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非我族類（終）

“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嗎？”我聽見里面的那些古代種幸存者祈禱的歌聲。

我的臉色肯定非常慘淡，我的嘴唇發(fā)麻，這是缺氧的狀態(tài)，大概是過度換氣造成的。

“我們非得殺了所有人嗎？”

“你要違抗首領(lǐng)？”他反問我道。

“……”

他忽然就笑了。

“恭喜你，安，你終于能自己思考一次問題了。”

“你少拿這種事情教訓(xùn)我，你是黑箱頭門，你做的這種事情不會比我少！”

“對，但是我們不一樣，我們本來沒有必要一樣，安?！?/span>

“什么意思？”

“他們還要一會呢，我給你講講我以前的事情吧…”

以前從來沒有聽過前輩說過有關(guān)他自己的事情。

“我不是被遺棄的滅族之子。不過我也的確是古代種的后代，我的母親和父親乃至我所在的那個古代種聚落一共二十五個人，只是生活在北方的一些地區(qū)的一群隱居的古代種遺存者。我雖然有著黃金鳥的血統(tǒng)，但是我的族群接納了我。是的，我沒有被遺棄。我被整個聚落一起撫養(yǎng)。我一歲那年，首領(lǐng)找了我們的聚落。結(jié)局…和他找到的所有古代種的聚落一樣，除了身為滅族之子的我，所有人都被首領(lǐng)殺死，但我當時太小。首領(lǐng)像是照顧自己的孩子一樣把我養(yǎng)大，他有些時候也會真的把我當成他的兒子。直到我遇到另外一群人，一群理念和做的事情和首領(lǐng)背道而馳的人，他們給了我真相。

“一群人？”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群人造就了現(xiàn)在的我，這些年我背著首領(lǐng)和黑箱做了很多事情，首領(lǐng)已經(jīng)不信任我了。所以當他看到了你之后，他仿佛看到了一種可能性，他要找一個總有一天替代我的人，他看到了你的忠誠，你比我更適合做首領(lǐng)的殺人工具。黑箱給了你現(xiàn)在的一切，給了你復(fù)仇的力量，你把黑箱當成了你的歸宿，安。”

“那你為什么還要和我說這些？”

“我也在賭，如果這段時間我的估計錯誤了，你會將我所說的一切告訴首領(lǐng)，那我也沒辦法。不過我覺得我把你教的很好，安，今天的事情，你有選擇，你能決定剩下的人的生死。”

“我不明白。”

“你隨我來。”

我和前輩走進他們祈禱的禮堂。

“他們?yōu)槭裁茨苣敲刺谷坏慕邮芩麄兊乃劳觯?/span>”

“這些年，黑箱追殺著古代種的遺存著那么多年，這些家伙是被我們逼到這里的，而且滅族之子的傳說已經(jīng)流傳了那么多年，這些人早就認命了。”

“不可能，我沒有聽說過會那么簡單的放棄自己生命的人。”

“還記得那張羊皮紙嗎，那是一張契約。”

“有關(guān)什么的契約。”

“你的性子總是那么急，安。你看到就知道了。”

我們穿過那些跪在地上的人。

“我不是救世主，就算是要拯救，也沒法拯救所有人。我和這些人早就簽下了一個契約。”

“這些事情…..”

“沒人知道，”他帶著我走到了那些人的中間，那是一群…孩子？幾百個人當中的一小群孩子。

“所有十四歲以下的孩子，全部都在這里了。”有一個古代種用摻雜著古代維多利亞語的語言說道。

“這個契約的內(nèi)容，是我以所有他們大人的死，去換這些孩子的生，這張羊皮紙是一種古代留存的技術(shù)，通過血契將契約主和簽約者的生命連在一起，簽約者一但死亡契約主也會死亡。但反過來則不成立”說著前輩用匕首劃開了手指，在羊皮紙上按下了手印，他將羊皮紙遞給剛剛說話的人：“我用這種方法讓他們信任我，把他們的孩子交給我。”

“然后作為代價，這些年長者會被殺死？”

“是的。”長者將那些孩子的手指戳破，在羊皮紙上戳下指印。“我和首領(lǐng)不一樣，我沒有那么執(zhí)著的仇恨，這些孩子活著就是證明，我相信這世界上有無辜者，且并非所有的加害者都與自己的苦難有關(guān)，我每拯救一群這樣的孩子，就會問他們和你一樣的問題：毒或藥，我想雖然我做了那么多，我還是站在毒的一邊，安。如果你仍然只想做毒，那么你可以把這里的一切告訴首領(lǐng)，然后我和我的背叛行為就會受到應(yīng)有的懲罰。但是你也能選擇讓這些孩子活下來。”

“......”無法回答這些東西的信息量太大了

“把他們藏好，有人會來接他們。”前輩這樣對那個人說道。

“你到底在和誰合作。”

“我不能告訴你，安，你還沒有站到我們這邊來。”

“什么叫站到你們那邊去？末囚靈，你這是背叛！首領(lǐng)不會原諒這種行為的。”我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你在包庇你的肅清目標！”

“那么我的刀給你，你來殺。”他將他的刀扔了過來，滑到我的腳邊。“你的刀不是卷刃了嗎？”

