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渡河失敗，導致維魯克不得不把部隊分散在明焰河兩岸——即使河面的冰莫名碎裂，仍有大約六百人穿過破裂的冰面到達了西岸。

　　其中獸人和人類大約各占一半，但人類中有近百個騎兵和兩百多匹馬。

　　同時，冰面的消融也使得維魯克不得不重啟架橋計劃。

　　不過架橋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完成的，所以那些已經(jīng)渡河的人，就成了復仇軍在明焰河對岸的橋頭堡。

　　先渡河的人需要在明焰河西岸扎營結寨，以免在因修橋而耽擱的時間里遭遇北國人的偷襲。

　　另一個原因是，渡河的部隊編制混亂，那三百個獸人至少來自七個部落，而沒有一個酋長或是足夠有威望的長老能領導他們。

　　人類這邊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些騎兵雖然來自同一個騎兵隊——第三游騎兵團的騎兵中隊，可原本的中隊長同樣留在東岸，他因為救自己的士兵而被落在后面，等他把人救上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跟不上自己的部隊了。

　　現(xiàn)在那支部隊中官階最高的人只是一位副中隊長，而維魯克甚至對這個諾蘭爵士還沒什么印象。

　　他只能根據(jù)喬里中隊長的評價來制定自己的策略——諾蘭爵士是個嚴肅平庸，但足夠盡責的人。

　　這樣的人顯然不適合帶領一支如此混雜的部隊承擔進攻任務，事實上如果不是黑魔王此前為調(diào)和獸人與人類之間矛盾做出的努力，他恐怕都無法把這支隊伍整合起來而不出亂子。

　　所以維魯克知道諾蘭爵士沒有帶領這支部隊進攻厄爾格拉德城堡的能力，那么他們除了守好腳下的渡河地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但愿北國人今夜不要使什么怪招吧。

　　......

　　可有句話叫怕什么就來什么。

　　前些日子維魯克進攻雪熊港的動靜兒，留守在明焰河西岸的厄爾格拉德家的人不可能什么都聽不到。

　　他們原本是想躲在城堡里固守待援，畢竟復仇軍的兵力遠遠超過厄爾格拉德家族的力量，在曠野上決戰(zhàn)這些北國人占不到任何便宜。

　　但沒想到突然破裂的冰面把維魯克的部隊分成了兩截，只有六百名復仇軍士兵帶著兩百多匹馬留在明焰河西岸。

　　這些北國戰(zhàn)士知道一旦復仇軍過了河，第一個目標便是他們，所以他們決定趁著復仇軍先頭部隊尚未建立營地站穩(wěn)腳跟的第一晚，先下手為強將復仇軍趕回河里。

　　由于時間倉促，加上修建營地材料不足，哪怕是最善于迅速扎營的獸人也只能先臨時搭起幾座觀察哨塔，再用挖掘壕溝時弄出來的泥土堆成條低矮的胸墻。

　　這樣的工事幾乎與曠野無異，所以才讓北國人有了偷襲的機會。

　　北國人先是派出了手持雙斧的敢死隊，在夜幕的掩護下披著用于偽裝的枯草皮和深色獸皮，悄悄靠近復仇軍的營地。

　　等到他們靠近到足以迅速沖刺到復仇軍營地的距離時，遠處的戰(zhàn)熊開始咆哮，騎兵部隊也放開馬蹄制造聲音，為突擊隊的沖刺提供掩護。

　　因為聽到了戰(zhàn)馬和戰(zhàn)獸的嘶鳴，諾蘭爵士便以為北國人是打算用騎兵和戰(zhàn)獸組成的沖擊隊列來夜襲他們。

　　于是諾蘭爵士下令部隊組成應對騎兵的反沖擊陣型。

　　但在咆哮的戰(zhàn)熊和高舉領主旗幟的騎兵們到來之前，一百多個赤裸上身的北國壯漢卻突然從側(cè)翼先冒出來。

　　他們吶喊著越過低矮的胸墻，再向復仇軍方陣接近的同時不斷擲出飛斧。

　　由于諾蘭爵士以為北國人會用騎兵襲擊他們，所以他倉促集合起來的方陣中除了騎兵幾乎都沒有攜帶短兵器——對付騎兵最好的辦法就是用長矛戳回去。

　　盾牌也幾乎都被釘入北國騎兵聲音傳來的方向，短時間內(nèi)諾蘭爵士的隊伍沒法把這些東西掉轉(zhuǎn)過來迎接北國狂戰(zhàn)士的攻擊。

　　而那些揮舞著雙斧的北國狂戰(zhàn)士，則靠著靈巧和迅猛輕易破開復仇軍步兵們笨拙的長矛和方陣。

　　他們突入復仇軍的陣型中，掄起雙斧上下翻飛。

　　一把斧子騙出復仇軍士兵的格擋，然后用另一把斧子剖開他們的肚子。

　　隨后轉(zhuǎn)身，用一把斧子壓住復仇軍士兵的長矛，再用另一只手里的斧子割斷他們脖子上的血管。

　　諾蘭爵士見狀，沒有多少猶豫便將步兵方陣丟給他的軍士負責，他打算用騎兵攆走這些缺少鎧甲和盾牌的北國狂戰(zhàn)士。

　　但北國人的騎兵和戰(zhàn)熊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在剛才他們與狂戰(zhàn)士交戰(zhàn)的時候，北國人的騎兵早已安靜了下來，小步快跑地向著戰(zhàn)場靠近。

　　等到諾蘭爵士決定出動自己的騎兵，先攆走狂戰(zhàn)士，再返回來對付北國騎兵的時候，北國騎兵已經(jīng)先一步到達這里。

　　讓諾蘭爵士必須立刻做出選擇，是把自己的騎兵用來抵擋戰(zhàn)熊和北國騎兵，讓狂戰(zhàn)士們在步兵方陣里大殺四方；還是把騎兵投入步兵混戰(zhàn)中，讓北國人用戰(zhàn)熊和騎兵對他們完成包圍。

　　......

　　維魯克站在河東岸，全程目睹了這場夜襲。不過他沒法在一個晚上之內(nèi)就把橋修好，從雪熊港為了修橋而調(diào)來的船也不可能一晚上就走到這里。

　　他只能從對岸的火光中，看到自己的部隊被北國人包圍。

　　考慮到具體的戰(zhàn)況，維魯克覺得諾蘭爵士的判斷是對的。因為北國人的戰(zhàn)熊和騎兵看起來數(shù)量并不多，如果有河東岸煉獄法師的掩護，他們很難完全包圍諾蘭爵士的部隊。

　　因為一旦合圍形成，諾蘭爵士把部隊收攏起來，煉獄法師就能隔著明焰河把密集的火雨降在北國騎兵的隊伍里。

　　但距離過遠導致法師們的攻擊精度大幅下降，又因難以辨別敵我而不敢輕易進行火力覆蓋，直到最后時刻，煉獄法師們才抓住用火焰彈幕為西岸的守軍打退了一波進攻。

　　不過煉獄法師們的支援依然沒能扭轉(zhuǎn)局面。

　　維魯克落寂地獨自坐在一塊巨石上，有些木訥地望著對岸早已空無一物的戰(zhàn)場。

　　他確實想不明白那些冰塊是怎么碎裂的，但又不能不承認昨天那一仗北國人贏得確實漂亮。

　　北國人沒有想象中那么好對付，或者說，這片土地似乎真得有某種力量在冥冥之中庇佑著北國的子民。

　　從變幻莫測的沉船山脈，到突然化凍的明焰河，維魯克不知道繼續(xù)走下去他還會見到什么奇異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