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明傳》(其一)

作者的話:《興明傳》中出現(xiàn)的,都是作者認(rèn)識的網(wǎng)友。純屬虛構(gòu)。這個夏天突發(fā)奇想,就照著古小說的模版寫了一些小說模樣的文章。也不知道是投原創(chuàng)、同人了,就投了短篇小說。希望各位可以好好品讀拙作。
興明傳
戎馬書生著
第一回
犯闕上小蛋晉公位? ??辭征辟還真出京城
? ? ? ??開篇語:
黃花過也,對西風(fēng)庭檻,為渠凝佇。準(zhǔn)擬登高酬一醉,底事晚來微雨。蟋蟀聲中,芭蕉葉上,怎得爭如許。龍山何處,無言暗想煙樹。? ?
須知天意隨人,重陽晴未久,不教輕去。幸有兵廚三萬斛,足助賞心歡趣。千里江淮,兩行珠翠,應(yīng)是迎歸路。停杯南望,夕陽依舊云度。
話說這首念奴嬌,乃是后明武烈皇帝朝中一個名士,姓薤,諱一個露字所作。單說那征戰(zhàn)不易,伴君艱難。那先前,天下干戈難息,先有韓三童、劉伏通,鬧了江北。江南又是方果珍、張土誠,再西邊卻是許壽輝、程友諒。唯我大明高皇帝起兵滁州,攻克應(yīng)天,誅友諒,破張土,夷北元,做了大明朝第一個大武大能的皇帝。后來卻又被四皇子隸靖了難,此后天下祥和、五谷豐登、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傳至明木宗后,不期六年晏駕了,傳位太子魚比目,字叔。年號帝成。這魚叔便是明魚宗。那時天下盡皆太平,又新破了北方努額哈刺、代山、黃泰幾,斬下首級巡視九邊。自此四方無事。
且說南京城科舉,走出來一個新科進(jìn)士,姓于名昊,字小蛋。打小頗好舞槍弄棒,多曾拜師,又寫的一手八股。魚宗愛他文章寫得好,選作庶吉士,錄翰林。那小蛋結(jié)黨營私,蠅營狗茍,攀附達(dá)官,待大人薨逝了,自然又襲了位。幾年光陰便攀至吏部尚書。這吏部尚書又叫做天官,這里有古律一首,單道吏部的威風(fēng):
一麾出守古來稀,三見春風(fēng)入禁墀。
天上鳳銜丹詔下,人間龍駕紫云馳。
新官入見如落水,老生出殿嘆無時。
聞道圣朝方側(cè)席,佇看鳴玉侍瑤池。
自此小蛋廣會豪杰,招賢納士,結(jié)派成黨,效秦齊孟嘗君文故事。年余幕下就人才濟濟,劍鳴鏘鏘,貂裘相綴,玉佩連袍。前朝臣子小吏,受了好處,便都同尚書一道了。那尚書心中便生不臣,謀取帝位,夜夜燈燭,又恐智力疏淺,機事不密,整日憂容。幕客卻揣度不出蛋尚書之愁何。忽然右手側(cè),走出一個幕客來,蛋太師舉頭看時,但見:
一片傷心道不成,重金難買畫眉人。
長安花月三千里,揚都句章百十聲。
傲氣可伏上官篇,穎悟不輸易安文。
白衣襲襲忠良士,才女寒流枕月痕。
那幕僚姓枕,名寒流,取前朝劉禹錫之文也,乃是有名的才女賓客。卻說枕寒流道:“尚書若真有心,不如效魯肅待孫權(quán)之事。”小蛋欲怒,又懂了枕寒流意思,起身入后室。眾人面面相覷,不能應(yīng)對。獨枕寒流一人入見。
到了內(nèi)室,屏退閑人,枕寒流輕輕語道:“尚書既然欲反,臣知道一人,現(xiàn)在南京城中。”三言兩語,道出一個人物來,原來是南京城內(nèi)第一的槍棒教師素還真。小蛋道:“愛卿說及此人,我卻不曾見過?!闭砗鞯溃骸八愿牧诵彰?,隱居在城中,教些蒙童子曰詩云糊口,故大人不曉得。”蛋太師卻問:“不知這素還真武藝如何,文智如何?!闭砗餍Φ溃骸八@武功
獨霸天下好身手,刀棒林中第一人。
銀鞍帶馬沖大陣,流星攝槍挑連營。
寒光到處血顙落,霹靂追隨鐵桿橫。
綠沉卻把凡眼晃,虎口嘯出破敵聲。
他這文采
肚痛蘭亭勝不得,詩畫琴棋是奇絕。
