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蜂:時間流轉(zhuǎn)前的相見
超市的自動玻璃門在身前往左右打開,瞧見了入口的雨聲與夜風爭相涌入,如同冬眠中醒來發(fā)現(xiàn)了摯愛蜂蜜的灰熊。食蜂操祈縮縮脖子,雖說隔著門窗也能看到外面突如其來的雨不小,然而實際移開和雨水之間的格擋,滂沱大雨的猛烈程度依然超出了她的相信。
食蜂低頭閉眼,搖了搖腦袋。心想自己剛才到底是怎么考慮的,下雨的情況下,哪有不打傘的自己。她扭身準備回到店里,有個聲音從后面叫住了她。
“前面那位漂亮的小姐,你沒有帶傘嗎?不介意的話,讓我送你一程吧。”
一股比夾雜濕潤雨水還要令人惡寒的不快從領口鉆入食蜂光潔溫軟的后背,雞皮疙瘩一剎那在全身上下游走了個邊。不用轉(zhuǎn)身,也知道背后的男性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她實在沒想到,有人會在她本就因為天氣變差,不開心的時候,不長眼地往槍口上撞。
稍微給他點好看。食蜂打定主意,愉快的輕松感油然而生??墒钱斔吹缴砗蟮娜藭r,立時全然忘卻了方才的忿忿不悅。
不可能!食蜂心中大聲吶喊,全身僵住一動不動。怎么可能是他?他怎么會跟自己搭話?
震怒之下她已經(jīng)無力推敲他違和的說話方式。
上條當麻撐著一把紅色的雨傘,朦朧薄霧般的淡雅路燈光穿過閃閃發(fā)光的雨滴,照耀在他臉上。聚斂光芒的笑容宛若只在夜間盛放的純白曇花。
食蜂揉揉眼睛,拉拉自己的臉頰。好像不是做夢,但是就算有喜歡的濾鏡在,上條當麻什么時候具備如此吸引人的氣質(zhì)了。
“女孩子一個人走夜路可不安全哦。公主,可否由在下充當一小會兒騎士?”上條欠身,轉(zhuǎn)動手腕做了個舞會上邀請共舞的手勢。
該不會真是別人冒充的吧?食蜂滿心疑惑,然而手掌卻仿佛進化出了自己的想法,竟然主動伸出去搭在了稍微有些涼的手掌里。
上條頜首表示感謝,“非常榮幸?!?/p>
到底是怎么回事?食蜂鬼使神差走到傘下,站在了他身側(cè),不大不小的雨傘恰好能遮擋兩人頭頂劈里啪啦敲打的雨水。前提是食蜂得幾乎貼近上條。
食蜂盡力縮緊雙肩,以確保能流出足夠的安全距離,沒注意到上條手中的雨傘正不斷往她的一側(cè)傾斜。
他記起來了嗎?應該沒有吧,畢竟他一次都沒有叫自己的名字。那只是單純的搭訕?他是這樣的個性嗎?難道是遇到了什么非得這么做不可的麻煩?
食蜂猛地轉(zhuǎn)頭望向走在道路外側(cè)的上條,發(fā)現(xiàn)他對著自己苦笑?!澳憧偸悄敲粗鲃?,我都快忘了你還有會害羞的一面。
?
操祈。”
?
