度為什么會造成這樣一個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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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教育改革，你的最根本的錯誤是什么？教育產(chǎn)業(yè)化！教育產(chǎn)業(yè)化一定導致什么？教育資源嚴重的不均衡，逼著家長要為孩子擇校，選擇學校，然后競爭吧，拼爹拼媽，然后把孩子帶進去拼，全國各地都如此，教育怎么能產(chǎn)業(yè)化呢？怎么能服從資本的運動呢？中國人的教育之道向來被表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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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表達在《周易》里的。周易，有一個卦叫蒙卦。蒙卦的卦意你讀一下：蒙以養(yǎng)正。非常簡要一句話，什么叫養(yǎng)正？把我們的孩子養(yǎng)成君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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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的最根本的，第一位的任務就是讓學生作為人，成其為人。

第二位的任務才是讓他們成為某種人。某種人就是工程師、醫(yī)生、律師、新聞記者一類，這叫人才、專才，這是第二位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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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第二位的任務是唯一的任務。你將來成為怎樣的人才，取決于人才市場各個專業(yè)的含金量。我們從小開始讀書，從小學開始就拼命了，然后進入初中、高中，然后敲開名牌大學的大門。讀書本身不是目的，是手段，不是君子的養(yǎng)成和對文明將來做貢獻的志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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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復旦大學這么多年來，各個專業(yè)每年錄取，高考錄取分數(shù)線最高的一定是金融學專業(yè)，最低的一定是哲學專業(yè)。這很明確的，以前叫讀書做官，傳統(tǒng)哇，現(xiàn)在做官未必能發(fā)財，那么讀書就為發(fā)財，讀書發(fā)財這是很清楚的事情。那么這個家長的需求，社會的要求、規(guī)定，職業(yè)的嚴重的等級差別，你看孩子連大學都沒考取是吧？那么這就是失敗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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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以這個來判斷的話，多少人的人生都應當被判定為失敗的人生。嗯，他們在跑快遞，他們在餐廳里邊端盤子，他們在建筑工地上勞動，這樣的人生都應當被判定為失敗的人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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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已經(jīng)不再是這一層面能解決問題的，我們應當重新論道，論教育之道。教育對中國人多么重要，我們這個民族是最關心下一代的民族了。為了孩子成為一個真正的人，成長起來就應當接受教育嘛。我們中國老百姓哪怕再窮，那句話還在，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我哪怕砸鍋賣鐵，也要讓孩子讀書嘛。中國人論教育之道的文章很多了，我們最熟悉的就是韓愈那篇《師說》是吧，就論的是教育之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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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醫(yī)療又如何呢？醫(yī)療改革的失敗是官方已經(jīng)公開承認的了。這失敗的根源是什么？四個字：以藥養(yǎng)醫(yī)。對，以藥養(yǎng)醫(yī)，醫(yī)生終于成了賣藥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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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醫(yī)生和患者是怎么見面的？醫(yī)生坐在病人面前，病人也坐在醫(yī)生面前，各自在想什么？醫(yī)生坐在病人面前，病人坐在醫(yī)生面前，他在想什么？此刻坐在我面前的人是誰？是個想著我口袋里錢的人。醫(yī)生也坐在病人面前，他在想什么？此刻坐在我面前的患者是誰？一個隨時可能去告我的人，他們就這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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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樣的醫(yī)患關系當中，醫(yī)療作為最起碼的人道主義事業(yè)的價值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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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療是多么有價值的事情。在佛教說來叫無畏布施，它是布施。人與人之間，人類就是這樣，始終需要同胞之間互相救助，同類之間互相救助，是吧？那叫無畏布施。一個人生病了就恐懼了，醫(yī)生治病幫他擺脫恐懼，這叫無畏布施。所以要論道，不是論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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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今天要講的道與器的關系。講這關系來說明什么？當一個文明出了根本病癥，這根本病癥一定來自什么？四個字，見器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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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論道呢？互聯(lián)網(wǎng)上是一個論道的平臺，全民都在思考。我們看到中國的今天的互聯(lián)網(wǎng)吧，就當下全體老百姓都關心的問題，就開始爭論了吧，不同的立場，尖銳對立的觀點，爭得不亦樂乎。我覺得這是好事情，這是自發(fā)的民間的思想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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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個爭論很厲害的，所以我不敢加入微信群的。因為我加入群，我會忍不住說我的觀點和立場，然后被對方猛力的批判。對方是誰？我多年的老朋友。這殺傷太大了。終于被拉黑或者退群。然后多年的老朋友再也做不得了，做不下去了，殺傷力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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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是不參加，但是我認為整個這件事情是好事情，因為這是自發(fā)的思想運動。就國際國內(nèi)共同關心的大問題，論道是全民的共同的事情，這是我今天要講的第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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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點，我們中國思想、中國哲學有一個道這樣一個觀念。儒家、道家都在論道。儒家的經(jīng)典除了六經(jīng)之外，后來還有四書，大學、中庸、論語、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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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開頭三句話，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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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一個道字了。什么意思呢？萬事萬物的本性都是天命規(guī)定的，叫天命謂之性。那么人有人性，也是天命規(guī)定的。那么我們怎樣作為人度過自己的一生呢？要充分實現(xiàn)人性。