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LP】《輻射小馬國》(2)步入廢土 冒險 長篇小說

第二章:步入廢土
作者:Kkat
翻譯:Aray_Dash
校對:EmeraldGalaxy
潤色:MadCatMKII、TommyCrash
“你活在什么樣的世界里呢?外面可是鮮血淋漓的現(xiàn)實(shí),小馬駒。鮮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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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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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踏出外面,我的心一下子就被恐懼緊緊攥住,狂跳得仿佛就要裂開一樣。那個故事是真的!外面只有漆黑空曠、無邊無際的虛無!我被虛空包圍著,透不過氣來。我如果能大口呼吸,早就高聲尖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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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眼睛慢慢適應(yīng)黑暗之后,我開始冷靜下來,大口喘著氣,感覺一陣發(fā)虛(同時也覺得自己傻透了)。這不能怪我,我以前從沒經(jīng)歷過夜晚——真正的夜晚。當(dāng)然,我在避難廄會關(guān)掉燈后才爬上床,蜷縮起來進(jìn)入夢鄉(xiāng)。但我的房間那么小,就算黑一點(diǎn),也不會令馬害怕呀,更別提門縫里總會透出一些微光。二號避難廄的走廊永遠(yuǎn)都燈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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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微冷的空氣和溫暖的避難廄完全不同,冰涼的寒風(fēng)吹過我的皮毛,深入骨髓,空氣里夾雜著陰濕而腐敗的氣味,滿是灰塵,感覺如此異樣。我能聽到夜蟲鳴叫,老朽的木頭嘎吱作響和遠(yuǎn)方隱隱的水聲……但真正讓我不知所措的,是我如今再也聽不到的那些聲音——原本習(xí)以為常的避難廄發(fā)電機(jī)的低聲轟鳴,電燈持續(xù)不斷的尖聲蜂鳴,全都消失了——這些聲音突然消失,還讓我以為外部世界只有一片死寂。我能感受到蹄下混雜著破碎石子的黏軟泥土,和避難廄中平滑干凈的地板沒有絲毫共同之處。盡管我還看不到太多東西,也看不了太遠(yuǎn),但我的視野仍然比過去遠(yuǎn)了許多,再也看不到有什么擋在房間另一側(cè)的墻體了。我仿佛凝視著一道橫向展開的無底深淵,橫亙在每一個方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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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從未體驗(yàn)過的恐慌在我體內(nèi)滋生,我的頭一陣暈眩,后腿不禁一軟,癱坐在了地上。我深吸一口氣,死死盯著地面,暗暗感激它還支撐著我,感激它提供了有限的視野。然后,我突然犯傻地朝天上看,它向上延伸,完全看不到盡頭。直看得我的胃抽搐不已,腦袋又是一陣眩暈。大量翻卷的積云占據(jù)了天空,柔和的微光從其間的空隙中漏出來。我突發(fā)奇想,如果把云層看做一張大網(wǎng),那么我一旦從地面落向天空,它就能接住我。但如果我滑進(jìn)了那些空隙中,那么墜落將永無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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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緊閉雙眼,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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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qiáng)烈的嘔吐感和恐懼感漸漸消失,感官也逐漸恢復(fù),我這才開始去注意自己在剛剛的慌亂中所忽略的東西。四周的地勢變得清晰可辨:我身邊的地勢并不平坦,地面有高有低,連綿起伏,山巒向遠(yuǎn)方蔓延。地表有一些枯死已久的樹木,就仿佛是地下有黑色的爪子刺破地面冒了出來。在遠(yuǎn)方的山丘上,我能看到一些枝葉稀疏的樹木隨風(fēng)搖動。二號避難廄的周圍幾乎沒有活樹,僅有的那些也都是病懨懨的,散亂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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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我注意到嗶嗶小馬上有好幾個警報消息閃著光,它的地圖繪制功能也已經(jīng)開始運(yùn)作,分析著我周圍陌生的地區(qū)。令我吃驚的是,它已經(jīng)標(biāo)出了這片區(qū)域的名稱:香甜蘋果園(Sweet Apple Acr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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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地打著轉(zhuǎn),想判明自己的方位,立刻就被一個龐大中空的廢墟吸引住了,我覺得它曾是一座宏偉壯觀的建筑。它在風(fēng)中搖晃、嘎吱作響,似乎隨時會突然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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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看向嗶嗶小馬,發(fā)現(xiàn)它已經(jīng)接收到了好幾個廣播信號。二號避難廄的信號標(biāo)示變暗消失,但一些新的信號已經(jīng)取而代之。我的心狂跳起來,有廣播信號,也就意味著外面可能存在活著的小馬。我戳了一下嗶嗶小馬,開始收聽列表上的第一個廣播頻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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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緊閉,根本沒有辦法能進(jìn)去。我的兒子,吃了避難廄附近那些該死果樹上的蘋果,他現(xiàn)在病得很嚴(yán)重,虛弱得都不能走動了。我們藏在老紀(jì)念碑旁的蓄水箱里,已經(jīng)耗盡了食物和藥品。如果有任何小馬聽見了,求求你,幫幫我們……重復(fù)消息。喂?有小馬在外面嗎?拜托,我們需要幫助!當(dāng)我?guī)е业募彝フハ闾鹛O果園附近的避難廄時,我們被掠奪者襲擊了。只有我和我的兒子幸存了下來,我們掙扎著到了避難廄,但它大門緊閉,根本沒有辦法能進(jìn)去。我的兒子,吃了避難廄附近那些該死果樹上的蘋果,他現(xiàn)在病得很嚴(yán)重,虛弱得都不能走動了。我們藏在老紀(jì)念碑旁的蓄水箱里,已經(jīng)耗盡了食物和藥品。如果有任何小馬聽見了,求求你,幫幫我們……重復(fù)消息。