食蜂霎時瞪圓了眼眸。一瞬間席卷世界的雨聲與夜晚本來的聲音同歸于盡,只留下那一聲,輕柔而堅硬,甜美而苦澀,愉快而難過,火熱而冰冷的呼喚。
“為什么……”
大型車輛鳴笛快速通過,闖入寂靜的空白世界。食蜂話音未落,不容分說的力量將她拉過去。她的臉頰撞在并不寬闊,也不夠堅硬的胸膛上。然而當路邊的積水飛濺而起,從他們兩側(cè)穿過時,她頓時感覺倚靠時間上最堅不可摧的防護。
沒等食蜂有意識的銘記溫度與味道,上條以將她推開。距離回到了一開始,上條保持給她打傘的姿勢,輕嘆了一聲“不幸啊?!睙o奈而釋然。
雖然保的食蜂萬全,上條卻幾乎全身濕透了。
此時已經(jīng)顧不上心中堆積如山的困惑,食蜂慌亂地束手無策?!暗泌s緊換身衣服才行!會感冒的?!?/p>
上條搖搖頭,溫柔的拒絕了食蜂的關(guān)心,“大概沒有那么富余的時間了,最后能陪我繞一下路嗎?公主?!?/p>
食蜂不明就里,不過打從一開始她就對著乖乖的上條當麻沒有徹底懷疑過。她不假思索,便答應前往。
目的地的是附近公園的一座木質(zhì)涼亭,雖說是夜晚,周圍的灌木草叢里的燈光給里面提供了恰到好處的昏暗。
上條讓食蜂先走進亭子,自己放下傘,站在入口處擠干衣擺。食蜂給他遞上手帕,上條沒有推辭,熟稔的道謝接過,好像是理所當然的舉動。
“我準備了蛋糕,你先吃吧。”上條用下巴示意食蜂,她看向亭子正對面的座椅,上頭放著一個紙盒子?!熬尤淮筘葚莸姆旁谶@種地方,你也不怕有貓叼走?!?/p>
“不會哦,因為一切早就注定好了?!?/p>
上條自信滿滿的口吻令食蜂稍微有些不舒服,他把蛋糕放在這種地方,那么自己會答應過來理所當然在他的算計之中。
“你到底是誰?”食蜂換上銳利的眼神質(zhì)問,“上條同學才不會向你這樣說話?!?/p>
“確實,這個時期的我一點都不成熟,毛毛躁躁的毫無從容。但是沒有辦法啊,時間的錘煉打磨,終究時間來完成。”
“你的說法簡直就像……”
“沒錯,我并不是‘現(xiàn)在’的上條當麻,而是來自‘未來’的上條當麻。
?
知曉你‘食蜂操祈’存在的上條當麻?!?/p>
?
“……未來?”食蜂倒抽一口冷氣,不知道該從什么地方開始理解。但目前只有這個天馬行空的解釋說得通。“假使你真的來自未來,你到這里就是為了給撐一次傘,擋一回水,再請我吃塊蛋糕。就這些值得穿越一次?”
“當然值得,這可是我人生中重要的事項?!鄙蠗l帶著無比認真的眼神走向食蜂,火熱如炬的眼眸緊緊凝視她,讓她無法逃離。
“謝謝你一直等到了我記起你的那天,操祈。”
等到聲音經(jīng)由緩慢運轉(zhuǎn)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抵達大腦消化時,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jīng)不需要繼續(xù)邁步。上條前傾上身,充滿誘惑的臉龐在食蜂眼中赫然放大。她唯一能做的抵抗就是閉上眼睛,不,根本就沒有抵抗,只是害羞而已。
?
“拜托了,請一定要等到我記起你的那天。”
?
呼嘯的狂風夾雜冰冷的雨水陡然打破亭子里的寧靜,咫尺之距的火熱遽然遠去。食蜂驚慌地睜開眼睛尋找,只尋得一抹追逐被風奪走雨傘,消失在拐角處的的背影。
食蜂仿佛松了一口氣,癱坐在長椅上。嘈雜的夜雨重新占據(jù)耳畔。該怎么回去???她懷著愉快的心情,鞋后跟在地面上敲打與雨聲的合奏。
“未來……”她望著上方喃喃自語。遲疑的腳步聲踏著積水接近,食蜂下意識看過去,心里咯噔一聲。
撐著紅傘的上條當麻濕漉漉的站在亭子入口,探頭探腦往里頭張望。
他回來了?不對,不是他。食蜂一眼就能分辨出來。不過這副打扮,來自未來的他用了這個時代的身體嗎。內(nèi)在人格到底多少歲?這家伙,最重要的不是應該告訴我,停止的時間開始流轉(zhuǎn)的時刻嗎。
不,知曉就太無趣了。食蜂笑了。
我會等的,不管是五年、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直到時間的盡頭,我都會等……開玩笑,我才不會只甘于等待。
“那邊帶傘的上條同學,你愿意做一會兒護花使者嗎?”
電影里曾經(jīng)說過,追尋未來的人,得跑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