率就是跟著人性，自己的本性走，那么我們的生活自然就在道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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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人很奇怪的是吧，他會變的，本來兩句話就夠了是吧？天命之謂性；率性謂之道，不就好了嗎？偏偏人要變，你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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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其他東西都不變的，比方說貓有貓性，狗有狗性，魚有魚性，沒啥問題的。一只貓終其一生，充分展開了貓性；一只狗終其一生，充分展開了狗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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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不會變成這個樣子：貓做貓做到一半，突然發(fā)現(xiàn)還是做狗的好，我為什么不做狗呢？貓不會這么想的，它終其一生就展開貓性了呀，實現(xiàn)了貓性就完了。狗也不會做狗做到一半突然想，還做貓的好嘛，我為什么不去做貓呢？不會的啊，它們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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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不一樣的。人做著人，做著做著，發(fā)現(xiàn)自己的狀況是不對的。應該怎么樣怎么樣才是一個有意思的人，是吧。要變嘛，一變嘛。好了，出問題了。他可能離開道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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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道，離開道，怎么辦呢？第三句話來，修道之謂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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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教化了嘛。貓和狗需要教化嗎？我們家里養(yǎng)了貓或者養(yǎng)了狗，請它坐下來，我跟你講思想政治課，你怎么做好一個貓？你該怎么做一條狗，有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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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人要教的。人這個東西很奇怪的。我一直都很納悶，天地造化萬物，還偏偏造化出人這種東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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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這種東西是怎樣一種東西，你知道吧？他最可愛，也最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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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可以往上升的，上通神圣，成圣成賢；他也可以往下墮落，下墜惡道，禽獸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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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王德峰不幸也是其中一個成員。每個人都一樣，都有兩種可能性。每一個人啊，要么向上，要么往下，每個人一樣的。所以《中庸》第三句話就來了：修道謂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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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疫情封控期間，我們大家在這段時間都看到一個視頻的，這個視頻就是唐山燒烤打人。全國人民都看到了，看到這個視頻的人無不憤怒。是嗎？看不下去的，怎么受得了呢？那么我一個中學同學，我們都上海人，都封控在家里，他打電話給我了，問我，你這個視頻看到了沒有？我說看過了，他說如果沒看到，我要發(fā)給你看的。我說已經(jīng)看到了，然后他在電話的那一端就開始憤怒了，你看看他們是什么樣的人啊，他們簡直是禽獸。我說你慢一點，你表揚他們了。他們是禽獸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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禽獸有什么善惡？非善非惡是嗎？你說獅子把羚羊吃掉，這是獅子的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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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這是自然界的食物鏈嘛。獅子正好處于食物鏈的高端，羚羊處于食物鏈的低端。那么高端把低端當食物吃掉就是自然界的事情，非善非惡。你若到非洲去旅游，你可能看到這樣的場景，讓你驚訝。什么場景呢？你發(fā)現(xiàn)獅子正和羚羊一起散步。呃，你就納悶了，你為什么不把它吃掉呢？這道理很簡單，此刻獅子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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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吧，獅子飽了嘛，就跟羚羊一起散步了呀。人飽了解決問題嗎？不解決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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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解決這個，飽了沒用，還要玩別的呢。這就是人，所以做人是要被教的。這就是《中庸》第三句話：修道謂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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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復旦大學醫(yī)學院，某學生給自己同學喝的水里下了毒了，全國人民都知道這件事，導致兩個家庭的悲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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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給同學喝到水里下了毒的這個學生，實際上是復旦醫(yī)學院的高材生。呃，還有數(shù)學學院的另外一件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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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復旦醫(yī)學院嘛，給同學喝的水里下毒后，結果那個同學死了，結果他當然抓起來了。消息傳來，我久為震驚，我以為這兩個同學彼此之間有什么深仇大恨。其實沒有，其實這兩個同學彼此相處個性不合，有摩擦，如此而已。我心里想，何至于要置人于死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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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這個給同學喝的水里下了毒的這個復旦醫(yī)學的學生，當然被抓到拘留所里，關起來了吧。那么在判刑之前，在正式逮捕之前，他就在拘留所里，已經(jīng) 3 個月了。中央電視臺一個節(jié)目主持人專程到上海來，到這個拘留所里訪談這位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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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了他這樣一個問題，你在拘留所已經(jīng)三個月了，你這三個月你在干什么？那學生回答說，我讀書，這三個月我在讀書。讀什么書？他說，人文類的，哲學也看了一點，史學也看一點，文學也看一點。以前我沒讀過這種書，現(xiàn)在我才知道做人也是要被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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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的原話，可惜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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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舉這個例子，無非也在說明一件事，人跟貓和狗不一樣的，你知道吧。