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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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中帶著一種可怕的平靜,仿佛說話的小馬已經(jīng)斷絕了全部希望,只是機(jī)械地執(zhí)行動作而已。我再也聽不下去了,顫抖著關(guān)掉了廣播。這時我才注意到,嗶嗶小馬正發(fā)出輕微的滴滴聲。我發(fā)現(xiàn)它的輻射探測器——一個我曾經(jīng)不覺得會用到的功能——自行啟動了。在避難廄里,那個小巧可愛的彩虹刻度盤上的指針,一直都堅(jiān)定地停留在綠色區(qū)域。指針現(xiàn)在仍然停在綠區(qū),但正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向黃區(qū)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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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能在這個簡陋蘋果地窖的窖門旁邊站一輩子。噢,其實(shí)也可以,但這樣我很快就會死。我逐漸意識到:外面這么寬廣,我自己正好選中薇薇·萊米所走路線的可能性有多大呢?即使她只比我早出發(fā)幾小時,找回她的希望依舊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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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也必須得先從什么地方開始找起?,F(xiàn)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到高處四處望一望。我旁邊的廢墟比附近任何樹都要高,而它上層那個屋頂斜向一邊的塔樓,大概是我能找到的視野最好的瞭望點(diǎn)了。我閉上眼睛,冷靜下來,然后走進(jìn)廢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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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甜蘋果園的殘骸,實(shí)際上比它看上去(或聽上去)的要結(jié)實(shí)得多,但依舊十分寒磣——任何有價值的物品都已經(jīng)被劫掠一空,只剩下沒誰想要,也不會隨時間流逝而消失的廢物:一個耙子,幾只生銹的蹄鐵,一把木柄開裂的干草叉,以及幾箱用來洗衣服的肥皂——盡管這里早已經(jīng)沒有什么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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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爬上樓梯,立刻就注意到上面的房間被毒蘋果似的慘淡綠光所籠罩,那些熒光是從一臺老舊終端機(jī)的屏幕上映射出來的。那臺神秘科技設(shè)備和二號避難廄中普遍使用的終端機(jī)一模一樣,它暴露在外幾個世紀(jì)居然還能正常工作,可真是個奇跡。避難廄科技(Stable-Tec)公司出品的東西,都非常結(jié)實(shí)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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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心驅(qū)使著我靠近終端機(jī),然后我一下子明白,這臺終端機(jī)仍在運(yùn)行并不是巧合,上面有一條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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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任何為了尋找我而離開二號避難廄的小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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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們回家吧,我在做自己必須要去做的事。監(jiān)督會理解我,即使她永遠(yuǎn)也不會同意我這么做,我希望你們有一天也能理解。我不會回來了,不要來找我。不要因我而陷入更深的危險。請?jiān)徫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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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萊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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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仔細(xì)檢查了這臺終端機(jī),然而其他的消息都十分古老,絕大部分都已損壞,只有一條幸存。那條消息采用了一種獨(dú)特的加密方法,我僅僅只聽說過這種方法的存在,還沒有親眼見過——這是一種二元加密法。要破譯這條消息,我不僅得從發(fā)送它的終端機(jī)上下載文件,還得從接收它的終端機(jī)上下載同樣的文件,然后才能解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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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的嗶嗶小馬有的是存儲空間,而且我也沒什么其他的事可干,于是我就下載了這條消息。事實(shí)上,我明白自己不太可能遇上另一臺接收消息的終端機(jī),更不能指望那臺終端機(jī)還能正常打開。我也沒有任何理由相信一條幾世紀(jì)前的消息會有什么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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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我現(xiàn)在必須面對這個事實(shí)——外面的世界就是我的新家了。即使我找到了薇薇·萊米,她也不太可能跟我回來。我得承認(rèn),我一直懷著一個聊以自慰的幻想:我?guī)е鞭币黄鸹氐奖茈y廄,而監(jiān)督高興地?fù)肀覀?,歡迎我們回歸大家庭,甚至還會為我們舉辦一個慶祝派對。然而現(xiàn)在,我不得不承認(rèn)這個幻想是多么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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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里,我心中就陰云密布。然而,當(dāng)我到達(dá)廢墟的頂端四處瞭望的時候,一點(diǎn)火光躍入了我的眼簾!