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他和它的回家路(遇見你我不再流浪)
坐在臺階上吃著他的晚餐,還有半塊面包,是昨天一個好心人給他買的,他只吃了一半,一瓶沒有喝完的礦泉水,是在垃圾桶里翻到的。
深夜的廣場上空無一人,他安靜地坐著填飽自己的肚子。
看著它幾次三番嘗試著靠近他,最終在他不遠(yuǎn)的地方停下?lián)u著尾巴,再不敢再近一步。
它的情況可比他遭多了,他只是渾身臟污,而它瘦的皮包骨,貌似有幾處傷痕,身上的毛發(fā)有的地方黏在一起分不開,就坐在那處渴望地望著他。
掰下一塊面包扔過去,它狼吞虎咽幾下就沒了,之后靠近了他。他把剩下的面包自己吃掉,喝了些水,剩下的也分給了它。
它和他還挺像的,他想。
站起來走了兩步,發(fā)現(xiàn)它在跟著他,他回頭趕它,“去!”他可養(yǎng)不了它。
它嚇的回頭就跑,跑了幾步又回頭看他,之后又跟了上去。
“去!快走!”
怒喝聲徹底嚇到了它,它回頭就跑了。
可是第二天晚上,他又來到了這個廣場,第三天又來,連續(xù)三晚都坐在同一個地方,像在等待什么。
他經(jīng)常忘記一些事情,有時清醒,有時糊涂,清醒的時候他想明天他就不來了。
他不記得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流浪的,不知道流浪了多久,也不記得自己是誰了。覺得這樣也挺好的,沒什么煩惱,每天最擔(dān)心的也不過就是吃不飽。
可是,偶爾有些時候他又希望他不是一個人。
就在他打算離開的時候又看到了那個渾身臟兮兮的小黃狗,它實(shí)在稱不上好看,甚至有點(diǎn)丑。
它不再像那晚一樣靠近它,因?yàn)槟峭硭粐樀搅恕?/p>
它的媽媽是條流浪狗,所以它從一出生就跟著媽媽流浪。但它每天很快樂,跟著媽媽到處跑,每天和兄弟姐妹打鬧,但后來它們都不在了,有的被抓走了,有的被收養(yǎng)了,有的出了意外,只剩了它跟著媽媽。
那天夜里下大雨,它跟著媽媽過馬路,媽媽被一輛車撞了出去,它嚇壞了。后來它用盡力氣把媽媽拖到路邊,守在媽媽身邊,大雨下了一天一夜,它守了媽媽一天一夜,后來它明白媽媽再也不會醒來了。
即使再多的不舍,它也必須離開了,因?yàn)閶寢尳虝怂鼰o論多難都要努力地活下去。
從此,就只有它一個了。
它不知道去過多少地方,走過多少路,腳步一直沒有停過。有時候過的很安逸,有時候會和其它的流浪狗爭地盤,搶吃的。打贏了,有舒服的地方可以睡覺,有充足的食物;打輸了,帶著一身傷逃走,沒有好的地方可以休息,吃不飽肚子。更多的時候是在垃圾堆里找吃的,渴了,泥坑里,小河邊,只要有水都可以喝。
運(yùn)氣好會遇到好心人給它吃的,它看的出有些人有些喜歡它,但不會收養(yǎng)它,有些想收養(yǎng),望著它臟兮兮的樣子有些猶豫,因?yàn)轲B(yǎng)了它就等于多了一個累贅;運(yùn)氣不好,它會被嫌棄,會被追著打,偶爾會受點(diǎn)傷。
它做不到完全相信人類,也做不到完全不信任。那天,它很想靠近他試試,但是它被趕走了。
沒想到會在同一個地方又看見他,它膽怯了。
“嘿,過來啊......”
它跟在他的腿邊走著,抬頭看著他,它想:它是不是被收養(yǎng)了......
