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那些糟糕的生活vol.4
今天是2020年1月19日星期日,我還是過著一如往常的糟糕的生活。
十點多睡醒,和平常一樣不知道起來了能干什么。收到了我爸的微信消息,打開一看,說是今天有個快遞,我沒有特別注意,想著應該是熱水器或者浴盆要到了,打開手機看了看快遞信息,卻還在貴陽。想從床上爬起來,房間里卻陰冷的不想出被窩。
我爸,準確來說是我的生父。14年把我?guī)Щ剡@個陌生的環(huán)境。我們很少交流,沒有互相了解,沒有共同語言,我想要什么,他都盡量給我,我覺的這是他對我的虧欠。但我也不會很過分。
接著又收到了他一條消息,想要我的定位,我發(fā)給他之后順便補充了具體位置。這讓我突然很慌,我怕他突然來看我,看到我的我落魄、不堪,吃不飽飯、衣服不干凈、房間臟亂。不是說他會說我?guī)拙?,只是我們之間也許沒有那么親近。在過去,我可能不喜歡他?,F(xiàn)在的感情是捉摸不透的,但我一直有我的面子,我希望我在他眼里至少是一個自律、上進的人。
我想我該起來收拾一下,至少做個樣子,不會讓自己丟這個臉。但是,我沒有起來。
一直到門鈴不停的響著,我才知道我應該在那個時候就開始起來,準備一切。我穿著過膝的短袖襯衣、短褲,從床上飛快的走下來,開門。我很緊張,但也沒有辦法,畢竟人已經(jīng)到了門口,我不可能假裝自己睡著了,又或者家里根本沒人。
我長舒了一口氣,還好不是他。站在門外的,是一個中年的大叔,兩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了解了一下之后,原來是政府過來咨詢家庭成員在讀以及合作保險,養(yǎng)老保險購買情況的。
“你們家多少平?看起來還挺大的?!币粋€戴眼鏡的女孩問道。
“八十平米?!蔽覜]什么特別想說的,那個大叔反倒解釋了一下:
“沒人二十平,你們是一家四口對吧?”
“對,家里還有爺爺奶奶,我爸和我。老人都在老家,我爸昨天晚上剛回來,這邊就我一個人住?!?/p>
幾句交流中,他們希望跟我爸聊一聊。我給他發(fā)了微信,他們說要不直接打電話也可以。我給我爸打個電話,我撥通了之后,打開了免提、錄音。我沒跟他說多少句話,也沒有聽清楚什么,只聽得出來他態(tài)度并不是很好。最后還說了臟話。
那個大叔肯定也聽到了,他看了我一眼,比較大聲的問:“他說什么?”他很有禮貌的說:“我來跟他說吧?!蔽野咽謾C遞給了他,沒有多說什么。
我不敢說話,因為我怕,我怕大叔知道,我爸是個粗鄙的,什么都不懂的人。
雖然有時候,我爸常常會跟我說一些社會上的生存之道,市井之間的一些潛規(guī)則,就好像他是那種在社會上對什么都略有了解的人。
我從電話里聽得到,他說了很多臟話,好像還喝了酒一樣,語氣含含糊糊。大叔跟他說著,政府有多好,以后生病能在很多方面幫到他,他卻說,買點小藥都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哪里還敢生什么大病。后面的我都沒有聽清楚,我聽不下去,也不是特別關(guān)心。大叔也不知道該怎么說,最后很平和的掛了電話,并表示如果有問題可以聯(lián)系他。接著又問了我很多其他方面的問題。
期間,兩個女孩看著我穿的單薄,讓我穿件衣服再來細聊,我回到臥室實在沒有辦法,還是披上了那件比較臟的外套,這個時候,好像也沒什么面子可有的。在我看來,如果我不認識你,無論我多么的不堪,似乎都不會傷害到我。不過,那是在外面,如果是在家里的話,會不會也太……地板的不干凈、桌子上的手辦、書籍、還沒有倒掉的垃圾桶、也還是會讓我的心里覺得尷尬的……這一定會給對方留下一個生活不能自理、好色、不愛干凈的形象。
跟他們聊完之后,我覺的我應該不用再回到被窩了。也許等一下按響門鈴的就是我爸了。
我打開電暖,去廚房開始燒水,準備洗把臉。接著準備吃飯,換下臟的外套,穿上另外一件還算干凈的衛(wèi)衣。我想我可以等到一個洗衣機,所以我把這些衣服都屯起來,雖然可能他們都在角落里發(fā)臭,潮濕。但我愿意等。
我撕開方便面的調(diào)料包,把它放進鍋里,一種刺鼻的味道從鍋里面出來。這是那種在農(nóng)村里賣得很便宜的泡面才會有的味道,無論是包裝還是里面的東西都透露出一種廉價感,特別是那一小包油塊,連外部都沾滿了油漬,你一撕開還會聞到其中的味道,白色還有青灰色,都是那么一小塊油。
這一份小的調(diào)料包,放在鍋里很快就四散開,沸騰、在空氣里彌漫,就像是在清水里扔進去一包中藥。湯是要做多一點的,這樣可以給下一頓省一點。之后,在沒有包裝的私家面條袋子里,抽出一把青稞面,放在熱氣彌漫的鍋里,翻滾,觀察面條的粗細、軟硬。
打開電腦,開始放《愛情公寓5》,一邊看,一邊吃。時間很快就會過去。
吃完之后,我繼續(xù)看著接下來的劇集,腦子突然不勤快起來,我看著桌子上的碗筷,拿到廚房,又回到了這里繼續(xù)看,突然收到了老爸的消息:
“看見過玩具嗎?”
