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檔】劫后余生(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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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詩/古風(fēng)】劫后余生
#狗血設(shè)定,嚴重ooc,拒絕ky,求考據(jù)黨饒我狗命
#相當于《若人生只如初見》的另一條算是皆大歡喜線,設(shè)定可互相參考,架空古代偏果三
#文中詩詩語癖為方便閱讀不標出
#帝王雪*城主詩
【壹】
距離海邊不遠的一個以絲綢浣紗出名的小鎮(zhèn)里,來了一戶新人家。
看樣子似乎是寡婦帶著兩個孩子,童男童女算不了丁口,一個婦道人家也分配不了土地。
州知府曉得戰(zhàn)亂年代從北方逃來江南的避難人家不少,看著一婦兩幼的樣子,定是家里的男人參戰(zhàn)后再也沒回來。
真不知不能農(nóng)耕還帶著倆孩子她該怎么糊口。
——“原籍是?”州知府一日要面對成百上千來自北方的流民,說話方式也難免公文化了起來。
——“不……曉得……”
不是粗狂的北方官話,也并非熟悉的西蜀方言,被譽為吳儂軟語的雅言從少婦沙啞而又停頓詭異的語句中流出,讓年過半百的知府大人剛提起的筆頓在了半空。
——“吳國……原江東人?”年過半百的知府撫了撫自己斑白的髯須,看似混沌的眼眸實則在仔細打量著少婦。
纖細的四肢,手肘部分白皙的皮膚不是普通百姓所有,就不知那面罩下的容貌如何了。
知府嘆了口氣,隱約覺得眼前這位少婦神似一位故人。
轉(zhuǎn)念又覺得自己大概是老眼昏花了,那位故人現(xiàn)在已在富麗堂皇的后宮宮殿里,哪是他一屆海邊小州知府所能見得到的呢?
現(xiàn)天下的態(tài)勢,群雄逐鹿中原的樣況早已被一年前的僵持戰(zhàn)所兩分,不論是北魏西蜀的流民都將這漁米之鄉(xiāng)的東吳看作避難之地,盡管如此他還是得好好把關(guān)北魏來的流民,以免除了什么岔子。
至于江東的女娃娃,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畢竟早就從7年前聯(lián)姻的那日起,南雄北霸都不把昔日那個以百姓安危為首,無意出兵征戰(zhàn)分得天下一杯羹的東吳城主放在眼里,僅僅視作成帶有婦心之仁的女娃娃了。
知府大人嘆了口氣,出乎意料地給這一家三口落了戶,順利得讓少婦自己也不太敢相信。
——“現(xiàn)今戰(zhàn)亂剛平,主上下令恢復(fù)生產(chǎn),興旺人丁。你拖著兩個孩子也不易,還是找個好人家吧。”蒼老又不失渾厚的言語中透露出的家鄉(xiāng)口音讓少婦鼻頭一酸,只能以連連點頭作為感激。
老知府凝視著少婦被面紗遮蓋了的面容許久,許久。
“真沒想到那老知府會這么容易讓城……讓小姐落戶,不是說他是一個最識時務(wù)者為俊杰的老奸巨猾嗎?”帶著嬌氣而又不失少女爛漫的細聲從角落傳出,為了掩人耳目刻意壓低了幾分,“明明自聯(lián)姻之后完全就一邊倒了,還多虧他記得自己是東吳人呢?!?/p>
“我怕……他是認出了詩......她不成,”秀氣的丹鳳眼帶著憂慮,細眉緊蹙的紅發(fā)婦人身著粗衣布衫,卻不減半分貴氣,“本想著這小鎮(zhèn)天高皇帝遠既能避人耳目又適宜她久居,沒想到連知府都是個狠角色。”
那家伙到底在東吳滲入了多少?是想永遠把小姐軟禁在皇宮里有家不能回嗎?
子怡握緊了右拳,眼眶變得濕潤了起來,“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但到現(xiàn)在民間半點風(fēng)聲都沒透露,是怕這看似和東吳聯(lián)姻實則吞并了東吳的行徑因為她不在了而暴露嗎?他現(xiàn)在還怕些什么呢!”