他會騙你的，離那個道。所以儒家講道，當然道家也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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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經(jīng)》第一句話：道可道，非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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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初在讀本科期間，當然我們要讀中國古代哲學的典籍原著吧，那么讀老子《道德經(jīng)》。第一句話我一讀，哎呦，老子迎頭給我澆了一盆冷水呀。他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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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可道，第二個道，表示動詞，是個動詞，表示言說道，你可以去說它，這叫道可道。一旦說出來，就不是那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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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道，換句話說，老子告訴我們什么，道不可以言說。我心里就在想，你老子還說了五千言，是不是自相矛盾了？嗯，當時百思不得其解，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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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才慢慢領會了，終于明白老子沒有自相矛盾。老子道德經(jīng)五千言，從來沒有正面告訴我們道是什么，而總是在告訴我們道不是什么。通過告訴我們道不是什么來讓我們領會道。呃，這就是道德經(j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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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這個，當我們要說某種東西，假如他是無法正面說的，那就是最高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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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是什么？我們中國人領會天道，就天道是最高的主宰，世界萬事萬物都由他來主宰。我們信不信有這樣的最高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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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到深圳來，就 1987 年，因為我的本科同班同學在畢業(yè)之后到深圳下海了，開了一家公司，開得很成功，他跟我不光是classmate（同學），而且還是roommate（室友）。室友上下鋪的，關系鐵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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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邀請我到深圳看看他開的公司，那么我欣然答應。我正想看一看深圳嘛，當時舉國矚目的經(jīng)濟特區(qū)呀，我想看看深圳是何等的景象嘛。來到深圳街頭，真是熱氣騰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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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還記得造國貿(mào)大廈嘛，當時的建筑速度每三天上升一層樓，被譽為深圳速度吧。然后我在街頭看到一個很大的標語牌，上面兩行字：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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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嚇了一跳。當時這句話被全國大多數(shù)老百姓接受了啊，這是個特殊的歷史時期。我們從計劃經(jīng)濟時代走向市場經(jīng)濟的改革來了嘛，我們急于脫貧吧？我們長久的貧困，所以這是可以理解的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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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為什么嚇了一跳呢？因為我搞哲學的。研究哲學的人難免要思考人生的意義吧，一切時間的價值在哪里，是吧？因為人是人生是短暫的嘛。你搞哲學都一定思考這個問題的。時間的價值落實在哪里？生命的意義又在哪里？是吧？我都還沒想清楚呢，你知道吧。他答案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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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的價值就是什么？金錢呀。生命的意義就是效率。我想我還研究什么呢？恕我直言，那當時我是嚇了一跳的，回來就考慮一下還要不要研究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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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改革開放 30 多年，我們?nèi)笔Я耸裁?？我在想這個問題。后來結論是兩個失去，兩個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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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是什么？遺忘天道，叫不敬畏天道；二、不敬重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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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敬沒了。一、敬畏天道；二、敬重人心。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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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為脫貧而奮斗，為發(fā)財而奮斗的路途上，我們認為我們憑我們的意識和理性的安排和計劃，我們能征服一切，無所不能。遺忘了世界的最高主宰，天道。所以不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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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把人始終當工具來用的，包括把自己也當工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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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人首先是心啊，哪怕這個人社會地位極其低微，下下人，你也得敬重他的心啊，那是人心。不能把他當成當工具看，也不能把自己當成當工具看。所以失去了兩個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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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信不信這世界上有最高的主宰？我們中國人把這最高的主宰說成了什么？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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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人，宗教民族基督教把最高的主宰說成上帝。阿拉伯世界是伊斯蘭教，把最高的主宅說成真主。我們中華民族不是個宗教的民族，所以我們不給他人格化、神化。