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雛伶盡孝

　　梨園樂部以吳門地區(qū)為最盛。有一個女孩子叫尹蘭，十二歲，父親是儒生，很早就去世了，母親一直守節(jié)未嫁，后來忽然患了咯血癥，但家中十分貧困，不能給母親買藥，尹蘭左思右想，實在無計可施，就毅然投入華林，作了梨園弟子，用錦帕蒙住頭，穿著湘鞋款款學(xué)步，唱起戲來，嬌喉妙態(tài)，冠絕一時。得到的全部報酬，尹蘭全部用來給母親買藥，剩下的，則用來買珍肴佳果，朝夕供奉母親。每天早上起來，先到母親床前再三問安，然后才到歌場中去。晚上回來，就取出腰鼓和檀板，給母親唱臨川曲子，一直等到母親睡著了，才輕輕地在母親腳后睡下。如果母親稍有一點(diǎn)不樂意，尹蘭就趕忙在幾案上鋪上毯子，穿戴好后給母親表演以小青為主角的各種雜劇，不把母親逗笑不罷休。如果富貴人家設(shè)華筵招尹蘭去，她總是還沒等到蠟燭燒到一半，就總是托辭離去，如果主人家留難她，她就哭著請主人放她走，主人問她原因，她回答說：“我怕老母親倚門盼望我回去?！睆哪且院?，人們都憐憫她的孝心，因此到了晚上都不勉強(qiáng)留她。如果主人家送給她金錢，她總是接過來，連謝謝都不說；如果贈給她簪珥，她就會多次拜謝后才收下。人們很驚訝，就問她為什么這樣，尹蘭回答說：“送給我金錢的人，只是為了解決我的貧困；而送給我簪珥的人，更是為了顧及我的母親。”

　　就這樣，七年過去了，一天，母親的咯血癥突然發(fā)作，不治而死。尹蘭哀痛欲絕，將母親與父親合葬在一起。然后，拿出過去買的那些翠翹插鳳與一切服裝頭飾，全都扔進(jìn)水中，長跪發(fā)誓說：“如果我今后再去演戲，就被雷轟死！”有人聽說后，笑著說：“你靠著這個獲得很大的名氣，而且這也是你賴以生存的技藝，你既已開始從事這種職業(yè)，為什么又要中止呢？”尹蘭潸然淚下，說：“你們不了解我，我雖不肖，但卻出身清門，作為詩禮之家的后代，卻去從事這種低下的職業(yè)，只是為了賺錢奉養(yǎng)老母；而今母親去世，我再繼續(xù)賣唱，就會玷污父親的名聲?！?/p>

　　戶部楊公贊賞她的孝心，就把她招到京都，教她學(xué)習(xí)科舉的各種科目，但因為是女孩子，所以最終不能參加考試，于是去給某司馬當(dāng)書記。有一次，尹蘭偶爾參加一個戲筵，歸來后哭得十分傷心，說：“看到席上戲子們的表演，我舊日的生涯都浮現(xiàn)在我眼前，黃泉路途茫茫，我想跟從父母于地下重聚也不能夠，而場上唱的《墜鞭河》只使我更加哀傷?！边@樣長吁短嘆了好幾天，從此以后，凡是有人請她去看戲，她都一概拒絕，再也沒有赴過戲筵。

　　鐸說：古來有志奇士，因為迫不得已的原因權(quán)且辱身降志，這并不需要求得天下人的諒解。唉，天下人誰沒有父母，為什么因為孝心而流芳的只有尹蘭一人呢？有人說：“尹蘭的孝心之所以四處流傳，是因為她曾經(jīng)當(dāng)過優(yōu)伶?！边@當(dāng)然也有道理，但為什么她后來學(xué)習(xí)士大夫的生活，不再當(dāng)優(yōu)伶以后就沒什么事跡流傳了呢？

33，丐婦殉節(jié)

