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國66.天下三知

數(shù)日過去,商清逸與胡八刀在城主府去見玉天懷。
沒有立刻找著玉天懷,卻意外地見到了劍卒劍器近與刀卒鋒無痕。
兩人還是老樣子,一個英氣一個寡言,商清逸本以為他們已經(jīng)死了,驚奇于他們竟然從藥靈手上逃生,上去打招呼道:“你們沒死??!”
劍器近眼都沒抬一下,直接將他晾在一旁。
原本他在與藥王江說些什么,不知道聊到了什么,就見藥王江拼命搖頭,看到商清逸回來,藥王江便不理劍器近,趕緊躲到商清逸身后。
螢火不在城主府,不知去向為何。
見藥王江有意躲著自己,劍器近不依不撓,追著繼續(xù)念叨,被商澤睿攔住臭罵一頓:“你這人怎么這么沒禮貌,跟你打招呼不理我。還有一個勁纏著我家老姜塊干嘛,小心我扁你啊?!?/p>
劍器近自然不將商澤睿放在眼里,認為他還是以前那般修為,只一手逃跑的功夫外并無需要在意的手段。他要跟藥王江說重要事,不準備搭理其他人,手一揮就想把商清逸撥開。
哪知道商清逸紋絲不動,一只手穩(wěn)穩(wěn)地抓住劍器近,竟讓他討不到一點好處。
他以為商清逸仍是吳下阿蒙,卻不知商清逸輪番奇遇,此時修為已經(jīng)不弱于他。
劍器近性子高傲,此刻也來了爭勝之心,與商清逸扳起手腕。
一者瀟灑脫俗,一者青衣風(fēng)流,兩人能為相近,誰也占不到好處,就僵持在了那。
胡八刀從商清逸身后出來,也不管那邊爭斗的兩人,與鋒無痕攀談起來。
胡八刀自幼在城主府長大,與城主府之人都是舊識,八卒對于他都是同輩人,攀談起來也是隨意:“刀仔,耍劍的跟我小舅子說什么呢?”
鋒無痕想不到會在這里看到胡八刀。
作為上任城主之子,胡八刀天賦極高,整個城主府對他亦寄予厚望,希望他成為下任城主。幾年前胡八刀去江湖歷練,一路挑戰(zhàn)高手,每戰(zhàn)他們看來都在穩(wěn)步提升,不出三年便有可能拔刀城主。
見他勢如破竹卻在挑戰(zhàn)到十一的時候突然失蹤,所有人都心生疑竇,不知他究竟發(fā)生何事。
八卒沒有左相右相的消息網(wǎng),只以為是他暗里挑戰(zhàn)失敗,不得已找地方重新練過,畢竟是拼命能殺前五的藥靈,卻不知他是如何跟商清逸混到了一起。
對于胡八刀與藥紫蘇的關(guān)系他也清楚,所以知道胡八刀說的小舅子是藥王江,鋒無痕還是常態(tài),語氣平淡連眉毛都不抬一下:“藥王江是九位候選者中城主最器重的一人,得知他想退出,小劍特地跑來勸他?!?/p>
“這是勸?都快趕上威脅了吧。”胡八刀指著因為太過用力面容扭曲, 仿佛兇神惡煞的劍器近,一臉不爽地反問。
鋒無痕無愧是冷面佛,心里素質(zhì)過硬,就是這樣他的臉色仍是自然,一本正經(jīng)說:“是勸?!?/p>
“好了好了?!焙说兑仓冷h無痕這樣的性格,是真的油鹽不進,要他覺得不好意思那不說沒有可能,根本就是沒有希望,遂提議說:“一人拉一個,就他們這樣打下去要到明天了?!?/p>
這個建議正合鋒無痕心意,原本要來這里就不是他的主意,威脅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留下來更不是他的性子,都是劍卒一個人不要臉特地拉著他過來的。
現(xiàn)在劍卒與商清逸扳起了手腕,鋒無痕雖然驚訝于商清逸修為進展飛快,卻也沒有太過在意,他之拔刀術(shù),本就是冷暖自知,封刀徐徐養(yǎng)之,不需要與他人比較。
他只是覺得劍卒的行為讓八卒有些丟臉,為難孩子和與一個十七歲不到的晚輩較勁。
一人拉一個,商清逸與劍器近分別被胡八刀與鋒無痕拉開。
被拉開的兩人還都意猶未盡,摩拳擦掌地還要再撲上去,商清逸一邊推胡八刀一邊叫囂:“哎呀你別拉我呀,我要教訓(xùn)教訓(xùn)他,讓他知道誰才是爹?!?/p>
劍器近哪有受過這種羞辱,正所謂士可殺不可辱,他就要拔出劍拼命,商清逸也不甘示弱,從身后摸出菜刀來,繼續(xù)叫囂:“來啊,誰慫誰是孫子?!?/p>
劍器近肺都要給氣炸,此時他覺得眼前這小子居然比藥靈還要可恨,自己當初怎么不一劍砍了他,他轉(zhuǎn)頭對拉著她的鋒無痕說:“是不是兄弟,八卒一辱具辱,你能忍得了?”
