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單元 ?文選

孟子

寡人之于國也（梁惠王上）

【題解】

本文是《孟子梁惠王上》中的一章，題目是編者加的。

本文通過孟子與梁惠王的對答，表現(xiàn)了孟子的仁政思想。文中以梁惠王“愛民”而國未見強的困惑為切入點，設喻作答，對梁惠王循循善誘，解其惑而釋其疑，巧妙地闡述了他仁政為治國之本的政治主張。

【補充注釋】

“河內(nèi)兇”一句——古代“吉”“兇”常對舉，“兇”指不吉利，后引申為特指收成不好。

充甲曳兵——扔掉鎧甲，拖著武器。成語源此。

以五十步笑百步——因為（自己才跑）五十步而取笑跑一百步的人。

則何如：那怎么樣呢？

是亦走也——這也是逃跑啊。

谷不可勝食——“勝”，“不勝枚舉”的“勝”。下“勝”同。

是使民養(yǎng)生喪死無憾也——這樣就會使老百姓供養(yǎng)生者安葬死者都沒有遺憾了。是——指示代詞，指代上面三種情況。養(yǎng)生喪死——兩個動賓詞組并列，“生”“死”都用如名詞。

王道——儒家理想中的政治，與“霸道”（用武力征服別人）相對，“王道”是用仁德征服別人。

樹之以?！陨渲?。

謹庠序之教——小心地從事學校的教化。

黎民——百姓，因百姓頭纏蒼色（黎）的頭巾而名。

然而不王者——這樣卻不能統(tǒng)一天下。“然而”是兩個詞，“然”承上，“而”啟下。

未之有：沒有過這種情況。

“非我也，歲也”——（這）不是我的過錯，而是年成（不好的緣故?。蓚€判斷句，一肯定一否定。

“是何異于刺人而殺之”句——這與刺死了人還要說“不是我的過錯啊，而是武器的過錯啊”有什么不同呢？注意這句話的句法結(jié)構(gòu)——“于”字連同后面組成介詞賓詞組，古漢語中作補語，現(xiàn)代漢語要調(diào)到動詞謂語“刺人而殺之”前作狀語?！按虤ⅰ笔莿友a結(jié)構(gòu)，現(xiàn)代是一個雙音詞，上古卻是兩個詞，故用“而”連接。

斯天下之民至焉——這樣天下的老百姓就來到你這里來了。焉——兼詞，于是（是指代處所）。

齊桓晉文之事（梁惠王上）

【題解】

本文是《梁惠王上》中的一章。

孟子游說齊宣王，宣揚其仁政的主張。文章先從齊宣王對禽獸施恩入手，導其仁王道之心；繼而以舉羽毛與舉千鈞作例，導其雖有忍心而不推恩于百姓，仍不能行王道；接之以“緣木求魚”喻行霸道之無益，并以鄒人與楚人戰(zhàn)為喻，故意危言聳聽地陳行霸道之害；最后正面提出行仁政的具體措施。全文由近及遠，由表及里，疊用比喻，層層深入，具有先聲奪人、逼人就范的邏輯力量。

【補充注釋】

可得聞乎——能夠聽一下嗎？得——能。

是以后世無傳焉——所以后代沒有傳述下來。焉——句末語氣詞，表陳述語氣。

臣未之聞也——我沒有聽說過有關他們的事情。之——指“齊桓晉文之事”。

“無以，則王乎”——如果非要我談一談，那就談談王夫下的道理吧。古文“已”“以”相通。無以——不停止，即不得不說。

保民而王——安撫百姓而統(tǒng)一天下?！墩f文》——“保，養(yǎng)也?！奔磽狃B(yǎng)，安撫。

莫之能禦——沒有人能阻擋住他。禦——抵御，阻擋。

何由知吾可也——從哪里知道我行呢？何由——“由何”的賓語前置。

牛何之——牛要到哪里去，賓語前置。

將以釁鐘——將用來祭鐘，“以”后省賓語“牛”

若無罪而就死地——那樣沒有過錯就走上殺場。若——代詞，如此。就——動詞，走向。

不識有諸——不知道是有這樣的事嗎。諸——“之乎”的合音詞（“乎”表示疑問語氣）。

以王為愛——認為王是吝惜的。愛——《老子》——“甚愛必大費?！苯癯烧Z有“愛財如命”。

吾固知王之不忍也——固，本來。之——介詞，取消句子獨立性。

誠有百姓者——郭錫良本注作“的確有這樣的老百姓”。郭說似較佳。

吾何愛一?！以趺磿呦б活^牛。

即不忍其觳觫——就是不忍心那發(fā)抖的樣子。

王無異于百姓之以王為愛——王對百姓認為你吝嗇這件事不要感到奇怪?！坝凇痹诤竺娼M成介賓詞組作“異”的補語，翻譯時要把它調(diào)到前面當狀語。無——通“毋”，不要。