盡管它有些暗淡,在黑暗中忽隱忽現(xiàn)……看上去就像是營火的光,在夜幕中灼出了一個橘黃色的洞,不到半小時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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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靠近那片火光,就知道有什么不對勁。一只臟兮兮的淺褐色獨(dú)角獸躺在稻草墊上,緊繃著身體,四蹄蜷在身下。我進(jìn)入火光之內(nèi)想看個清楚,想要打聲招呼,這才發(fā)現(xiàn)他被塞住了嘴。借著火光,我看見幾根露出來的鎖鏈,原來他的蹄子被銬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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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瞧見沒!這小妞兒自己就乖乖走了過來,不是嗎?”一只壯碩的陸馬從附近一塊巖石的陰影中走了出來。他的蹄子上釘著帶刺蹄鐵,踏在巖石上便發(fā)出清脆的金屬音。還有兩只小馬從另一邊的藏匿處悄聲走了出來——一只也是陸馬,銜著一把邊緣被磨尖的致命工兵鏟;另一只是獨(dú)角獸,他的角發(fā)著微光,對著我舉起了一截短粗的東西,那東西用木頭和鐵做的,有兩根管子。每只小馬都穿著用厚實(shí)的獸皮制成的護(hù)甲。除了書上的插圖,我以前從沒見過任何槍械,就像我沒經(jīng)歷過真正的夜晚一樣。但即使這樣,我也相當(dāng)清楚地意識到那是個致命的威脅。

草墊上被捆的獨(dú)角獸搖了搖頭,眼神帶著悲哀與嘲弄。他開始試著用前蹄刮掉塞口布,不再刻意掩藏腿上的鐐銬。那三只逼近我的小馬也只是偶爾瞟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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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yīng)該把她也捆緊,”帶槍的獨(dú)角獸竊笑著,緊接著對我說,“你應(yīng)該不會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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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陣哄笑,“又是一只獨(dú)角獸,她能賣上一個好價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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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什么賣個好價錢?賣給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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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銜著工兵鏟的陸馬也嘰里咕嚕了些什么。隨即他吐出自己的武器,顯然覺得用槍威脅我就已經(jīng)夠了,重復(fù)了一遍,“我靠……你們看她!我覺得她甚至都洗過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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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才意識到這四只小馬都臟兮兮的,惡臭難聞。我差點(diǎn)嘔出來,連忙打了個噴嚏掩飾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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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生什么了?”我問。各種各樣的情緒在我心中亂作一團(tuán),不過最終只有困惑爬上了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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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俘的獨(dú)角獸終于成功地拋開了那塊污穢的塞口布?!八麄兪桥`販子,你這白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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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臟臟的淺褐色獨(dú)角獸叫干酪杰克(Monterey Jack),他的可愛標(biāo)記就是一塊干酪。他跟在我身后,我們步履沉重地和綁匪走在一條破爛小徑上。我的腿被拴上了鐐銬,根本走不快。嗶嗶小馬讓他們費(fèi)了一番功夫,最后不得不直接套在我的大腿上。要不是那只陸馬用工兵鏟鋒利的邊緣抵著我的喉嚨,我肯定會對著另外兩只小馬的要害踢上幾蹄子??傊麄儧]費(fèi)什么事就把我拴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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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被塞住嘴,但干酪杰克警告我,奴隸之間如果交談太多,會被切掉舌頭。除了拐彎抹角地罵他們,我和那些蠻子也沒什么好講的。即使我能保住舌頭,也不指望他們會回答我的問題。況且他們之間就聊得已經(jīng)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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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厭死那些傻子了,”咬著工兵鏟的陸馬從牙縫里擠出一句,抱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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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會游泳,咱們就能繞遠(yuǎn)路繞過去了,不是這樣嗎?”那只獨(dú)角獸狡黠地笑了笑,提出了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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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你摸的泳?!备鶕?jù)他身上刺鼻得多的體味來看,我猜他大概很討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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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抱怨了,到森林之前,我讓你好好挑一個奴隸爽爽怎么樣?”領(lǐng)頭的陸馬回過頭來,下流地沖我們淫笑。