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我心——《追憶》續(xù)91(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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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展府的花園內(nèi),燈火璀璨,觥籌交錯。
“來來來,召靖公主是吧?早就聽我五弟叨叨你,說你為人爽利,巾幗不讓須眉,今日一見,果然不俗。”韓彰站起身來,雙手執(zhí)碗,迎向李寧令道,“若非你巧計安排,我五弟看來是不可能如此順利地便能抱得美人歸的。謝字不多說,全在酒里,我先干為敬。”說完,雙手一翻,一碗酒已入口,反手翻碗,滴酒不剩。
“韓大俠好酒量。”李寧令抬手執(zhí)起酒碗道,“韓大俠不必客氣,若非你精巧的機關,我又如何能僥幸贏了展昭?說來應該我謝你才對。”
仰頭喝干手中酒,李寧令也將酒碗一翻,明眸含笑。
“嘿嘿嘿,好說,好說?!钡谝淮伪慌⒆赢斆媸①澋捻n彰忽地便不好意思起來,抬手撓了撓頭紅著臉道。
“喲,我這一天到晚只知道跟泥和機關打交道的冷冰冰的二哥也會臉紅?”白玉堂端著酒碗繞到韓彰背后打趣道。
“你這是皮癢癢,想讓你二哥我用我的鐵爪幫你撓撓?”韓彰斜睖著白玉堂道。
“呃……這到不用了。”白玉堂連忙賠笑道。
“韓大俠不必理他,他呀,是高興過了頭?!崩顚幜畎琢艘谎坌Φ米於伎爝值胶竽X勺的白玉堂道。
“可不是?自從昨日從凝香殿回來,就一直樂得合不攏嘴。我們都快被他煩死了,差點兒就想用繩子把他給捆上,再塞住他的嘴,扔進他房里,好讓我們徹底靜靜。”蔣平將一?;ㄉ兹舆M嘴里,又喝了一口酒,睨著白玉堂道。
“四哥,你怎么什么話都往外說?!卑子裉棉D(zhuǎn)身坐回自己的凳子上。
“四弟說得倒是實情?!北R方悠悠地吃了口菜,補充道。
“大哥!你……”白玉堂俊眉微蹙,被哽在當場。
“哈哈哈哈哈?!崩顚幜钊滩蛔⌒Τ雎晛?。
“算了算了,看在五弟今日這頓酒的份兒上,咱弟兄們也就別再揭他的短了。畢竟咱五弟這一守十幾年,終于得見月兒明,難免,難免,是吧,五弟,看,是不是終究三哥最疼你?來,給你三哥把酒滿上?!毙鞈c將碗口粗的胳膊一伸,示意白玉堂,他的酒已喝完。
“哈哈哈哈哈哈?!崩顚幜畈铧c兒笑岔了氣。
“你們!”白玉堂脖子一梗,鳳目一楞,“哼!忌妒!
“可不嘛,忌妒你被展昭點了穴后又以內(nèi)力催發(fā)你進入準“龜息”?!表n彰鐵了心要哪壺不開提哪壺,“誒,兄弟,你就楞不知道他點的是哪幾處穴道?唉,真是虧了,難得展昭不把你當外人,絕技都用你身上了,你卻一點兒沒偷到?!?/p>
“二哥!你…….”白玉堂氣結(jié)。
見白玉堂已然生氣,韓彰卻也并未打算放過他,于是繼續(xù)湊近戳了戳白玉堂道:“還有,被迫進入準“龜息”的感覺如何?是不是有種靈魂出竅的感覺?”
