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不對……不……這樣不對……！”納西妲怎么也不敢相信，眼神隨著馬尾搖動，渙散而迷離。

????????“呵呵，你明白那意味著什么了么？看來你果然很聰明呢?！?/span>不遠處，大慈樹王仙飄飄地立著，臉上掛著母性的慈祥與孩童般的笑意，“正如你想到的那樣，世界樹中存在著這個世界的一切知識與記憶……將我從世界樹中抹去的話……也就相當(dāng)于我從來沒有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一樣。但……這又是真正拯救世界樹的唯一辦法。”

????????“人們是那么的愛戴你，大家一直一直都在懷念你，我……我也……怎么能，就這樣忘記你……”納西妲的聲音已經(jīng)被泣聲裹挾，像啼血的杜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么？沒有別的我可以做到的事了么？”

????????“你是智慧之神啊，布耶爾，你應(yīng)該知道的。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了?！?/span>大慈樹王的語氣異常得平和而舒緩，在一片空曠寂寥的洞天中回響，更顯得神圣而肅穆，甚至還帶著些許……蒼涼？

????????納西妲早已泣不成聲，雙腿一軟癱在了地上。這太殘酷了，無異于一位孩子在外流浪多年終于與家人團聚，要做的第一件事卻是被要求殺死自己的母親。

????????大慈樹王平靜地站著，縱然內(nèi)心有諸多波瀾，她也沒有上前，就像是看著自己的孩子學(xué)步一般，她并未選擇攙扶，而是選擇放手。她不急，卻在某種程度上比誰都急，急于化解世界樹的危機，急于讓布耶爾，成為一位偉大的神明。

????????眼前的景象在空的眼里被折射得模糊，他想起了那位陌生的神靈，想起了那道無法跨越的傳送門，想起了自己內(nèi)心的思念，旅行的目的，久別的血親。

????????世界樹的葉子被不知何處吹來的風(fēng)摩挲地詩琴般地響，光線迷幻，整棵世界樹像是著上了一襲純白無瑕的禮裙，樹影斑駁，峭楞楞和鬼魅似的，隨著光影起舞。

????????納西妲最終還是掙扎著站起來了，艱難地抬起右手，濃郁的草元素在掌中凝聚。大慈樹王滿意地笑了，雙手抱拳置于身前，向天空祈禱，緩步上前，懷著對生的眷戀，和對死的虔誠。

????????突然，一個有力的手掌扣住了納西妲的右手，將其拉下，隨后一道偉岸的身軀擋在了納西妲和大慈樹王之間，兩人愣住了。

????????“且慢！”空的聲音如同洪鐘，又和他的身影一般，像一座直入靈霄的孤峰。

????????“嗯？”大慈樹王停下了腳步。再回看納西妲，眼角閃著淚珠，錯愕盯著空，爾后又盯著剛剛空牽住的手，回味著方才由指尖傳遞而來的溫暖，俏臉一紅，剛剛……是十指相扣了，是吧？

????????“我不屬于這個世界，世界樹應(yīng)該無法記錄我腦海中的知識，既然如此，何不把禁忌知識轉(zhuǎn)移到我這里，這樣，就不會有人犧牲了?！?/span>空的眼神中充滿著堅毅，星辰般的耀眼。

????????大慈樹王拄肘細想，長嘆了一口氣：

????????“我也并非沒有想過類似的方法，但禁忌知識，就連我也無法完全理解，將其全部轉(zhuǎn)移到你的腦海中，為了理解它，你需要消耗極大的知能，而知能源于記憶與愿望，你應(yīng)該清楚可能的后果?！?/span>

????????“如果讓我在整個世界的遺忘和一個人的遺忘中抉擇的話，我會毫不猶豫選擇后者！”空的目光愈發(fā)耀眼了，就連大慈樹王也始料未及，這顆星辰的光輝，應(yīng)該早已，足以將自己這粒太陽掩埋了吧。

????????大慈樹王注視著納西妲慌亂的神情，權(quán)衡了許久，終于還是舒了口氣：

????????“你的存在……并不符合這個世界既定的秩序，但卻是命運……早已寫下的結(jié)局……”

????????漆黑的凝體在大慈樹王掌心浮現(xiàn)，骯臟，混沌，絕望，恐慌，貪婪的知識肆意地吞噬著世界的元靈，腐朽著世界的根基，四周的氣氛壓抑得仿佛要將人拖入深淵一般，令人喘不過氣?？蘸图{西妲心中一驚，大慈樹王她，就是在這樣的侵蝕下，熬過了千百年？

????????“準(zhǔn)備好了么，旅行者？”大慈樹王的聲音都有少許顫抖。

????????“嗯，好了。”空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

????????“等等！”納西妲拽住了空的披風(fēng)，唇齒間空氣不住地回流。

????????“怎么？”空轉(zhuǎn)身凝視著納西妲，聲音軟了下來，像孟春孤峰頂上初融的雪。

????????納西妲雙目緊閉，身體抖得像風(fēng)起地上那株巨木的枝杈，不舍，委屈，困頓，痛苦，迷茫的內(nèi)心在無盡的苦海中彷徨，在永恒的波濤中悵惘，只知道，星在天上，路在前方。

????????“至少……至少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納西妲死死地盯著空的眼睛。同樣的眼神上一次出現(xiàn)還是在五百年前，那時凈善宮的門漸漸地掩上，納西妲趴在囚籠的壁上，渴求著宮門間慢慢消失的光亮。那光，和空眼中的，一模一樣。

????????“呵呵，”空嘴角微提，蹲下身來，摸了摸納西妲的頭，納西妲的發(fā)絲細膩而柔順，像琉璃百合的花瓣，像逐月節(jié)那晚的月光，納西妲的雙手緊貼心臟，像一位鄰家的姑娘，“先當(dāng)個秘密，等到時候事情解決完了再告訴你?！?/span>說罷，便起身邁向那團知識。

????????“還請……不要忘了我！”納西妲喊道，聲音在天平的兩端不斷地起伏周轉(zhuǎn)，透著焦灼與矛盾——一端是恩師，一端是摯友。

????????“放心吧，不會的。”空笑得像夏日驕陽下融化的雪水，抬手觸碰了黑體。

????????大慈樹王看著眼前的一切，想起了沙漠，想起了花季，想起了千年以前，那早已被時間扭曲的歷史，沒有作聲。

????????禁忌知識剎那間撞入空的心臟，如同利劍般刺透了空的思想，貫穿了空的靈魂，空的瞳孔瞬間擴散，精神的劇痛就連空也不得不跪地屈服，冷汗直冒，虹膜充血，五官變形，臉色煞白，如同淹沒于無底的沼澤，沼澤中是無盡的薔薇與荊棘，沒有絲毫叫喊，也叫喊不出。世界樹周圍的猩紅一齊涌向空，空的身軀逐漸被一片血海掩蓋。

????????世界樹的中心，一道藍色的光柱直指蒼穹，藍得純凈，藍得智慧。枝丫爭先伸展，綠葉次第生發(fā)，死寂的空間頓然撲來鳥語花香，盈滿魚戲蟲唱，世界在無始無終的崩解中支離破碎，后又于無垠無憂的夢境中煥發(fā)新生，巖壁在一片光輝中反射出霓虹般的色彩，草甸在春的召喚中化作翡翠般的浪。

????????四周的空間在生機的回歸下逐漸瓦解，只留下少女喃喃的低語：

????????“至少……”

????????“別忘得那么徹底……”

（未完待續(xù)）

圖片來源于網(wǎng)絡(lu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