他叫崩蹄(Cracker),釘著帶刺的蹄鐵,可愛標(biāo)記看上去像條鞭子(或者一條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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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別過頭去,他們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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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理會他們惡心透頂?shù)膶υ?,隱隱地聽到前方有水聲。不像汩汩作響的流水,更像緩緩陷下的泥漿。此外……還有別的什么聲音。響聲從遠(yuǎn)方越飄越近。那是音樂?是的,音樂,很輕柔卻……很歡快?很莊嚴(yán)?我不確定那曲子帶給我的感覺,但很明顯非常違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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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蹄注意到我一臉困惑,得意地笑道:“看來你從沒聽過,怎么,一輩子都住在避難廄里嗎?那可不是來救你的白馬王子啊,小妞兒。只是一個機(jī)械精靈(Sprite-bot)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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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一聲尖利的弦音,音樂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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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銃(Sawed-Off)——就是那只獨(dú)角獸奴隸販子——向前小跑幾步,仔細(xì)地觀察小徑前方,又回頭看看我們,笑道:“我猜被一條變異鱷干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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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蹄覺得它是撞到哪只小馬的陷阱里了,另一只銜著工兵鏟的陸馬又不知什么咕噥了些什么;獨(dú)角獸再次將頭轉(zhuǎn)向前方,他角上的微光突然一下子照出了那個大鐵球——那是一個和幼駒的頭差不多大的金屬球,無聲地?fù)浯蛩囊碓谒拿媲氨P旋。我敢說那和神秘科技無關(guān),它完全是陸馬工程學(xué)的產(chǎn)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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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短銃嚇得往后躥出一米遠(yuǎn),立即就抄起霰彈槍對準(zhǔn)機(jī)械精靈開火了。鏘的一聲,仿佛鐵器墜地的聲音,在夜幕籠罩著的群山中回蕩。那個金屬球被打的全是彈孔,火花雜亂無章地從中飛濺。它發(fā)出了一聲好似哀叫的刺耳電音,隨即便迅速隱沒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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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dú)角獸正要竄起來去追它,崩蹄粗獷的聲音就喝止了他:“夠了,短銃,要節(jié)省彈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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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的,我最恨它們偷偷摸摸?;ㄕ辛恕K麐尵椭皇莻€會飛的收音機(jī)!就不該賊頭賊腦跟來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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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口無遮攔的臟話聽得我耳朵直發(fā)燙。但我不在乎,我認(rèn)真地琢磨起了剛剛看到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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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貨,”干酪杰克壓低呼吸嘀咕著,“這下子槍聲就一路傳到小馬鎮(zhèn)(Ponyvill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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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不同,我很高興目睹那只獨(dú)角獸開槍。因?yàn)檫@樣,我就知道那東西怎么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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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有多蠢,” 干酪杰克還在抱怨,“才會在掠奪者(raider)的地盤邊暴露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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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河蜿蜒地直直穿過我們所走的小徑,污濁黏滯的河水緩緩地滲入河岸。水流拍打著橋墩,發(fā)出潮濕的悶響。一個戰(zhàn)前小鎮(zhèn)的破敗廢墟就掩映在橋的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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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上堆滿了迷宮般的路障,小馬的影子在附近移動。有那么一瞬間,我天真地希望能得到救援,但我的目光很快就被沿著橋的一排木制尖刺吸引了。讓我毛骨悚然的是,兩顆被斬下的腐爛馬頭,就插在其中兩根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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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惡心得差點(diǎn)把膽汁吐出來,這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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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這里,緘默(Cager),”崩蹄終于把那只銜著工兵鏟的陸馬名字說了出來,“短銃,我們?nèi)枂栠@次過路錢是多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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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酪杰克低下頭,惡狠狠地瞪著那座橋。