文筆卻把李杜敗,政慮可讓房杜覺。
風(fēng)塵滿眼誰相問,云水無心自在微。
莫道布衣今落后,漢廷多用相如學(xué)?!?/span>
小蛋叫好,欣然同意,卻叫枕寒流去問。枕寒流道:“只怕他志趣不在此,我又贏他不得。”蛋尚書只叫枕寒流先去,又命帳下武藝第一的云澤木帶了百十個鐵甲軍士去往相請。輾轉(zhuǎn)出宮門,過內(nèi)城,到外城,入街市,覓樓宅,七拐八扭,卻在外城角根尋見了素還真的住所。周圍民眾見了軍隊早已嚇跑了。云澤木語枕寒流道:“大人先入見,如他不服便呼小將入內(nèi),將他縛去入見尚書時,也不失您的功勞。”枕寒流欣然應(yīng)允,叫鐵甲軍士列隊定了,叩門呼素還真。素還真開門應(yīng)了,枕寒流看時,果然端的好人才,但見:
九尺身材留皓齒,青發(fā)鬢帶鶴巾綸。
翩翩少年攲門立,江湖英雄素還真。
枕寒流方欲言,素還真卻轉(zhuǎn)頭入內(nèi)了。枕寒流跟上,語素還真道:“兄弟且慢,你怎的知道我此來是為了甚事,如何不見。”素還真道:“你卻休言。俺聞你身上腌趲銅臭氣味,早就知道了。你奉了蛋賊的令要來請我?!闭砗髟唬骸斑@便是兄弟不懂了,雖蛋太師報效祖國,身死祿也不絕,如何不好?!彼剡€真冷笑道:“門外軍士列隊,也是要來請我耶。”枕寒流尷尬不能答,軍士那邊卻又未開窗戶,不知素還真如何知曉的。素復(fù)說道:“便是蛋賊,京城凡七尺民丁,也知這廝心術(shù)不正,卻要讓吾效命于賊么?忠貞大明之身,我只不改?!毖杂?,右手抓過銀槍,將枕寒流撞到,舞槍殺出門去,刺倒了兩三個軍士。云澤木見了,怒道:“汝欲反耶?”素還真大罵:“鬼子還講官話,反的是你!”挺起槍便去斗云澤木。這云澤木揮起金頂槊,去迎素還真。
看官且住,先說素還真這條槍。素還真祖上,在倭患時練就一身武藝,又謀了個百戶,后世居在南京城。素還真槍法歷來祖?zhèn)鳎钟刑熨x,自打了一條鐵槍,刃翼有刺,光艷下彩色奪目,刺人不見血,斷鐵如剖紙。人喚“七星龍鱗槍”。有詩為證:
曾隨將軍南北戰(zhàn),凌煙閣上當(dāng)留闌。
龍膽亮銀一笑過,丈八蛇矛等閑看。
塞上胡笛吟蕭月,漠下羌雪照冷蟬。
帝王罷兵功成日,周泰盅酒董襲船。
這云澤木的槊,喚作金頂槊,能刺能劈,也是寶器。兩人就街上打斗起來,別的幾個軍士不敢上,救起枕寒流去見小蛋討軍隊了。素還真和云澤木會在一處,互相打斗,有詩為證:
“雙龍角力,兩虎爭食。這邊弄槍的,高強能把姜維比;那邊用槊的,勇武卻把韓韜欺。槍來槊往,身法相前。素還真長槍點龍鱗,刃鋒不離喉口半寸;云澤木大槊照金光,尖刺只向腦門劈。銀槍接過金槊,手腳酥軟;利槊擋住神槍,虎口發(fā)麻。兩人露出猙獰相,咬碎口中牙。渾如張飛戰(zhàn)呂布,卻似秦瓊對楊林?!?/span>
這素還真和云澤木斗了近五十合,不分勝負(fù)。還真手腳已是酸痛,槍法也有些亂了,云澤木卻精神抖擻,只管再戰(zhàn)。周圍軍隊也都圍上。素還真見事不諧,虛刺一槍,卻待云澤木閃開,提槍便走,挑開攔路士卒,跳上房檐,拔出劍做起法來,這劍換作疾風(fēng)劍。他早年多曾修煉,自我學(xué)悟,習(xí)得一身神行法,行走飛快。素還真心中念到:“我殺了人,又不臣這蛋賊云賊。今日要反又?jǐn)衬菑P不贏,不如快走。”訣方必,云澤木已叫軍士放箭。素還真飛身躍起,三兩步跨上城墻,揮劍砍倒幾個軍士,躍下城樓往外逃走了。云澤木和隨行軍士跨上馬卻要去追,待放下吊橋出門去,早見不到蹤影,便空手回復(fù)蛋尚書。小蛋奏皇帝,叫各路州府緝拿不提。
