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古時的王國里有個怪人，名為艾若干斯，他游覽全國，不過似乎不喜與人交談——當(dāng)然，這只是人們的想法，至于究竟如何，則無人知曉。

? ? ? ?某天，出于某種不為人知的原因，艾若干斯決定去國都一趟，不過這趟旅程卻有些反常，艾若干斯一反常態(tài)地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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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艾若干斯出發(fā)后不久，遇見了一個營地中的燒炭工，他朝著那張滿是灰塵的圓臉喊道：“燒炭工，你為何要如此努力地工作？”

? ? ? ?燒炭工，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手上的活卻沒停下。

? ? ? ?“我的生活需要錢，我的妻子和孩子都要我養(yǎng)活，先生，如果您沒有什么事，就請讓我一個人干活吧。”

? ? ? ?艾若干斯盯著他的活看了一會，搖搖頭，說

? ? ? ?“整日為他人干活賣命，和豬狗沒有區(qū)別；撫養(yǎng)女人小孩，也僅是繁衍后代，這些事，連畜生都能做到——你不配稱作人?！?/p>

? ? ? ?燒炭工只聽懂了最后半句話，提起拳頭就要打艾若干斯的臉，可沒想到，艾若干斯早已不見了。

? ? ? ?他郁悶的四處張望了一會，半個人影都沒看見，小聲嘀咕道

? ? ? ?“怪人，滿口胡話，為家人工作天經(jīng)地義......算了，饒他一命......況且那家伙看起來是個貴族，鬼知道他會不會報復(fù)......”

? ? ? ?燒炭工愣了一會兒，又繼續(xù)手上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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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走過燒炭工的營地后，過了大半個上午，艾若干斯在一座城鎮(zhèn)的酒館遇見一對情侶，一小群人圍在他們附近，一男一女則在其中歡樂地跳著舞。

? ? ? ?艾若干斯擠進了人群之中，走近了男女，問道

? ? ? ?“情侶，你們?yōu)楹我萑霟釕?？?/p>

? ? ? ?舞蹈沒有停止，那女郎笑著答

? ? ? ?“上帝眷顧我們二人！戀愛又何須理由？”

? ? ? ?艾若干斯皺了皺眉頭，咕噥了幾聲“上帝，上帝”后又說

? ? ? ?“如果說愛情是繁衍的修飾，那戀愛就是性欲的滿足,只滿足于生理之欲，且妄圖用謊言掩蓋丑陋的真實，愚昧，愚昧，你們連野獸都不如?！?/p>

? ? ? ?女郎臉上的笑容與歡快的伴奏都消失了，聲音一下子戛然而止，同時，人群中的某個年輕人站了出來，他一臉憤怒地罵道：“你這偽裝的貴族，無知的野蠻人！別想破壞為上帝祝福的二人的幸福，為了我朋友，我要將你扔出去！”

? ? ? ?人群一下子大鬧起來，從人群中又跳出來幾個與年輕人年齡相仿的青年，他們將情侶二人護在后方，其中幾個氣勢洶洶地向艾若干斯逼近，艾若干斯看著，就像沒注意到人群變化地繼續(xù)說道

? ? ? ?“少女啊，你身上散發(fā)的青春的騷臭，吸引了大片的蒼蠅——男人們，他們向往的，不是精神的契合，而是肉體的交合，你的充滿青春活力的肉體；青年啊，那少女想要的，也并非你這個體，而是奴性的滿足，自私的需求，你們二人，并不是缺一不可?！?/p>

? ? ? ?話剛說完，艾若干斯就被兩個青年拖著扔出了城鎮(zhèn)。

? ? ? ?做完這事后，人們就像完成了什么偉大事業(yè)一樣高興歡呼，手舞足蹈，大家似乎更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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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艾若干斯被扔出去后，連灰塵都沒拍就繼續(xù)上路了，看起來什么事都沒發(fā)生。

? ? ? ?又過了一會，下午太陽正烈時，他到了王都。

? ? ? ?艾若干斯走到教堂附近，聽到神父正與一群信徒做某種禱告，他在一旁看了一會兒，無視他人的敵視，徑直走到神父面前，打斷了神父的禱告

? ? ? ?“神父，這禱告有什么意義？”