我靠近他,像他那樣低下頭,把螺絲刀和發(fā)卡從我的避難廄多功能馬鎧中取了出來,并暗暗祈禱緘默不會注意到我角上的微光。奴隸販子的裝備大多十分劣質(zhì),我腿上的鐐銬也不例外。就在崩蹄和短銃同橋上的小馬討價還價的時候,我正全神貫注地撬開第一把鎖。馬上就得到了回報——鎖“咔噠”一聲彈開了,我戴著嗶嗶小馬的前腿終于解放了。鐐銬撲地一聲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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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緘默的耳朵豎了起來,盯著我來回轉(zhuǎn)。我迅速停止施法,讓螺絲刀和發(fā)卡掉到泥地上,希望奴隸販子在夜幕中不會發(fā)覺鐐銬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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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嘎什抹!”緘默兇狠地吼道。他嘴中工兵鏟鋒利的尖端離我的眼睛只有幾寸遠(y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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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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緘默猛地轉(zhuǎn)身,他工兵鏟的刃擦著我的臉邊劃了過去,嚇得我一聲尖叫。剛剛的槍響來自橋上,聽上去不像是短銃的霰彈槍發(fā)出來的,但緊隨其后的另一聲槍響就是短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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緘默馬上就明白過來,橋上爆發(fā)了流血沖突。他回頭朝著我們,怒目圓睜,伏低身子刨著地,開始吼……了些什么。我猜他是想警告我們別亂動,但我永遠(yuǎn)都不會知道了。因?yàn)樗念^在下一瞬就被炸得稀爛,濺了我一身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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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在那,瞪大了眼睛,渾身顫抖。溫?zé)?、粘稠的血從我的前額流進(jìn)了左眼,又滲入我的鬃毛和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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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我已經(jīng)見證了太多太多,但最讓我心驚膽戰(zhàn)的,就是有小馬慘死在我面前。我眨動眼睛,感到血緩緩流進(jìn)眼皮里。緘默居然死了!而我全身都是他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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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反應(yīng)就是想立刻跳進(jìn)河里洗掉身上的血,但我現(xiàn)在這樣可做不到。在決心和恐懼的驅(qū)使下,我的獨(dú)角再次閃著光,開始撬開剩下的鐐銬上的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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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橋上瞟了一眼,看到短銃蹲在一個路障后面,打開槍膛填入彈藥。我明白了,他的槍只有兩發(fā)子彈。先前一發(fā)打在了機(jī)械精靈上,另一發(fā)剛剛打出去。兩次射擊后就要重新裝彈。他合上槍膛,將槍飄出路障朝著激烈的戰(zhàn)場胡亂射擊。霰彈打中了一個已負(fù)傷的掠奪者,他一個踉蹌?chuàng)涞乖诘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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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銃也不走運(yùn),之后沖過來的那個掠奪者,用的是另一種射速更快,且不受兩發(fā)子彈限制的霰彈槍。就在他探頭檢查自己戰(zhàn)果的時候,掠奪者直接給了他一個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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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畏縮地轉(zhuǎn)過身,專注地開鎖,想從眼前活生生的夢魘中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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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jīng)自由了。正當(dāng)我試著解救干酪杰克時,兩個掠奪者穿過橋跑了過來,直接跨過崩蹄、短銃和被他們擊倒的掠奪者支離破碎的尸體。一個掠奪者是獨(dú)角獸,用的正是那把威力極大的戰(zhàn)斗霰彈槍;另個是陸馬,叼著大錘。那只獨(dú)角獸正笑著,不是崩蹄那樣的陰笑,而是瘋子一樣的邪笑,慎得我后頸發(fā)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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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咱們還找到點(diǎn)戰(zhàn)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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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咬著巨錘的陸馬咯咯直笑,獨(dú)角獸則品評似的把我們從頭看到尾。她們兩個居然比奴隸販子還要臟。獨(dú)角獸的臉上和側(cè)腹有很多鋸齒一樣的傷疤,有一道直接貫穿了她的可愛標(biāo)記,她身上還有一些剛剛新添的傷口,正流著血。那只陸馬沒有鬃毛,左側(cè)的大半身體都被火燒傷過,看著都疼。兩只小馬都穿著用碎布拙劣縫補(bǔ)成的破爛護(hù)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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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幫我們?”