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網(wǎng)三/明唐】青雀啾啾(二十二)

作者:唐簇魚
合作:狼小狼
唐浣這幾天都沒見到陸白歧,他心里不知為何,總是不能安定。
也許是還沒完全抽離對陸白歧的感情吧?他這樣想著,打開了工具箱,看到了那把斷裂的梳子。他嘆了一口氣,心中暗暗下決心,——把梳子修好,就和師兄說一聲,離開大漠,回中原轉(zhuǎn)轉(zhuǎn)吧。
他不離開這里,就離不開陸白歧。他原本以為自己沒有那么喜歡這個像是謊言組成的人,但這幾天他總是腦子里閃過陸白歧那雙綠色的,像是翡翠,又像是春草的眼睛。
唐浣摩挲著梳子,梳子上的花朵,到底是什么呢?
他將梳子上的圖案畫下來,去問了市集上的花匠?;ń晨戳藫u頭:“這怕是中原那邊的花,我不曾見過?!?br>
毫無頭緒……他想找陸白歧問個清楚,才驚覺,他根本不知道陸白歧在哪。每一次,那金燦燦的腦袋就會自己出現(xiàn)在他的視野,他不需要去尋找,就會看見那張笑意盈盈的臉。
陸白歧……在哪呢?
利刃刺穿胸口,疼痛讓陸白歧大笑起來,那張漂亮得仿佛玉石所雕的臉滿是血污,配上那雙如同鬼火的綠色眼瞳,就像是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是了,他本就是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血讓手心一片黏膩,他要用力才能握住刀,但他心底卻是無比暢快的。
死又算什么?他笑著,揮刀向面前的敵人劈去,感受著溫?zé)岬孽r血噴濺在皮膚上。
接這個任務(wù),陸白歧沒有告訴任何人。他的精神岌岌可危,急需一場殺戮。只有他被血污浸染,只有他呼吸扯著傷口疼痛的時候,他才感覺自己是活著的。
陸白歧不見了。唐青雀帶來這個消息時,唐浣的腦子懵懵的。陸白歧聽命于陸倉庚,從來都沒有私自行動過。
“你和陸白歧……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唐青雀猶豫著,還是開口問道。
“也不算出什么事情,只是我不想和他處罷了?!碧其綄?shí)話實(shí)話,他對唐青雀從來都沒有過賭氣。如今聽到陸白歧不見了,心里也擔(dān)憂,急忙問道:“那位護(hù)法也沒有找到他的人?”
“我們本以為他再你這里,但現(xiàn)在看來不是?!碧魄嗳缚刺其缴裆保参康?,“他的身手很好,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大事的。”
唐浣卻不這么認(rèn)為,他心理總有些不好的預(yù)感。他這個人的預(yù)感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一時間心也慌亂起來。
將工具箱里的斷梳拿出來,遞給唐青雀:“這是前日他送給我修的,我不知道會不會有些線索?”
唐青雀接過梳子,看了看上面的花紋,思索片刻:“這刻的……好像是白芨?”
“白芨是什么?”唐浣不解。
“一種長在陰暗,腐爛土地上的蘭花,可以入藥?!碧其叫r候身體不太好,唐青雀粗略讀過幾本醫(yī)書,恰巧見過,但他看著這花紋,只覺得奇怪,“刻在梳子上的花多少帶有美好寓意,這白芨雖能入藥,但……”
唐浣聽著唐青雀的話,心卻在亂跳著,他感覺自己好像干錯了事,但又不知道錯在什么地方。唐青雀到底年長些,看唐浣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說道:“浣浣,你要不和我一起去倉庚那里,他那邊消息自然靈通,他也了解陸白歧?!?br>
了解二字讓唐浣突然覺得腦內(nèi)打了個閃。他了解陸白歧嗎?