彼惡知之——他們怎么知道你的用意呢？之——指代不忍其轂觫而易之以羊的用意。

隱其無罪——可憐它沒有過錯。隱——憐憫，同情。今有“惻隱之心”。

是誠何心哉——這的確是什么心思呢？

宜乎百姓之謂我愛也——百姓認為我吝嗇是應當?shù)陌?。謂語前置句，意譯可譯為“難怪老百姓認為我吝嗇啊”。

是乃仁術也——這就是行仁政的途徑啊。“術”本義為路，此為引申義。是——指下文的“見牛未見羊”。

見牛未見羊也——（這是因為）你看到牛沒有看到羊。

是以君子庖廚——所以君子使廚房離開自己遠一點。

夫子之謂也——（這）說的就是你啊。賓語前置。

夫我乃行之——我這樣去做了。乃——指示代詞，如此?！肚f子·德充符》——“子無乃稱?！保悴灰@么說）之——指代“以羊易?！边@種仁愛之舉。

反而求之——反過來追尋這樣做的動機。之——指這樣做的動機。

于我心有戚戚焉——對我的心有所觸動。焉——語氣詞，表陳述語氣。

有復于王者曰：有個向您報告的人（這么）說。

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視力能看清秋天鳥毛的末端。明——視力，與“力”相對?！扒锖林痹创?。

輿薪——一車木柴。《說文》——“輿，車輿也，從車舁聲?！痹S之乎——相信這些話嗎？許——允許，這里指“相信”。獨何與——偏偏是什么原因呢？

為不用力焉，因為不在上面使用力量。為（wèi）——因為，介詞。焉——兼詞，于是?！安挥妹餮伞薄安挥枚餮伞蓖?/p>

百姓之不見?！习傩詹槐话矒?。見——表被動。

為不用恩焉——因為不對他們推開恩澤。

“王之不王”幾句——大王您不去統(tǒng)一天下，是不去做，而不是不能做。

何以異——憑什么區(qū)別。

挾太山以超北?！ㄓ酶觳玻┓鲋┥教^北海?！墩f文》——“超，跳也。”這里正用本義。以——連詞，表目的關系。

“王之不王，非挾太山以超北海之類也”——大王不統(tǒng)一天下，不是屬于挾泰山跳北海一類的。判斷句，下同。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尊敬自己家里的老人，進而推廣到別人家里的老人。第一個“老”用如動詞，第二個“老”用如名詞。以及——而推及到。以——連詞，及——動詞，推及。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愛護自己家里的小孩，進而推及別人家里的小孩。前 “幼”用作動詞，后“幼”用如名詞?！耙约啊蓖啊?/p>