我有氣無力地懇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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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我想對你怎么樣都行!”獨(dú)角獸突然抬起后腿猛踹了我一下,蹄子深深陷入我的側(cè)腹。劇烈的疼痛一下子擴(kuò)散到全身,我大口喘息著,四腿一軟,險些倒在地上。她又用盡全身的力氣踢了過來,我痛得哭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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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馬揚(yáng)起大錘,砸向我旁邊的干酪杰克,他痛苦地咕噥著,聲音沉悶不清??匆娢铱s成一團(tuán)哀叫,獨(dú)角獸也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被鎖住的干酪杰克上。她們變著花樣不停地捶打他,發(fā)出一聲聲悶響。我立刻就明白了,她們不會停下,除非他變成一具毫無生機(jī)的尸體,說不定到了那地步也不會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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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住他的腿,我要把他的蹄子射下來!”獨(dú)角獸飄起戰(zhàn)斗霰彈槍,對準(zhǔn)了干酪杰克伸開的左后腿——我剛剛才把它從枷鎖中解放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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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強(qiáng)忍痛苦,一躍而起,沖過去轉(zhuǎn)身猛地一踹。霰彈槍被踢飛,落向了橋的另一邊。下一瞬,我便用魔法飄起工兵鏟,壓低身體憤怒地盯著她們,兩個掠奪者卻只是站在那,饒有興趣地盯著我。二打一,而她們都是久經(jīng)沙場的戰(zhàn)士。那只叼著大錘的陸馬一步步走近,仿佛要瞧瞧錘子和利刃孰強(qiáng)孰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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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酪杰克忽然從她背后撲了上去,把前腿搭在她頭上,拼了老命地用鐵鏈勒住她的脖子。那掠奪者喘不過氣來,不禁松開牙齒,巨錘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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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勢一下子逆轉(zhuǎn)了,獨(dú)角獸驚訝地后退。這時我本可以攻擊她,但威脅一只小馬和實(shí)際傷害一只小馬有本質(zhì)不同。我不確定自己能狠得下心來去追砍另一只小馬,讓她流血、殘廢甚至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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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dú)角獸抄起掉落的巨錘,轉(zhuǎn)身和我對峙,眼中殺氣騰騰。突然間,我發(fā)現(xiàn)用工兵鏟突刺比想象中的更容易。我現(xiàn)在沒有時間猶豫,也不會再彷徨了,因?yàn)榇丝剃P(guān)乎性命,而自衛(wèi)是動物的本能,沒什么時間去糾結(jié)道義了。即使我不具備對方熟練的戰(zhàn)斗技巧,我還有一個殺手锏,那就是輔助瞄準(zhǔn)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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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嗶嗶小馬瞄準(zhǔn)魔法的協(xié)助下,我刺出了工兵鏟,第一下劃過她的膝蓋,弄瘸了一條腿;第二下猛拍向她的臉,擊飛了她的巨錘;而第三下將直接取她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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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準(zhǔn)備好如此的話,但我做不到。我將工兵鏟調(diào)轉(zhuǎn)方向,狠狠地砸了她的腦袋,砸得木柄都幾乎碎成了兩半。獨(dú)角獸倒在我蹄下,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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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頭,看到干酪杰克就站在那,胸脯起起伏伏,而那只陸馬就躺在旁邊,被勒得斷了氣。他靜靜地注視著我,想舉起一條前腿,卻被緊繃的鏈條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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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我連忙丟下工兵鏟,打開嗶嗶小馬的照明燈,搜尋著我的螺絲刀。天這么黑,發(fā)卡肯定找不到了,好在我還有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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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我們倆都重獲自由,干酪杰克步履蹣跚地走上橋。過了一會,他回來了,獨(dú)角發(fā)著淡黃色的光,而短銃的短管霰彈槍飄在他身后。我還來不及反應(yīng)反應(yīng),他就瞄準(zhǔn)了那只無意識的獨(dú)角獸的腦袋,扣下了扳機(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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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血蔓延開來,淌過我的蹄子。我驚得什么都說不出來,默默望著他轉(zhuǎn)過身,開始戳弄掠奪者的尸體,翻找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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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我才終于開口:“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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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我,就像正在看著一個笨蛋一樣,“檢查一下有什么能用的,運(yùn)氣好還會有食物?!