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旅》科幻故事選段(科幻元素較少)
(說是選段其實只寫了這一段)
(有點克蘇魯那味兒但其實不是克系)
(掉san情節(jié)警告?? 好孩子不要看比較好)
(和之前發(fā)的科幻選段是同一個背景和世界線,時間點要遠早于之前那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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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世最大之揚善,即對罪惡施以懲?!卑⒌氯R緩緩呢喃禱詞,扣動扳機,撕心裂肺的哭嚎隨著槍響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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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離人煙的山野里,沒有人能聽到這些人的求救,就像曾經遭受這些人暴行的受害者一樣。林杰淡然看著阿德萊一個接一個處決俘虜,緩緩關上腰間手槍保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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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阻止他嗎?咱們好歹還算是現役的正規(guī)軍吧?”布拉克坐在樹枝上晃腿,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哪怕這些俘虜在昨天還與自己賭牌拼酒。林杰知道布拉克只是調侃,看看兩個被布拉克弄死的倒霉蛋就知道:比起處決,布拉克對待他們的方案要殘忍得多。布拉克見林杰不吱聲,依舊不依不饒,學起三個月前的林杰來:“這樣是不對的!他們應該被送到軍事法庭接受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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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忘了那時候可是你先跳出來出頭的。”再不搭腔就沒完沒了了,林杰沒好氣地反駁布拉克,示意他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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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萊對身后兩個小年輕的拌嘴充耳不聞,他機械地執(zhí)行著死神的任務,換彈匣,上膛,開槍。如果被莎拉看見,估計又要罵他浪費子彈了吧,可她看不到,也聽不見了。物資匱乏的民兵出身的莎拉,一定會這樣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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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太浪費子彈了,一人一刀多省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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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浮現的聲音似乎不是莎拉,而是布拉克不耐煩的抱怨,阿德萊一時有些愣神?;仡^看了看布拉克,樹上那矮個兒年輕人以為阿德萊在瞪他,趕緊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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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莎拉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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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萊仔細看了看布拉克和林杰,又扭頭看了看剩下的俘虜,啞然:這兩個來自亞洲的新兵,只用七天就把這個三十多名逃兵組成的強盜集團全數俘虜,而且只殺了四個人:布拉克暗殺兩人,林杰狙殺兩人。整個行動,只消耗了三枚子彈,和一套舊軍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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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林杰小天使攔著,”布拉克叼著大麻煙卷歸隊時,一口將煙卷啐在水溝里,罵罵咧咧地抱怨:“他們早死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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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杰沒好氣地瞪著布拉克:“如果沒幫你擦屁股,你早就被三十多個人打成篩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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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爆器在老子手里,他們活不了。多弄死幾個有啥不好?反正他們死多少遍都不足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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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起布拉克這話,阿萊德腦中的布拉克與莎拉仿佛又重合在一起,他越發(fā)好奇,為什么莎拉和布拉克如此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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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就算真的把這些混賬逃兵押回去,等待他們的也不會是軍事法庭那種仁慈的宣判,估計是某天夜里被集體處決吧。林杰和布拉克仍算是外籍成員,并沒有接到阿德萊那樣“格殺勿論”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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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高層想著,紅盟送來這兩新兵蛋子,在名聲狼藉的“自殺突擊隊”肯定活不過幾次任務。
誰成想?那個叫林杰的小子出奇得優(yōu)秀,往常必須要死人的任務,林杰也能拖著隊友全身而退。至于那個布拉克,也許只是單純運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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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你到底怎么活下來的?”林杰的詢問聲傳入阿德萊的耳朵,他一邊安靜地向彈匣中填入子彈,一邊凝神傾聽——他也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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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克的收斂了神情,面色陰沉下來:“你真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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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參與行動的六十個人,只有你一個人活著回來,沒有重傷,也沒有嚴重的精神創(chuàng)傷,甚至傷勢修養(yǎng)還沒結束就歸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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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艸!老子一身的傷還不夠!非要缺胳膊少腿開膛皮肚你才開心是吧?。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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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對我們的狀態(tài)做好記錄,你失蹤了整整兩個月,這報告我咋寫?”林杰的語氣不再溫和,認真地盯著布拉克,觀察他是否在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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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林杰的嚴肅,布拉克只能無奈地搖頭,咂嘴:“嘖,丑話說在前頭,那段時間的事說出來對胃口可不太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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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務簡報從一開始就有問題,當天下午北邊炮聲一起來我們就意識到出事了,大部隊立刻就沒了音信。