前去聯(lián)姻的夫人因熊熊大火而尸骨全無,這本該是足以動搖蜀吳聯(lián)合根基的大事?但現(xiàn)在的主公竟然連原城主的死訊也不公布,是怕東吳勢力卷土重來趁機借討回公道而叛亂不成?
但就現(xiàn)在他對于東吳的實力滲透,怕是對可能存在的反動毫不在意吧。
那么為什么要不把詩詩過世的消息公布于眾舉國哀悼呢?
還想演那個與妻子舉案投眉的好丈夫不成嗎?
“子怡姐……”如意憂慮地看著面前激動到幾近控制不住自己情緒的原將軍夫人,要知道大家閨秀的她本是喜怒不表于形的,“不如我們帶詩詩姐他們換個地方吧,總會有避開眼線的去處。”
“不……就在這里吧,不論如何,這也是她的故鄉(xiāng)啊?!弊逾L嘆一口氣,眼眸里也露出了些許悲傷。
劫后余生回歸故地,于她而言應(yīng)該才是最好的歸宿。
【貮】
“娘親!今天大哥哥帶我去海邊了!海好漂亮??!”被粉色的襦裙包裹著的奶團子已逐漸長成能扎起小辮的女娃娃,神似母親的粉發(fā)和容顏卻總透露了些許過于沒心沒肺的氣質(zhì),“而且海邊的叔叔伯伯還送了我很多蟹和蝦呢!”
推開木門邁開小短腿三步并作兩步向原本紡織著的年輕婦人,也就是她自己的娘親沖了過來的小丫頭,眼里是滿滿的笑意與對于贊賞的期待。
“海?”看著女兒討好般向自己舉著的河蟹還在吐著泡沫,任憑女兒在自己膝前撒嬌打滾的少婦放下手中的針線活,晶瑩的紫色眼眸透著困惑看著眼前剛及幼學(xué)的橙發(fā)男童,除卻那雙紅色眼眸已幾乎不見他母親的影子。
“夫人放心,我只是帶她去太湖逛了逛,沒有去海的!”被盯著不由自主開始緊張的男童開始手足無措起來,“而且并沒麻煩到人家,有好好付給漁民們報酬?!?/p>
“那就好?!鄙賸D嘆了口氣,捏了捏像只小狗一般抱著自己膝蓋不放的女兒,“這孩子可貪財了,就連給她買一支冰糖葫蘆都要問伙計能不能便宜二錢?!?/p>
“我是在體貼娘親呀!”越來越得寸進尺的女娃娃扔下河蟹便手腳并用爬進了自家母親的懷抱,享受在溫和的梨花香中,“娘親賺錢很辛苦的?!?/p>
“你真的知道的話就不會讓母親給你買冰糖葫蘆了?!蹦鹃T外傳來另一道稚嫩的童音,帶著些許不滿和怨氣,是一個不及成人跨高的小書童,天生的紫色卷發(fā)即使被好好梳理不一會也會破功,年紀尚小的書生氣裝扮倒是十分可愛。
“不過這話不假,”溫婉的女聲伴隨著為母則剛的嚴厲口氣同樣出現(xiàn)在門口,被盤好的紅發(fā)和端莊的姿態(tài)讓橙發(fā)的男童不由自主緊張了起來,“小小姐你也同小少爺一樣上私塾可能會給你的母親分擔(dān)掉更多?!?/p>
捂住自己耳朵的粉色奶團子撅了撅屁股,把自己不愿做的學(xué)習(xí)一事干脆地拋在了腦后,盡情享受在母親的溫柔鄉(xiāng)里。
明明詩詩小時候可好學(xué)上進了!這孩子的性格究竟是像了誰啊!