　　青州有個丐婦名叫小苗兒，臉稍微有點(diǎn)黑，眉目間有些姿色，她跟隨丈夫王五在淮河一帶行乞。王五懶惰又暴虐，每天躺在黃公祠里，只讓妻子出去乞討，回來討的東西少了，就杖打她，說：“你跑哪里去玩耍，才要到這么一點(diǎn)？”討的多了，又是杖打，說：“你和誰有私情，從他那兒賺來這些個錢財？看哪天敗露出來，不會放過你。”稍有冒犯，王五就坐在臺階上，要她跪下，自己扇耳光。丐婦不和他計較，只是將淚水往肚子里咽，逆來順受。

　　一天，有個土豪某人，叫仆人招丐婦過去。丐婦有所疑慮，就帶著丈夫一同前往。某人要她唱一曲《打棗兒》。唱完，某人又和仆人耳語了很久，讓仆人將王五帶到外廂房，賞他酒喝。私下對丐婦說：“以你的姿色，何患沒有良駒呢？以至于如今成為乞丐的妻子，有聽說你朝夕都受他的欺凌，夫妻之情已經(jīng)沒有了！你為什么不早為自己做打算呢?！必D生氣道：“我只知道自己有丈夫！哪里知道什么朝夕的欺凌？況且婦女就應(yīng)該從一而終，又哪里來的什么打算？”某人笑著說：“你不為自己打算，我已經(jīng)為你打算好了。”帶丐婦來到外廂房，自己丈夫已經(jīng)脖子上掛著帶子氣絕身亡。丐婦知道無法以卵擊石，于是假裝朝著王五說：“福薄奴，我跟著你十幾年，哪里享受過絲毫，動輒棍棒加身。如今你落到這種地步，是老天爺報應(yīng)！”某人大喜。丐婦又說：“雖然殺死他是一件好事，但即便是狗和馬死了，也該蓋上棺槨。希望能讓我借用幾尺的土地掩埋他的尸首，那真是您的盛德了?！蹦橙寺犘帕素D的話，讓仆人看住她，自己去野外埋尸首去了。丐婦乘這個空隙的機(jī)會告訴仆人說：“你知道我的心愿嗎？”仆人說：“不知道?！必D說：“我是一個乞丐的妻子，突然成為作富家婦人，飲食起居，都過不習(xí)慣。但是若能夠侍奉你這樣的人，那我就心滿意足了！”仆人很高興因而問：“那主人那里要怎么辦？”婦人說：“這是不難。你趕緊去報告官府，那么你的主人必定被關(guān)進(jìn)監(jiān)獄。到時候你和我卷席逃走，到別的地方做一個小買賣，怎么也比在別人屋檐下低頭好得多！”仆人大為贊同，連忙打開后門走了。

　　等某人回來，找不到仆人。因此詢問丐婦，丐婦說：“半天不見你回來，想必是找你去了。”某人抱住丐婦就要求歡。丐婦說：“真是太可笑了。才在一邊見過還未寒的尸首，馬上就想強(qiáng)要人家的妻子嗎？”某人還是固執(zhí)緊逼。丐婦正色說：“因為見到你的狠毒，因此對你強(qiáng)顏歡笑。如果苦苦相逼，只能以暴力換來暴力，該如何呢？”正在抗拒間，忽然看到仆人領(lǐng)著幾個拿著枷鎖的官差，氣勢洶洶地進(jìn)來，直接就把某人抓走了，婦人也跟著來到縣衙。將實情稟告官府，查驗之下，一審就服罪了。某人判為死罪，仆人雖然同謀，但是有告發(fā)的功勞，罪減一等，一并關(guān)押在監(jiān)獄里；官府又叫人挖坑掩埋王五的尸首。掩埋完畢，丐婦拿著刀走上前去。圍觀的人都勸她，說：“他當(dāng)初欺凌你到那種地步，如今你德報怨，為他做過太多了！何必這樣殉節(jié)？”婦人嘆息說：“君臣夫婦，忠義放在首位。我丐婦之死，是希望能使天下知道盡婦道的人，不是把丈夫作為借口，也是讓那些視臣如草芥，視君如仇寇人慚愧?！闭f完，就自刎死了。