貝塔小隊去偵查,半路被截了。冒死跑回來說,一梯隊那邊整個山頭都被炸平了,那幫瘋子還又扔了幾批燒夷彈。一梯隊的人估計渣都沒剩下。”布拉克從附包里摸出一個小盒子擰開,頂在自己鼻頭,緩緩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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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盒子里是半根雪茄,據說是高級貨,布拉克從來不抽,只是聞味兒。林杰和布拉克是老相識,知道這是他焦慮時的習慣,于是緩和了語氣:“嗯,這和后來的偵查報告相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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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一口氣,布拉克閉上眼開始回憶:“但注意到情報有誤的時候,我們也已經有一半的人被炸成碎片了??浦Z斯基最倒霉,在坑道里被彈片削掉半個腦袋,就在我面前,腦漿,血,糊了我一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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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布拉克又猛吸一口氣,雪茄盒壓在鼻頭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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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的時候,我們就只剩六個人還有氣兒了,科爾雙腿截肢,山姆整只左手被燒成了黑炭,還有兩個毛子傷勢要輕點,只有我和瑪麗還算完整。我們帶著傷員往南邊兒森林里跑,跑了一天一夜才停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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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麗盡全力在照顧四個傷員,我只能盡可能幫她。山姆最先開始發(fā)燒,沒兩天就咽氣了。呵,你能想象那個趾高氣揚的楊基佬,最后哭著求瑪麗救他的樣子嗎?”林杰安靜地看著布拉克,目光偶爾確認記錄的波形,神情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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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他人好不到哪去,我們武器彈藥全丟了、沒有補給,甚至連一口干凈的水都喝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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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天傍晚有一個毛子出去找柴火和水,回來時渾身是血,肚子上的大口子連腸子都漏出來了。后來我們才知道,他在外面遇到了一頭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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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克收起雪茄盒,情緒安定下來,接著說:“熊是死了,鬼知道那個毛子赤手空拳怎么做到的,不過他也沒撐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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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杰回憶起突擊隊記錄的報告,問到:“兩個毛子……是說的大小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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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就是他兩。遇到熊的是小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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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偵察隊根據你的報告找到的尸體是大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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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只有他留了個全尸?!辈祭祟h首,“啊對,那個冰窟,我們找到了那頭熊住的山洞,里面有個地方溫度異常地低,我們就是在那兒保存熊肉和尸體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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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xù)說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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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麗和我花了兩天才把那頭熊肢解了拖回去,以為我們不用擔心食物的問題了,那時候我們不知道我們禍闖大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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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林杰看過任務簡報里可能會遭遇狼群的條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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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克苦笑著:“對,狼。狡猾的畜生??峙轮摆s路時沒遇上狼群就是因為那頭熊還在。第十二天晚上科爾守夜,我們聽到慘叫聲起來看的時候,他已經被拖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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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只找到了科爾的腦袋和上半身子,臉都被吃沒了。我們把熊肉扔了一些,希望狼群吃飽了能離開?!辈祭苏Z氣帶著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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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杰神情復雜,他知道布拉克是很喜歡狼這種生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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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那幫畜生也被炮火炸瘋了吧,熊肉沒撐多久,不出三天那群狼就又來了。它們甚至連火都不怕,那樣子不像是捕獵,像是要我們死,瑪麗為了保護我受了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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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們已經走投無路了,落單必死無疑,晚上誰都不敢睡,就這么死撐了兩天,瑪麗倒下了,發(fā)燒……”布拉克忽然住了嘴,林杰順著布拉克的目光,發(fā)現阿德萊已經結束處刑工作,向他兩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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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杰不以為然,說道:“沒事,接著說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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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水嗎?”布拉克要來水壺,大灌一口,險些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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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我戰(zhàn)地救護訓練成績有多差你是知道的,大尤里照顧瑪麗,我就得想辦法擋住狼群?!?/p>
