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話? 新人訓練員 思考未來

有馬紀念結束后的第二天。

我沒有像往常一樣從早上開始就在活動室一邊看著報紙，一邊悠閑地喝著咖啡。

昨晚深夜，等待有馬紀念結束，賽后演唱會也一并結束之后，我就開車帶著米浴去了和特雷森學園合作關系的醫(yī)院，確認了米浴的傷勢。

我告訴烏拉拉和king米浴的傷勢并不嚴重之后，帶她們回到了宿舍，順便打電話給美浦宿舍的宿舍長菱亞馬遜，向她說明了詳細的情況，并拜托米浴的舍友荒漠英雄幫忙，讓她幫我收拾了一些米浴的換洗衣物和內衣。帶著換洗衣物回到醫(yī)院的我，陪著辦理好住院手續(xù)的米浴，在醫(yī)院里熬了一晚。

應該說和我之前觸診得出的結果一樣。賴斯的左腳斷了兩根跖骨。是第2、第3跖骨……也就是左腳的食指和中指根部的骨頭。拍過x光片之后，發(fā)現是拓骨骨折了。

跖骨骨折，是在人類中也很常見的一種傷病。特別是在持續(xù)進行體育運動的過程中，拓骨是有可能發(fā)生疲勞性骨折的。像田徑等對腳部負擔較大的運動，很容易出現這種傷情。

雖然是骨折，但根據癥狀的不同，有些部位即使走路或跑步也不會感到疼痛。但是，畢竟是疲勞性骨折，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斷了。有時候會突然感覺腳很痛?結果去醫(yī)院一看才知道已經骨折了，這種情況也是時有發(fā)生。

在能夠以和汽車一樣的速度奔跑的馬娘中，擁有頂級實力的賴斯用盡全力，一腳踢向地面，結果拓骨被撞斷。應該相當痛才對。

幸運的是，應該說米浴沒有其他異常傷情。觸診告訴我，米浴的關節(jié)和其他骨頭都沒有折斷或開裂，只是剛剛參加完比賽，關節(jié)處還在發(fā)熱。

接診米浴的醫(yī)生說，關節(jié)周圍的肌肉得到了很好的鍛煉，柔軟度也很好，所以除了這次的拓骨骨折這樣的突發(fā)性骨折以外，應該不會那么快就再次受傷。

只是，考慮到馬娘的身體能力，受傷的確是件很常見的事。跖骨骨折還算好，看過有馬紀念比賽錄像的醫(yī)生說，弄不好還會造成開放性骨折或粉碎性骨折。

那時的賴斯可以說已經超越了馬娘的極限。應該說只有拓骨骨折已經是相當幸運了。

經過治療之后，因為比賽才剛結束，所以在幫米浴簡單的擦汗清潔過后，才來看診的……。

(傷勢比想象中的要輕是件好事啊……或者說，雖然傷勢并不怎樣嚴重的，但畢竟是骨折了……)

不需要石膏固定，也不用拄拐杖或坐輪椅。醫(yī)生說，只要停止之前每天進行的訓練，不給折斷的地方繼續(xù)增加負荷，過上日常的生活，傷勢自然而然的就會痊愈。

好像骨頭斷得很干脆，只要保持現在的狀態(tài)不亂跑，不胡亂給傷口增加負荷，骨頭自然而然的就會粘起來。

我讓醫(yī)生制作了適合米浴腳型的腳底板，走路的時候只要戴上這個腳底板就不會對傷口造成二次傷害。米浴很年輕，恢復力也很強。如果不鍛煉，過著平靜的生活的話，不到一個月，日常行走似乎就沒有問題了。

——對，前提是過上日常生活。

完全恢復大約需要兩個月到三個月，在這之后才能進行輕微的訓練。一邊確認腳部有沒有疼痛感，有沒有腫脹，一邊觀察情況，到能恢復到原來的訓練強度，最短也要三個月。

而且就算米浴再年輕，恢復得再快，在完全康復之前也不能掉以輕心。如果骨折成了習慣的話，就會頻繁出現。

再進一步說，就算骨頭順利地恢復，恢復到原來的訓練強度，療養(yǎng)期間衰弱下來的身體要花多少時間才能重新鍛煉起來呢?

也不能像以前那樣一邊調整扭曲的肌肉力量，一邊消除疲勞。在痊愈之前需要完全的靜養(yǎng)，平安痊愈后需要重新鍛煉衰弱的肌肉力量，而且還要注意不要再次受傷……真是不得了。

在痊愈之前身體會衰退多少呢?而且，為了不讓受傷再次出現，要花多少時間鍛煉衰弱下去的身體呢?