被那張極其相似的容顏以及完全迥異的性格所刺激到的子怡的笑容有點僵硬了起來。
“其實……也沒必要要求那么嚴格吧,子怡姐?!崩婊ㄔ姄崃藫嶙约号畠好兹椎哪X袋,又招手將眼里暗含著羨慕的兒子喚上前來,“我希望他們好好的,就可以了,不必做什么大官求個發(fā)達,不淪落到像他們父親那樣戰(zhàn)死沙場就可以了。”
戰(zhàn)死沙場……嗎……子怡陷入了沉思,盯著自己過分拘謹?shù)膬鹤右矅@了口氣。
如意還真是編了個好故事。她細聲低估著,沒有打破那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氛圍。
不過這樣也足夠了,她在皇宮里的時候,這些微不足道的幸福都是奢望呢。
“母親……我……”察覺到自己母親似乎心情陰晴不定的橙發(fā)男童有點緊張,“我不是故意不去私塾的……”
“你想學(xué)武是吧?”子怡撫上自己兒子的臉龐,這張臉真是長得越來越像他的父親了,“那學(xué)便是了,學(xué)好了同你祖父一般報效國家啊。”
“真的嗎母親?”
“我向來說話算數(shù)?!?/p>
只不過你祖父保衛(wèi)著的國家已經(jīng)成為你父親國家的掌中物了。
【叁】
“她們……應(yīng)該是回江東了吧。”褪去往日沾染血腥的盔甲,橙留香怎么穿都覺得身上這件華服很別扭,真懷念當初的粗布衫啊。
若不是戰(zhàn)爭已結(jié)束,他怕是一輩子也沒有閑情雅致在碩大豪華的皇宮里看到這死氣沉沉的景致,被化為焦土的灰燼怎么看都和氣派的寢殿格格不入,更別提這是堂堂西蜀皇宮唯一一位夫人的寢殿。
“如果你說你心中心心念念的那一位的話,這就是必然?!鄙碇哪凶幽曋缫殉蔀閺U墟的寢殿,似乎輕輕一碰便灰飛煙滅,“如果說是陸小果的話,他興許修養(yǎng)盡興了便會回來?!?/p>
一下子戳中橙留香心思的話語刺得他不敢再貿(mào)貿(mào)然開口,規(guī)勸主公不要在焦土久留的諫言也被塞回了肚子,畢竟現(xiàn)在能開口和這個看似得到了一切實則一無所有的帝王說說話的也就他一個了。
2年前,率一方軍勢如破竹殲滅天下無賊五萬精兵的少將手執(zhí)丈八蛇矛過五關(guān)斬六將,卻為了保住中了陷阱的部下的性命而深陷地陣,昏迷至今。
直至半年前,才被他身懷六甲的妻子接到江東名曰靜心修養(yǎng),至今沒有傳來吉訊。
——“江東乃四季如春之地,漁米之鄉(xiāng),在那里他也能早點醒過來吧?!?/p>
記憶里跟在陸小果身后古靈精怪的少女業(yè)已快成為以為母親,而畢竟是由于自己才讓兄弟至此的他再無任何推脫之詞。
不必懇請,他便目睹曾經(jīng)桃園三結(jié)義的兄弟前往她的故鄉(xiāng)靜養(yǎng)。
轉(zhuǎn)眼到了今天,他同天下無賊的戰(zhàn)況陷入僵持,兩年前的步步緊逼早已占據(jù)了黃河以北的所有土地,真正做到了他們當初收復(fù)中原的誓言。
不過現(xiàn)今還在他身邊的,除了橙留香以外也別無他人了。
“你還是不放棄嗎……先不提公開國葬,就連披麻戴孝亦不讓臣子去做,是想著不在了的人能死而復(fù)生嗎?”看不慣往日瀟灑自在,頗有些貴公子氣息的兄弟現(xiàn)在陰郁惆悵的樣子,哪有半分稱霸天下的氣勢?橙留香抱胸也長嘆一聲,畢竟少年郎的日子是回不去了。
——你有你想要效忠的君主,我亦有我想要保護的姐妹。你為了他的大義能陷東吳于不利,你又怎么料不到我為何不能為了保護我那被軟禁的城主而與你分道揚鑣呢?!