天道是最高的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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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就用一個道字的，但不能正面說它，只能否定的說它不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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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這一點我略作說明。道可道，非常道。一句話來了，就最關于這個世界的最高主宰，你正面說他是什么，沒辦法說的。所以老子沒說。沒辦法說它，正面說它是什么的。但還得說，假如一個事物我們可以正面的解釋它是什么，我們的解釋方式叫表詮，詮就是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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詮釋，是吧。表詮，就正面說它是什么，所有的具體事物都能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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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方說資本市場是什么，可以正面說。道呢？世界的主宰，沒辦法正面說它是什么，只能說它不是什么來領會。這種說明方法就是否定的解釋它。這叫遮詮。通過說明它不是什么，來領會它是什么，這是哲學上對天道的領會的唯一的路，遮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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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詮：就正面去解釋它

遮詮：就是否定性的解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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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老子道德經(jīng)五千言，說了那么多，道不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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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要這樣呢？老子告訴我們道不是什么，是為了教我們做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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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家和儒家都是中國哲學，有一個共同的出發(fā)點，四個字：天人合一。天人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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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主張?zhí)烊撕弦唬趺磿腥寮液偷兰业膮^(qū)分呢？因為重點不同。儒家的重點在人，道家的重點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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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認為人能弘道，能用自己的生活、生命實踐來弘揚天道，重點在人?？鬃泳瓦@么看的，人能弘道，弘揚天道，而道家的重點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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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家認為人類生活的幸福，都來自天，來自天道這個最高的主宰。人類生活的麻煩和苦惱都來自人自己，這是道家的基本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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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進入道家的學說，第一點就是了解它的基本立場。人類生活的麻煩和苦惱都來自人自己。你了解了這個基本立場，你一定明白，道家學說一定是教我們做減法的，減什么？減去來自人自己的因素。所以老子道德經(jīng)里邊有這樣一句話，我們背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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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學，為學就是學習的學啊，為學日益，要多多益善，這叫增加經(jīng)驗，增加知識，這叫為學吧。多多益善叫日益。每天都要增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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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道日損。假如你不是為學，而是為道呢？什么叫為道？為就是實踐。為道不是論道，論道是學問家的事情。為道就是讓你的生命實踐體現(xiàn)天道。假如你是這樣做事情的，叫為道。前提是什么？日損，損就是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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損之又損，以至于無為，無為而無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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損呢，就是減少，減少什么？減少來自人自己的因素，要把它減得十分徹底，損之又損。終于達到什么境界？無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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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到無為境界，結論來了，無為而無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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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千萬別跟老外講，他們聽了嚇一跳，你什么意思？你把它翻譯成歐洲語言嘛，然后他嚇了一跳，你什么意思？你什么事情都不做，等于做所有的事，這算什么話？那么我們跟他們要做解釋吧，我們所說的無為不是不做事，而是不人為地做事。他們更聽不懂。事情不都是人做的嗎？如何又不人為了呢？我們跟他們的解釋，只能到此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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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為是兩個漢字，合起來又是個漢字。什么字？ 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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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就是造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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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反對，主張無為，是反對什么？偽，反對造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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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要做一個說明。在這里偽沒有道德上的含義。不是偽善、虛偽，這是道德上的含義了。老子道德經(jīng)所有的話都跟道德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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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方說道德經(jīng)里邊你讀到圣人這個詞了，這個圣人不是指儒家講的具有圣人的道德品質(zhì)境界的人，道家從來不討論善惡的。圣人是指什么？治理國家的人，那這就是道德經(jīng)里提到圣人，千萬別把道德含義放上去。呃，是一個有崇高的道德境界的人，叫圣人。