我望著躺在病房病床上睡覺的米浴，陷入了沉思。

(可以毫無問題地進行訓練了之后……要鍛煉到原來的水平最短也需要半年左右……?那個時候可以參加的比賽……寶冢紀念?)

我粗略計算了一下，如果沒有什么意外的話，能選擇的復出比賽也不多了。

想到這里，我突然想起以前駿川小姐提到的話題。

【是啊，建立團隊已經要一年了……到了明年，米浴小姐就該考慮退役了，到時候訓練員先生也能增加新成員嗎?】

駿川小姐說這些話的時候，大概是烏拉拉的端午錦標賽和米浴的春之天皇賞剛剛結束的時候吧。

駿川小姐所說的隱退，是指作為馬娘完全從比賽中抽身的隱退，還是從成人級比賽的隱退呢。

米浴還有一個選擇，就是像魯道夫象征和氣槽一樣，從成人級畢業(yè)后，以夢想系列賽為目標。在榮譽這一點上，米浴在特雷森學園在籍的馬娘中也僅次于魯道夫象征。

GI6勝。春秋天皇賞制霸。遠程GI稱霸。秋季成人三冠王。有馬紀念2連冠。

羅列起來，竟然有這么多榮譽了。毫無疑問，米浴有著沖擊夢想獎杯的資格。

關于夢想系列賽，參賽條件是保密的。不過，米浴的榮譽和人氣，參賽應該是沒問題的?；蛘哒f，如果米浴都不行的話，那么其他馬娘也一定不行。

夏季的夏日夢幻賽。

和冬季的冬夢賽。

雖然一年中只在夏天和冬天舉行兩次比賽，但與成人級的比賽不同，只要有半年左右的練習時間，就不會快速積累起疲勞。

還有一種選擇，就是直接引退……嗯，這不是我能決定的。這是該交由米浴決定的事情。

我看著床上睡得香甜的米浴的睡臉。她的學習成績也不錯，如果可以的話，退出特雷森學院進入大學或專科學校也是一條出路。以米浴至今為止的知名度，在演藝圈出道也是完全沒問題的?？蓯鄢潭扔缮頌楦绺绲奈襾肀ＷC……?不，沒什么好奇怪的……?畢竟我是哥哥。

總之，米浴很可愛，會跳舞，唱歌也很拿手。也可以參加演藝圈吧。

因為存款已經以億為單位來計算了，即使米浴選擇升學也不存在經濟上的問題。啊，就算沒有經濟上的問題，根據升學學校的不同，志愿書的申請期限也需要考慮……總之，先把腳治好再說，即使升學也是明年的事了。

我摸了摸正在睡覺的米浴的頭。于是，米浴的表情像是在撒嬌一樣微微崩潰了。頭部和耳朵也在不停地轉動著。

(引退嗎……)

米浴受了傷，這個事實沉重的壓在我的身上。能留下米浴這樣的成績隱退的馬娘到底有幾個呢?

就連當訓練員還不到兩年的我，也見過不少馬娘在出道戰(zhàn)和未勝利戰(zhàn)中一勝未得的情況下隱退。和她們相比，米浴真是太幸運了……當然，這離不開米浴自身的努力，但米浴已經可以說是幸運。

不過，米浴自己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先把腳治好吧，嗯。還好不是粉碎性骨折啦關節(jié)碎裂啦韌帶斷裂啦這些傷勢，那樣的話能不能治好都不知道。米浴的未來該怎么選等腳好了再思考也不遲。