距離他和子怡的訣別,已經(jīng)過去了9年有余,不得不感嘆,她的確是自己從小尊敬的張三豐將軍的女兒啊。
想到這里,橙留香覺得喉頭莫名干疼了起來,看來火焰尚留之地,空氣的確不佳。
“你有后悔過嗎?后悔為了所謂的忠義放棄自己心愛之人?!?/p>
總以玩世不恭示人的主公現(xiàn)在卻變得不像他自己了,橙留香沒有立即做出答復(fù)。
“那么你呢?現(xiàn)在作為一國之君的你,若知道當初會有這么一場大火,還會不顧一切親自沖鋒陷陣嗎?”以至于連她最后一面都未能見到。
“還是會吧……畢竟那時的我看來,她的確是可以犧牲的?!睎|吳已收入囊中,而他所目及的是整個天下啊。
“那我再問你一事,”回憶起子怡同自己決裂的緣由,橙留香開口也愈發(fā)晦澀了起來,“你當初……真的是抱著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心態(tài)將梨花詩軟禁的?”
菠蘿吹雪沒有回答,只是用右手撫弄著院里已經(jīng)焦枯的梨花樹干,笑容有些苦澀。
“看來真的被她說中了,我們男人就是只重視天下和忠義的無情之人啊。”不愿傷春嘆秋過久的橙留香大步流星準備離開這個死氣沉沉的院落,卻猛然想到了什么,他凝視著這把猛烈到尸骨無存的大火遺跡,開口道“這場火,是你放的?”
火情發(fā)生在他們上沙場近半年的時候,初夏之際,西南山城的霧氣連綿不斷,伴隨著一下便是半個月的小雨,如此可怕的火勢不可能是自然而燃。
只怕,不,定是認為。
“絕非?!笔晟硤龅哪踝尣ぬ}吹雪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家大將的意思,“我不會做這么沒有后路的打算?!?/p>
不提目的為何,如此猛烈的大火如果控制不當可是會引火燒身的,他不會做這么魯莽的打算。
“朝中還有第三方勢力?甚至能夠潛入內(nèi)院?”
雖說關(guān)于自家主公風(fēng)流紅顏不止的傳聞從未斷過,但考慮8年前聯(lián)姻的同盟尚未鞏固,碩大的后院也就只有一位夫人,后院起火無論如何也絕無可能。
除卻為了監(jiān)視院內(nèi)東吳勢力的自家眼線,剩下的都是東吳陪嫁而來的宮女侍女,應(yīng)該絕無魏方滲入的可能,那么人為的火定是西蜀想要推翻盟約的反叛勢力所為。
“絕不可能!只有這個,從一開始就排除了?!辈蝗灰膊粫⑺浗谶@里足足3年,就是為了排除東吳具有威脅的勢力和他方勢力借機奪權(quán)。
也是為了......為了從自家朝中頑固勢力的手中保護她,讓西蜀的頑固勢力再無殺手可下。
“那么也排除了東吳內(nèi)部勢力借機反叛的可能?”畢竟是個女性城主,想要取代的話有的是棋子可以上位,借城主于他國國都慘死奮而揭竿并非全無可能。
“那么為什么知道今天仍不發(fā)喪的情況下,他們沒有下一步動作了呢?”若是心平氣和下的桃花眼必定是個勾人的姿態(tài),可現(xiàn)在卻只透露出帝王的殺意。
看來,他是有必要去一趟他妻子的故鄉(xiāng)去探個究竟了。
翌日,皇宮下令全面封鎖寢殿,違令誤闖者以軍法處之。
【肆】
深夜,梨花詩凝視著自家一對兒女熟睡的臉龐,久久不能平靜。
如果有人在你一醒來,記憶還是一片空白的時候便告訴你你有了兩個孩子,丈夫已經(jīng)戰(zhàn)死沙場,成了一個居無定所的流民,你會怎么樣?
