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世界Eternum同人 | 亡靈的節(jié)日
“你害怕死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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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女聲讓我從熟睡中驚醒。我睜開雙眼,自己正坐在一條清澈河流的岸邊,雙腿耷拉下去,似乎原本正在欣賞對岸的風景。夢境中多次見面的黑衣女子正坐在我的右手邊,和我保持差不多的姿勢。我們就像一對賞月的情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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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蔽医o出了我的答案。以我的經驗,這個夢境如果不順著她的話往下講,那么只會無休止地進行下去,我已經習慣了這種過家家似的逢場作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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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沒有正臉看向我,光著雙腳,撥弄著清涼的溪水。月光之下,水面被劃出了波光粼粼。仔細看她的側臉,細膩的臉龐在皎潔的月光之下美得動人。只是一想到她那雙能刺穿人靈魂的血紅色眼眸,我就不寒而栗。聽見我的回答之后,她沒有做出表態(tài),只是繼續(xù)嘻弄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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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回答錯了?我還有再一次機會嗎?”我看著她問道,我想盡快結束這個可笑的夢境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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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錯,”女子停下了動作,雙手撐著地面,抬頭望向夜空中的月亮,說著,“我相信再來一次,你也會給出相同的答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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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離我很近,即使隔著一層薄薄的黑紗,她纖細手指的輪廓依然清晰可見。她的手真的很美,有那么一刻,我似乎感覺在這個靜謐的夜,陪我一起的,是佩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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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死亡面前,每一個人都是那么渺小,”我感覺她似乎對我剛才的答案不甚滿意,對她解釋到,“死亡就是一切的結束,是生命的終點,它不可預測,它無法逃避?!苯洑v過失去至親的痛苦,我想我對生與死的話題有了更深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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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我的話,女子把左手輕輕搭在我的右手上,說著:“不,生與死只是一個循環(huán)往復的過程,結束只是暫時的,它意味著全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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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很柔軟,罩在外面的黑紗輕輕摩挲著我的手背。時間仿佛靜止了,除了那夜幕時分幽幽的蟲鳴。有那么一瞬間,我感覺我們的關系非比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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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似的傳說我聽聞過許多次,”我向她闡述著我的見解,“不管在美國,還是歐洲,亦或是亞洲,人們總是說過類似的話,來世,轉生,但也許我的見識太短淺了,對于我來說,生命沒有借貸的成分,只有這幾十年的光陰屬于你自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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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聽了我的話,收回了搭在我手背上的左手,低著頭靜靜地思考著。許久,才拋出一句話:“奧利安,你該起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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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她的話讓我愣住了,我沒理解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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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利安,你該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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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洪亮的女聲把我從夢中拉回到了現(xiàn)實世界,夜空,溪水,女子在我的眼前像泡沫一般破碎,一個紅發(fā)女人的形象逐漸清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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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是說過今天要去朋友那兒的,別錯過了時間!”這是南希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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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直起身子,房間內很陰冷。電子鐘停機了,看來得更換電池了。我很感激南希能把我叫醒,今天的事情很重要,可不能錯過。如果不是她,我還不知道要跟剛才夢境中的女子糾纏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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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好衣裝,吃過南希留下的早飯,我按著熟悉的地址趕往露娜家里。我已經去過一次了,路線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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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一走到她家的門前,便發(fā)現(xiàn)了赫南德茲先生也在,他正試圖用鑰匙開門,但是渾身在顫抖著,連握著鑰匙的手也在不停發(fā)抖,過了十幾秒都沒有對準鑰匙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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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南德茲先生您好!”我走上前去,熱情地打了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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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見是我來了,像是僵尸一樣呆呆地轉過身,我這才看到他的臉上布滿了淚痕,眼角滿是血絲。見到我之后,他愣住了幾秒,之后才抽噎著說著:“是...是奧利安吶,你應該...是來找我女兒的吧,對...對不起,她...”他本就斷斷續(xù)續(xù)的話被哭泣徹底中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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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見到赫南德茲先生的狀態(tài)有點不對勁,我還愣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但是他一番像是表演的行為結束后,我只得苦笑著說:“沒關系,我習慣你們的‘玩笑’了,我很開心,現(xiàn)在讓我們進屋里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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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手機鈴聲響過,赫南德茲先生用他粗糙的大手隨便抹了抹眼淚,掏出手機,調到免提模式,電話的那頭傳來一陣標準的客服播報音:“您好,請問是赫南德茲先生嗎?這里是鳶尾花殯儀館,您女兒的喪葬儀式將在中午進行,接運工人將在三十分鐘之內前往您的住處,請問您還有什么要求需要補充的嗎,我們會盡全力幫您完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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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了?!