沒這個意思，圣人就是治理國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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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一個善字，這個道德經(jīng)里也經(jīng)常出現(xiàn)這個善，不是善惡對立的那個道德含義，是怎么做事情做好了，這叫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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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現(xiàn)在做一個說明。所以老子反對偽，不是道德上的意思，而是什么？反對人為，反對人從自己的因素出發(fā)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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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從自己的因素出發(fā)，自己有哪些因素呢？第一，有個小我的目標要實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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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實現(xiàn)目標的方法和手段在經(jīng)驗中積累起來了，知識也有了，并加以堅持來達到這個目標。立刻就人為了嘛，立刻就偽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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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怎么辦呢？老子也知道我們很難領會天道的，所以就想辦法跟我們說一大堆話，道不是這個，也不是那個，這叫遮詮是吧。為什么要說一大堆道不是 a， 也不是b，也不是 c ，也不是 d 呢？就是教我們做減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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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說不？這不是道，那也不是道。這根本重要了，為什么重要了？我們在生活中，我們以往的生活和工作中，可能有一條經(jīng)驗在你看來是萬分寶貴的，因為正是這條經(jīng)驗給你帶來巨大的成功，是吧？你就把這條經(jīng)驗看得萬分寶貴，要終身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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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老子要告訴我們了，這不是道，只是一條經(jīng)驗，它不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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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經(jīng)驗曾經(jīng)給你帶來巨大的成功，將來完全可能是這同一條經(jīng)驗給你帶來巨大的失敗。所以跟我們說，道不是a、不是b，不是c、不是d，就是在避免我們犯這種錯誤，把一條本來只是經(jīng)驗或知識的東西，把它上升到道的位置上去。我們錯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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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提醒我們，所以說一大堆遮詮的話，在教我們做減法。做減法不是天生會的，要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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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但凡來到這世界上，就一定會被拋落到某種文明中去，是吧？我們在這個文明中成長，我們不斷做加法的，增加經(jīng)驗，增加知識，這叫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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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所以做加法做習慣了，做減法不會，所以偏有道家來了，他的主要任務就是教我們做減法，而且要減得十分徹底。把來自經(jīng)驗、來自知識，還有來自你個人的欲望、欲求、愿望、目標統(tǒng)統(tǒng)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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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事吧。在這種狀況中、境界中做事叫無為，其效果是什么？無不為。道就是無不為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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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把來自己的因素都拿干凈的時候，你做事情就暗合天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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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沒有寫在天空上讓我們看見。天道是要被我們領會的，在什么情況下被我們領會了？當我們把來自人自己的因素拿干凈了，你去做事吧，這叫為道了，暗合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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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在做事，暗合天道做事的效果一定是什么？無不為嘛，天道就是無不為。所以這句話很關鍵，是道家思想的核心：叫無為而無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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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說起來容易?，F(xiàn)在各位都，我為大家做了個小小的貢獻，各位以后業(yè)余時間對道家的著作有研究的興趣、閱讀的興趣，學習的興趣，我已經(jīng)給大家入了門了，領到門里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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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讀老子的目的是什么？讀《莊子》的目的是什么？一個目的，學習做減法，學會做減法。你若能夠達到這個效果，你真的有收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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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真難，我剛才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因為我們尤其在今天這個時代，叫資本和技術的文明。這兩樣東西支配我們的當下生活的，這兩樣東西的原則都是做加法的，是吧？難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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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切勿以為道家的學說是消極的人生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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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們搞錯了。我們從自己的個人的愿望、目標，從個人積累的經(jīng)驗和知識出發(fā)做事情，結果道是倒過來的。所以這是無為而無不為，這層意識特別重要。它是一種很難達到的境界，所以要實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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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踐是什么？兩步走。第一步，把我們所做的事情做一個辨別，哪些是人為的，哪些不是人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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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人為導致我們的生活受到傷害。全身避害，這是道家的主題，這害不是指自然災害。自然災害你避不了的。