反正梨花詩醒來的時候只有無盡的迷茫和心口隱隱作痛,后背有一處巴掌大的燒傷,但除卻子怡他們也無人知曉。
剛蘇醒的那陣子身體幾乎動彈不得,尤其是下半身簡直就像是被活活撕裂開了一般,加上看到襁褓里的孩子時自然而然涌現(xiàn)的母性,她竟然接受了一醒來就已經(jīng)嫁人生子了的事實。
不過她不接受也只有這一種可能了不是嗎?女兒那張臉讓她出去不認也沒辦法。
如意說那是逃亡過程中所遭受的不幸,戰(zhàn)爭年代什么都可以發(fā)生。
從自己模糊的記憶里,只記得子怡姐和如意陪伴自己童年的回憶,這座太湖邊的江東小鎮(zhèn)也的確同她生長的建鄴舊地有所聯(lián)系。
但總覺得,她忘記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事兒,而且是子怡姐她們不愿意告訴自己的。
——“詩詩,你原是江東貴族的后代,因女子身份無法繼承城主之位,故果姥讓你無憂無慮地長大?,F(xiàn)在你的丈夫過世,回歸故里,不必勉強自己去回憶那段傷心的往事了?!弊逾难垌锖鴾I水,似乎過去的子怡遭受了許多委屈。
想必也是如此吧,在丈夫為天的戰(zhàn)亂年代喪夫,拖著兩個嗷嗷待哺的稚子,獨自討個生計,不知是不是干過炊事活才會留下燒傷的疤痕。
那么,為什么疤痕使出現(xiàn)在后背的呢?而且自己的廚藝似乎也沒什么長進……梨花詩頗有幾分語塞地嘆了口氣。
不管怎么說,能懷著兩個孩子還流亡到今天她應(yīng)該也挺厲害得了。
不同于女兒睡得張牙舞爪的睡姿,兒子側(cè)臥蜷縮著,緊緊摟著她輕撫孩子的胳膊不放。
我小時候……睡相有這么差嗎?梨花詩凝視著自己女兒幾乎都要流下哈喇子的酣睡模樣,盯著那張和自己兒時一模一樣的樣貌有點無奈。
突然,腦海里晃過了黑夜里的一幕,環(huán)境實在是過于昏暗,除卻一閃而過記憶里腰部的束縛同下半身的壓力以外什么也看不見。
估計是她丈夫睡相比較差吧,梨花詩瞇了瞇眼給女兒蓋好了被子,開始仔細打量起兒子的模樣。
不得不說她兒子好好看呢,梨花詩心里是滿滿的自豪,只不過自己微卷的自然卷被兒砸繼承了她又開始惆悵起來。
如果這一頭漂亮而又秀麗的紫發(fā)是直發(fā)該有多好啊?
恍惚間,眼前似乎又出現(xiàn)了某個紫色直長發(fā)及背的身影,身著小廝的衣服卻絲毫掩蓋不住其貴氣,精瘦的后背和修長的身軀,定是個偉岸之人。
“我這兩天一定是睡得太少了,腦子里都開始想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了。”梨花詩自言自語,眼里終于有了乏意,寬衣解帶了起來。
深夜的燭火被寒颼颼的晚風(fēng)熄滅,同一個夜里,有人清閑有人忙。
“請問……發(fā)生什么事了嗎?”第二天大清早就見著子怡姐氣沖沖地趕進門勸她收拾行李,但不過半會兒又無奈地連連嘆氣起來,讓梨花詩除了迷茫就只有困惑。
“詩詩……你冷靜一些聽我說,”子怡突然想到臥榻還有兩個熟睡著的孩子,聲音壓低了許多,“可能,我們必須要搬家了。”
“為何?”不知為何,梨花詩內(nèi)心沒有半分波瀾,對于子怡的焦急更是心生不解,“今早鎮(zhèn)里出了什么事兒嗎?”
“今天鎮(zhèn)里出了公告,說是主公將要來江東審視,考察戰(zhàn)后的近況,體恤民情!”子怡剛想質(zhì)問梨花詩為何全然不慌,轉(zhuǎn)念一想又刻意故作鎮(zhèn)定起來,“我是怕你流民的身份被發(fā)現(xiàn),在這里的落戶也會出岔子。”
“如果是主君的話應(yīng)該是去審查大市鎮(zhèn)的吧,也沒有閑情雅致把我們每個江東小鎮(zhèn)都翻個底朝天的?!辨?zhèn)定自若的梨花詩顯得不慌不忙,無意間透露出了曾經(jīng)自己的氣質(zhì),“所以子怡姐你不必這么擔(dān)心的,真要被發(fā)現(xiàn)了再遷也不遲,而且戰(zhàn)亂過后是發(fā)展經(jīng)濟的好時候,雖說我一屆婦人,但好歹也算半個勞動力,應(yīng)該不會趕我走?!?br>
不是這個原因!我害怕的不是這個原因!上館子怡現(xiàn)在沒有閑情雅致贊揚自家城主的鎮(zhèn)定自若,她得不動聲色地把梨花詩一家?guī)チ硪粋€與世隔絕叫他永遠也找不著的去處。
“不過子怡姐,你如此失態(tài),難道是有別的隱情嗎?”梨花詩看著顧左右而言他的子怡,嗅出了端倪,她似乎不是害怕自己流民的身份被發(fā)現(xiàn),更是害怕自己和那個主君相接觸。
“我……”果然即使失去了大部分記憶,城主依舊是城主,那份縝密的心思絕非一般庸脂俗粉所能比。
“難不成……西蜀和那孩子有關(guān)嗎?”