這話不假,布拉克雖然名義上是無國界醫(yī)療組織的成員,但他的救護水平即使作為護工也有點不合格,林杰為錄音記錄做好備注,布拉克繼續(xù)回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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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們找不到辦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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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第二十多天吧,記不清了,我和大尤里決定再扔些肉出去。可我們剩下的熊肉不多了。所以我和大尤里把小尤里的尸體扔到外面,那之后我就沒再見到他……的尸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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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克顯然有些說不下去了,雙手捂住臉,堅持著:“狼群確實消停了些,雖然瘋了,但好歹還是畜生,吃飽了總會消停點。我用科爾腿上取出來的彈片做了些箭,我們一直在斷斷續(xù)續(xù)地收集資源,總算是湊出了些能用的弓和石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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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萊坐在林杰身邊,摸出兩包巧克力遞給兩人,自個兒也坐下聆聽布拉克的講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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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克毫不客氣地大嚼特嚼,邊吃邊說:“瑪麗依舊昏迷著,但還算頑強,大尤里常常去冷藏區(qū)守著,說是涼快點清醒。我該注意到那時候大尤里就已經快崩潰了,可當時我也繃著那根快斷的弦兒。瑪麗開始說胡話,我不太聽得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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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決定退到洞穴深處休整,也就是冷藏區(qū)那邊。冰窟也是那時候發(fā)現的,大尤里一腳踩碎了冰,險些掉下去,雖然最后他還是掉下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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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杰知道布拉克的意思,偵察隊就是在冰窟中找到大尤里的尸體的,墜落摔斷了他的脊椎,面目猙獰,死的時候非常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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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大尤里商量了計劃,他守著瑪麗,我?guī)е淦鞒鋈⒗?,或者至少帶些物資回來。我們沒別的選擇,大尤里槍法不錯,弓箭石矛就不在行了。我們在一個窄道堵住入口,然后躺在堵路的石頭上睡了一天一夜。我能感覺到那些狼來過,大尤里可能對石墻做了加固,總之我總算勉強睡了個安穩(wěn)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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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隊里那么多人罵浪費時間,但博德教的狩獵技巧還是派上用場了不是?”布拉克笑了起來,博德是布拉克在突擊隊最敬重的老兵,暴躁兇悍,狼一般的女人,卻和布拉克相處地不錯,“三頭狼,雖然沒殺掉幾個,不過好歹有點成果。重要的是我找到了不少木柴和之前沒時間回收的物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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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兒,布拉克神色卻并未活躍,反而更加陰沉:“這幫畜生絕對是瘋了,它們飛快地吃光了被我弄死的同伴,一點兒沒給我留。我?guī)е心苣玫脛拥臇|西回了山洞?!?/p>
說到這里,布拉克住了嘴。林杰并不追問,他看過報告,知道布拉克陰冷的沉默從何讓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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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看見……瑪麗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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憤怒,宛如火焰一般圍繞著布拉克:“大尤里,我不知道他從哪找到的刀,他割開了瑪麗的喉嚨!他殺了瑪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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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完全崩潰了,立即拉弓射過去,TMD沒射中,他往冰窟的方向跑了?!?/p>
林杰按住想要發(fā)話的阿德萊,雙眼死死盯著布拉克。布拉克素來滿嘴跑火車,但這一次不像在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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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追著他,射空了最后三支箭,最后一箭打在了他旁邊的巖壁上,他躲避時踩空了,從那個冰窟摔了下去,扯斷了上下用的繩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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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法再下到冰窟去,他的慘叫聲和那些莫名其妙的胡話在山洞的回音像怪物的嚎叫一樣。冰窟我們檢查過,沒出路,繩子斷了他上不來,他死定了。我只能站在上邊兒罵了幾句,然后轉身去看瑪麗?,旣惖氖w還是溫的,如果我能早些回來……”說到這里,安德烈像泄了氣的皮球,漸漸干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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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徹底崩潰了,用最后一點力氣堵上了洞口,然后抱著瑪麗睡了過去。等到再醒來時,瑪麗已經變得冰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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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瑪麗搬到了冰窟的上方,那里溫度足夠低,尸體不會那么快腐爛。然后我整理著自己帶回來的物資,其實那時候我已經沒想過要怎么活下去,只是機械地做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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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很快,我就發(fā)現最嚴重的問題:雖然水可以把冰敲了煮化解決,但我?guī)Щ貋淼氖澄锬呐率≈砸仓粔驌蝺商?。本來帶回來的物資是準備讓我和大尤里再出去和那群狼拼一拼的,可大尤里死了,瑪麗也死了,山洞外頭還有一群瘋了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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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里,布拉克的頭已經徹底埋進兩膝之間,看不見表情。林杰注意到,布拉克身下的樹干上有點點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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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過了多久,我不知道,數不清自己餓暈過去幾次。我做了個夢,夢見大尤里留著血淚,歪著斷掉的脖子,把我按倒,用刀一點一點把我切開。狼撕咬著我被切下來的肉塊,那些狼長著人的臉,科爾的,山姆的,小尤里的臉。然后,一個通紅的怪物從冰窟那邊爬了過來,它只是一爪就把大尤里和狼群撕碎了,卻沒有攻擊我,只是直勾勾地盯著我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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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里我意識到那個怪物,是瑪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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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之后,我支撐著身子去了冰窟,雖然看不到,但大尤里肯定已經凍成棍兒了。