　　鐸說：秉性剛烈之人如果犧牲自己的生命，往往只是為了自己。這也正是柱厲叔以死報答莒敖公的原因。而豫讓卻抱著“士為知己者死”的信念，為了替智伯報仇而犧牲了自己的生命，他實在是太傻了。

34，營卒守義

　　清朝時浙江海寧有個姓莊的太史，他家里有個婢女名叫?寵奴。這個女子長得很丑：頭發(fā)發(fā)黃而且禿頂，面色黝黑又有麻子，還是個大腳婆。當(dāng)?shù)赜袀€姓陸的營卒下了聘禮要娶她為妻，可是因為家里窮，還沒正式有娶過門拜堂成親。有一次，當(dāng)?shù)赜袀€富豪企圖要搶一戶窮人家的妻子，被陸某打抱不平?jīng)]有搶成，富豪非常惱怒，賄賂了城守，陸某被除了名。飯碗砸了，陸某的日子就很艱難了。

　　當(dāng)時吳六岢【也作吳六奇，又名吳六一】還沒有發(fā)跡，住在孝廉查伊璜【金庸先祖】家的時候，陸某就認(rèn)識他。后來聽說吳六岢參軍后當(dāng)了副將，就去投奔他當(dāng)了兵。吳六岢為人很好客，他帳下有許多有本領(lǐng)的奇人。其中有一個人外號海鷗子，有神奇的本事，吳六岢就讓陸某當(dāng)他的勤務(wù)兵。有一天，這個海鷗子看著陸某笑著說：“我看你這個人，雖然沒有唐朝時的馬周火色鳶肩那樣升官發(fā)達(dá)的骨相【“火色鳶肩”典故：唐代馬周，孤貧好學(xué)，后西游長安，有機(jī)會上書，切中時弊，很受唐太宗的賞識，提升很快，有人說他“鳶肩火色，騰上必速，恐不能久”】，但是還能夠像戰(zhàn)國時候的趙無恤那樣眼前雖然貪賤日后必定富貴的。不過你的妻子恐怕不能生育，幸好她額角有陰騭紋【福貴之相】，兩鬢有紅色，還可以借神力挽回。”說完拿出一顆黑色的藥丸給他，陸某不是很相信，還過還是拜謝了他，收下了藥丸。

　　后來陸某跟隨吳六岢參加平定叛亂的戰(zhàn)斗，立了戰(zhàn)功，封了裨將。又參加圍剿海賊戰(zhàn)斗，活捉了敵人首領(lǐng)，把俘虜送到了京城。由于戰(zhàn)功顯赫，吳六岢被授于總?cè)忠宦殻懩硠t以裨將身份當(dāng)了鎮(zhèn)守。陸某打報告請求請假回鄉(xiāng)探親獲得批準(zhǔn)，于是他星夜歸程返回海寧。

　　到了海寧，陸某先拜見莊太史，問起寵奴情況。莊太史笑著說：“你如今是貴人了，還掛念著舊情人??？且不說現(xiàn)在你和她已經(jīng)是富貴與貧賤不相稱，她也越發(fā)丑陋可怕，就是按年紀(jì)來說，她也已經(jīng)是個六十歲的老太婆了！難道你還想她給你鋪床疊被當(dāng)新娘嗎？”陸某說：“太史，話可不能這么說的。當(dāng)初貧賤現(xiàn)在富貴，這是我的命也是她的命??！至于相貌不好，當(dāng)初我聘她時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如果說現(xiàn)在她年齡老了，那么是我耽誤了人家，這個責(zé)任應(yīng)當(dāng)是我的，怎么可以歸咎于她呢？”莊太史聽了肅然起敬，很認(rèn)真地說：“您真是個有情義的人，我很欽佩！”因為陸某還沒有安頓好自己的住處，所以第二天陸某和女子就在莊太史家舉行了婚禮。