子怡心下一驚,從梨花詩的紫色眼眸里見不著任何情緒,不知她是恢復(fù)了記憶亦或是推斷,“何出此言呢詩詩?!?br>
“因為子怡姐你以前說,你自請下堂。在東吳哪里有敢動張將軍千金的大膽人物,你也不會同敵國結(jié)成秦晉之好,那定是嫁給了西蜀勢力不是嗎?”梨花詩面帶微笑,似乎看上官子怡難得慌張也是不錯的體驗,“你是在怕這次從西蜀來的大人物中有那孩子的父親嗎?”
等等,詩詩你是在講我的孩子???子怡煞時覺得信息量太大她要好好斟酌,心力交瘁地恨不得干脆跳江算了。
“我為什么要怕他!只不過是一條咸魚……啊……”一時焦急把關(guān)鍵訊息給透露了的上官子怡連忙唉聲嘆氣,她本來想把西蜀的一切都壓在心底,不讓梨花詩發(fā)現(xiàn)。
“咸魚……”梨花詩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顯得有點懵,“子怡你的口味真是越來越重了。”
——誰讓我心怡的對象是個豬頭呢?
——額……大小姐我勸你三思,雖說是亂世,但選對象還是選個人更好些。
“我不……”為什么,為什么我永遠逃不了吃力不討好的結(jié)局!子怡二十九年的大方端莊即將破功,畢竟這實在是太難了。
“那么子怡,現(xiàn)在你能告訴我,你直到現(xiàn)在還在隱瞞和擔(dān)憂些什么呢?”
似乎剛剛的一切插科打諢都是為了放松自己的注意,現(xiàn)在正襟危坐身著便服的梨花詩依然是過去的那個東吳城主。
“果然,一直對你隱瞞也不能從根本解決問題?!弊逾P榻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謹慎地望了望窗外,“其實詩詩你的丈夫原本是西蜀的人士,我生怕你會被發(fā)現(xiàn)?!?br>梨花詩不動聲色,靜靜地等著子怡的下話。
“你的丈夫是西蜀相當重要的人物,戰(zhàn)死之后,我怕他們會對你不利。因為你是他的妻子,也是東吳的人,他們怕是會對你下手,將你滅口?!?br>梨花詩斂起了自己含著水霧的眸子,心中的迷霧算是解開了些許……
但也許,這是又攏上了一層新的迷霧。
上官子怡看著梨花詩了然的神情,緊緊攥著右拳。
【伍】
“近年來進入東吳定居的流民名單都在這里了?”菠蘿吹雪看著面前摞起的書卷,看來是一項大工程,“大約7年前,戰(zhàn)爭剛剛開始階段的時候你對于落戶的人有無特殊印象的?”