運于掌——在掌心中運轉(zhuǎn)。

刑于寡妻——在自己妻子身上做示范。

至于兄弟——推及到兄弟身上。至于——兩個詞。

以御于家邦——來治理家庭和國家。

加諸彼——加之乎彼。諸——“之乎”的合音。

保妻子——撫養(yǎng)老婆孩子。

無他焉——沒有別的（訣竅）。焉——語氣詞，表陳述語氣。

獨何與——偏偏是什么原因呢？與——疑問語氣詞。

王請度之——請王掂量一下。

構(gòu)怨于諸侯——跟其他諸侯國結(jié)仇。怨——仇恨。

快于心——心里痛快。

吾何快于是——我怎么會對這感到痛快呢？是——指代上文“興甲兵，危士臣，構(gòu)怨于諸侯”。

將以求吾所大欲——將用來求得我想得到的東西。以——介詞，后省賓語。所大欲——所字結(jié)構(gòu)，想得到的東西。

“為……與”幾句——選擇問句，“是因為……呢，……呢，還是因為……呢”。

“肥甘、輕暖”都用了借代的修辭方式。

四夷——四方少數(shù)民族，一般稱為東夷、西戎、南蠻和北狄。

“以若所欲”二句——以這樣所做的去求這樣所希望得到的。若——如此，指示代詞。“所為”“所欲”都是所字結(jié)構(gòu)。

猶緣木而求魚——就好像爬上樹找魚一樣。緣——攀緣。求——找。成語“緣木求魚”源此。

若是其甚與——主謂倒裝。意譯是“后果會如此的嚴重嗎”。與——疑問語氣詞。

殆有甚焉——只怕有比這厲害的。殆——副詞，只怕。焉——兼詞，于是，引進比較對象。

小固不可以敵大——小國本來就抵擋不了大國。固——副詞，本來。敵——抵抗，今成語有“寡不敵眾”。下“敵眾”“敵強”同。

“海內(nèi)之地，方千里者九”——中國的土地千里見方的共有九塊。

齊集有其一——齊國匯總起來（只）占有其中的一份。

以一服九——以九分之一的力量去征服九分之八。

何以異于鄒敵楚哉——跟鄒國抵擋楚國有什么區(qū)別呢。

盍不反其本矣——為什么不回到行王道仁政這個根本上來呢。

今王發(fā)號施仁——假如大王發(fā)布政令，推行仁道。今——有“假設”的意思。

疾其君者——痛恨自己國君的人。疾——恨。今成語有“疾惡如仇。”疾——后來寫作“嫉”。

赴訴于王——跑來向王控訴。訴——控訴，訴苦。

其若是——像這樣的話。

進于是——前進到（你所講的）這一步。

愿夫子輔吾志——希望先生您輔助我的志向。夫子——對長者的尊稱。

明以教我——明明白白地教導我。以——連詞，用在狀中結(jié)構(gòu)之間。

請嘗試之——請讓我嘗試一下。請——表敬副詞。

“無恒產(chǎn)而有恒心者”二句——沒有固定產(chǎn)業(yè)卻有持久善心的人，只有士人能夠這樣。

無不為矣——沒有什么不做的了。

是罔民也——這是對百姓張羅網(wǎng)啊。罔——本義為網(wǎng)，名詞，這里是動詞，張羅網(wǎng)。

“焉有”兩句——哪里有仁者在位，對百姓張羅網(wǎng)的事能做出來呢？

“仰俯”句——仰指對上，俯指對下。

制民之產(chǎn)——規(guī)定百姓的財產(chǎn)。制——制定，規(guī)定。

驅(qū)而之善——驅(qū)使他們向善。之——動詞，往。驅(qū)——驅(qū)使。按——孟子站在統(tǒng)治階級的立場上，認為老百姓可以像牛馬一樣驅(qū)使。

民之從之也輕——老百姓很輕易就跟著他。按原句“輕”為謂語，這里翻譯時挪作狀語。

此惟救死而恐不贍——這只怕是救死者還怕來不及。贍——足，這里是及的意思。

奚暇治禮義哉——哪里有時間去從事禮義呢？奚——疑問代詞，表示反問。

齊桓晉文之事（梁惠王上）

一、找出本文中的“焉”字，并分析其用法。

二、找出本文中的疑問代詞，并分析其用法。

三、找出本文中含賓語前置的句子，并加以歸類。

四、翻譯下列句子，并解釋帶點的詞。

1、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

2、宜乎百姓之謂我愛也。

3、百姓之不見保，為不用恩焉。

4、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可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運于掌。

5、抑王興甲兵，危士臣，構(gòu)怨于諸侯，然后快于心與？

6、欲辟土地，朝秦楚，蒞中國，而撫四夷也。

7、以若所為，求若所欲，猶緣木而求魚也。

8、王曰：“若是其甚與？”曰：“殆有甚焉?！?/p>

9、以一服八，何以異于鄒敵楚哉？

10、天下欲疾其君者，皆欲赴訴于王。

11、及陷于罪，然而從而刑之，是罔民也。

12、此惟救死而恐不贍，奚暇治禮義哉？

13、謹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義。

夫子當路于齊

【題解】

本文為《公孫丑上》的一章。

本義通過孟子與公子孫丑的對話，反映了孟子反對霸道、提倡王道的思想。

【補充注釋】

“夫子當路于齊”幾句——先生如果在齊國執(zhí)政，管仲和晏子的功業(yè)，能再次興起嗎？這是個假設復句。當路——指執(zhí)政。許——興起。

吾先子之所謂也——（子路）是我的先輩所敬畏的人啊。

爾何曾比予于管仲——你怎么竟然把我與管仲相比。

曾——副詞，竟然。

如彼其專——主謂倒裝句，但現(xiàn)代戲漢語也可按倒裝語序譯為“如此的專一”。下文“如彼其久”“如彼其卑”同。

功烈，功業(yè)。“烈”與“功”近義連用。賈誼《過秦論》——“奮六世之余烈。”