原先思考這個問題,他更多是憤怒,如今再想這個問題,他卻陷入了迷茫。
相比起唐浣的慌亂,陸倉庚的神情卻是意外的平靜,像是知道早晚會有這么一出似的。
“等著吧?!标憘}庚環(huán)抱雙臂,不急不躁。
“這,這怎么等得了?”唐浣本以為陸倉庚多少會對陸白歧有些擔(dān)憂,他這幅淡定的樣子反而讓唐浣急了。
“他若是想讓你知道他去向,自然會告訴你。”陸倉庚嘆了一口氣,他和陸白歧年少相識,知道陸白歧的心思極深。
“那我們只能這樣等著?”唐浣坐立不安,手指絞在一起。
“不會太久的?!标憘}庚抬眼看了看西斜的太陽。
當(dāng)太陽快被天幕吞沒時,唐浣遠(yuǎn)遠(yuǎn)看見了一個身影。陸白歧像是在血里洗過一般,金發(fā)都被染成了血紅色。
“陸白歧!”唐浣?jīng)_了過去,他想問陸白歧去了哪里,有沒有受傷。陸白歧卻像是沒有看見唐浣一樣,和唐浣擦肩而過,走到了陸倉庚的面前,單膝跪下。
“辦成了?”陸倉庚問道。
“是?!标懓灼绱寡?,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一縷鮮血順著唇角緩緩流下。他的身體像是斷線木偶一樣歪斜下去。唐浣的心一下被揪住了,他驚叫道:“陸白歧!”
“還有一口氣,但也離死不遠(yuǎn)了?!标憘}庚和唐青雀將陸白歧扶住,陸白歧面色慘白,濃重的血腥味讓唐浣的太陽穴突突地跳著。
膏藥的味道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帶血的布條堆得像是小山,唐浣在門口看著醫(yī)師進(jìn)進(jìn)出出,所有人的臉上都是凝重的神色。
“他,他怎么樣?”唐浣終于忍不住,拉住了一位醫(yī)師問到。
“在救,不好說。太多傷口,血止不住?!贬t(yī)師搖頭,又匆匆走進(jìn)去。這一句話,說得讓唐浣心里冰涼,陸倉庚的臉色也不是很好。
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唐浣感覺時間好像停滯了,就在他以為自己會被這壓抑的氣息逼到窒息的時候,醫(yī)師們紛紛退出了房間。
“怎么樣?”這次開口的是倉庚,他面上難得有了嚴(yán)肅的表情。
“血止住了,但能不能撐下去,看他自己?!?br>
唐浣不知道陸白歧怎么撐著回到這里的。除了臉上,陸白歧身上就沒有一塊好肉,尤其是胸口,那道傷口離心臟,不到半寸。
他原本的皮膚就白,如今更是白若殘雪。那頭金燦燦的長發(fā),也干枯得像是稻草。唐浣幾乎要認(rèn)不出,這是陸白歧,那個光鮮亮麗,太陽似的陸白歧。
他和陸白歧那一點(diǎn)糾葛,在生死面前,顯得有些可笑。
“你要活下去,你還沒有告訴我,梳子上的花究竟是什么?!碧其焦蛟诖策叄ブ懓灼绫鶝龅氖?,心緒紛亂如麻。
晚上對于失血過多的人來說更為難熬,即便裹著厚厚的被子,陸白歧還是覺得冷得不行。他想要蜷縮起來,就像是蜷縮于母親懷抱中的嬰孩。
可他身上全是傷,這樣亂動,傷口會崩裂。唐浣并沒有多想,他顧不上害羞,將陸白歧抱在了懷里。
“娘……”
昏迷中的陸白歧,用沙啞的聲音喊著。
這聲音把唐浣的心里喊得一顫。他年幼時父母雙亡,和師兄相依為命,但他仍然記得女人溫暖的懷抱。
來到大漠這么久,他也沒有見過陸白歧的家人。
你的家人也不在了嗎?唐浣看著陸白歧緊緊皺著的眉頭,心中隱隱作痛。他伸手想要撫平那緊鎖的眉,卻看陸白歧睫毛一顫,竟是淌下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