卻說素還真出城行了百余里,肚中饑餓,再走不動,正入了一片惡林深山中。觀看之間,只見樹影里一個人探頭探腦,望向來人,閃入?yún)仓辛?。素還真付道:“這人卻是則甚么,想是沿路打劫的強賊了。撞著俺,是他走了霉運?!蓖O路?,定了定神,提起槍趕入林中。卻是:
才出群狼包圍網(wǎng),又入猛虎盤踞窩。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章分解。
第二回
薤書生深林遇知己,素還真小徑追梟賊
詩曰:
十年辛苦學(xué)書來,一旦登科遂不成。
憶昔寒窗映燭日,不見汗青斷韋繩。
白發(fā)已隨流水去,青山空對故人行。
秋風(fēng)滿地黃花老,夜雨連床綠草平。
人道此身無用處,只將名利等浮榮。
東山長歌烏衣念,臥龍書誦季漢成。
不羨名利寥寥爾,古今多少嚴(yán)致中。
匡迥身登教習(xí)未,學(xué)道先作腐儒童。
這一首七律是書生自作,單道科舉艱難、八股腐朽。上回說道,素還真迤邐逃出南京,行至密林,忽然看見一個漢子,身著素色長袍,頭戴巾幘,飄然類儒生,伏在樹后,似是剪徑的一般。挺起槍趕將入內(nèi),揮槍便打。那漢子揮起刀叫道:“小爺嫌劫了你晦氣,你個瘟神自送將來?!币膊淮钤挘瑑扇司土种写蚨菲饋?,但見:
刀生虎虎,槍刺翩翩。兇狼過境,暴虐秉性隨刀去;神龍入水,溫潤玉體追槍來。一個如少年關(guān)羽,無須膽不減;一個類淮泗公瑾,多謀武相當(dāng)。使刀少年叫的狠,原來本事不如他。暴雨傾注梨花落,紫電翻滾枯葉折。
兩條人,來來往往斗了十來個回合,那剪徑的抵擋不住,叫聲:“且??!”虛晃一刀跳出陣來,就坐在樹根前休憩。素還真卻要走,那人又叫道:“你且休走,我刀用得狼犺,不如換劍來比?!毖援?,拔出劍來去刺,素還真也揮動寶劍,照頭劈來,那人一驚,急忙用劍去隔時,咔嚓一聲斷成兩截,真是雷煥玉龍驟落水,越王尺雪埋土陂。那漢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腳不能動。素還真心中也好奇,打量這少年起來,但見:
十七八歲年紀(jì),七尺五寸余多。太岳尚嫌文才淺,曾滌豈能超過。今笑落魄失魂,誰憶崢嶸時候。失意書生墜林口,只便薤露是了。
那素還真當(dāng)時便問姓名,薤露只得說了。素還真心中也不甚快,問道:“你這撮鳥既是書生,當(dāng)去考取功名。如何也做起甘寧戴淵之事?”薤露垂目答道:“這是兄長不知,某自學(xué)究以來,先中案首,名動本縣,再中解元,卻待要會試一鼓作氣,圖個三元,哪里曉得這個考官腐朽無能,只批八股卷,覷見詩詞歌賦便扔進(jìn)紙簍了。還喚了弟的名字臭罵一通。那尚書見了,又革去了我的功名,不得為吏。如今孑然一身,免不得行些文臺所惡的事?!庇謴?fù)道:“依晚生看來,這小蛋、批卷的實在是迂,惡。倒不如早些死,天下便太平了?!彼剡€真心中道:“正好,也是個惡蛋賊的”
素還真又將自己的情況備說了。薤露道:“只怕州府已將兄長通緝,如今便入城不得了。不如隨弟往西去。”素還真問薤露要了干糧,便問:“望西去有甚好的?”薤露驚道:“兄長不知周王無用戶名么。那是帝成爺裂土封的周王的長嗣。周王廣招天下賢人,仗義疏財,以仁義布施著稱。又好打熬筋骨,有一身好武功。江湖上有詩稱道:
圣主臨軒策治安,仁王千載被恩寬。
一時禮樂歸儒雅,百世衣冠入畫看。
天上星辰瞻北極,人間風(fēng)月滿長竿。
從今不用歌黃鵠,萬里云霄路正難?!?/span>
薤露話語方落,素還真只教他再說。薤露道:“他現(xiàn)今屯在西安,部下有兩個武藝高強,擅長將兵的。一個賜陵樹亭侯叫荀公達(dá),使刀。另一個喚作居然,用一條丈八蛇矛。馬步功夫,劫營偷寨,無所不能。有甲車千輛,革士萬人,上下一心。對聯(lián)怎的說來著?