我撫摸著米浴的頭，發(fā)現米浴的眼睛正在慢慢睜開。米浴睡眼惺忪地眨了眨眼之后，不可思議地歪著頭。

【咦……哥哥……為什么會在米浴的房間里?】

【早上好，rice，我一直呆在這里，呆在病房里可以嗎?】

【嗯……如果哥哥能一直呆著就好了……】

感受到我摸著她的頭，米浴抓住了我的手，撒嬌似的把臉湊了過來。嗯，好可愛。但是有點癢。

米浴翻了個身，想更貼近我的手——但身體猛地一震。

【咦……咦……為什么腳……咦?哥哥?】

好像是翻身的時候左腳壓在了床上。米浴的意識似乎因為疼痛而清醒了過來，看到我的臉的時候睜大了眼睛。

【嗯，哥哥?為什么?你是怎么進到宿舍里的?】

米浴好像剛睡醒，頭腦一片混亂，慌了神。不知為何，她一會兒確認起自己身上穿的睡衣，一會兒又確認著被子里的情況。

【rice，這里不是宿舍，是醫(yī)院。你不記得昨晚發(fā)生了什么嗎?】

唉，在比賽中超越了極限，在骨折的狀態(tài)下還參加了賽后演唱會。之后一直看診到深夜，會昏昏沉沉也是沒辦法的事。

現在的時間是早上七點多，正適合起床。米浴的睡眠時間也有差不多七個小時了，應該沒有問題。

順便一提，我一晚沒睡。向駿川小姐報告的部分占掉了兩成的時間，考慮各種事情的占了六成，剩下的兩成是乙名史小姐和其他認識的記者一直在聯(lián)系我，雖然當時已經是深夜了，但還是不斷地打來電話。

看樣子是因為米浴受傷，判斷我不可能睡著才一直打電話過來。不過，我如實交出聯(lián)系方式的只有聊過后感覺正經的家伙，所以打來的電話也都是問米浴是否沒問題的電話。

并不是為了采訪，而是純粹的為米浴擔心。那鞋以報道馬娘比賽為職業(yè)的人，如果有名的馬娘受傷了的話，會驚訝和擔心也很正?！驗樗麄冋f過在我同意之前不會報道相關事項，所以我暫時只告訴了她們米浴要休養(yǎng)一段時間。

在醫(yī)院里頻繁地打電話實在是太麻煩了，所以我給烏拉拉，king和駿川小姐發(fā)了短信，告訴她們我接下來要關掉手機，之后我就把手機關掉了。

我從懷里掏出手機，打開電源……鈴聲瘋狂的響起。可以說是來電的暴風雨啊。也有好幾條信息……哦，正好烏拉拉發(fā)來信息了。

【訓練員，醒著嗎?rice怎么樣了?】

【早上好，烏拉拉。rice剛剛起床。狀態(tài)好像還不錯?！?/p>

我看著米浴確認床單情況的樣子，給烏拉拉回了消息。啊，說起來，還得回特雷森學園負責烏拉拉和king的訓練來著?

因為現在是年末，所以不會進行什么高強度的訓練，但如果不做一定程度的鍛練，身體就會變得遲鈍下來。

該怎么辦才好呢?看到我歪著頭，米浴目不轉睛地看著我。但和我四目相對的時候，她就會立刻移開視線。

【剛剛……那個，你生氣了嗎?因為米浴我無理取鬧，哥哥你生氣了吧?】

然后，米浴就像害怕挨罵的孩子一樣隊伍問道。

你說我生氣了?……嗯，是生氣了吧……不，當她跖骨骨折后就那樣繼續(xù)跑下去的時候，我想了很久該怎么罵她，但就這樣過了一個晚上，看到米浴的傷勢也有痊愈的希望之后，我還是很生氣……嗯，我還是生氣了。

我從之前坐著的椅子上站起來，坐在米浴躺在的床邊。順帶一提，我臉上的表情是相當正經的。

【rice，你聽好了，我現在很生氣?！?/p>

【啊，果然……】

米浴聽了我的話之后，眼中開始蓄起淚水……，等一下!?米浴!?為什么要哭!?或者說哭的也太早了!?

米浴意想不到的反應，讓我想收回前言。生氣是生氣了，但沒有她所想的那么生氣。

我收起臉上嚴肅的表情，露出苦笑。然后一邊注意著不給米浴的左腳增加負擔，一邊抱緊了米浴。

【我說我沒生氣是假的……不過我也沒生氣到那種程度。只是我很擔心……我擔心得一塌糊涂……】

說著，我輕輕地撫摸著米浴的后腦勺。

從中山賽馬場回來后，我一直想著盡快送米浴去醫(yī)院……而到了醫(yī)院之后就沒時間和米浴聊聊了，而且還要把king她們送會宿舍……米浴也因為比賽的疲勞睡得很早。

所以沒時間像這樣好好談談。我只能用一句“我很擔心”囊括了我這段時間的心情。

雖說不是非常嚴重的傷，但骨折就是骨折。如果在骨折的情況下繼續(xù)跑步，在比賽途中因疼痛摔倒的話，米浴的選手生涯很有可能就此終結。最壞的可能是就此失去性命。

所以我很擔心——同時也很害怕。

【……對不起，哥哥。】

米浴聽了我的話之后，哭著向我道歉。從聲音來看，米浴現在很精神，讓我松了一口氣。

在比賽前，訓練員能做的事情有很多。但是，來到賽場上后，訓練員就幾乎沒有什么可做的事了。只能看著馬娘比賽，不能阻止她，也不能和她一起跑。

【聽好了，rice……這次你運氣很好，傷勢還不算嚴重。不過，搞不好在比賽途中有可能會跌倒了，那樣的話，可能會受更嚴重的傷。說不定摔了一跤之后，會把其他馬娘也弄傷了?！?/p>