焙漳系缕澫壬纯嗟卣f著最后一句話,按下了掛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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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腦中猶如遭受了晴天霹靂,“鳶尾花”,那是我母親去世時,負責處理后事的人群的名字。那些不好的記憶瞬間涌上腦海,我不可能忘記那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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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真的,對吧?”我顫顫巍巍地問道,連一點底氣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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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南德茲先生捂著口鼻,強忍住眼淚打開了房門,說著:“如果你想見她最后一面,那就請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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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邁進大門,正對著門口的,是一張祭桌。一張黑白照片架設在上面,是一個留著黑色長發(fā)的姑娘。照片下面,幾排蠟燭燃著昏黃的光。我根本不敢去細看照片,就已經快要暈倒了,還好赫南德茲先生扶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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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室內,一具小小的身體靜靜地躺在床上,面部被白布蓋住,戴著黑色的絲綢手套。赫南德茲先生愣在了臥室門口,遲遲不敢進去,只是用手指了指床的方向,他一定遭受了巨大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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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緩緩走到了那副軀體前,顫抖著去揭開白布。我不知道將要面對怎樣一張鐵青色的,毫無生氣的臉。怎么會這樣?我才剛認識露娜不久,她是多么可愛的一個姑娘,可現(xiàn)在就要離我遠去。為什么我身邊的人總要先我一步,我無法接受。揭著白布的手停滯在空中,許久才繼續(xù)下去。露娜的臉還是那么漂亮,但是雙眼永遠不會再睜開了,我沒忍住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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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與死只是一個循環(huán)往復的過程,結束只是暫時的,它意味著全新的開始?!甭赌缺犻_了眼睛,用紅色的眼眸凝視著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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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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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尖叫聲幾乎快要傳到隔壁房子了。過了好一會兒,赫南德茲才來扶住驚魂未定的我。露娜也從床上爬起來,父女二人之在我的面前笑著,慶祝著他們的再一次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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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照片...”我擦了擦眼淚,還是不解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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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露娜的母親,今天亡靈節(jié)我們這樣來祭奠她。人們過去常說,露娜和她長得有幾分相像。”赫南德茲先生叉著腰說著。我會想起來了,在沃茲霍格我見過她母親的幻象,確實有一些地方像露娜,我當時太害怕了沒有敢去仔細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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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剛才的電話呢?”我剛才清晰地聽見了“鳶尾花”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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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南德茲先生爽朗地說:“哦,你說殯儀館啊,我的表妹正好在那兒工作,我就順便讓她幫了個忙?!彼脑捵屛曳磻^來,克雷頓并不大,可能只有鳶尾花這一家殯儀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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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你們的玩笑再一次得逞了?!蔽覔狭藫项^,還沒有從剛才的驚恐中完全恢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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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南德茲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說著:“抱歉了,小伙子,總拿你開玩笑是有些過分。但我剛才可確確實實看見了,你因為我女兒哭得有多傷心?!甭赌纫宦牐s緊把頭歪過去不敢看我,紅著臉去扯了扯赫南德茲先生的衣角,希望他別再說下去了?!昂昧?,現(xiàn)在該去準備今天的食物了!”赫南德茲先生一邊說著,一邊向著廚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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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著他們二人來到了廚房里,打算幫幫忙。臺面上,擺著幾大碗配料,能一眼認出的有小麥粉,玉米粉,牛肉等等,還有幾種我叫不出來的。赫南德茲先生把水,雞蛋和龍舌蘭酒緩緩打進面粉里,開始揉面,他強壯的手臂感覺很有力量,面團在他的手中不斷被擠壓,變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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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娜一邊清洗著洋蔥和彩椒,一邊和我說著:“我知道你可能覺得我們在這樣的日子里開玩笑并不合時宜,但這也是我們的傳統(tǒng),用積極的態(tài)度去面對悲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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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過露娜清洗好的蔬菜,把它們切成小丁,回答著露娜的話:“我明白,喪事喜辦,我很羨慕能有這樣積極樂觀的心態(tài),真的很喜歡墨西哥人的生活方式!”赫南德茲先生聽了我的話,顯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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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赫南德茲先生的面團已經和好了,他將其分成一個個小團。將每個小團拍扁成圓面包的樣子,又在上面加蓋兩條搓成骨頭形狀的面條,排列成十字形狀。我照著他的動作,也搓出了幾個形狀相似的面包,但是速度比他要慢多了。不過在我們的努力下,還是完成了所有工作,三排面包坯子整齊地排好在了烤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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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度,40分鐘對吧?”露娜接過烤盤,把面團送入烤箱之中,向赫南德茲先生確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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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赫南德茲先生用手腕摸了一下額頭的汗珠,接著說著,“接下來該做塔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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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的知識盲區(qū)了,我除了幫忙切配料之外也幫不上別的忙了。赫南德茲先生的動作十分嫻熟,他將和好的玉米面團攤在平底鍋上,攤開成玉米餅,烙至兩面金黃,然后收攏一側變成煎餃的樣子。接著把提前用辣醬,檸檬汁和胡椒碎腌制好的牛肉用黃油小火煎熟,灌入玉米餅內,再裝入洋蔥,彩椒和生菜,一只誘人的塔可就完成了,看上去和在他的咖啡廳柜臺中展示得一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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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把做好的塔可和面包端上了餐桌。