“逢山開路遇水填橋”
看那小蛋張揚跋扈也甚是不滿,兄長若是有心可以隨弟去投,他部下的謀士原與弟相識,叫捧日而立,也貫?zāi)芴肀鴾p灶,排兵布陣?!?/span>
素還真假意奉承,暗暗想道:“不曉得這周王是甚居心,既惡蛋賊何必便舉國謀反。只恐這廝學(xué)了武三貴,穿周朝的衣馬戴明朝的孝。”思索定了,說道:“愚兄是有罪之人,才能淺薄,如何便去的!假那周王同意,我也無顏去食其祿。”薤露便問:“既然不去面周王,兄長卻無處容身?!彼剡€真道:“我心思已定了,只去北方塞外躲避。著書立言?!鞭兜溃骸靶珠L這話卻差了。入流立業(yè)的事各處做不得,如何到那里去。”又苦苦地勸了,素還真只是不聽。薤露口雖不言,心懷不足,便道:“賢兄既然志不在此也罷。量晚輩之才,弟此去必有結(jié)果,權(quán)且作書一封交與兄長,以作干謁引薦。日后若流離無所,便憑此書復(fù)來尋周王?!碑?dāng)下匆匆作書,交與素還真。素還真推辭不過,只得受了,同薤露一道趕路。后人有詩論此事道:
“青絲盆鼓聚一堂,惰髀闔目生死茫。
薤生欲效庾公事,不知孺子是帝王?!?/span>
卻說兩人一路無話,自南京行至了河南鄭縣地界,快要分手時候。一程程都是山路,免不得風(fēng)餐露宿,枕石漱流。當(dāng)時正是夏日,雖然天氣晴好,只是酷熱不能前行,兩人就坐在樹蔭中只是嘆氣吹噓。素還真道:“如此熱天氣,卻是走也走不快?!鞭陡溃骸靶珠L且放心。弟料這天氣炎熱,當(dāng)差的只怕也去做閑涼官哩?!闭f間,只見一陣風(fēng)動,對面林子中幾個人在那里探頭舒腦價看。薤露道:“想必是幾個牛子要劫財寶了。我們又無錢貨,怕他則甚?!痹捯粑绰洌筮厼轭^的一個,頭戴紅頭巾,身上穿灰,舞起樸刀,直奔兩人殺來。右手邊又跳出來一個,頭戴紅頭巾,身上穿綠,手里捏著一條鋼叉,也殺將來。周圍幾個小嘍啰,搖起旗吶喊,聲口如炸雷一般,簇?fù)碇粋€全身穿紅的大漢,手中拿一條金瓜錘。薤露叫聲苦時,素還真舞起鐵槍,接過兩人殺來。薤露打翻旁邊一個小嘍啰,奪過兵器,見那兩人來勢洶洶又不敢上。只得駐足觀戰(zhàn),吶喊助威。但見:
刀叉并舉,長槍獨立。星河欲轉(zhuǎn),曜煞連橫掣槍過;衡陽雁去,石砂合縱護(hù)刃來。這邊孤勇善斗的好漢,細(xì)腰寬膀,甲披龍逆;這邊兄弟好戰(zhàn)的強賊,銅臂鐵骨,頭掛獸皮。勢不兩立真對手,同是天涯淪落人。驟雨高湖都是亂,烈火干柴一團麻。
兩邊斗了二三十來個回合,那個穿灰的舞起刀砍將入來,素還真把身一讓,那刀砍了個空,長槍卻一點,望那人背脊劈去,將他刺倒。薤露見他功夫低微,也打定主意沖入陣來。那個穿綠的不覺慌了神,叉頭倒墜,手腳發(fā)軟,走不動路,被薤露一棍打翻,用繩子拿住了。那個用錘的見事不諧,撇下那頭目,帶著幾個小嘍啰跑了,走得慢的都被擦擦的搠死了。素還真舞起槍,叫薤露看住綠袍子,自己徑自一人追去了。
那個穿紅袍的跑了一兩里路,趕到山腳下。轉(zhuǎn)過頭道:“你道老爺真的怕你?還不快走,待你骨肉成渣,后悔不及!”素還真大怒,把槍刺來,那山賊頭子用錘擋住。兩人就地斗了起來。卻見:
奔雷百萬下云關(guān),俠客一槍掃宇寰。
狂風(fēng)威凜破暮色,冷月清爽照天顏。
為國大者居堂廟,予民恩兮碑南山。
從來壯士心如鐵,不抒豪氣死不還。
兩人斗了三十來個回合,不分勝負(fù)。那漢子叫道:“英雄且住!”驀地跳出圈外,問道:“你這槍法甚是利害,可是新被蛋賊緝拿的素還真?”素還真應(yīng)了。那漢子低首道:“久聞大名未曾見過,今日有幸遇到豪杰兄長認(rèn)得花繁么。”素還真也做了個揖。原來那個頭子喚做花繁,字似錦,原來是務(wù)農(nóng)的,有一身好力氣,又會刺槍弄棒。因尚書新政,橫征暴斂,又是歉收,只得在這小山上落草。那個被拿的喚做袁瞻,字浪花。是鄉(xiāng)里的團丁,因醉酒鬧事,打傷了本官,逃走在江湖上,練了一身武功。那個被刺死的也是一個農(nóng)戶,原先殺了人去,現(xiàn)做花繁副手的。如今有一兩百人了。那花繁一一備說,又叫人去請了浪花和薤露。就在山中設(shè)宴。宴畢了,素還真便問兩人今后打算,那花繁、浪花不多一席話,一一說了。有分教:
