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寵兒

我是神的的寵兒
這句話從我一個20歲男的嘴里說出來可能有點惡心,但毋庸置疑,我比其他任何人都有資格說這句話,因為我確信自己人生的結(jié)局是自然死。換句話說,在我自然死之前,任何威脅到我生命健康的事情或行為都會被神阻止。
第一次意識到這一點是在四年前的春天,當時面對三個持刀搶劫的歹徒,我選擇了反抗。當他們終于不耐煩,把我摔在地上準備用刀捅我的時候,刀尖紛紛扎在了地上,在歹徒的咒罵聲中我逃了出去。
后來有一次走在馬路中央,,一輛快要撞上我的卡車突然打滑,翻倒在我旁邊十公分的地方的時候,我再一次認識到自己是神的寵兒。
那件事不久后我開始了對自己的各種測試,從割腕到喝農(nóng)藥再到上吊,最后一頭扎進塔克拉瑪干沙漠,水喝完后會碰到綠洲,食物吃完后會碰到好心人。好心人把我?guī)С鋈ズ蟊闳フ椅艺f的綠洲,因為他們探索了十幾次都沒遇到過一個。
回到家時父母緊緊抱住了我,而我內(nèi)心毫無波瀾,我主動且成功地扔掉了人類的一部份情感。
我愈發(fā)放蕩不羈、口無遮攔,很快惹上了學(xué)校里的頭號混混。不久后一個壯漢把我拉到小巷子里,壯漢二話不說拿刀捅了過來,我輕輕擋了一下,壯漢的到扎進了自己的脖子。我被判處防衛(wèi)過當進了少管所,兩個月后被父母撈了出來。
在少管所的兩個月里,我意識到了自己的狂妄,意識到自己身為神的寵兒應(yīng)該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以避免傷及無辜。
不久后我遇到一個劫持人質(zhì)的事件,人質(zhì)似乎急著照顧重病的兒子,向歹徒苦苦哀求,我走上前提議把大叔放了我當人質(zhì),就當積點德。歹徒同意了,隨后便被我搶下刀,措不及防地翻倒在地上。大叔帶我去看他在躺在醫(yī)院的兒子,之后請我吃了頓飯,我得知大叔是一個單身父親,兒子是他唯一的親人,我們很快成了忘年交。
又度過了兩年多平淡的時光,我逐漸產(chǎn)生了一個疑問:如果創(chuàng)造國家、制定法律最重要是為了保障人類自身安全的話,如果人只有處在社會中才能作為人而生存的話,我還算不算人?還有沒有必要待在人類社會里?
大一下學(xué)期我把大部分精力投入到游山玩水中,被學(xué)校多次通報后她聯(lián)系到了我。
我?guī)е肟吹纳剿鄡郧巴s定的餐廳,她忸怩但又直奔主題,害羞但又不掩興奮。我說這個餐廳太過正式,要不去學(xué)校的草坪接著聊,她下意識松了口氣。
坐在草坪上她顯然不那么拘謹了,滿眼星光地問我一張又一張照片。我一口氣給她講了六個多小時,絲毫沒有察覺到中午的炎熱與饑餓。到了下午七點,講完最后一張照片時,夏日一天中的第一陣涼風(fēng)輕輕吹了過來。她看向火紅的落日,享受頭發(fā)在額頭上跳動的瘙癢和泥草混雜的芳香。我第一次注意到她穿著的白色連衣裙,夕陽下她的皮膚更顯晶瑩,毫無疑問她是這片草坪孕育的精華。
“下次要不要一起去?”我鬼迷心竅地發(fā)出邀請。
“真的嗎?!”她沒有給我重新思考的時間,“可是我沒有經(jīng)驗,挺危險的,而且也不知道該去哪......”
“沒事,有我。”
“......嗯?!?/p>
她可能相信了我的經(jīng)驗,然而憑借我身為神的寵兒這一點更有保障。
我聯(lián)系了大叔,大叔兒子不久前剛剛?cè)ナ?,如今孑然一身,也想去散散心?/p>
我們?nèi)チ撕魝愗悹柎蟛菰?/p>
“哇,這么多羊,就像一堆珍珠!”
“真巧,蒙古族也喜歡用珍珠來比喻羊群?!?/p>
“這么多羊,不怕把草吃光嗎?”
“沒辦法,羊喜歡把草吃到底,不像馬,支持上面一點。”
“別說那么多,咱們?nèi)フ夷茯T馬的地方吧!”
“那你得注意點,讓騎的馬估計都是被閹掉的。”
“哼,討厭~”
她似乎自帶魔力,有她的照片似乎都被賦予了生命。我們在牧民家里睡了五個夜晚,她也數(shù)了五個晚上的星星,數(shù)過的星星似乎都被她裝進了眼睛里。
我們又去了大興安嶺,大叔開朗了許多,并豪爽地租了一棟林中別墅。她買了一套制作標本的工具,采摘了幾百種叫不上名的葉子花果。我?guī)退堰@些經(jīng)歷拍了下來,作為送給自己的幫助她實現(xiàn)愿望的獎勵。
“哇,好多小鳥啊,真棒!”
“喜歡就好。”
“不過,我更喜歡草原?!?/p>
“哦?為什么?”
“寬曠啊,可以隨便跑隨便躺,不像森林,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的。”
“好吧,我?guī)痛笫灏嵯鹿ぞ呦?,一起去嗎??/p>
“不要,我還得制作標本呢?!?/p>
火災(zāi)發(fā)生在我剛到山底的時候,小路從中間被火攔截。我剛轉(zhuǎn)身就被大叔從后面抱住。我掙脫不了,人生第一次絕望地發(fā)出竭斯底里的聲音。
“大叔你放我走吧,我死不了的!”
“你冷靜點!我知道你運氣好,可這火太大了,進去就出不來了!”
“你就相信我吧,我有神幫忙,沒事的,你就相信我吧大叔!”
“你們還年輕,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贝笫逶谖叶叺驼Z,再沒給我解釋的機會便把我砍暈,“這事都怪我。”
醒來后我躺在病床上,有消防人員拿著大叔和她的照片,說是山上發(fā)現(xiàn)的兩具被熏死的尸體,問我認不認識。我說認識。他從護士那確定我可以出院后帶我去做筆錄。
“他們是你的親人嗎?”
“不是?!?/p>
“朋友?”
“算是吧。”
“能講講事情的經(jīng)過嗎?”
“......”
“你真幸運,就像神的寵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