后來他們就一起為伴,他清醒的時候會記得叫它,糊涂時它也會自己跟著他,有了吃的喝的會分享,一起找地方睡覺,冷了就依偎在一起。

那天他難得的清醒,他倆撿到一個包,他打開包只看了一眼就合上了,沒過多大一會兒有個中年男人著急的尋過來。
“大叔,你有看到一個包嗎,黑色的?!?/p>
他是這個縣城里一家小廠子的老板,姓趙,這兩年生意出了點(diǎn)問題,欠了一屁股債,親戚朋友都被他借怕了,東奔西走好幾天好不容易湊了這十幾萬塊錢,還被他搞丟了。
這是最后一筆錢了,有了這筆錢他的廠子應(yīng)該就能度過這次難關(guān)了,錢丟了,他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大叔沒說話,把包遞給他。
接過包,發(fā)現(xiàn)里面整整齊齊的放著十幾摞鈔票,竟像是沒有動過。
“對對,就是這個包,大叔,謝謝你啊,你是救了我的命啊!”
大叔啥也沒說,叫著他的狗就走,他愣了一下追上去,問道:“大叔,你幫了我的忙,你想要啥,你說,我能辦得到的都行?!?/p>
大叔看了看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狗,說:“要兩個饅頭?!?/p>
他是怎么也沒想到,大叔只要兩個饅頭。
夜里開門的店鋪不多,他在一個地?cái)偵弦藘杀P包子請大叔吃。
大叔拿了一個給他的狗吃,看一人一狗吃的著急的樣子,終于知道為什么大叔要兩個饅頭了,估計(jì)是好久沒吃飽飯了。他不禁有些感動,即使這樣,大叔也沒動他的錢。
“大叔,你家在這附近嗎?”
“忘了。”大叔說。
“那家里還有沒有什么人,您有孩子嗎?”
“有,我有個兒子啊。”
“那您兒子叫什么,在哪兒?。俊?/p>
“我兒子叫聰聰,今年5歲了,我跟你說他特別機(jī)靈,跟著我老伴去串門子去了,哎,對了他們怎么還沒回家呀。”
他終于看出來了,這大叔不是沉默寡言,好像是有點(diǎn)問題。
吃完飯他并沒有讓大叔走,他哄道:“大叔,您跟我走吧,我?guī)湍夷銉鹤尤ァ!?/p>
大叔看著他,“找我兒子???”
“對,找你兒子?!?/p>
“哦,那走啊,崽子,走啊?!边€不忘回頭叫著他的狗。
他把大叔安置在了廠子里面一間閑置的宿舍里,每天都來看看大叔,給他帶吃的喝的,就這樣過了大概半個月。
那天有個三十來歲的男人來到了當(dāng)?shù)嘏沙鏊瓉碲w老板把大叔帶回來之后,就去了派出所,說明了情況,并把他給大叔拍的照片給了警察,快半個月了終于有信了。
他帶著男子來到了他的廠子,從路上了解到大叔得了阿爾茲海默癥,于半年前走失,他兒子找了好久,但大叔走失的時候是晚上,又是老走一些偏僻的沒有監(jiān)控的地方,所以一直沒有找到。
他向大叔的兒子簡單介紹了一下見到大叔時的情形,大叔的兒子紅著眼睛說道:“我爸是三年前得了這個病,之前有我媽一直照顧他,一年前我媽去世了,后來我爸就經(jīng)常出門,遇人就問有沒有看見他老伴,我那天就是下班晚了些,平常我爸也會在村子里走動,所以有鄰居看見也沒當(dāng)回事,誰知道就走丟了,半年了,我還以為......”
這半年,他被心里的愧疚折磨的似是老了好幾歲,一個大男人忍不住大哭起來,若是找不到,他這一輩子就會在愧疚中度過了。
趙老板安慰著他,尋找話題,“對了,大叔身邊還跟著一條小狗呢,叫崽子。”
大叔的兒子眼睛又是一紅,說:“我爸媽早些年養(yǎng)過一條狗,就叫崽子,不過已經(jīng)死了好幾年了。”
“大叔,您兒子來接你來了!”趙老板一進(jìn)門就高興地喊。
他回過頭看著眼前的人,似是努力把他和記憶里的兒子對上號,半晌問道:“聰聰啊,你放學(xué)了呀?”
“嗯,我放學(xué)了?!眱鹤蛹t著眼眶回。
“我咋在這呢?”
“爸,你不是來接我放學(xué)嗎?”
“你媽呢?”
“我媽在家做飯等著咱呢,走,咱回家了?!?/p>
“哦,那行,崽子,走了回家咯?!?/p>
他們,要回家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