　　同房之夜，陸某揭開妻子的蓋頭，女子頭戴鳳冠身穿霞披，儼然是朝廷命婦的樣子。等到卸裝就寢了，只見她頭上稀稀拉拉的幾根白頭發(fā)蓋在頭頂，從頭到腳也就像是個人而已。陸某對她仍然恭恭敬敬。結(jié)婚后，寵奴勸陸某娶個小妾。陸某說：“我與你即使百年到老，也不過只有三十多年的同床共枕了，我怎么能忍心再讓別人來分享我們的情愛呢？”可是寵奴始終擔(dān)憂陸家無后，陸某就拿出海鷗子贈送給他的黑藥丸，讓她吞下去。不到一個月，寵奴月經(jīng)又來了。第二年，生了一個兒子，取名字恭壽。人們都說這是陸某守信義的報應(yīng)。

　　鐸說：無鹽入宮【齊宣王后鐘離春，即民間傳說中的鐘無艷】，孟光舉案【孟光是古代四大丑女之一，舉案齊眉典故的女主】，婦人最重要的是品德而不是容貌，但世上像陸某這樣的人太少了，還有誰能像他那樣做到不拋棄自己的妻子呢？一個武夫能如此重義，袁家那個女婿應(yīng)該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愧。

35，桃夭村

　　太倉人蔣生，年齡二十歲，有才氣很會作文章。他跟從一些商人到海上去航行，船飄流到一個地方。這地方排列著高大的山峰，就像大自然中的屏風(fēng)。河流清澄見底，如同繪畫一般。四周沒有任何一座城池卻有幾萬棵桃樹，環(huán)繞著郡府的所在。當(dāng)時正值春二月，這地方飄拂著濃郁的香氣，幾萬棵桃樹上的桃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正在吐蕊，有的正在開放，令人感到象是許多錦繡的圍起來的帳幕，自然地排列在左右，景色優(yōu)美宜人。

　　蔣生大喜，就和一個姓馬的商人一起，從桃花盛開的樹邊慢步走進(jìn)去。他們忽然看見有幾十輛繡著花圍子的小車，蜂擁地走過來。車上載著許多婦女，她們中，有的簪插著粗釵，有的抹著細(xì)粉，丑陋俊俏各不一樣。其中有一個婦女，臉往里凹著，長了兩個彎曲的耳朵，兩片嘴唇不能合攏，牙齒稀疏歪斜，但是身上穿著綾羅綢段，幾乎被珍珠翠玉包裹起來，象是個極有錢人家的姑娘。她坐在車?yán)镆粫簲[弄手絹兒，一會兒用衣袖遮臉，故意做出各種媚人的姿態(tài)。蔣生和姓馬的商人都失聲地笑話她。最后那輛車?yán)镒粋€青春年少，容貌美好的女郎，用荊木條做的釵子壓住鬢發(fā)，全身穿著布衣服，而她另有一種天然姿色，象玉蕊瓊英那樣嬌艷美麗，沒有更好的東西可以比喻她。蔣生對這件事感到很奇異，和姓馬的商人尾隨在車隊的后面。這隊小繡車的輪軸吱扭吱扭地大聲喧響，象風(fēng)馳電閃般地來到一個公署，這些婦女們紛紛下車進(jìn)到里面去。蔣生對發(fā)生的事很不了解，他向一個當(dāng)?shù)厝嗽儐?。?dāng)?shù)厝私o他解釋說：“這個地名叫桃夭村，每到二月男女準(zhǔn)備婚嫁的時候，管理這個地方的官員，先選錄民間的姑娘，憑著面貌的美丑來決定她們的高下。然后再選錄民間的小伙子，考試他的文才技藝的好壞，來決定他們的次序；然后再合起男女兩榜而公布名單，以甲等匹配甲等，乙等匹配乙等，所以就能男才女貌，相當(dāng)相對。今天是女子參加考試，明天就是男人進(jìn)入考場了。先生您假如沒有妻室，為什么不參加考試呢？”蔣生答應(yīng)著，表示明白了，他和姓馬的商人租了房子住下。他想到，那最后一輛車上的女郎，論面貌應(yīng)當(dāng)居第一位。自己又想著自己的文才分明卓越，難道能作第二等想嗎？假如能夠在這里有求得姻緣的機(jī)會，真也不辜負(fù)遨游四海求得妻子的愿望。而姓馬的商人也非常想念那個坐在最后車上的女郎，也想到考場里去參加考試，就和蔣生商量。蔣生笑著說：“你平常不熟讀文章，為什么一定要插草標(biāo)當(dāng)賣錢的帳本呢？”姓馬的商人很固執(zhí)，蔣生也不能阻止他。