鋒無痕面色平淡,說:“這樣的意氣之爭都忍受不了,你我如何攀上刀劍之大道。跟我回去?!?/p>
鋒無痕的話劍器近還是能勉強聽得進去,果然不再掙扎,但仍是眼睛一瞪商清逸,惡狠狠道:“這次放過你,不過我告訴你,藥王江要是敢離開白鹿城,我親自追殺你到天涯海角?!?/p>
劍器近收劍冷哼,商清逸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絲毫不將他的威脅放在眼里。
藥王江從身后擔憂地拉他衣袖,商清逸給了他一個寬慰的表情,毫無遮掩地大聲說:“別怕,他現(xiàn)在打不過我了?!?/p>
聽到這樣挑釁的話,劍器近已經(jīng)暫放的劍心又被激起,被鋒無痕一拍肩膀,才深深吐了口氣,努力將暴怒的殺心壓抑住。
他不準備搭理商清逸,跟胡八刀搭話說:“滄浪,你怎么跟這個小癟三走在塊?”
劍卒刀卒與胡八刀是平輩,自幼一起長大,所以能親近地直接喚他真名。
胡八刀一手搭著商清逸的肩膀,一手握著藥王江的手,微笑道:“你說的這個小癟三,是我的兄弟,還有你威脅的那個候選者,是我小舅子?!?/p>
“下次說話客氣一些,不然我一定削你?!?/p>
商清逸心頭激起一股暖意,而劍器近面色漸冷,他與胡八刀自幼一起長大,將他視作朋友,想不到他會因為一個外人出頭。
見劍器近面色大變,胡八刀忍俊不禁,翻白眼道:“怎么,說你兩句還惱怒不成,削你怎么的,從小到大被我削的次數(shù)還不夠多么,再多一次還能怎么的?”
“少給我擺一副臭臉,說說你們是怎么從藥靈那逃出來的。”
說完胡八刀就要出手削劍器近,他手上有風(fēng)云,劍器近躲了半天還是被拍到了腦門,兩人仿佛又回到小時候,劍器近怒容全消,摸著腦門悻悻道:“這次打不過你,下次就是我贏了。”
“這話你說過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別廢話,快說自己是怎么從藥靈手里逃生的,等著聽故事呢?!焙说缎Φ?。
劍器近放下腦門上的手,重新回憶那日的狀況,心有余悸:“藥靈實力確實恐怖,合我與阿刀仔之力都不是對手,本來必死無疑,是左相親自出手救下我們。”
左相玉天懷,天下第八,一本化龍錄能知天下高手,即使是藥靈拼命之時,也需要掂量掂量。
胡八刀聽到是玉天懷出手,忍不住道:“玉老頭這幾年武藝沒有退步啊,居然還能從藥靈手里救下人?!?/p>
“說到玉老頭,他人呢,我們正有事找他?!焙说断肫鹫拢笥覐埻?,詢問道。
左相玉天懷一般都是坐鎮(zhèn)城主府,在城主府這些人中最好見著,今日反常地竟是遍尋不到,問起下人都說沒見著,跟消失了一般。鋒無痕是知道他去向的人,也不遮掩,直接說:“左相去南商了。”
胡八刀眼簾一挑,奇道:“又去南商,不是沒多久前才將你們給接回來嗎,這次又是去救誰?”