? ? ? ?這話引得信徒們一陣騷動，神父招了招手，示意他們安靜，接著，神父語重心長地說道

? ? ? ?“上帝啊，請原諒這迷途的羔羊吧......先生，人命乃上帝所賜，我們的朋友，親人，生活都來自上帝，我們?yōu)樯系鬯欤匀灰膽迅卸?，若不虔誠，上帝的責(zé)罰遲早會降臨到我們頭頂！不過先生您無需擔(dān)心，上帝不會處罰無知之人，只要您以后足夠虔誠，上帝不會責(zé)罰您?！?/p>

? ? ? ?說完，神父舉起教堂臺上的十字，口里念念有詞。

? ? ? ?“若我不尊敬上帝，如何？”

? ? ? ?“那你一定會遭受世間至苦，所有的不幸都將降臨到您頭上，你將失去家人，朋友，戀人，財物，名譽......一切，所以，先生，請你保持敬畏?！?/p>

? ? ? ?這時，艾若干斯難得地干笑了幾聲，不過那聲音簡直如同從牙齒縫里泄出來的一樣干癟，令人惡心。

? ? ? ?“若我一無所有，如何？”

? ? ? ?神父睜開了眼，帶著些許憐憫

? ? ? ?“上帝會賜予你寶物?！?/p>

? ? ? ?“......寶物？多么愚蠢！將自身的欲望歸咎于上帝！......我與你們不同，無需空洞的虛榮與廉價的信仰，以自造的的偉神填滿空虛的內(nèi)心，借此獲得安心感，這信仰，著實虛偽的令人作嘔！”

? ? ? ?眾人聞言大怒，唯有神父還算鎮(zhèn)定，他用微微顫抖的手將十字放回原處，然后用惶恐的雙眼緊盯艾若干斯，好像要把他洞穿一樣。

? ? ? “年輕人，冒犯上帝是大罪，快快收回你的話語，向上帝請求寬?。〕矛F(xiàn)在......還有......”

? ? ? ?沒等神父說完，艾若干斯又開口說道

? ? ? ?“ 別在意身份自傲，以年齡自倨！年齡只是毫無意義的數(shù)字，如果說活過的歲數(shù)可以作為傲慢的依據(jù)，那古樹將凌駕于人，大海將吞噬人類，天空將奴役萬物！退下吧，我已厭煩了你無聊的把戲?！?/p>

? ? ? ?終于，連神父也無法維系最后的理智，就在他正要發(fā)作時，從教堂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砰”的一聲，門被推開，幾個衛(wèi)兵模樣的男人一起上前，把艾若干斯拖走了。

? ? ? ?沒人知道衛(wèi)兵是從哪冒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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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艾若干斯雙手被束在背后，一路來到了宮殿，國王面前。

? ? ? ?“......你可知你的罪行？”國王故作姿態(tài)地望了他幾秒，等到氣勢足夠后，才慢慢開口說道。

? ? ? ?艾若干斯低著頭，沒有回答，國王也看不清他的面孔。

? ? ? ?國王頓時覺得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于是將聲音又抬高了幾分。

? ? ? ?“罪人！你可知你的罪行??？”聲音在宮殿里回蕩，但依然沒有回答。

? ? ? ?一旁的大臣看出了國王的窘態(tài)，連忙喚衛(wèi)兵

? ? ? ?“衛(wèi)兵！”

? ? ? ?衛(wèi)兵立刻上前，手中長杖一甩，連著空氣的呼嘯聲一齊打到了艾若干斯的背上。

? ? ? ?“砰！”的一聲，沉悶聲響起，但衛(wèi)兵卻覺得十分奇怪，他這長杖，像是打在了石頭上一樣。

? ? ? ?艾若干斯連半點聲音都沒發(fā)出，大臣一下急了眼，連忙向衛(wèi)兵使眼色，衛(wèi)兵一咬牙，又用盡力氣打了幾杖。

? ? ? ?“砰！砰！砰！”響聲不斷，一直到14下時，長杖“咔擦”一下，斷了。

? ? ? ?衛(wèi)兵目瞪口呆，看了看手中的短杖，又看了看艾若干斯，心底冒出了某種恐懼。

? ? ? ?這時，艾若干斯慢慢挺直了后背，好像卸下了萬山壓迫，肩頭抖去了旅途的灰塵，宮殿之人無一不注意到他氣勢的流動，在他的周圍，有光輝流轉(zhuǎn)，不是金色，也不是黑色，而是灰蒙蒙一片的微光。