蔽尹c(diǎn)點(diǎn)頭,繼續(xù)看他走向橋另一端的那些尸體。從死馬身上拿東西似乎不太好,但我心中一個冰冷理智的聲音告訴我:為了生存,這種內(nèi)疚感是必須克服的。不愿意拿走死馬鞍包里的一包燕麥或一罐蘋果醬,讓自己活活餓死,那該有多么憋屈?于是我朝橋那頭走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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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搜了搜了一個掠奪者的尸體,他的臉被崩蹄的蹄鐵打爛了,全是血。我正要摸索他身上的口袋,然而我的胃早就開始造反了。我一下子沖向欄桿,把午餐全都吐到了下面污穢的河水里。云層此刻裂開了一個大口子,將視野中的一切都籠罩在一層朦朧的銀光里。得以讓我看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依舊沾滿了碎蹄凝結(jié)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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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我看見,短銃的霰彈槍正飄在空中直指著我的后腦。

“我也要帶走你身上的東西,”干酪杰克慢悠悠地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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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我緩緩轉(zhuǎn)過身,看見他就站在橋上,身上灑滿月光。他的角閃著淡黃色的光,而霰彈槍就飄在我們之間,直指著我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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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但是我剛剛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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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所以我才留你一條命,”他瞇著雙眼,“當(dāng)然,除非你現(xiàn)在決定做什么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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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剛剛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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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不懂馬話嗎?”他嘲弄般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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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應(yīng)該互相幫忙!共同出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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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了個響鼻,“然后和你分享有限的食物?每天晚上得睜著一只眼睡覺,時刻防備你在背后給我一刀?得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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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受了事實(shí),不再反抗。那一剎那,我感到自己非常脆弱。我點(diǎn)點(diǎn)頭,彎下脖子,讓兩個水壺滑了下去,又后退兩步讓他過來取。我轉(zhuǎn)過頭,開始解下我的鞍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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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我看到它躺在橋面上,正好在我的尾巴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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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zhuǎn)身面對干酪杰克,獨(dú)角放著光,那把戰(zhàn)斗霰彈槍一下子越過空氣甩到了他面前,黑洞洞的槍口指著他的腦門。我們面對面僵持了許久——兩只獨(dú)角獸站在橋上,周圍滿是尸體,兩把霰彈槍飄在我們之間,互相指著對方;月光從云層的裂隙中透出,照在我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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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酪杰克打破了沉默:“你不會開槍,我看見你放過了那個掠奪者。既然你殺不了她,你就更殺不了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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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瞇起眼睛,一字一頓地說:“我向來學(xué)得很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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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感受到他的怒火,但他依舊沒動?!澳銜眠@家伙?”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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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勉強(qiáng)擠出一絲笑容,“你知道你只能再開一槍嗎?從那機(jī)械精靈的受損程度來看,你那把槍保養(yǎng)得很差。我挨了一槍還能活下來,然而在你重新裝彈時,我想射多少發(fā)都行。