胡八刀口無遮攔,也不管會否傷到刀劍兩人自尊。
刀劍兩人本是去南商帶走藥王江,事情沒辦成不算,反倒要玉天懷親自出手將他們給救回來,這本就是件難看的事,果然鋒無痕眼神古怪,劍器近臉色微紅。
還是鋒無痕心緒更為堅穩(wěn),擺脫情緒繼續(xù)說道,似是帶著悵然向往:“你竟不知商國最近出的大事,左相此去南商便是搜集第一手資料?!?/p>
“什么事?”這事商清逸比胡八刀回得更快。
商國是他故國,雖然他投身江湖來,但他始終是南商人,母國十七年養(yǎng)育血濃于水,聽到商國出大事,他心底不由擔憂,忍不住關(guān)心。
胡八刀撓撓腦袋,陪笑道:“最近沒怎么出門,有點消息堵塞?!?/p>
鋒無痕不去深究,不急不緩說:“我言辭匱乏,怕說不清楚,這事讓小劍來說好些?!?/p>
商清逸、胡八刀、藥王江將目光齊刷刷看向劍器近,劍器近洋洋得意,手舞足蹈地邊說邊演。
“就三日前,商國出了三件大事,天下已經(jīng)人盡皆知?!?/p>
“第一,葬劍府的圣司李照清一人一劍入金樓皇城,以劍仙之姿殺到白塔之巔,證他劍仙之道。據(jù)說殺得南商皇城之內(nèi)血流成河,依我來看,他之劍道比之當年白曉城主入齊國王城時也已不逞多讓了?!?/p>
“第二,商帝在白塔上孤身迎戰(zhàn)李照清,竟是不弱于他,一代君王再現(xiàn)武道霸勢,兩人爭斗劈開了天空,讓金樓三日不見太陽,這份實力,入江湖至少能居三甲?!?/p>
“第三,商國之秘辛被揭曉,當年商國戰(zhàn)星,大陸最強的幻術(shù)師商明初竟是死于商帝之手,這段禁忌的殺弟史不知是真是假,但在天下都已經(jīng)傳開來了,不知道會掀起多大的波瀾。想不到當年以幻術(shù)輕易殺我白鹿城四車兩相的絕代強者,居然會死得如此窩囊?!?/p>
“現(xiàn)在天下的情報組織都在往金樓涌,左相坐不住,怕自己化龍錄少了信息,更是親身前往了?!?/p>
瞬間三條重磅消息涌入商清逸腦子,使他不禁有些混亂,后面劍器近說的話他一句都沒再聽進去。
李照清竟然如此之強,那他準備食言與林子一的約定,到時候還能躲開圣司的追殺嗎?或者他還是就此從了,跟隨林子一去葬劍府呢?
另外他那皇帝老爹不僅文治了得,居然武功也如此之強,他既然與齊國圣司動了手,是不是就代表撕破了臉,那他與林子一的那一紙婚約也就此告廢?若失效了,他是不是就不用再藏著掖著,能光明正大地用本名了?
還有商明初,那個傳說中的幻術(shù)師,那個大商國庫里無名秘籍的主人,居然是他的親叔叔。只是為何他從未聽過?他父皇殺弟的傳聞是真是假這反倒與他瓜葛不大,但若真在商國掀起波瀾,他捫心自問,是否該回金樓與幾位皇兄共度難關(guān)?
商清逸腦中各種想法閃現(xiàn),臉上陰晴難定,良久沒有說話,劍卒只當他是被這個消息所震撼,才會啞口無言,只有胡八刀與藥王江才知道,真實身份是商國四皇子的他,他內(nèi)心正處于激烈的矛盾中。
回,還是不回?
徘徊良久,商清逸最后咬牙決定,待藥王江之事解決,他便偷偷回去看一眼,看商國是否需要他,若真有需要,最多耗幾年他的時間,待沒事后他再繼續(xù)走江湖。
想通之后他有了方向,此時他有些焦急,想快點把事情解決掉回商國一趟,連自己身上未解的謎團也決定放上一會,就指著劍器近說:“那個誰,你們城主在哪,我們現(xiàn)在就要去見他!”
劍器近本就與他不對付,不準備搭理商清逸,繼續(xù)夸贊李照清的劍道。白鹿城與葬劍府的關(guān)系,只有葬劍府視白鹿城為死敵,白鹿城從未這樣覺得。由于同是用劍,對于葬劍府的圣司,劍器近向來是欽佩的,特別是這一任的李照清,傳說是歷來圣司最強,不僅修成了完整的羅天劍陣,其劍道修為也幾近無敵。
能孤身殺入商國皇城,這樣的霸氣與瀟灑,與當年的白曉先祖相差無幾,本就是他這樣用劍之人追求的巔峰。
劍器近自顧說話,完全不理商清逸,商清逸此時心急,又得在劍器近處得不到回應(yīng),轉(zhuǎn)而求其次,他問鋒無痕說:“鋒老哥,你可知道城主在哪?我們尋他有事。”
“不要理他?!眲ζ鹘琢松糖逡菀谎?,報復(fù)似地對鋒無痕建議,鋒無痕沒那么劍器近那么行事意氣,平淡說:“我知道。”
“能否帶我們?nèi)ヒ娝??”商清逸迫切地問?/p>
鋒無痕無視劍器近投過來的幾乎眨成瞎子的眼色,答應(yīng)道:“可以。我?guī)銈冞^去,但能否見到,我不能保證?!?/p>
商清逸點頭,心想只要找到了,就算白海愁不見他們,以他的各種手段,也能折騰到白海愁非見他不可。
見商清逸點頭,鋒無痕果然帶著他們?nèi)フ野茁钩侵?,所有人都走了,劍器劍一個人索然無味,悻悻地也跟上,又不想跟在屁股后頭當個根本,便后來居上,與鋒無痕并排走在一起。
幾人往城主府深處走,這地方連胡八刀都沒去過,顯然是白海愁近些年才改的居所。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