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醒,又是噩夢
我記得我是來過的,我不知道我為什么又到了這里 我想逃離的地方。 目光盡頭是一顆攀入云天的老樹,遍布繁花,一半艷麗的紅,一半冰澈的藍。它根莖盤虬,枝條散開,插入縹緲霧氣間,屹立在全部視線內(nèi),美不勝收。 只有我知道,我心魂俱散,驚慌失措。 它的危險性,好像只有我知道。 我往反方向跑,身邊的景色變換著,似乎告訴我是虛幻的。只有我知道,那是厄運小心翼翼地隱匿著自己的身形。 身邊是整齊的教學樓,除了樓與樓間距離很遠,光鮮亮麗。在我的眼里,它們還和十幾年前一樣,荒蕪破舊,每一扇窗戶后面都有哀嘆的故事。 我早想說了,樓和樓那么遠沒有好事。 (不知道為啥從小到大我能記住的只有噩夢,大型噩夢?,F(xiàn)在我的印象開始慢慢淡了,我只能抓緊去記下來。 這次真的很痛苦,因為珍視的在夢中還是沒有守住。) 這是一個我不愿意在這里停留的校區(qū),有我驚恐的存在和灰暗的記憶,但是它如今嶄新,又是開學返校季。 在富麗堂皇的大堂,我看見有很大的超市,里面的東西很便宜很便宜。甚至龍蝦鮑魚都有,人們稱贊著,可是便宜的價格才是最貴的,哪有天上的餡餅。 可是我不得不進去,要新課本。 我輕輕悄悄繞過海缸,不愿對上稀奇古怪的海生物的眼睛--就是那種死魚眼里反射出奇怪的光。 可是拐角處的海缸被一個挑選著海鮮的異域人擋住了。我不敢大聲說,又怕魚跳出來咬我。躑躅著等他讓開一點點,我快速擠了過去。 它和他奇怪的眼神在我身后,我很不舒服。 我心里隱約有種絕望的預感,世界淪陷了。而我不能說,會引來它們的。我只是無數(shù)早早倒霉的倒霉蛋其中一個,還是比較倒霉的那個。 我想,為什么會回到這里,破舊變得光鮮,嫌棄變成追捧,那只能是虛誕了吧。 我的室友們回來了,她們什么都不知道。而我不能和她們說,我很后悔沒有說。 現(xiàn)在起碼我不在那個世界,我可以說出來,那棵樹是一部分厄運和靈異的源泉。 而我當時只能委婉地說,不要晚歸,離那個方向遠一點。 她們不以為意,我卻不能多說,一面自私地畏懼厄運跟著她們回來。 上課時,一個帶著墨鏡一帶干瘦老頭在講一本書,怪異怪談。大伙聽得或是昏昏欲睡,或是哈哈大笑,可我卻當成了救命稻草:他展示的書雖然沒有提及,但是我看見了畫著的大樹。 他是知道大樹的。 畫上不止有樹,還有山川走獸,遙遠的海里有著怪物,古樸的線條卻被各種顏色分割了。 我不敢直接問,我不知道他是哪個怪物的追隨者,還是一個能力能自保的道上人。我問他,能看看封面正反嘛? 他給我看了。 我失望地看著不知道什么字的書名,發(fā)現(xiàn)背后沒有出版社。當然沒有了,有才奇怪吧。可是我不太敢信。 他定定地看著我,輕輕開口:姑娘,你不知道怎么做的話,就閉上嘴,一句也不要說,不要去想??匆姷?,不要去想。 他說完急促地走了,背后跟著教室里的零星視線。 我覺得陰冷,可我不敢說話,低眉如同什么也不懂。 發(fā)現(xiàn)我不說話,室友很稀奇。逗樂著問我,可是我不能說,含含糊糊發(fā)了幾個音。 白天在金碧輝煌里流浪,父母電話里拒絕轉(zhuǎn)校,我提心吊膽。 但是夜幕突然降臨,快得離奇。我要晚歸了。 狂奔回宿舍,它在我面前張開血盆大嘴。我只能慢一點進去,怕踩錯了一步,但是不能不進去。 電梯間盡頭變成了失修的天井,會直接跌下去那種 只有破舊的膠帶和木板蓋在上面。宿舍里窗戶破了,風扇垂著腦袋低著轉(zhuǎn),吱吖吱吖。 我想問她們回來了嘛? 我不能開口,也怕回來的不是她們。 我知道應該上床裝個傻蛋,但是我甚至不敢上床,不知道什么奇怪的東西在那里等我。 我顫抖爬到桌子下,縮成一團。一看對面我差點嚇死! 我的對床正對的躺著,一動不動地盯著我。只到她眨了眨眼,我才明白,她起碼還活著。 走廊破舊的真實已經(jīng)降臨。我聽見小a的埋怨,怎么那么亂,不明白為什么她沒有逃離這個鬼地方,更焦急她還不進來。 我沒有出聲,我不能。我要忍住。 可是突然的驚呼,接著的寂靜,讓我差點哭出來聲音。 第二天她來不了了。我還是不說話,沒人逗我了,但是我很不安。 一個黑袍的神婆在課間來到我身邊,遞給我?guī)嘴南恪6?,每天一支,虔誠,但是不要開口。她不會回來了,但是起碼可以好好離開。 她起碼不會變成怪物,精準地找回來。 神婆說完就消失了,我不知道。 我沒有先去碰香,我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的心理能力。比起痛,我想活著。我不知道怎么做的,痛苦地弄啞了我自己。 因為當我追著神婆出了教室,就算在白天,許許多多穿著各種顏色長袍的同學聚在一起,狂熱地討論顏色的歸屬。他們發(fā)現(xiàn)了我,問我。我知道好著的嗓子勢必不能不開口了,也不能騙人。我說出了大樹的一種顏色,已經(jīng)是厄運纏身的人,勉強忽悠一下可以,細說不行了。 我快速離開走廊。 我知道,看見兩種顏色無非是被早早選定的信徒,或者貢品,比一中顏色更好吃更倒霉而已。 我啞了,勉強將信去點了香,寫下不像道歉的話語。看見的人奇怪的說,你怎么責怪受害人晚歸呢? 滿心絕望:沒有人的阻擋的靈異,不能顯露更多的真實,我還能寫什么呢? 渾噩熬過幾日,我沒想到,一起逃離的高中同學也回來了。我用驚愕不解的眼神質(zhì)問他們怎么也來到了地獄,他們卻試圖在臺上扮演過來人的救世主。 可是沒等他們召喚來齊天大圣,一個逃過一劫的同伴還是不能二次逃離。其中一個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可是我回答不了他了。 齊天大圣來了,揮手治好了我的嗓子??墒俏也灰?,我的香沒有點完,那棵大樹還在盯著我。即使是神話里的人物,也只能勉強護住幾個人,不斷遷移。 那我不如啞著,更安全。 渾渾噩噩地流下眼淚,我被叫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