“對對對,我們也很好奇,快說說?!逼溆嗨娜硕纪暩胶偷?,盯著白玉堂很是期待。
“你們…..你們一個個還是我哥哥嗎?”白玉堂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是啊,當然?!贝鸬脽o比整齊。
“所以其實你是能感知周遭一切的,只是不能做出反應是不是?”李寧令淡淡問道。
“你怎么知道?”白玉堂睜大了眼睛很是驚訝地看著李寧令道。
“果然?!崩顚幜钗⑽⒁恍Φ溃罢拐炎鍪乱幌蛑苋?,既然要幫你,他就絕不會做無用之功。若讓你不能感知周遭,你又怎能清楚明白地知道你在臨危之時,安寧公主對你的真情流露?若讓你輕易便能脫困,以你的個性定舍不得安寧公主為你哭成個淚人兒,說不定就會在不合適的時候突然坐起來,嚇到你的安寧公主事小,前功盡棄事大。所以,你定是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慢慢讓自己緩過來的是不是?”李寧令似笑非笑地看著白玉堂再次問道。
“這個……”
白玉堂的語塞已說明一切。
“我記得似乎有人跟我說過他與展昭的功夫在伯仲之間,不知道是誰?。俊崩顚幜铐子裉玫?。
“事實如此?。∥乙皇潜荒愕哪莻€什么“沉夢”搞得迷迷糊糊怎么會輕易就著了那只貓的道?”白玉堂爭辯道。
“但當你悠悠醒轉(zhuǎn)之時,你的安寧公主是不是一把抱住你喜極而泣?”李寧令繼續(xù)追問道,“不知那時白大俠可曾懊惱自己著了展昭的道?”
“唔?!逼溆嗨氖蟀l(fā)出了一聲“了然”的嘆息。
“誒,你……”白玉堂幾乎被李寧令用話噎到窒息,這小姑娘的字字句句當真是針針見血。
被逼急了的白玉堂決定轉(zhuǎn)守為攻。
輕輕嘆了口氣,白玉堂微微揚起嘴角,睨著李寧令道:“‘展昭’,‘展昭’,三句話不離那只貓,事到如今都還護得如此之緊,這么心心念念,連“賜婚”的圣旨都討下了,怎么……”

白玉堂故意將話止于此,四鼠皆是一愣:“圣旨賜婚?”同時看向李寧令,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他們雖然很喜歡眼前這個爽利清麗的女孩兒,但感情上還是不由自主地會更偏向孟春妮。
李寧令見到四鼠的表情,便已猜出他們必定都早已從白玉堂口中知曉她心儀展昭之事,當然也很明顯地看出了他們的立場。
未否認,更未回避,李寧令大大方方地掃視了一圈,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酒,抬眸看著白玉堂,眸光閃閃道:“你是想問我怎么會放過了這個鐵定能讓展昭娶我的好機會?”
“……”白玉堂忽地便被李寧令的眸光燙到,暗自懊悔自己的過分,一時間如鯁在喉,說不出話來。
“非放過,是成全。”李寧令微微一笑,說得清楚冷靜。
“成全?”白玉堂訥訥地重復道,“你是說你在成全展昭?”
“不。是相互成全?!?/p>
“相互?”白玉堂不懂。
“其實昨日比試之時終究還是他讓了我,以他的眼力豈會看不見那顆水晶球?”李寧令垂下眼眸,“只是他清楚地知道我想求的是什么,有心成全而已。他能如此坦蕩信任,我又豈能負了他,陷他于極難之境?若我真那么做,只能證明我不配愛他而已?!崩顚幜钤俅翁ы?。
“坦蕩!大氣!”蔣平將腿一拍站了起來,端起酒碗朝李寧令敬道:“妹子,哦,不,公主,我蔣平是個粗人,不懂女兒心,也不知情愛為何物,但方才聽得你一席話,卻讓我這個大老粗很是感動。這一杯我敬你。我干了,你是女孩子,意思意思就好?!?/p>
蔣平說完將手中酒一飲而盡。
“在我們黨項,只有端杯與不端杯之分,一旦端杯就會一飲而盡,從未有“意思意思”一說?!崩顚幜疃似鹁?,笑著陪上了一碗。
“好。果然是巾幗不讓須眉。”韓彰贊道。
李寧令輕輕挑眉道:“論喝酒,我長這么大就沒醉過?!?/p>
“哦?”徐慶聞言指了指一旁堆成了一面墻的佳釀道,“這么大口氣?今日徐慶倒要領教領教?!?/p>
“好!徐大俠打算怎么喝?”李寧令瞥了一眼如山的酒壇微笑問道。
“三哥,你別信她的。再說,和一個女孩子拼酒,說出去也不怕?lián)p了你的名號?”白玉堂拉住徐慶,回眸刮了一眼李寧令,“誒,我說,你可悠著點,真喝醉了我還怎么送你回去?要是被那只貓知道我私自帶你到這里喝酒,還不知道會把我怎樣呢?”