“沒”我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問,總不可能給我買什么玩具吧?我猛地想起來自己放在家里的假面騎士腰帶,突然開始緊張起來,前不久剛用助學金買的,那時候還被他教育了幾句,說自己亂花錢,凈買一些沒有什么用的東西,我沒多說什么,那幾天冷戰(zhàn)了很久,也沒有拿到每個星期兩百多的生活費。起因是我要去漫展,需要車費住宿費等等。被他拒絕了,理由大概是說我花錢太不節(jié)制和理智,一點都不知道輕重,一點都不會規(guī)劃。我當時很氣,因為這件事算是說好了,但他沒有給我,只甩下一句:
“想去就去去唄!你自己應該有這個錢的?!?/p>
我大概明白他的意思,想要我吸取教訓。我心里很難受,沒有去成。從QQ空間拿了別人一張票的照片,和現(xiàn)場假面騎士零一的照片,再加上自己過去偷偷去的漫展的照片,假裝自己去過了。我沒有發(fā)朋友圈,也沒有跟任何人說起。這件事確實是我的錯,但我不向丟下這個臉面,把照片發(fā)給了他,說自己去了。
他問我,有什么收獲,學到了什么。
我沒說別的,跟他說:“有錢真好,沒錢玩什么二次元”
之后,我們再也沒聊過了。
他發(fā)過來消息說:“想買玩具蛇演出”
我松了一口氣,還好沒動我的腰帶,想想他也沒什么理由動。好奇的問了一句:“怎么說?”見他很久沒有回復又繼續(xù)問道:“又想表演魔術(shù)了?”
“受邀”很久之后他這么回復說,我沒多想什么,回了他一句“你去吧,有機會帶我看看”結(jié)束了聊天。
也許真的是因為我們很不熟悉,我都快忘記了他一直都算是在為我而努力生活,拋棄了自己喜歡的演繹、魔術(shù)、音樂、主持,而去為了其實根本沒必要的人努力的工作,沒有辦法的工作。我偶爾會想起來這么一件關(guān)于他自己的事情,其他的又沒了別的好說的。只是覺得,有時候要對他寬容一點,讓他做回自己什么的,雖然不知道怎么開口去說。
他發(fā)了一條語音,很雜亂,聽不見什么,語音識別之后說:“反正沒有人的地方”我想不通什么意思,老老實實的說:“太吵了,聽不清”他又接著發(fā)來幾句話和一張照片,表示自己沒有玩具,要去玩具市場找道具,而照片的內(nèi)容是一個小村落里的農(nóng)民藝術(shù)團的海報,從左往右看過來,左下角是一個穿著民族服飾的女孩,正在跳著不知名的舞蹈,中間是大大的藝術(shù)字,顏色單調(diào),沒有美感,最右邊是一個吹著蘆笙的小伙子。這張照片沒有很高的水平,是那種真正在農(nóng)村里的,沒有真正技術(shù)含量的PS技術(shù),甚至你都看不清楚人物的面孔。
“還是在那附近?”我記得那個村子,過去上學總會路過的,沒有多少人口,整個村子在一個半山腰上生活,山下是一條河,不遠處能看到一座高橋。每次過年,那座橋不僅連通著回家的路,同時是年貨的銷售區(qū)域,玩具、煙酒、盜版光碟都在那座橋上,我在那里買過幾次東西,因為被坑過,所以印象很深。
他回復我說是隔壁那個村子,我跟他說我記得。他突然問了一句:
“你要回來過年嗎?”
我說:“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