我把瑪麗帶了回來?!辈祭撕鋈惶痤^,臉色陰冷恐怖,目光如死人一般,嘴巴機械地蠕動:“死了的人,就是一坨快爛了的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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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克又摸出雪茄盒子,用力地吸起來。林杰和阿德萊感到一股惡寒竄過脊背,隱約察覺了恐怖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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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擊隊的報告里,瑪麗的遺體,是殘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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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久的沉默,終于被布拉克一聲長嘆打破:“三天后,我?guī)е械奈淦骱妥詈竽屈c物資,出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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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事,你們應該就知道了。我埋葬了瑪...麗。又弄了些陷阱,搞死了幾頭狼,但沒殺完。我快要被狼咬死的時候,你們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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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到這里,這駭人的故事就算完了,布拉克目光虛幻,眺望起遠方的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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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用陷阱和篝火殺了四匹狼,我們被狼嚎和火光吸引找過來時,你正被最后兩匹狼撕咬,救下你時你已經沒有意識了?!绷纸茉谇рx一發(fā)的時刻開槍擊斃了最后那兩匹狼,這不是他第一次救布拉克的命,回想起來仍舊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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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杰說布拉克沒有嚴重心理創(chuàng)傷,其實是為了激布拉克開口的違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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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克從恢復意識開始就不顧身體虛弱,不斷要求洗胃灌腸。突擊隊在審訊布拉克時,動用了三個作戰(zhàn)小隊成員壓制布拉克的反抗和失控,布拉克身上的傷口因此開裂了七八次。福音政府派來的測謊專家差點被布拉克折騰死,才得出布拉克沒有叛變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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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查結果,是突擊隊里出了內鬼,把任務情報透露給敵對武裝。布拉克本來應該被送到后方修養(yǎng),但九天前聽說突擊隊三十多名隊員虐殺同伴叛逃后,布拉克幾乎是用槍頂著指揮官坎貝爾少校的腦袋要求歸隊加入這次對叛逃者的清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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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杰收起終端,感到有些過意不去,從帳篷里摸出幾包自熱干糧,示意自己去做飯。布拉克揮揮手,聲音里充滿疲憊:“我去帳篷里貓一會兒,飯好了叫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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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萊啞然,剛講完如此駭人可怖的經歷,不遠處現在躺著三十多個還沒涼透的死人,這兩個年輕人卻比自己這個老兵還麻木。他展開終端,吊出了布拉克和林杰的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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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萊再三確認,這兩個年輕人真的只入伍了不到三年。撥弄著自己的紅色卷發(fā),他接入了福音政府提供的間諜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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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擊隊和福音政府的關系,阿德萊總是質疑的:一個在歐洲聯盟軍連正式番號都沒有的突擊隊,如何能得到北歐福音政府提供的當今世上最強大的間諜網絡支持。但福音政府的間諜網絡確實比歐洲聯盟軍那腐敗混亂的情報網優(yōu)秀不知多少倍,布拉克和林杰的詳細履歷立即被呈現在終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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履歷不多,只有薄薄幾頁,卻讓阿德萊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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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那些來自太平洋深海的壯碩丑陋的類人生物,對亞洲和新北美洲發(fā)動了慘絕人寰的侵略和屠殺。和這些異形在亞洲和新北美洲的侵略比起來,歐洲的亂戰(zhàn)只能算是小打小鬧。而布拉克和林杰在亞洲一年半的履歷里,堆滿了和這些異形們正面沖突的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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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萊屏氣凝神,抬頭漫無目的地在天空搜尋林杰說的那個“異樣的方塊”。那是進入偽裝狀態(tài)的戰(zhàn)場飛賊,福音政府支援給突擊隊的超級戰(zhàn)場掃描無人機。然而最終,他也沒能看出湛藍的天空云海中有任何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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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怎樣的兩年十一個月,能讓兩個新兵變得比老兵還敏銳和麻木,阿德萊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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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的人,就是一坨快爛了的肉。”渾身污泥的“人”一邊把插著肉塊的刀遞向布拉克,一邊調整著木弓的弓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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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天的饑餓,噩夢和絕望已經把布拉克的理智摧殘殆盡。即使剛被眼前的“泥人”揍一頓綁起來,布拉克也認定自己瘋了,這個人是自己臆想出來的幻覺。但比起困惑,布拉克更想弄死眼前這個不知從哪冒出來,也不知是人是鬼,渾身污泥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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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是插在刀上的那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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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前,布拉克從連續(xù)多日的饑餓昏死中漸漸蘇醒。一陣烤肉的味道撩撥布拉克的神經,催他快些從詭異可怕的噩夢中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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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渾身污泥的“人”,正蹲在僅剩的無煙爐旁邊,烤著肉塊。幻覺,這是布拉克第一反應?,旣愄稍谀莻€人背后,安寧的面容和頸部恐怖的豁口顯得怪異又駭人,細看又似乎少了些什么。布拉克緩慢混亂的思維終于理清時,腦子里如同驚雷炸開,他瘋狂地嘶吼著沖向那個“人”!