想試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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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酪杰克退了一步,我逐漸有了底氣,也有了真正的微笑,“把水壺還給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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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馬鎮(zhèn)?”從沒聽說過。為什么嗶嗶小馬會知道它的名字?它甚至還認(rèn)出了我正要潛入的這座建筑的名字。小馬鎮(zhèn)是掠奪者的領(lǐng)地,而我只希望這個叫“旋轉(zhuǎn)木馬精品屋(Carousel Boutique)”的地方?jīng)]有擠滿掠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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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干酪杰克還來不及分道揚(yáng)鑣,我們身邊的欄桿就突然被打成碎片。有狙擊手!我猜就是那只小馬把緘默的頭打成一灘蘋果醬的。我飛快地順著路標(biāo)逃進(jìn)了鎮(zhèn)里。小馬鎮(zhèn)里的大部分房屋都化為廢墟,而精品屋是附近我能找到的最好的掩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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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建筑內(nèi)只有我一只馬。我蜷縮在門旁的影子里,等了將近一小時,但狙擊手看來并不想跟著我進(jìn)來,只是在等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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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勞襲上了我的身體。我前一晚就沒有合過眼,而今夜的一連串事件,又讓我的身體和精神不堪重負(fù)。我的肌肉疲累酸疼,身體被踹得劇痛難忍,而精神已瀕臨崩潰。我得休息,但睡在這里完全是個餿主意——我醒來時,很可能已經(jīng)落到其他奴隸販子、掠奪者或是什么更糟的小馬蹄下了。但重新找個地方更行不通,我現(xiàn)在沒有絲毫精力去和那個狙擊手斗智斗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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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轉(zhuǎn)木馬精品屋和香甜蘋果園的那個房屋差不多,只是被洗劫得更加徹底。墻上全是粗俗的暴力涂鴉,以及更粗俗的臟話。被撕爛的衣服堆在角落里慢慢腐爛,散發(fā)出陣陣惡臭,就好像有小馬反復(fù)地在上面尿尿一樣。這里有兩張床,一張滿是血跡(以及其他可能更污穢的東西),另一張更小,是專門為幼駒設(shè)計(jì)的,只剩下一張床墊和破碎的床架。睡上去應(yīng)該挺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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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轉(zhuǎn)木馬精品屋還留給我兩個寶藏:一個上鎖的箱子和一臺終端機(jī)。這臺終端機(jī)和香甜蘋果園的那臺一模一樣,而且居然也能正常工作,但被加密了。我取出破解工具,開始破解。創(chuàng)造這些終端機(jī)的小馬也是后來的嗶嗶小馬創(chuàng)造者,兩者的加密算法和鎖定機(jī)制都相當(dāng)類似,讓我可以利用工具通過一部分安全驗(yàn)證。剩下的部分,就是在破譯出來的幾串代碼中找到密碼。在我現(xiàn)在腦子不好使的情況下,能成功解析出密碼都能算個小小的奇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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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不算,密碼是“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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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就意識到自己撞上了狗屎運(yùn),這正是接收香甜蘋果園那條消息的終端機(jī)。我大笑起來,又趕緊閉上了嘴,因?yàn)槲业穆曇舯贿@個寂靜破舊的精品屋放大了無數(shù)倍,回蕩不已。心懷著毫無依據(jù)的成就感,我下載了消息,剩下的破解工作就交給嗶嗶小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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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年代過于久遠(yuǎn),消息內(nèi)的聲音有些失真,但仍有足夠清晰的部分。我認(rèn)出了這個非常甜美,帶著奇怪口音的雌駒嗓音,幾個小時之前,正是這個嗓音告訴了我避難廄大門的超控密碼,指引著我踏入這個全新的恐怖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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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號避難廄的特別指示……咱一家子都在下面呢!在地面上的污染消失之前,那扇大門絕不能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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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時不時被淹沒在靜電噪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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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知道你討厭這樣,甜貝兒(Sweetie Belle),但你現(xiàn)在是個監(jiān)督了,是全小馬國最重要的避難廄的監(jiān)督。求你為我做這件事……保證他們的安全……永遠(yuǎn)的好朋友,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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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頻在一聲啜泣中結(jié)束了。我是對的——兩個世紀(jì)前的消息確實(shí)沒什么用。我決定明早再研究那個鎖住的箱子,于是蜷縮起身子,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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蹄注:升級
新技能:博聞強(qiáng)識?—— 你學(xué)得很快,你獲得任何經(jīng)驗(yàn)值,都有10%的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