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當(dāng)初三（2）班的節(jié)目真的通過年級選拔即將登上元旦跨年全校舞臺時，整個班級都沸騰了。這是他們最后的一次班級活動，明年大家就將各奔東西，除了年級穩(wěn)定靠前的幾個人有機(jī)會保送進(jìn)圣詠高中部，其他人需要在全市考進(jìn)前列才有可能留下來，許多貴族公子大小姐花很多錢都擠不進(jìn)。

? ? 更值得一提的是，高一（8）班的節(jié)目也毫無懸念地進(jìn)入了跨年晚會。

? ? 據(jù)說完全就是王子一個人的舞臺，實在是很不負(fù)責(zé)任又很讓人心服口服。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將和王子登上同一個舞臺，還有機(jī)會在后臺排練的時候碰到，只是這樣想象就會讓人忍不住雀躍歡喜。

? ? 這一年的最后一個夜晚，全圣詠的學(xué)生都聚集在了學(xué)校最大的多媒體報告廳。

? ? 銀色的麥克風(fēng)。

? ? 修長手指在吉他上撥弄琴弦。

? ? 王子絕美的容顏通過懸在半空移動的攝像頭放大道屏幕上，瑪瑙般的發(fā)絲，玉瓷般的肌膚，眼中明暗交雜，一笑生華。

? ? 滿場寂靜。

? ? 失去呼吸。

? ? 然后爆發(fā)震天動地的歡呼和吶喊尖叫。

? ? 很多后臺的人跑出去聽王子的演唱再跑回來做自己的準(zhǔn)備，云茸也是其中之一。她回到后臺的角落，內(nèi)心更加演示不住地緊張起來，還有幾個節(jié)目就到她們班了。

? ? 初三（2）班幾乎全班都上。

? ? 采用了歌舞劇的形式，有一部分人有單獨表演或者獨唱的，大部分人都站在舞臺靠后大合唱，剩下一些做策劃寫劇本的也會上去跑一下龍?zhí)住?/p>

? ? 在接近歌舞劇尾聲高潮，才是云茸出場單獨彈唱的時候。

? ? “云茸……你緊張嗎？”

? ? 一個女孩子在云茸盯著面前的鏡子安慰自己不要緊張的時候突然闖入視野，把她手心都嚇得冒出冷汗。

? ? 女孩走路跟貓一樣沒有聲音，頭上也戴著白色的貓耳朵，一身蓬蓬裙。玩偶一樣的面無表情，卻因為妝后更顯大的眼睛和顴骨上的亮片讓她看起來只會引起別人掐臉的沖動。

? ? “沒……沒什么……好緊張的，雨……雨沫你呢？”

? ? “才……才不會緊張呢。”不知道為什么雨沫也和云茸一樣結(jié)巴起來。

? ? 班里大合唱的人已經(jīng)最早排著隊上臺了。

? ? “雨沫！過來臺邊準(zhǔn)備！”班長拿著名單跑過來喊。

? ? 雨沫也走了。

? ? 如果只是大合唱中的一員，哪怕面對再多的人，也不會像此時一樣孤零零一人，彷佛所有壓力都壓到她一人身上吧。難以想象冬凜一個人在后臺候場的心理，她也沒有他那般強大。

? ? “沒關(guān)系，跟凜練習(xí)過那么多次了?！?/p>

? ? 她對著鏡子拍了拍自己的雙頰。

? ? 班長又拿著名單跑過來喊：“云茸，等下我就上場了，只剩下你等下就到臺邊等吧?！?/p>

? ? 偌大的多媒體廳。

? ? 這似乎是人數(shù)最多的節(jié)目之一。舞臺后半整齊合唱，舞臺前半有一些人邊演邊唱邊走位。

? ? 漸漸地。

? ? 歌唱聲小了下去。

? ? 前面走位的表演者全都站在各自的位置定格在某個動作。

? ? 所有的燈光暗了下去。

? ? 只有一束燈照亮舞臺最前面靠左邊的一架鋼琴。女生獨自一人坐在鋼琴前，她的睫毛烏黑，手指撫摸琴鍵，蕾絲緞帶系在耳邊，圍巾在身后輕揚。

? ? 她開始彈唱，銀鈴般的聲音飄蕩在空氣里。

? ? “……

? ? 雪花飄搖

? ? 白色街道

? ? 窗前誰在祈禱

? ? 莫名的心跳

? ? 想和誰一起變老

? ? 牛奶布丁的味道

? ? 幸福得剛好

? ? ……”