奸臣賊相斷生路,俠客英雄報國仇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回
拜儒生薤露登中級,誅逆宦風(fēng)冰射酒觥
詩曰:
“濁酒一杯容我醉,錦貂裘毳闌珊。夜清天短月圓圓。少陵當(dāng)有恨,陶令失漁船。
千萬金錢拚買悅,打窗風(fēng)雪綿綿。犀簾不避小庭寒??尚Ψ榛鹄铮斡嬑砍蠲?。”
這首《臨江仙》,是書生自作,頌這夜行晝伏,兩肋插刀,除盡不平事的俠客,諷那粉飾太平,庸碌無為的吏官。卻說素還真問那花繁出路,花繁答道:“弟不敢相瞞,這里兵少良微,劫官員怕惹了大軍,劫鏢局商戶又不敢,劫平民又獲利甚微。俺和浪花謀劃,不如去投那周王,此處距西安也近,我和他又有一身好武功,便是一條榮身之路。”兩人又備稱贊了周王功德,那薤露也竭力勸諫。素還真想道:“今日說那周王,明日也說那周王,只聒的我耳朵也麻了?!眳s道:“諸位賢弟差了,你們這是反大明的勾當(dāng)。我明朝三百年歲,萬國來朝,揚威北域,耀武東洋,平定西羌,夷鎮(zhèn)南越,如此圣邦豈可背反而順周王圖謀?只去殺那蛋賊便是了。”浪花道:“兄長這話也忒迂了。既要誅蛋賊,只能反這明朝。天下百姓都苦這重賦,要那明朝亡哩!既不反明朝,只反蛋賊,又無綱領(lǐng),恐難得人心。”素還真道:“王大起兵也是清君側(cè),朱隸靖難也是清君側(cè),如何行不得?!被ǚ苯拥溃骸百t兄又差了。王墩本來要做皇帝,朱四爺也是自己要反,不干朝中人事?!彼剡€真知論不過,默默無言,還是不愿去。三人見是這般結(jié)果。心中也不喜歡。匆匆了了酒席。薤露便先望西安去了。當(dāng)夜花繁、浪花收拾了金銀細(xì)軟,帶了二三十個兵丁,焚燒了山寨,趁著夜色扮作商戶也投周王去。其余的嘍啰都遣散了。只留素還真一個人,凄凄慘慘,獨自往北邊行。后人詩嘆曰:
“金杯美酒筵席盡,寒山石路單行人。
丹青難畫傷心事,宣城空倚倦目塵。
隱鼠孤舐翌夜墨,殘梅獨傲一枝春。
耕夫土埂譏重耳,連殳斜角紙靠門?!?/span>
話分兩頭,先說薤露騎馬在前頭,同花繁、浪花一道取路投西安周王用戶名去,一路上風(fēng)餐露宿。走了數(shù)十日,三十余人迤邐前行,逐漸行至西安城外,一道歇息,下馬觀賞,端的是一座好城,但見:
“山塞潼關(guān)晴與霽。風(fēng)未臨時,窗襯王孫戲。城立鐵衣云轉(zhuǎn)紫,儒詡笑備諸侯計。
俄頃春雷襲滿地。洗去紅塵,難辯今何世。陶潛空悲無酒以,伽藍(lán)聽雨誰相至?”
三人報知了姓名,守城軍士卻不讓進(jìn)。正在糾纏時,吱扭扭的開了城門,走出三騎人馬來。為首一騎,如王者打扮,怎生樣貌,但見:
“眼如丹鳳,眉類臥蠶,七尺身高。頭戴一頂,青紗巾幘。腰圍一條,白銀龜帶。手執(zhí)一把鑌鐵斬蛇劍,身穿一件皂色繡龍袍。高據(jù)若有虎相,走動似是狼行。簇?fù)碇?、龍笙鳳管;盡隨了,介胄朝笏。日月光華懸海宇,風(fēng)雷變化動星辰。真是大仁大義出寰宇,人間走入天神來。”
“天子龍騰重臨土,新君籌算畫孫郎。
西都向來稱豪杰,驪山于今現(xiàn)帝王。
涇渭會師望南國,瀟湘飲馬定東方。
山川顏容終不改,華清冬暖江河長?!?/span>
這個便是那仁德寬厚的周王無用戶名,年方三十,紫髯胡須。那右手側(cè)的黑衣策士,側(cè)坐戰(zhàn)馬,但見:
“十年孫曹學(xué)李賀,泰山捧日識才英。
尺半錦囊謀節(jié)鉞,節(jié)寸虎符揚威名。
血畫山河千秋卷,將歸草木當(dāng)時評。
一壺醇酒一奇策,不妨談笑待邊兵?!?/span>
這個便是那天下第一謀士捧日,年紀(jì)不過二十一二,一身玄袍。左手側(cè)那個上將,手握兵器,不離周王身后,但見:
“銀魚飛躍掣箭囊,手中橫帶丈八矛。
旌旗閃爍龍虎動,鼓角沉重星月消。
寒光破碎一痕血,白雪飄墜滿衣絳。
橫掃垓心無敵手,居然武功獨超高?!?/span>
