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拍攝這張肖像照，炎櫻在旁導(dǎo)演，教她“想她的英雄”，于是張愛玲“卷簾梳洗望黃河”。她眼光越過崇山峻嶺，是盞柔情但堅決的聚光燈，定定鎖住那美化了的男主人公，好像銘刻下一條抽象的、徹底的美德，悄悄由自己供奉，不披露給外人。

照相是令我不愉快的，遙望英雄則恰恰相反。酒足飯飽后最適合做這白日夢，想他的微笑轉(zhuǎn)瞬即逝，想他的說話余音繞梁，想他的行動翩若驚鴻。專抽出一縷注意力攀過時間空間的路遙水遠，只想他，片刻偷歡足以豐盈我的精神。下回內(nèi)心干癟時就再想我的英雄，再想他。幸而他孤身往柳暗花明中去，永遠同我不交集，否則要玷污了他，也失掉大多意淫的趣味。

（張愛玲的這張照片倒是頗具一番風(fēng)情，我也曾好奇查看她彼時戀人的相貌，果然是她私密的英雄，不值得向他人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