那些灰色的眼睛看向了我，平靜的仿佛深潭要將我吞沒。那些眼睛中包含了太多的東西，這些東西讓我混亂。

“你干這種事情多久了？”那些不反抗的古代種是因為這個？是因為那些古代種知道黑箱當中有一個人會殺了他們，救下他們的后代？

“很長時間以前就開始了。”

“為...為......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我說過，首領(lǐng)總有一天要把我當做棄子，總要有人來替我做這些事情。”

“你知道我不會的，你知道我會把這些事情全部告訴首領(lǐng)。”

他點頭：“是啊，你的腰間就掛著衛(wèi)星電話。打電話吧，把這里的一切都向箱匯報。”

我的手下意識的放到腰間，可是我沒有拿起來。

“安，你和箱不一樣，和首領(lǐng)不一樣，和我也不一樣。我變成現(xiàn)在這樣用了很多很多年。但是你，你的過去曾經(jīng)有過美好的東西，那些東西教會你的一切都和我們不一樣，別讓你的過去困住你，你只要做個簡單的決定，就能救很多人：繼續(xù)殺下去，讓你的雙手被鮮血浸透，血色再也無法洗去?；蛘呷フ龋冶緛韺δ惚У钠谕悄隳茏龅母?，總有一天，你能比我拯救的更多。”

“你少來這里說這些，你永遠都在自說自話，你永遠都在把你的理念強加于我。這些人在二十年前把我拋棄在雪地里，他們就是我的痛苦的根源。你現(xiàn)在要我救他們，你瘋了！”

“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安，你氣急敗壞的樣子和以前的你判若兩人，你在害怕什么？你看看這些人，你認識他們嗎？你確定他們曾經(jīng)傷害過你嗎？你只是在為你的殺戮找借口而已，你只是在為你的憤怒找借口而已。你早就開始懷疑你在做的一切了，只是你為了不讓自己懷疑自己，用憤怒去掩飾你內(nèi)心的空洞。你越是憤怒，只能說明你越害怕被揭穿你為殺戮而殺戮的本質(zhì)。”他不在理會我的表情，轉(zhuǎn)過去面對那些跪在地上的古代種：

“我只再確認一次，契約已經(jīng)達成，爾等的后人將會存活，而爾等將會墮入地獄烈火，為之前所犯之錯贖罪。爾等可準備好了？”

“生與死，無盡輪回，吾等將安眠，吾等將安眠。”

“很好，爾等懺悔吧。”事先被前輩轉(zhuǎn)備好的火油從大殿上方傾瀉而下。

“首領(lǐng)總有一天會知道你在做什么的，就算我不會說。”其實我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

“他知道，而且他也知道我會讓你也知道，這是我和他之間的約定，遲早也要見分曉的。”

“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腦子里亂做了一團，思緒糾葛在一起，讓我不知所措。前輩把點燃的火把遞給我：

“完成你的任務(wù)，就算你告訴首領(lǐng)這一切也無妨，他不會阻止我，也不會放棄繼續(xù)腐化你的思想，做首領(lǐng)將一切拖入深淵的劊子手，亦或是成為一個救助者。他和我，都只是想知道這個結(jié)果而已。你已經(jīng)做出選擇了安。”

我搖頭，并不想承認。

“你的身體被改造過，你已經(jīng)超越我們所有人了?？纯词掷锏幕鸢眩銓W(xué)會和憤怒共生了嗎？安，我不能勸你放下仇恨，未經(jīng)他人痛，不勸他人善。我只能教你怎么讓它成為你的一部分，我問過你無數(shù)次了，你真要做首領(lǐng)的屠夫嗎？”

“至少在我完成我想做的事情之前，我不能違抗他，至少我得活到那個時候，親眼看見我的仇敵閉上雙眼的時候。”

“回去以后，就是授刀儀式了，安。離你想做的事情已經(jīng)非常進了，對首領(lǐng)來說拋棄他的古代種已經(jīng)不是他的族人了，總有一天會背叛他的我，也不是他的族人了，他的同族是被他關(guān)在黑箱里的惡鬼，非我族類者，即是仇敵。這是黑箱最后的理念。我們會見分曉的，我和你，我和首領(lǐng)，你和首領(lǐng)。”

他將我的手緩緩地按了下去，點燃幾乎蔓延到我的腳邊的火油，讓那些古代種燃燒在烈火中；

“沒有可以思考的心智，沒有可以屈從的意志，沒有……為苦難哭泣的聲音，生與滅，無盡輪回。吾等將安眠，吾等將安眠。”

……

我們走出那個要塞的時候已經(jīng)是黎明時分，白晝不屬于黑箱，我們的行動總在黑夜結(jié)束時結(jié)束。

“那些孩子會被誰接走？”

他只是搖頭。

“你說先生知道你在干嘛，先生會把你怎么樣？”

“先生只是覺得我現(xiàn)在在做的事情總有一天也會派上他的用場。”

“能和我說點我聽得懂的話嗎？”

“要告訴你什么，由我來考量。”

“我現(xiàn)在是真的被你拉上這條該死的賊船了。”

“安，你看那里”他指著遠方的地平線。

“太陽升起來了。”

“不，那不是太陽。恭喜你，你能看清楚了。”

早已埋下黃金鳥的伏筆不知道大家有否注意呢，三章連更，我太猛了，你確定不來個三連再走嗎？（第一次要三連，我連更三篇，看你們怎么下次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