這個便是周王的親隨將軍居然,身高八尺,善使一條長矛。百十個人近他不得。三人報知了姓名來歷。周王見了也喜,道:“今日又得了三位英雄,何愁霸業(yè)不成?!?/span>
任花繁、浪花為都尉。又見薤露文才出眾,便任他做了副軍師、學(xué)士。當(dāng)夜大宴,眾皆大醉,薤露問荀公達(dá)所在。捧日說道:“荀兄正在外募兵,且四川的蜀王月光要王爺借他去剿山賊。所幸月光也是要反的。”宴罷方歸。
再說那素還真緊趕慢走,用神行法,日夜兼程。一兩日便行到山東地界,直走入一家酒店去了。找張凳子坐下,正點了酒要喝,卻見著傍邊坐著一個喝酒的青年,那人不過十七八歲,手中扛著一把火銃。素還真暗暗想道:“這個后生武器卻稀奇!”便拿了酒去同他對飲。那個青年也不推辭,接過酒便飲。素還真問他姓名,那人道:“熱風(fēng)冰。這武器是條五雷銃,火器??蓺⑷擞诎俨健!彼剡€真也報了姓名。熱風(fēng)冰見這個前輩就是素還真,心中也喜歡,兩人當(dāng)下飲酒,討論武藝,相見恨晚。
哪里曉得惹惱了另一個酒客,這人喚做林煙,是當(dāng)?shù)氐闹?,原來心胸狹窄不能容人,又無才能,只丈兄弟賄賂小蛋,舉家都謀到了官職。江湖上賜了個名字叫一根煙。這廝聽了兩人的話,驚道:“這人莫不是那個鬧了京城、要謀反的素還真?我將這人擒了,解與蛋公,也強似在這里當(dāng)個知府小官?!庇峙律磉厓蓚€公人都不過,就先回衙門去召集士兵,直殺將來。原來那素還真雖然晚喝,酒量卻不如熱風(fēng)冰,又兼勞累,幾杯便醉倒睡著了。待那士兵來時,熱風(fēng)冰嚇了一跳,又兼武功一般,抵?jǐn)r不住,卻被拿了。那素還真也被拿住。用繩索捆了。
一根煙向來知道這素還真武功高強,怕他以后押去京城,掙斷繩索跑了。卻要在本州結(jié)果了性命。又見這熱風(fēng)冰會用槍,叫松了綁,把那素還真綁在酒店柱上,在他胸口放了個酒碗,叫熱風(fēng)冰去打,打中了酒碗便放,打不中便殺了熱風(fēng)冰。熱風(fēng)冰叫道:“官爺,你好沒道理!我這槍又不比箭,打碎了碗,只怕子彈也把我兄弟打穿了?!币桓鶡熍溃骸澳憬猩?,要掉腦袋?”周圍來看的人怕一根煙,都不敢發(fā)怒。素還真酒也醒了,只是手腳還無氣力,對熱風(fēng)冰道:“兄弟打便是了,我死不足惜?!睙犸L(fēng)冰填了兩發(fā)子彈,屏息凝神,望酒碗上射去一槍。子彈到處,碗便咔嚓的碎了,卻不曾傷到素還真,一根煙并周圍軍士都看呆了。有詩贊曰:
一自風(fēng)云變化初,兩位英雄萬人奇。
三軍盡識將才力,四海皆贊熱風(fēng)冰!
一根煙問道:“另一發(fā)子彈卻是要則甚么?”熱風(fēng)冰道:“為的殺你!”手起一槍,望一根煙頭上一槍,直把頭顱打成肉泥。幾個看客見一根煙死了,鼓起勇氣去打士兵。酒店里一時間大亂。熱風(fēng)冰救下素還真,望北邊逃去了。有詩論此事曰:
一片忠肝貫日星,英雄哪里覓封侯?
槍聲破碎奸臣膽,劍光斬落賊相頭。
灰骨雖隨沙土沒,白云依舊中天流。
今日先去林煙首,不效文夏誓不休。
本地官員將兩人通緝,又把一根煙風(fēng)光厚葬了。報知小蛋。蛋尚書其時已做了太師了,聽說一根煙死訊,登時大駭。一時無措,又怪起枕寒流來。枕寒流道:“其時只有一計了,只是差個能干的去追捕?!比詢烧Z,舉薦出一個能人來。正是:
能中自有能中手,紅心里面奪紅心。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四回
熱風(fēng)冰鬧街行善,素還真陋室著學(xué)
詩曰:
大地山河一瞬間,
明時何處不生還。
江流東去無窮盡,
山色西來有限閒。
萬里乾坤歸眼底,
年華日月到眉端。
不知此后誰相識,
滅燭寒窗夜未闌。
“春末似隆冬。云氣從容。千年哪里少英雄。只使帝王叮囑后,星落秋風(fēng)。
滿眼是枝紅?;浯掖摇S麣w又恐韶華空。日月浮生能幾爾,且盡樽中?!?/span>