汶川大地震了吧，或者哪里火山爆發(fā)了就死人了，沒辦法的事情，這是避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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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家所說的害是人類社會生活當中的害，這害全是來自人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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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害的第一步，要辨別出什么是人為的事情，這一點已經(jīng)不容易了。第一，辨別了以后呢，還要做第二，還有第二層境界，叫不參與。第一，把人為之事加以辨認。第二，辨認出來了，絕不參與，絕不參與更難，那是一種境界。這個境界叫什么？一個字：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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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一講到隱士，我們又覺得是消極避世的學問，是吧？不參與人世間的生活？不是的，我們后來中國人老百姓都聽說過了，隱有不同的境界的吧。小隱隱于野，隱于山林，躲了，這不算高的境界。中隱隱于世，跟世俗生活在一起，不逃避的。大隱隱于哪里呀？朝?。?strong>大隱隱于朝），在朝廷上做大官吶，那是叫境界真高的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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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朝廷上做一個大官，從個不參與人為之事，你做得到嗎？最了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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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認出來人為之事，相比不參與容易一些，不參與是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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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道家和儒家共同的出發(fā)點別忘了，天人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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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領會到世界的最高主宰了，但是我們并不認為這個世界的最高主宰，在現(xiàn)實生活的彼岸。沒有這么看，因為天人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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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的思想，從柏拉圖開始，就把天道放到理念世界中去了。彼岸的理念世界，現(xiàn)實的感性世界，那么真理都在理念世界。拿靈魂對理念的認識來改造世界，這就柏拉圖理念論，一定帶來改造世界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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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思想不會有改造世界的想法，為什么？天人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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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合一有兩層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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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層意思，這個天指的是自然界，這個人指的是人類社會。所以中國的哲學思想認為，自然界和人類社會是統(tǒng)一的，自然界不是我們改造的對象、征服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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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合一，還有第二層意思，就是這個標題：天道在人民生活中。天是指天道，人是指人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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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第二層意思，就是天人合一這四個字的含義。那么這是中國思想、中國哲學各家各派共同的出發(fā)點。我們下面才來討論這種中國思想的出發(fā)點，天人合一有沒有道理？它為什么是一種智慧？嗯，在講這一點之前，我們先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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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天道在人民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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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我們繼續(xù)我們剛才上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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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講了道與器的關系。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人心對道的領會，才會去制作各種器。器分兩類，物質(zhì)的器或精神的器。器是用來行道的，是行道的工具。一切文明創(chuàng)造物都是器，都來自人心對道的領會。器一旦形成、演變，它會逐漸的變成人們追逐的對象，器成為牟利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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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這種現(xiàn)象普遍的發(fā)生，那么就是一個民族社會生活，出了根本的病癥，這個病癥就是四個字：見器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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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討論當下中國的問題，不能不在哲學的層面上，不能不在論道的層面上討論。在細的層面上做修改，做改革，就是制度的變革，不能在根本上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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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種制度的變革，因為沒有論道的緣故，或者遺忘了道的緣故，總成了這樣一個過程：用一種新的錯誤取代老的錯誤，用一種新的弊端取代老的弊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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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們進入第二點，講天道在人民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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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說明中國思想各家各派，有一個共同的出發(fā)點：天人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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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是世界的最高主宰，但它不是人格化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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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天道，當然領會，否則我們不可能論道，不會有中國哲學。