眼前的知府是個土生土長的東吳人,年過半百的年紀也定是見過她年少時的模樣,不論如何應(yīng)該有印象。
“7年前主上您率軍出兵之時,江東已與您結(jié)盟,戰(zhàn)力大增,大家都覺得這場戰(zhàn)爭勢如破竹,落戶的多半是前些年西蜀饑荒來東吳避難的災(zāi)民,實在是沒有令臣下記憶深刻的?!蹦昀系闹椭揖槒牡念^,脊梁依舊堅挺。
“那我也不同你拐彎抹角了,7年前,年芳二八來到江東落戶的少女,你是否有印象?”菠蘿吹雪含笑看著眼前低著頭的臣子,頗有幾分過去玩世不恭的貴公子氣派。
“老臣不知主君的意思?!敝琅f沒有抬起頭,話語也沒有軟下來的意思,“但若是這個年齡的災(zāi)民,大多數(shù)年紀相仿的少女都待字閨中,即便是災(zāi)情嚴重也是同父兄長輩一同前來避難,孤身一人了無背景實在是沒有。敢問……”
蒼老的眼眸似是能洞察一切,畢竟閱歷是面前年輕的帝王所還欠缺的。
“敢問主上您這是……”
“既然你也覺得孤是個涉世未深的帝王,年輕人在可以盡情放縱的年代不放縱一把,豈不辜負了大好時光?”帶著磁性的嗓音含著笑意,主座上的帝王既沒有發(fā)怒,亦無過于尊嚴氣場,當然,若忽略眼里的精光的話。
“老臣明白了?!?br>
翌日,疑似君主前來東吳選秀的風(fēng)聲不知給何人透露了出去,在東吳的城鎮(zhèn)里亦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子怡姐子怡姐!”得知風(fēng)聲的上官子怡也在思索著對方究竟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將亞麻色的卷發(fā)盤上去的年輕小婦人便揣著身子心急火燎地趕來了,“這是怎么回事?這是他變相承認城主過世了嗎?。俊?br>
“你的孩子呢?還有你這個身體竟然還敢給我跑,不怕烙下病根嗎?而且最近注意些,不要提到城主這個詞?!弊逾曋ㄈ缫膺^出月子的疲憊身子,如同長姐的指責(zé)讓如意有些語塞委屈,心里低估著當初把梨花詩救出來安頓好的不也是孩子才4歲的子怡姐嘛。
“承認詩詩過世談不上,他是想借著這個風(fēng)聲透露東吳的那位夫人已不受寵而且東吳勢力已經(jīng)完全收入囊中的消息吧?!弊逾鶜獾檬侄荚陬澏?,精致的額頭似有青筋暴起。
“而且特地來東吳選秀這明顯是想找另一個年輕貌美的代替詩詩姐的位置吧?”
?這件屋內(nèi)正在義憤填膺的訴控,以及傳得風(fēng)聲鵲起的謠言似乎都與臥榻上為剛睡醒的女兒梳發(fā)的梨花詩毫無干系,她看著自己還犯困打著哈欠的女兒和已經(jīng)換好行裝準備去私塾求學(xué)的兒子,頗有幾分好笑。
“看來子怡姐這不是想多了嗎,人家年輕的帝王是來尋歡作樂的,唉自古藍顏多禍水?!辈贿^能平定戰(zhàn)事,江東也算是百姓安居樂業(yè),她這種小老百姓也不敢為帝王的傳宗接代大事提意見。
等待著母親為妹妹梳理著裝的男童站在陽光底下,紫色的卷發(fā)似是被染上了一層金光。
當然,如果梨花詩知道再也尋常不過的帝王選秀會演變成浩浩蕩蕩的送女兒大軍的話,她就不會覺得與她無關(guān)了。
畢竟她現(xiàn)在被鎮(zhèn)長僅有幾戶大戶人家的驕子給圍得水泄不通,抱著女兒連送兒子去私塾的路都被堵塞了。
難道是這位傳說中的英年才俊相貌過人了不成,竟然會引起這么大的風(fēng)波,以前這條路上可是靜謐得連個馬車都罕見,今日竟然來轎子了?
梨花詩的右眼不由自主地跳動著,面紗下的面容如果能叫世人看見那可就不是尷尬二子能夠概括的了。
“母親……這樣下去遲到了,會……會叫先生打手心的……”看著自家兒子因為緊張而逐漸結(jié)巴起來的語句,梨花詩心中也挺著急,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可能這也是上天注定。
“那今日母親就幫你給先生請個假吧,畢竟帝王在上,小老百姓無法有所不為啊?!?/p>
明媚的春光沒能掀起驕子上頭年輕姑娘家的美貌,倒是側(cè)漏了已經(jīng)拖家?guī)Э趮D人的面紗,叫那張依舊沉魚落雁的容貌給外人看了去。
有兒有女心滿意足的梨花詩自然不會曉得轎子邊上的護衛(wèi)同自己的干系,也不會想到自己命運的齒輪就在這小小一瞥又給重新步入了正規(guī)。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