? ? 直到這里一切都很順利。

? ? 燈光全部聚集在舞臺上，候場區(qū)恰好能看到舞臺的一個偏僻角落，少年的身影隱藏在黑暗里，沒有人能夠注意到他。

? ? 他望著汪云茸。

? ? 十五歲的她臉上有最燦爛的笑容，眼睛明亮，歌聲歡快而稚嫩，跟那個淡然冷靜的她完全是兩個人，彷佛完全是兩個世界的兩個人。

? ? 只是，他突然覺得。

? ? 她似乎有些僵硬和緊張。

? ? 炙熱的聚光燈下。

? ? 她的喉嚨逐漸鎖緊。

? ? 臺下最靠前的一排座位里，陸獒代表學(xué)校最大的贊助商跟校董們坐在一起。

? ? 華麗的舞臺。

? ? 她孤零零坐在強烈的燈光下，雖然故作鎮(zhèn)定，嘴唇卻漸漸蒼白。

? ? 手指的彈奏越來越慢。

? ? 歌聲戛然而止。

? ? 她呆呆看著琴鍵，什么也想不起來。烏壓壓的觀眾如潮水將她吞噬，有鮮血從那些人的嘴里股股涌出，白布蓋上想不起長相的父母的臉。

? ? 她就像從來沒有長大過，無盡的恐懼將她吞噬。好想哭，好想流淚，表情卻只是麻木僵硬如同失去了所有情緒。

? ? 人群騷動起來，臺上的人也不安地看向她，不明白為什么停下。

? ? “……

? ? 終生繚繞

? ? 我在祈禱

? ? 能夠和你遇到

? ? 咖啡和奶泡

? ? 想和誰互相依靠

? ? 牛奶布丁的剛好

? ? 幸福的味道

? ? ……”

? ? 那歌聲有令人動容的穿透力，純潔脆弱孩子氣，沒有任何做作的清新。

? ? 歌聲是從臺邊的候場區(qū)響起。

? ? 一個少年走上舞臺。

? ? 聚光燈突然灑下，一道星芒般的白光，皎潔的燈燈柱里，少年眸亮如星，肌膚美如白雪。

? ? 少年歌唱著走上舞臺。

? ? 他坐到云茸身邊，邊彈邊唱。

? ? “……

? ? 認(rèn)識你是我的驕傲

? ? 這一秒

? ? 唇角微笑

? ? 誰的記號

? ? 黑夜翻過會是新的白晝來到

? ? 新的我們手牽手奔跑

? ? 牛奶布丁的味道

? ? 幸福得冒泡

? ? ……”

? ? 云茸終于回過神來，也跟著彈唱起來。

? ? 竟然是四手連彈。

? ? “……

? ? 這一秒

? ? 這一秒

? ? 淚痕褪去一層層融掉

? ? 世間沒有完美牛奶布丁的味道

? ? 只要你在

? ? 就很好

? ? ……”

? ? 煙霧繚繞。

? ? 透明的氣泡飛舞。

? ? 他和她唱著優(yōu)美的主旋律，其它人的合唱以及表演者都跟唱起來。

? ? 靠舞臺最近的座位，陸獒坐在殷紅色的皮椅里。在舞臺強烈的燈光對比下，就算離得如此之近，他也不會被看清。

? ? 他看著舞臺上的她。

? ? “謝謝！”

? ? 初冬凜和汪云茸站到了舞臺中央的最前方，他們的左右兩邊分別牽著其它的表演者。將手高高舉起之后，所有人一起鞠躬謝幕。

? ? 她和冬凜的手緊緊牽在一起。

? ? 他們笑得如此快樂，彷佛沒有任何煩惱。

? ? 瞳孔慢慢收緊，陸獒的眼底閃過黑色的暗芒。他站起身，離開了座位，離開了這個大廳。

? ? 有那么一瞬間，云茸好像捕捉到了熟悉的背影。

? ? 但是，震耳的歡呼和掌聲很快將她腦里的不安吹散了。

? ? 表演全部結(jié)束以后，已經(jīng)過0點。很受學(xué)生喜愛的年輕老師還帶一幫學(xué)生舉行小小的慶功宴，初三（2）班和高一（8）般混坐到了一起，很是熱鬧。