這一詩一詞,皆出自《明武烈皇帝集》,原來是素還真旅居北方時,不愿依附,舒說心氣所作。書接上回,卻說枕寒流向太師舉薦一個人來:“這素賊武功高超,朝中鮮有敵手,如今太師派云澤木將軍去便是?!钡疤珟煹溃骸盃栒f的是,只是在上恐那廝并其他反賊潛入南京,行聶政專諸之事,刺殺皇帝,云將軍也走不開?!闭砗餍闹械溃骸白约号滤懒T,太師何必沽這點名?!眳s說:“也不必。那人殺了朝廷命官,要活命只能逃出長城去,但必須派人去趕,也顯得朝廷重視,天下太平?!钡疤珟熈T朝歸去,眾官員又送來錢財珍寶乞求豁免,太師受了許多好處,這事便懸之未決。
卻說熱風(fēng)冰和素還真殺了林煙,用起神行法,望北邊行去。熱風(fēng)冰卻問:“兄長何故只是向北,望西邊去投那周王也好?!彼剡€真反問道:“你也曉得他?”熱風(fēng)冰說:“當(dāng)然。行走江湖的哪個不認(rèn)得。這人是天下一等一的好漢,為人和善,仗義好施,又有武功。頗具帝王之氣,他日只是要造反奪這明朝江山的?!彼剡€真聽了要奪明朝的話,心中也不高興,只是不提,說:“我有個朋友住在北京城郊,只去他家借住便是?!睙犸L(fēng)冰也跟著同去。沿途鎮(zhèn)州都是通緝,兩個人只得走山路,又趕不快,行了半月,饒有神行法,也只是行到北京周圍。兩人本來就不曾有許多盤纏,客店也不敢住,城鎮(zhèn)也不敢走,端的凄慘!素還真只好胡亂寫些詩文,卻署薤露的名,以賣個好錢。捱到北京時,身上的盤纏卻好快化光了。兩個人喬裝了望北京城內(nèi)行去。直走入城中看時,端的一座好城!有一首滿江紅,贊道:
“壘偉城雄,翠云下、太平高唱。紅娘子,新郎盼念,閨中思望。齊化門前蹄刺土,西安宇里危樓上。卻不以、偏莽莽榛榛,鴻門相。
青魚苦,濁酒燙。微盍眼,游翁樣。爾輩見識短,只是奢望。云霧沉空飛絮雪,寒風(fēng)要把賊臣葬!飲溫血、笑碌碌韓英,求一將?”
走進(jìn)城中,城門口正貼著通緝。兩個人慌忙跑了。行了數(shù)百步,輾轉(zhuǎn)街市,熙熙攘攘,果然熱鬧。熱風(fēng)冰問:“這北京城卻是恁的氣派!不知方圓多少了?!彼剡€真道:“北京內(nèi)城,馬車自西望東行去,估摸著半個時辰路程?!睙犸L(fēng)冰道:“直這般大?!闭咛?,只見街邊踉踉蹌蹌、疏食飲水,走出來一個老乞丐,但見:
“工部哭憐,曹植無對。肝腸一曲直憔悴。籬前試比瘦紅枝,殘軀瘦比殘黃未?
行乞類漆,包骨如累,誰人能忍其中味?欲忘沒有孟婆湯,難眠有淚空滴墜?!?/span>
素還真見了急忙躲開,望小路走了。熱風(fēng)冰正要施舍一兩錢財,見素還真走開,急忙趕上說:“兄長,這老頭也可憐,不如給些?”素還真見走得遠(yuǎn)了,回頭說:“賢弟,我們兩個盤纏又不多,何必差這一點善?”熱風(fēng)冰道:“怎的不多了,已到北京,當(dāng)日就能見到賢兄的朋友,盤纏再多也無用了?!彼剡€真卻道:“愚兄以為還是不給罷了。善自心生,欲布施則布施,何必強求哩!強求便不靈。”熱風(fēng)冰執(zhí)意道:“求高得中,求中便得低。兄長不若再想想?!彼剡€真氣的沒奈何,也不顧熱風(fēng)冰,望前去了。熱風(fēng)冰心中道:“你這廝,拿槍冒死救了,你卻是老爺這般小氣!我這般做有甚么不好?!比〕龌疸|來欲打時,怕被別人識破,要叫也不敢。只是收了武器,轉(zhuǎn)頭回去,給了那老人一兩銀錢,自西邊出城,投周王去了。有詩嘆曰:
“人生行善積為功,不在多聞與少窮。
但得此心常似水,何須辛苦學(xué)神通。”
那素還真繼續(xù)前行,回頭時又尋不見熱風(fēng)冰了,低著頭,心中自懊惱道:“這廝怎的一個人走了,所幸俺也不怕他報官。”正想間,忽得迎著撞著了一個人,卻把那人撞得跌了一跤。那行人正要大叫,素還真仔細(xì)看了,端的一副兇神模樣,但見:
“長高身材三角眼,眼眶深陷鐵面黃;黃須倒卷肌矯健,健體飛躍賽徐常;常在通河上方居,居士不學(xué)入盜行。行如猛虎,虎目怒視碎人膽;膽類頭狼,狼心狡黠噬人腸?!?/span>