雖然我說的這一切都是假設。不過，發(fā)生這些事的可能性也不是零。雖然只是可能性，但我無論如何都不想說出米浴有可能因此而死去的可能性。

【我不會說在比賽中贏了就好了之類的話。雖然我覺得對rice你來說贏下比賽是很重要的事。但是，對我來說，在比賽中贏雖然很重要，但是rice你更重要。其實在受傷的時候，我就希望你不要再繼續(xù)跑下去了……】

說到這里，我用力抱住了米浴。

【那個時候的rice真厲害啊……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馬娘。沒有人能勝過你，你是最強的。不管是魯道夫象征還是新山，都贏不了你……我是這么想的，跑得很棒?！?/p>

【哥哥……真的嗎?米浴我有那么厲害嗎?】

【啊……最棒了……如果沒有受傷的話，我還能更開心呢?！?/p>

說著說著，我松開了米浴。如果沒有受傷的話，那就是最好的結果。正因為傷勢尚輕，我還能高興的起來。

【rice?！?/p>

【嗯……】

【就像昨天醫(yī)生說的那樣，暫時禁止你訓練。至少在骨頭接上，可以正常生活之前，所有的訓練都禁止。你能遵守嗎?】

我盯著米浴的眼睛說道。她是個喜歡胡來的家伙，說不定還會在背后偷偷地訓練……不，大概沒事吧。受傷之后沒有休養(yǎng)好會變成怎么樣，米浴應該很清楚才對。

【嗯，我知道了。】

米浴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我則是盯著米浴，露出了苦笑。

【以現在的狀態(tài)，如果再亂來的話，我大概真的會生氣吧?】

雖然不實際遇到的話不知道會怎么樣，但是如果米浴在骨折的狀態(tài)下進行訓練的話，我肯定真的會生氣的。

【嗯……米浴我，首先要好好治療。不要勉強自己，好好治療的話，才能早點復出……】

【是啊，rice，現在勉強自己訓練也沒有任何意義?！?/p>

米浴完全理解了。或者說，因為她以前骨折過一次，所以明白乖乖治療的重要性吧。復出后的事情……嗯，先治好身體再說。

啊，不過，如果不事先決定好升學的時間的話，米浴就會白白浪費掉這一年。

我看了看掛在病房墻上的掛歷。昨天是有馬紀念，那么今年還剩下四天。嗯……年末年初已經近在眼前，也許是米浴回家和父母聊聊的好機會。

只是，她的腳受傷了，讓她一個人回家，我有點不放心……。

【好像只要綁上足底板就能出院了……rice，今年的年末年初有什么打算嗎?】

【怎么了?年末年初也要訓練嗎?】

米浴移開視線說道。不，等等，年末年初我會讓你回家的……雖然時間可能比其他團隊和訓練員都要短就是了……。

我一邊在心里辯解著，一邊和米浴解釋道。

【考慮到rice你的將來，我也跟你回去一趟吧，要不要回老家和你父母談談?】

【又不能訓練，就回老家一趟吧……哎、將來? !和哥哥一起? !】

米浴剛點了點頭，就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呃?剛才我所說的話，有讓米浴如此吃驚的部分嗎?

【總不能打電話或發(fā)短信吧……畢竟是相當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 !】

即使要繼續(xù)比賽，米浴的父母也會擔心米浴骨折后復出是否有問題吧。就算米浴退出比賽升學或就業(yè)，也不可能什么都不跟父母商量。在外租房子需要連帶保證人，找工作也要有身份保證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事關米浴的將來，我也想事先確認一下米浴的父母是什么樣的人。畢竟是米浴的父母，應該沒問題吧……雖然有些失禮，但如果她的父母是那種喜歡拿米浴參加比賽賺來的獎金揮霍的人，我就必須和駿川小姐商量，采取各種措施了。

(不過，看米浴就知道她的父母家教也做的很好，不過……就算回老家，因為米浴的傷還沒好，還是讓人很不安啊。這樣有點像是家訪。不過在年末年初去家訪什么的，好像有些不符合常理啊……)

總之，關于米浴的傷勢和今后的復出計劃，我必須作為擔當訓練員和米浴的父母進行溝通。

我看著躺在床上扭來扭去的米浴，心里思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