“所以,其實你還是挺怕他的,是不是?”李寧令抬眸睨著白玉堂,喝了一口酒,笑問道。
“我怕他?我是怕他煩我?!卑子裉蔑w了個白眼,旋身坐到凳子上。
“我到覺得你挺愿意被他煩的?!毙鞈c端起酒碗咕嘟嘟喝完,抹了抹嘴道,“不然,你怎么一直都賴在開封府,不回陷空島?若不是我們到汴梁來找到你,我們都快忘了你長啥樣了?!?/p>
“我.…..我那不是抽不開身嗎?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這一路下來,又是瘋魔得沒邊兒的遼國王爺,又是任性得沒邊兒的黨項公主……”白玉堂睨了眼李寧令。
“白玉堂,你說誰?”白玉堂話未說完,李寧令就一拍桌子跳了起來。
白玉堂笑嘻嘻地逗道:“誰跳我說誰?!?/p>
“你……”李寧令氣急,隨手抄起一個酒碗便向白玉堂扔了過去,白玉堂一個閃身避開,卻未聽得酒碗落地的聲音。
一襲藍衣出現(xiàn)在紺藍的夜色中,手里是被穩(wěn)穩(wěn)接下的酒碗。
氣氛驀地安靜。
許是連展昭自己也沒想到,他的出現(xiàn)會是這樣的效果,連忙笑著拱手見禮道:“展昭見過各位大俠。”

轉(zhuǎn)眸看到李寧令,只是垂眸一笑,并未說話。
白玉堂一愣,忙湊近李寧令小聲道:“不是我叫他來的,意外意外。”
說完,白玉堂單手一撐,漂亮地跳過石幾,滿臉笑容地問道:“展小貓,你怎么來了?”
展昭挑眉,看著一臉絢爛和主人氣十足的白玉堂,莫名就有一種是他闖入了陷空島的錯覺。

白玉堂話方出口,便覺自己著實太過囂張,此地好像……姓展。
嘿嘿嘿地回身取過一壇酒,白玉堂陪笑道:“不不不,我口誤了,我的錯。嘿嘿嘿,你終于也知道回窩啦,來來來,看看,我把你的貓窩拾掇得如何?還不錯吧?”
不待展昭回答,便將展昭手中的酒碗一奪,抬手滿了一碗酒,又塞回到展昭手中,反手拿起自己的酒碗道:“不用感謝我,我這個人吧就是做好事上癮,來來來,陪我喝一個,這可是你早就欠下的。”說完一仰頭喝盡了碗中酒。
展昭垂眸一笑,抬手也喝盡了手中酒。
“展兄弟?!笔Y平此時也趨步上前,拍了拍展昭的肩膀道,“好久不見,早就想找你好好喝一頓,但五弟總是說你“日理萬機”,喏,今日既然你回來了,是不是得陪我好好喝一頓,來他個一醉方休???”
蔣平素來以腳程快,水性好聞名。又是個捕魚高手,時不時往返于陷空島與汴京之間,販販魚,喝喝酒,每每展昭得閑,必盡地主之誼,一來二去,五鼠之中除白玉堂以外,便屬他與展昭最為熟識。
“蔣四哥,別來無恙?”展昭笑著朝蔣平一拱手,笑道。
“很好很好,就是有點想念樊樓的好酒啊。哈哈哈哈哈?!笔Y平哈哈笑道。
“哼,真不知道你是誰的四哥,上次見我也沒見你這么親?!卑子裉脤裳垡环?,嘟噥道。
“誒,五弟,你這……”蔣平話剛出口便被盧方打斷。
“好了!”一手扯過白玉堂,一手拉過蔣平,盧方瞪了二人一眼,二人便不再作聲。
向展昭拱手一禮,盧方道:“盧某馭弟無方,多有叨擾,還望展大人見諒?!?/p>
“盧大……俠言重了?!按笕恕倍?,展昭實不敢當?!闭拐逊畔率种芯仆?,拱手還禮,卻乍然在稱呼上犯了難,原本想像稱呼蔣平一般,尊盧方一聲“盧大哥”,卻又礙于此時的白玉堂正梗著脖子戳在一旁莫名吃著干醋。其實展昭心中清楚,白玉堂本也非如此狹隘之人,只不過是借題發(fā)揮,想出出他心間那口被“龜息大法”制住許久的惡氣。為了不再招惹到白玉堂,展昭便只能小心回避,對盧方以“大俠”相稱。
“況且,朋友之間,又何來叨擾一說?”展昭微笑道。
韓彰見展昭如今已官拜三品,卻不見絲毫官氣,往來間也俱用的是江湖禮數(shù),謙恭客氣,心中甚是受用,忙上前打了個圓場道:“好了,五弟,展昭既是你的朋友,便也就是我們的兄弟了。哥哥們癡長他幾歲,叫他一聲“展兄弟”,你也吃醋?”