素還真連忙叫道:“兄弟,你怎的在這?”抓起他望別處跑了。待走到無人的地方,那人卻說:“你且住,莫不是我兄弟素還真?”素還真道:“云兄小聲,我現(xiàn)被緝拿,要來尋你哩?!痹瓉磉@正是素還真來尋的朋友云水漂,生的魁梧不凡,多曾學(xué)習(xí)槍棒,現(xiàn)在正在北京定居。云水漂笑道:“原來如此。我有個朋友也現(xiàn)在我家中,也自來慣習(xí)拳腳,練得好武功,不在我之下。又多曾聽我提起過你,一直想見,今日卻是有緣?!币娕赃吶藝蟻砹耍瑑蓚€人怕人認(rèn)出不敢大聲,只是悄悄走了。
輾轉(zhuǎn)來到云水漂家中,周圍卻都無人,卻是一間破屋,瓦也少了幾片。素還真苦笑說:“我道你在北京,也不至于落魄至此?!痹扑溃骸靶值茉谔熳幽_下不是也險些丟了性命?我是個行偷盜的強賊,謀的行貨也抵不過人家軒樓瓊宇,有屋住算好了。”素還真道:“恁得破敗,所幸不曾影響市容?!痹扑溃骸澳阏f甚么,大明萬國來朝早是假了,這北京城也只內(nèi)城周圍繁華。到這偏僻角落,誰還顧你市容。我倒要說,如今庶民都沒錢財,富豪打下手的多,我也不好生財哩。這甚明朝,就是一派胡鬧!”見素還真臉色變了,便不再說。
進(jìn)入屋中,卻見一個大漢袒胸露乳,踞床高臥。見了來人,叫道:“莫不是那個甚么鳥素還真?”云水漂笑道:“我這兄弟喚做大胖胖。素來學(xué)倭國勇將孫笑州言談,行事粗鹵?!彼剡€真道:“這廝不講禮,也無傷。只是我也須謀個睡覺的地方?!比齻€人都笑了。有一首詩,稱贊大胖胖道:
“黃羅長衫襯金明,云褂掩映腹鱗豪。
佛貍虛名難鏖勇,哥舒淺陋空帶刀。
段槍威武臨洮懼,短兵逼進(jìn)劍閣逃。
如今學(xué)種先生柳,潁川坐守待荀曹?!?/span>
大胖胖取出酒肉,三人坐定,各自閑聊。兩人都問及素還真將來打算,素還真只是道:“我如今是個戴罪將死的人,只能寄居小室,胡亂寫些文章。”云水漂道:“我方才出門,正是要去銷贓。如今又要多兄弟一人住,不是我器小,只是淺水洼實在難容兩條真龍。這胖兄也無家,只在街上尋個地睡了,不能幫助。兄長須也得出些力氣。”素還真道:“俺又出不了門,不如平日描些紅紙,你拿去當(dāng)了便是。”幾人聊至深夜,那大胖胖回去了,云水漂酒性上來,席地睡倒。素還真趁著酒興,胡亂涂寫??垂儆浿?,此后素還真在陋室之中撰寫兵法兩年余,得《優(yōu)勝紀(jì)略〈并續(xù)〉》、《素還真兵法》、《寄北新書》。后來南征北戰(zhàn),如今皆已亡佚,只留下幾十首詩并《素還真兵法〈序〉》,序即初到北京夜所作,附于下文:
“子曰詩云不曾用,自幼只從項祖學(xué)。
鄙夷超人樂清士,青眼黃須業(yè)城兒。
臥龍躍馬少將略,潁陽摩詰難去痕。
縱觀千載唯我獨勇力,謀欺孫吳,武邁桓沖。
長空引弦射灰雁,平地?fù)]棍伏大蟲。
山河蕭條千瘡孔,古城破敗有遺毒。
農(nóng)夫哀鳴骨露野,王孫帳下猶歌舞。
宰相賢德效元嘉,余者能干比汪胡。
苦學(xué)著說無人問,搖筆詞頌天下知。
——所謂太師門生,不過高爾礎(chǔ)!
笑爾萬戶食畏藥,只我抱琴飲東風(fēng)。
欲眠卻見,墨云至,遮光明。
白光凄厲雨入衣。
楚狂人空歌詠,求仙問道總是空!
恐廉頗老,思洪武更濃。
張方膽怯:淮右布衣手提三尺雪。
劍舞黃沙,飲馬對月,齊化夜流血。
今大宛瘦弱,胡奴體羸,只恐蕭墻。
欲學(xué)沛公,陳革車灞上,靖義帝難。
劣馬銀槍入戰(zhàn)場,獅袍銅鎧照垓心。
石頭城中誅刁氏,五陵俠客同抒情。
待太平日愁見鬢如霜,草草一葬。
后人稱述:慣戰(zhàn)兒郎?!?/span>
其詩雜用三言、四言、五言、六言、七言、九言,信手寫來。唯素公才氣,方能成。
卻說蛋太師向魚帝奏過素還真之事,帝道:“遮人也忒可惡,目無王法,濫殺大臣。愛卿當(dāng)推舉幾人去剿。周圍臣子都打點過,太師也不知舉甚人,正尷尬際,臺階下一人大叫道:“量這匹夫何足為懼,某愿出任北京,襲殺此賊。”太師、皇帝看時,叫好:“正須此人!”
正是:
沛公未脫滎陽去,龍且又引大軍來。
欲知這是甚人,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