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紅末,檐下雨
文字,語言,本質(zhì)上還是一種工具,具體用法怎樣,用的好不好,還要看說話寫字的那個人。對于我來說,文字就是一種尋找同類的工具,當我寫完一篇文章,長也好,短也罷,有沒有感情,有沒有深度,寫實還是玄幻,都不重要。一篇文章在完成的那一刻就不完全屬于它的作者了,它更像是一篇載體,承載著每一個讀者投入的精神。當作者與讀者雙方,通過一篇文章,在三觀或者是別的什么上收獲了一種契合,那這篇文章大抵是沒有白寫。這也是為什么每次寫點什么,好也罷爛也罷,總還是厚著臉皮發(f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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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玄清打小就在少林寺出家當了和尚,也不是為了別的,不過是數(shù)年饑荒之下,餓殍遍野,玄清的爹媽因為幾顆能吃的野草,幾片煮湯的樹皮和別人打了一架,玄清爹是種田的,力氣大,倒是打贏了,一家好歹吃上了頓飯。只是,這二老爭執(zhí)之中被人家用石頭片子劃傷了,后來破傷風感染,逃荒的地界哪來的藥呢,結果就病死了。
那時候玄清小啊,也不記得自己原本叫什么名字了。一個小孩子,手無縛雞之力,別說抓個什么獵物了,餓著肚子的情形下?lián)靷€樹枝生個火都費勁。沒辦法,玄清就只能衣不遮體,食不果腹的跟著人群一起逃難,路上撿點什么草根樹葉,或是別人吃剩下的,囫圇吞下,聊以果腹。也趕了巧,天不亡這群人,路過河南那地界的時候,碰上少林寺施粥賑災,人人有份,玄清也就吃上了孤身一人以后的第一頓飽飯。
(有人說你少林寺也真是摳門,都賑災了還就給點粥喝,就不能給點白面饃饃,給兩張烙餅吃啊。列位,咱們生在這個時代,說真的,沒多少人挨過餓,但是呢,倒也碰巧了,我還真挨過餓,知道那是個什么滋味,你要真給那些個餓了好幾頓,甚至是好幾天的人遞過去些個白面饃饃,那他前幾口是吃的舒坦了,匡吃匡吃干下去好幾個,吃的肚子里飽飽的,問題是那玩意干巴,你本來路上也喝不到什么干凈水,那就是又噎又渴,就得到處找水喝。
這水不喝還好,一喝下去,那發(fā)面饅頭遇到水它漲啊,你吃的時候捏吧捏吧給擠扁了塞下去的,這下全現(xiàn)了原形了,但是你胃里就這么大地方,哪有空讓你漲呢,這一漲,人就讓活活撐死了。你說人家給你吃個饃本來是好意,結果弄不好還造了殺孽,尤其是這些個吃齋頌佛的人,念了一輩子金剛經(jīng)大悲咒,攢下這幾個功德,回頭到佛祖那一清算,還不夠抵消你這害死人的罪孽呢,損不損啊。
這白粥雖然是沒什么味,好在有干的有濕的,逃難的這些人把粥一喝,肚子里暖暖乎乎的,腰也不酸了是腿也不疼了,到了晚上也能睡個好覺了,這賑災一場,功德什么的不就大大的有了?
上面那些,都是題外話了,想到了一些東西正好就寫寫,言歸正傳,還是說玄清的故事。)
玄清打聽到,他們一行人碰上賑災的這天,是少林寺發(fā)粥的倒數(shù)第二天,明天再給吃一頓飽飯,人家就該回山上忙自己的了。吃了一天的飽飯,到了晚上該睡覺的時候,玄清躺在草棚子里,后背下面墊了個不知哪撿來的枯草團子,心里嘀咕:天數(shù)有變,我自小父母雙亡,跟著人群是東跑西顛到處逃難,吃了上頓沒下頓,過了今天沒明天,不知道什么時候我餓死了,曝尸荒野,連個埋我的人都沒有,那日子著實不是個滋味。好在天不亡我,今天遇上少林寺的幾位大師父,賑災發(fā)糧,我也僥幸撿回了一條小命,但是明天他們就要回到山上,他們這一走不打緊,我又得回到以前吃不飽飯,穿不暖衣的逃難日子,天下之大何處是我家,倒不如索性,我去找那幾位大師父,說上幾句好話,求他們帶我一同上少林寺,我也不必再日日承這饑餓之苦。
想到這,玄清一個翻身從草團子上咕嚕起來,提了提褲子,又伸手從白天喝水的碗里摸了一把,用沾濕的手在臉上抹了抹,小心翼翼的帶上門,摸著黑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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