但是不把這個最高的主宰跟人民生活區(qū)分開來，不把這個最高的主宰推到彼岸。我們沒有兩個世界的區(q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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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思想中沒有兩個世界的區(qū)分。在西方那里有，哲學上有柏拉圖的理念世界和現(xiàn)實世界的區(qū)分。后來基督教有上帝和天國與人世間的區(qū)分。彼岸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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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思想中沒有這種區(qū)分，我們只有一個世界，沒有兩個世界，這個世界就是感性生命的世界，天道也在這世界中的。所以天道就在人民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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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里引用清朝大學問家、史學家，也是思想家張學成。他有一段話說得非常好：圣人求道，道無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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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從哪里去發(fā)現(xiàn)？見到天道呢？見之于眾人之行，眾人就是廣大民眾，行就是民眾的生命實踐。眾人之行乃一陰一陽之際也。什么是一陰一陽，就是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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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陰一陽之謂道。所以這里說一陰一陽，其實講的就是天道。天道在哪里留下了痕跡呢，在民眾的生命實踐中，留下了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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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學成說，人有幾類，比方說有一類人叫君子，君子哪里來？學于賢人。向賢人學，我們成君子。那么賢人哪里來？學于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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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于圣人，斯為賢人。那么賢人又哪里來？學與圣人。對，圣人哪里來？學于眾人，斯為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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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書：

學于賢人，斯為君子；

學于圣人，斯為賢人；

學于眾人，斯為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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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哪里來？學賢人。賢人哪里來？學圣人。圣人哪里來？學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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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后面這句話不能誤解，以為老百姓教出一個圣人來，不是這種意思。圣人不是被老百姓教出來，圣人學于眾人是吧？學的是什么？學于眾人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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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向人民、向民眾的生命實踐去學習。請注意這一點，去體察和參與人民生活，體察和參與民眾的生命實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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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要體察和參與民眾的生命實踐呢？因為民眾的生命實踐留下什么？天道的痕跡。天道就在人民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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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天道是什么？一陰一陽，陰陽對立，而后又統(tǒng)一。所以民眾的生命實踐的矛盾、沖突，以及他們后來達到的和諧統(tǒng)一，正是天道的體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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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之中國，我們的民眾的生命實踐，有沖突嗎？有矛盾嗎？當然有。到處都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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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今天的圣人哪里來呢？從當下中華民族、中國人的，廣大百姓的沖突矛盾之中去體會天道呀，再把它說出來，這圣人就這么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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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呢，我這些年來非常反感一個詞語：頂層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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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如果執(zhí)政黨，老是說頂層設計，那就是啥意思呀？遺忘了什么？從人民生活中體會天道，這件事從根本上被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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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們不免要問，頂層設計依據(jù)什么設計呢？專家和顧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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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專家。專家從哪里來呢？學西方的社會科學、政治學、經(jīng)濟學、法學、社會學一大堆，國內(nèi)學了還不行，出國留學。出國留學，在社會科學的領域里邊拿了博士學位，回來了做國務院的智囊，從事頂層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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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叫什么？背了一大袋什么？洋教條回來了，來治理中國社會，解決中國社會問題，給出一大套社會問題解決的方案，結果我們立刻看到了，這叫食洋不化。中國人不改造世界的，西方思想才要改造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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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方說朱熹，不是修改了一個字嗎？《大學》嗯，對，大學不是第一段話就講三綱領嘛：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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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第二條綱領叫親民，是吧？