赫南德茲先生和露娜先來到了露娜母親的祭桌前,行了一個禮,我見狀,也照做了。接著,回到了餐桌前坐下。赫南德茲先生熱情地夾起一只塔可放在我的餐盤中,練練招手示意我趕緊嘗嘗。我道過感謝后,把塔可半截放進了嘴中。一口咬下去,酥脆的外皮散發(fā)著玉米味道,緊跟著,是牛肉的脂肪香氣和蔬菜的清爽口感,但更多的,是墨西哥辣椒醬帶來的灼熱刺痛感,我不由得張開了嘴,吐著舌頭,希望能適當降溫。露娜父女看到我的樣子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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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特辣的感覺!”赫南德茲先生遞給了我一杯牛奶,接著說道,“再來嘗嘗這個,我們墨西哥人亡靈節(jié)的傳統(tǒng)食物,亡靈面包?!苯又职岩粔K烤好的面包送到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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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的上面是用面條擺成的骨頭造型,最頂部還撒著糖霜。我試著嘗了一口,濃郁的麥香味,伴著奶油和糖粉的甜膩感,隱約還能感覺到一絲柑橘的香氣。“太棒了!”我發(fā)出了贊嘆,赫南德茲先生做的食物真的相當不錯,自從參加完答題比賽之后,他的咖啡館就成了我和常經常光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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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餐完畢后,露娜把餐具送到廚房去清洗,赫南德茲先生則收拾好了一個提包,另一只手捧著三個鬼怪造型的面具,他說一會要去露娜母親的墓地祭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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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家,我們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戴著這樣的面具,在大街上舉行規(guī)模盛大的游行,但來了美國,你知道的,條件限制,只能先這樣了!”赫南德茲先生一邊說著,一邊遞給了我一個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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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三人戴著面具,乘坐著赫南德茲先生的車,前往公共墓地。露娜在后座給旁邊的我講述著亡靈節(jié)的各種歷史和知識,她說嚴格來講亡靈節(jié)分為兩天,昨天是祭奠夭折兒童的“幼靈節(jié)”,今天才是祭奠逝去成年人的“成靈節(jié)”,又說在拉美的各個國家和地區(qū),墨西哥,危地馬拉,秘魯?shù)鹊?,都有各自度過亡靈節(jié)的特殊習俗。露娜今天的話很多,平時她只在和我一起玩永恒時才會表現(xiàn)得這么主動,這讓我很意外,也很高興。我微笑著回應露娜的每一句話,我不想讓她今天的熱情被消磨。赫南德茲先生把一起都通過車內的后視鏡看在眼里,默不作聲地專注于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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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露娜母親的墳墓前,赫南德茲先生把提包中的花束分發(fā)在他和露娜的手里,我也向他要了一束,他很滿意。我們把鮮花和酒擺放在墓碑前面,赫南德茲先生低聲念叨著什么,我猜是在表達他的哀思。在祭奠完成后,他轉過身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說著:“你應該很慶幸是今天來的,我們在昨天已經把有些重要的工作完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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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靈節(jié)的前一天,要將逝去親人的遺骸從墓穴中取出,清洗干凈后再放回?!甭赌群臀医忉尩?。我只能苦笑著,慶幸我沒有參與這項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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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南德茲先生把露娜送回了家,又把面具也交給了她。他提議送我回家,我百般拒絕還是沒有推辭掉。露娜隔著車窗揮手和我們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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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南德茲先生剛把車掉過頭去,就開口說道:“小伙子,送你回家是一方面,我也想找個露娜不在的機會跟你單獨聊聊。”我并不意外,在吃飯的時候我就感覺他有什么話想對我說,但是礙于露娜開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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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我女兒怎么樣?”赫南德茲先生真是直截了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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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她呀,挺好的...”我支支吾吾地憋出幾個字,不知道該用什么詞語形容露娜比較恰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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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可是其他人都把她叫做‘怪胎’呢”。赫南德茲先生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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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有些性格內向,童年的特殊遭遇肯定或多或少對她的成長經歷有些影響,我相信多和她說說話,她會更被別人所接納的。”我很認真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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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了解全部,”赫南德茲先生嘆了口氣,接著說道,“跟她在一塊這么長時間了,她有些‘不同’,你應該能察覺到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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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蔽抑浪f的是露娜的特殊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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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呢,總是把自己母親的事歸咎于自己的預言上,我怎么開導她都無濟于事。但自從她認識你了之后,她的性格開朗多了。”赫南德茲先生很欣慰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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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這些我只是無意識做的,但她能朝著更好的方向走下去,我還是非常高興?!蔽一卮鸬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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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南德茲先生接著說:“但是我想,她告訴過你她母親的事,可是還沒告訴過你她父親的事?!彼谋砬橹饾u嚴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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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您能有什么事...您的身體這么健壯,能出什么事呢?”我有些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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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預言過的事,就必然會發(fā)生,只是時間問題,”赫南德茲先生稍微看向我這邊,說著,“可能在你們這些孩子眼里,我只是個老八卦,但我走之前,有個心愿得了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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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希的房子到了,他停住車,解鎖了車門,然后向我說著:“總得有個人陪她,她一個人生活不下去的?!彼恼Z氣充滿了渴求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