“誰說我吃醋?我就是那么一說,再說,事實本也如此,二哥,你是不知道,按說我們哥幾個久未見面再怎樣也該問問我好不好吧,結(jié)果剛一見面,四哥就說應該讓展昭用袖箭穿了我?!卑子裉霉V弊悠沉艘谎凼Y平道。
“嘿,你這臭小子,好賴話都聽不出?展兄弟,,你過來,借你的袖箭一用,我今天非穿了他不可,真是氣死人!”蔣平被白玉堂氣冒了煙,追著白玉堂喊打。
白玉堂一溜煙兒躲到韓彰的后面道:“二哥,你看,他理虧不算,還動手打人!”
“好了好了。別鬧了,都多大的人了?也不怕人笑話?!北R方無奈地搖頭制止道。
“哈哈哈,展兄弟,我們不管他們,你這兄弟我徐慶認下了,老五就是矯情一下,別理他。這么好的酒菜,不能辜負了,來來來,我們喝著,他們愛怎么鬧怎么鬧?!毙鞈c粗著嗓子,拍了拍胸膛,一把拉過展昭道。
“好?!闭拐研χ嫘鞈c斟滿酒,又自斟一碗道:“徐三哥請?!?/p>
一口干了碗中佳釀,徐慶一抹嘴回頭道:“你們真的不來?”
“誰說不來?”韓彰扯著嗓子回道,隨后又一手拉一個地朝石桌而來,“好了好了,四弟,五弟,都是自家兄弟。走走走,好酒好菜的,別都讓三弟占了去,就他那胃口,遲了真的什么也不剩了?!?/p>
將蔣平和白玉堂分別摁坐在凳子上,韓彰朝展昭使了個眼色,展昭會意,端起酒碗笑道:“諸位兄長遠道而來,展昭本當早盡地主之宜,無奈瑣事纏身,至今才得空,還好有白兄相助,為展昭安排,才不曾怠慢了各位兄長。今日展昭就再次借花獻佛,借白兄的這碗酒,一來向各位兄長謝罪,二來也向白兄致謝。展昭先干為敬?!笔滞笠环?,已然飲盡碗中酒。
“展兄弟太過客氣了。原是我們叨擾了才是?!北R方見展昭如此恭謹,心中不由慨嘆,當初展昭舍命讓藥救了白玉堂之時,他曾以“俠不在武而在心”來評價展昭,今日再見其人也未有絲毫改變。心若為俠,又何懼官袍加身?想來那些叫囂著“俠一入仕即為狗”之人,有多少能清楚地看清自己的叫囂不過是幾分嫉妒,幾分得不到的自我安慰和幾分守不住的自我懷疑罷了。
端起酒碗,盧方將酒一飲而盡。其余四鼠也紛紛干了碗中酒。
徐慶放下酒碗,咂了咂嘴,微微皺起眉道:“嘖,用碗喝,總覺得少了點兒滋味?!逼鹕碜咧聢@邊的堆酒處,抓起一壇佳釀,抬手掀開紅菱扎口的壇蓋,手臂一轉(zhuǎn),壇底一翻,將壇中醁醑盡數(shù)吞入口中,翻手橫抹,徐慶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了個酒嗝直呼:“痛快!”
“酒要這么喝才夠味兒?!毙鞈c瞇縫著眼睛,手下一用力,一壇壇的佳釀朝著石桌前的眾人飛去。
抬手接下酒壇,眾人相視一笑,紛紛揭去壇蓋,清暉斜斜籠下,滿園是快意江湖的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