布拉克聽不懂自己狂吼中到底在咒罵什么,他只有一個念頭: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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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在布拉克看來,自己的動作很兇猛,但連日的饑餓和虛弱,讓布拉克的猛撲看起來像個笑話。泥人很從容地躲開了猛撲過來的布拉克,干凈利落的用手肘狠狠砸在布拉克后頸。虛弱的布拉克立刻被砸翻在地,掙扎著被捆住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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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挺有精神嘛,小子?”把布拉克提溜起來,泥人并不自報家門,口氣譏諷,竟是英國佬腔調。捆好布拉克,他撿起扔在地上的刀,拍掉肉塊上的沙土,繼續(xù)烤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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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肉的味道對十多天沒能進食的布拉克刺激不小,但知道肉塊來源的陣陣惡心讓布拉克止不住干嘔,他雙眼血紅,怨毒地瞪著那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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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你只有餓死在這兒,和出去跟狼群拼命兩條路。出去拼命,你得吃東西補充體力,這是你活下去唯一的機會?!卑驳铝一蝿邮掷锏牡?,肉塊表面焦糊?!爸蠛靡院笤倏窘梗缘臅r候能好受些,苦味能讓你不那么容易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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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克怪叫著,極盡所能地用污言穢語咒罵,哪怕他根本聽不懂自己罵出口的話語。泥人的反應卻很淡然,盯著布拉克神情復雜,眼中有無奈,有同情,有悲傷,也有一些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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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我,小子,我完全能理解你的感受。但想活下去,這是唯一的辦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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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克當然沒有回應,他拼盡全力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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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的人,就是一坨快爛了的肉?!蹦侨艘贿叞巡逯鈮K的刀遞向布拉克,一邊調整著木弓的弓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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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部隊的戰(zhàn)場飛賊已經在北邊一百二十公里的區(qū)塊掃描了,過幾天救援差不多就該到了。三天之內,你必須離開這里!”那人擦了擦手指上的污泥,把肉塊取下,包在錫紙里擺在一邊,布拉克這才注意到,同樣的錫紙包有好幾個,被整齊地碼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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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有這些磁性硅泥迷彩,戰(zhàn)場飛賊的掃描我不怕,但你那個帥氣的小隊友的眼睛可太毒了,我得趕緊開溜。”泥人依舊不顧布拉克的咒罵:“算上吐掉的量,這些應該足夠你恢復體力出去拼命了。這姑娘和那個毛子是為了救你死的,別辜負他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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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TM放屁!那混賬該死!你也該死!”布拉克終于能聽懂自己嘶啞的話語。泥人似乎有些開心地吹了個口哨,重新用污泥覆蓋雙手,提起一個同樣粘滿污泥的背包,根本不看布拉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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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沒你想的那么簡單,這姑娘在你回來之前就已經死了一段時間了,那個毛子其實是在救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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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指了指一邊的石縫,那里插著布拉克自制的刀,隨即頭也不回地向著洞穴深處走去。布拉克立刻扭動身子向刀挪,他沒有余韻細想,腎上腺素的效果漸漸衰退,饑餓和虛弱幾乎要將他壓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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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斷繩子,布拉克掙扎著往深處追趕,卻怎么也找不著任何身影,仿佛那人從未出現過。
洞穴只有冰窟和堵死的出口兩條路,冰窟里只有厚厚的堅實冰墻,那個人仿佛蒸發(fā)了。布拉克回到洞穴,沉默的跪在瑪麗旁邊,良久。饑餓和虛弱依舊折磨肆虐,布拉克的腦子卻格外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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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誰?一個幻覺,不重要了。此時一個更可怕的念頭在布拉克腦中回蕩,他的頭腦此時異常清晰。他看著瑪麗,尸體端正秀麗的臉龐安然靜默,只有因解凍凝在表面的水珠,那隱隱散發(fā)的腐敗氣味,那恐怖駭人的豁口,宣告這軀殼里早已沒有生機。忽然,布拉克的瞳孔驟縮,渾身仿佛落入了冰窟。他顫抖著伸手,輕輕掰開了瑪麗頸部的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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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必須離開這里!”泥人的聲音回蕩在布拉克腦海,他泄氣一般癱坐在地,詭異但苦澀的笑聲在洞窟中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