? ? 淡淡的夜霧。

? ? 淡淡的月光。

? ? 冬凜不知從哪里變出一罐啤酒，仰頭大口喝下，然后隔著紛亂的人群朝她挑眉舉了舉：

? ? “喝嗎？”

? ? 她拿過桌上的啤酒，也仰頭大口喝下，朝他回舉。

? ? 那身后不存在的尾巴好像搖得格外歡，臉上也出現(xiàn)了不自然的紅暈。他拿出一罐又一罐的啤酒，她也跟著不停地喝。她沒有問他為什么會突然登上舞臺，他也沒有問她為什么僵硬緊張。

? ? 等他送她回到家的時候，夜已經(jīng)很深了。

? ? 月光里的庭院。

? ? 他們還在繼續(xù)喝。

? ? 兩人微醺。

? ? 他的眼睛微亮，她的臉比先前更加緋紅，有些酒意沖上來，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笑。后來越笑越覺得好笑，兩人笑作一團(tuán)。

? ? 她的肌膚月光般柔滑。

? ? 她的嘴唇嬌嫩。

? ? 冬凜突然覺得，有風(fēng)妖嬈旋起淡淡的霧氣，有星光映進(jìn)她美麗的眼睛，有冰金融化從什么地方裂開一道縫。

? ? 他眼里染著醉意。

? ? “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很快樂?！?/p>

? ? 她微怔。

? ? 兩個啤酒罐輕輕碰撞，在寂靜的夜里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 ? 她笑：“因為我之前幫了你，你就決定接受我了嗎？”

? ? “我從來沒有真正拒絕過你，”他的眼睛亮如星辰：“只是，我沒有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喂，你不也是一樣嗎？”

? ? 他真的有些醉了。

? ? 月光如水的庭院里，冬凜的心跳忽然漏了幾拍。某種莫名的感覺，空氣中淡淡的清香，使兩人的距離異常接近。她醉眼惺忪，她身上彌漫啤酒香氣，只要微一低頭，他就可以觸到她柔軟的唇片。

? ? 腦子里一片空白。

? ? 冬凜伏下頭。

? ? 他的呼吸有些滾燙，輕輕呵在她的唇上，溫?zé)岬?，有啤酒的味道。她的雙唇看起來那樣溫柔，就像撒照白雪的月光，就像暖色的燈淡淡的影子。他和她的唇只有幾片樹葉的距離，越來越近，彼此可以聽見紊亂的心跳。

? ? 他俯下頭，她竟然毫無征兆地后仰倒在木臺上睡著。

? ? 事情的發(fā)展又一次超出眾人的意料，跨年晚會的節(jié)目被裁成一個一個的節(jié)目單品從校方的官方賬號發(fā)布到網(wǎng)上，結(jié)果王子和云茸四手連彈合唱的片段竟然被瘋傳到各個平臺，播放量最多的達(dá)到了百萬。

? ? 學(xué)生們興奮地圍在放學(xué)后一起回家的兩人周圍，給他們出謀劃策，建議他們一起錄制新的作品投到網(wǎng)站上，說不定能聚集到相當(dāng)?shù)姆劢z。

? ? 校方也很高興，為了圣詠的名譽，還派他們與其它在晚會上表現(xiàn)出色的學(xué)生一起寒假出去參加市里的比賽，給他們安排專門的老師輔導(dǎo)。

? ? ? 從此，整個寒假云茸除了早上和晚上嚴(yán)格按照自己的時間表預(yù)習(xí)復(fù)習(xí)功課，下午都到學(xué)校排練。

? ? 明明是寒假，卻有數(shù)不清的學(xué)生在排練廳外面聽王子的歌聲聽得如癡如醉。

? ? 日子過得飛快。

? ? 聲樂老師專心教導(dǎo)冬凜，直接把其它學(xué)生都丟給舞蹈老師調(diào)教。結(jié)果云茸每天一身汗浸濕后背，他卻清清爽爽，不知不覺云茸的飯量增加了，身高也竄了幾厘米。

? ? 難以相信。

? ? 全市比賽的冠軍——圣詠中學(xué)。

? ? 全省比賽、全國比賽……接連晉級，一直到最后的全國冠軍，都是圣詠中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