那么朱熹認為舊本，這大學的舊的版本，舊本有誤，一個“親”字搞錯了，本應當是“新”，新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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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后來明代中葉的思想家王陽明開始反駁朱熹，王陽明說舊本沒誤，沒錯誤的，本就是個親字嘛，怎么可能是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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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想看一字之差意味著什么呢？新就是什么？做動詞用的吧，民就是賓語了吧。什么叫新民？改造人民生活，更新人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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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更新人民生活還是體察人民生活？一字之差是兩種不同的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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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親民的這個表達當中，體現(xiàn)了中國哲學思想的根本精神。嗯，如果你要新民，你要改造人民生活，是吧？請問，多么荒謬？因為天道就在人民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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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改造人民生活，你不等于要改造天道嗎？明白這個意思吧？天道是你改造的對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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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你去體察它，天道在人民生活中。你體察人民生活，哪里是改造人民生活？改造人民生活等于是要求改造天道。若天道能改造，它是天道嗎？它是世界的主宰嗎？不是的?？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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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哲學和宗教上都是一種狂妄的態(tài)度。西方人說要改造上帝，可能嗎？信仰上帝，把自己獻給上帝是吧？那是他們的基督教。我們要信仰人民生活，為官者把自己奉獻給人民生活，哪里是改造呢？事情就要提到這樣一個原則、高度上來說，否則就是狂妄！呃，狂妄是要吃苦頭的。天道就是天道，你得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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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人是世界上很了不起的民族啊，為什么什么了不起？你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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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這輩子富貴沒希望了啊，還繼續(xù)奮斗的，為什么？為下一代。這是中華民族勤勞勇敢的根源。西方人看看，不行嘛就算了。下一代他們走他們的路，是吧？跟我有啥關系呀。我們中國人是儒家，儒家是最關心下一代的。但這輩子自己又沒希望，富貴沒希望啊，為下一輩繼續(xù)戰(zhàn)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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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擼起袖子加油干。不用你叫，天天想加油干的。他自己就想干，你知道嗎？你干嘛要去號召他們？所以人民生活自己要恢復起來，因為中華民族的這特征在嘛，這民族性格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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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里一個鐘點工，我看他真辛苦，每天為四戶人家做鐘點工的。當中休息了一點點時間，就把中飯吃好了，又到下一家去干。然后他道我家來，每次都發(fā)現(xiàn)我在伏案工作。你知道嘛，因為我要備課，我要寫東西。那他說你也蠻辛苦的。我說我跟你一樣鐘點工啊。也是限時限刻要備好課，或者文章要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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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大學教師，我怎么跟你比的？我說我一樣的，但是我說你那現(xiàn)在快 60 歲？對啊，已經(jīng) 60 出頭了，在上海干了多少年的鐘點工？他說將近 20 年。我說你也錢賺好了吧，我沒有說你發(fā)財了，我補充說明你錢賺好了，家鄉(xiāng)房子造了沒有？他說造了，房子都造好了是吧？那你可以退休了，別這么拼命干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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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我怎么能退休?。课矣袃蓚€兒子啊，第一個兒子大學畢業(yè)已經(jīng)成家了，結婚了。第二兒子，第二個兒子大學尚未畢業(yè)，還沒有畢業(yè)，我怎么能停下來，兩個兒子都要娶妻生子的，對吧？第二個，他這話是我補充的，我聽他說還有一個兒子還沒大學，還沒畢業(yè)，我怎么能停下來？我非常感動，感動完了后來發(fā)現(xiàn)我也這樣。我們都一樣，是嗎？沒什么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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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民生活自己恢復起來，不要按照所謂現(xiàn)代許多經(jīng)濟學的假定啊，我們該干什么該干什么。人民生活秩序恢復起來，是完全做得到的。哪怕經(jīng)濟出現(xiàn)，經(jīng)濟框架都弄壞了啊，人民照樣生活，你們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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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個復雜的金融系統(tǒng)維持不住了？很正常啊，我們把這個金融比喻為一輛汽車?，F(xiàn)在金融資本主義時代，金融是很重要的，是個神經(jīng)系統(tǒng)，是吧？要預先調(diào)節(jié)實體經(jīng)濟的。但是現(xiàn)在金融危機，假定金融危機了，就這個金融汽車拋錨了是吧？拋錨了你該干嘛？你下來走路嘛，車子讓它去了，路還得走的吧，不要像西方的那樣，金融汽車拋錨，他們還呆在車上。干嘛？那么修，路不走了，這還了得？路還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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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要修，當然還有一個動機，在金融系統(tǒng)當中本來獲得的利益失去了是吧？通過修好，重新獲取它，這是一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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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按照中國的精神來說，這個汽車拋錨，就讓它拋了，我們從車子上下來，繼續(xù)走路，只不過慢一點。 怕什么呢？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什么？讓生產(chǎn)和消費，拋開整個復雜的金融系統(tǒng)，讓他們直接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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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產(chǎn)和消費在哪里直接見面？在地攤上，在小店鋪里，就直接見面了。人民生活繼續(xù)存在，我們中華民族死不了的，這一點我是堅定的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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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定啊，上海太平洋百貨公司，由于資金鏈斷了，是吧？從一樓到五樓全部黑燈瞎火的。別擔心啊，不出兩個月，在淮海路上的太平洋百貨公司周圍全是地攤，就來了嘛。這是我的感想，就是因為我們談到第二點，天道在人民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