? ? ? ?艾若干斯抬起頭，終于，國王看清了他的面孔，那是一張堪稱怪誕的面孔，其上恐怕混雜了世間所有人所能表現(xiàn)出的表情，但這并不足以讓國王感到恐懼，真正讓他心生懼意的，是從艾若干斯眼中泄露出的無比純凈的傲慢與鄙夷，而后，艾若干斯，開口。

? ? ? ?“國王！你的權(quán)力從何而來？”

? ? ? ?國王雖心有不滿，但于此時，卻也被艾若干斯的變化所震懾。

? ? ? “愚民！余乃上天所降，上帝之子！自有權(quán)力，哪有來源？皇帝特權(quán)，無需證明，為萬人所推崇，擁有無可置疑的力量，正是為王的理由！”

? ? ? ?“上帝之子，不過無稽之談！在我的視野中沒有人類，只有一團被王冠所寄生的爛肉！人君，你可知，我并非與你對話，而是與那王冠對話？”

? ? ? ?國王心底怒火中燒，恐懼感早已被丟到了一邊。

? ? ? ?“.......多么滑稽的話語！只要我一聲令下，你的頭顱，隨時可能滾落，你現(xiàn)在的生命，是我所賞賜！”

? ? ? ?“我以知曉你的傲慢，你同樣沒資格稱作“人”，若要取名，“人偶”未嘗不可?！?/p>

? ? ? ?國王不再說話，招了招手，艾若干斯被丟進了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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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之后，國王用盡千種方法，卻沒能讓艾若干斯受到一絲傷害，無奈之下，只能將其扔入牢房，妄圖將其餓死。

? ? ? ?漆黑的地牢中黑不見指，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或許是幾天，或許是幾月，或許是幾年，在某天，一位端著火燭的智者來到了艾若干斯的牢前。

? ? ? ?“艾若干斯，我曾聽聞你的事跡，若世間有至賢之人，那便一定是你，我到這兒來，為你解脫?！?/p>

? ? ? ?黑暗中傳出低語。

? ? ? ?“無需費力，若真想為我解脫，就回答我的問題?！?/p>

? ? ? ?“好?！?/p>

? ? ? ?“你可傲慢？”

? ? ? ?“曾經(jīng)年少之時傲慢至極，自以為天下至賢之人，無論何人，何事，何物，我都給予鄙視，但現(xiàn)在已認得世間之大，知識之廣......不再傲慢?！?/p>

? ? ? ?牢里傳出一聲長嘆。

? ? ? ?“看似通透，實則愚昧，你以為你已不再傲慢嗎，呵呵，這句話便是你的傲慢之語，人脫不開傲慢，問題是，這傲慢的源頭。離開吧，現(xiàn)在，我已解脫。”

? ? ? ?智者聽完，他對艾若干斯的傲慢感到無比的失望，嘆了口氣后，隨著跳躍的火光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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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牢里沒有艾若干斯的身影，因為他去了天上。

? ? ? ?上帝面前，艾若干斯飄在天上，身形虛無。

? ? ? ?他說道：“人，有真人與人偶之分，現(xiàn)在世間已無真人?！?/p>

? ? ? ?上帝笑著說：“哦？你又如何分辨真人與人偶？”

? ? ? ?“傲慢?！?/p>

? ? ? ?“何為傲慢？”

? ? ? ?“傲慢在世間亦有別稱——無知，但那只是人偶的傲慢，人偶受他人控制，影響。無知來源于他人的影響，傲慢經(jīng)由他人之手，便成無知?！?/p>

? ? ? ?“你可知你是何物？”

? ? ? ?“不知.”

? ? ? ?“你是我所締造的第一個人類，現(xiàn)在，你能斷言你的傲慢嗎？你的一切，都是我所給予，你的不死，肉體，思想?！?/p>

? ? ? ?“你造我時可用了模子？”

? ? ? ?“沒有”

? ? ? ?“你可給予了我傲慢？”

? ? ? ?“.......”

? ? ? ?上帝與艾若干斯相視一笑，而后，上帝問道

? ? ? ?“你可敢蔑視我？”

? ? ? ?二者沉默了一會，接著艾若干斯答道

? ? ? ?“不，完全沒有，我對你什么想法也沒有?！?/p>

? ? ? ?艾若干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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