　　第二天，他們進(jìn)入考場，蔣生作起文章來不用涂改，一會兒工夫就完成了；姓馬的商人只是草率地把文章胡改亂抹地寫了下來罷了。他們考試完了回到住宿的地方，就有一個人傳達(dá)主考官的命令：讓蔣生拿出三百貫錢，允許給他在男榜上第一名。蔣生很憤怒地說：“不說我客居在外，口袋里的錢比較困難，不能滿足貪財家伙的要求。即使是有滿屋子的黃金，怎么肯借助錢的神力而讓文章顯得氣短呢？”他沒理那一套，來的那個人羞澀慚愧地退走了。姓馬的商人跟在來的那個人的后面，從口袋里拿出錢交給了他。考試榜張貼出來，姓馬的商人得了第一名，而蔣生卻屈辱地排在最后一名，蔣生感嘆地說：“文章沒有權(quán)力本來不值得可惜，只是失掉了美麗的佳人而獲得個丑媳婦，怎么辦？”沒有多久，主考官按次序匹配，讓婦女中的最后一名，接納蔣生到她家里入贅。蔣生以為一定是以前見到的凹臉彎曲耳朵，嘴唇合不到一塊而牙齒歪斜的那個姑娘。等到他揭開蓋頭看她的時候，卻是那個粉黛凝結(jié)著香氣．面貌秀美閃光，青春年少的女子。蔣生仔細(xì)地問她是怎么回事，姑娘回答說：“我的家里貧窮，賣了珠子補(bǔ)屋子，日子過得還顧不過來。而主考官向我索取很重的賄賂，答應(yīng)我做榜上的第一名，我把他斥責(zé)走了，他因此懷恨嫌棄，把我補(bǔ)寫在女榜的最后一名?！笔Y生笑著說：“塞翁丟了馬，怎么知道不是福氣。他讓我給他三百貫錢，把我的名字排在高等，我若是那樣做了，怎么能夠在今天晚上和你這玉一般的美人相對坐著呢？”姑娘也笑著說：“是非弄顛倒了，世態(tài)大致是這個樣子。只有堅守自己的清白的人，終究還是能夠得到幸福。”蔣生感嘆而很佩服她的議論。第二天，蔣生到姓馬的商人那里去道賀。姓馬的商人神形頹喪，不說一句話。原來他所娶的第一名的那位姑娘，就是以前見到的那位擺弄手絹兒用衣袖掩臉，故意作出媚人姿態(tài)的丑姑娘。這個姑娘用了千兩銀子獻(xiàn)給主考官，所以名列第一。而姓馬的商人也因為花了錢才能夠攀緣上升到第一名，所以正好得到了這個寶貝。蔣生笑著說：“求得了重名而失去了實在，這是你自己取得的，還有什么怨恨呢？”姓馬的商人郁悶而不得意，在桃夭村住了半年，乘船過海返回了故鄉(xiāng)。蔣生忠實于他們夫妻的感情，竟然在海外建立家庭，不再返回家鄉(xiāng)了。

　　鐸說：錢的神力可以作弄人，能使是非顛倒。但哪里知道天地造化，有顛倒錢的神力的能力呢？然而那位女郎愿出千兩銀子作假不吝嗇，她的意氣也不同凡響，把她稱作是好配偶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