比予于是——把我與這個人相比。是——指管仲。

曾西之所不為，曾西所不做的那種人。

子為我愿之乎——您認為我愿意這樣做嗎？之——指管仲晏子之所為。

不足為：不值得做。

以齊王——憑著齊國統(tǒng)一天下。

由反手也——好像翻手一樣（容易）。由——通“猶”，好像。

滋甚——更加厲害。

今言王若易然——現(xiàn)在（您）講王天下好像很容易的樣子。

不足法——不值得效法。

文王何可當——文王（我）怎么能配得上。

武丁朝諸侯——武丁使諸侯來朝見自己。使動用法。

“然而文王猶方百里起”兩句——然而文王靠著一百里地起家，所以很難。

疏于此時——比這時候時間隔得更久。

憔悴于虐政——被暴政弄得困苦不堪。被動句。

甚于此時——比這時候厲害。

“饑者易為食”二句，饑餓的人容易接受（人家給的）食物，口渴的人容易接受（別人給的）水。

速于置郵而傳命——比用馬遞車遞傳達政令還要快。

許行

【題解】

本文為《滕文公上》中的一章。

戰(zhàn)國時人有所謂三教九流（九流即儒、道、陰陽、法、墨、縱橫、雜、農(nóng)、小說），本文中的許行屬于農(nóng)家，主張君臣并耕。本文記錄了孟子和許行的學生陳相的一場辯論，實際上是儒家和農(nóng)家之間的一場辯論。陳相出于對當時暴政的厭惡而提出恢復到原始共產(chǎn)社會那種“上下平等，君臣并耕”的社會形態(tài)，孟子從社會分工的必然性和事物之間質(zhì)的差別性進行了批駁，兩種觀點針鋒相對，而孟語辭犀利，論理深刻，具有很強的論辯性。

【補充注釋】

為神農(nóng)之言者許行——“為神農(nóng)之言者”與“許行”是同位詞組。為：研究。

自楚之滕——從楚回到滕國。之——往。

踵門——腳一進門。踵——本義為腳后跟，這里用為動詞。

愿受一廛而為氓——希望得到一個人住處而當您的百姓。《說文》——“廛，一畝半，一家之居。從廣里八土?！卑礊闀庾?。

與之處——雙賓結(jié)構(gòu)。

捆履織席以為食——即“以捆履織席為食”，靠打草鞋編席子為生。

負耒——扛著犁。

愿為圣人氓——雙賓結(jié)構(gòu)。

盡棄其學而學焉——全部拋棄了他原來學的東西而向他學習。前“學”用如名詞，指所學的東西（learning），后“學”為動詞（learn）。焉——兼詞，于是，指代處所。

道許行之言——轉(zhuǎn)述許行的話。道——陳述。

雖然——即使這樣。按“雖然”是兩個詞。

饔餮而治——（一起）做飯然后才處理政事。而——表示承接關系。前面“并耕而食”同。

厲民——使百姓受苦?！皡枴北玖x為磨刀石（名詞），引申為磨（動詞），再引申為抽象的勸勉鼓勵（鼓勵也是磨）和使困苦、折磨。前者是適度的“磨”，后者是過分的“磨”。前者后來寫作“勵”。

奚冠——戴什么帽子，賓語前置。

冠素——戴生絹做成的帽子。《說文》——“素，白繒也?！奔窗咨目?，也就是沒有染色的絲綢（名詞），引申為白（形容詞），為樸素。

奚為不自織——為什么不自己織。奚 為：介詞賓語前置。

以釜甑爨——用鍋和甑來做飯。按爨為會意字。

不為厲陶冶——不算作是損害陶工冶工。

豈為厲農(nóng)夫哉——難道是損害了農(nóng)夫嗎？

舍皆取諸其宮中而用之——章太炎認為“舍”即今之“啥”（什么東西）。諸——“之乎”的合音。宮，甲骨文像連環(huán)洞穴，是上古人們野居而穴處的俯視圖，本義為一般的房子，宮殿是引申義。

不憚煩——不怕麻煩。

耕且為：一邊種田，一邊從事手工業(yè)。

獨可耕且為與——難道就可以一邊耕田一邊治理天下嗎？獨——副詞，偏偏難道。

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為備——一個人身上各種手工人所做的產(chǎn)品都具備。備——齊備。

率天下而路——率領天下人到處奔走一道路上。朱喜《朱子集注》——“奔走道路，無時休息?！币来?，則路為名詞用作動詞。

“或勞心，或勞力”——有的人從事心智勞動，有的人從事體力勞動。

“勞心者治人”二句——從事心智勞動的人統(tǒng)治別人，從事體力勞動的人被人統(tǒng)治。后分句為被動句。

“治于人者食人”二句——被人統(tǒng)治的人供養(yǎng)別人，統(tǒng)治別人的人被人供養(yǎng)。食——sì，給人吃，供養(yǎng)。

天下之通義——天下所共知的道理。

“草木暢茂，禽獸繁殖，五谷不登，禽獸偪人”——其內(nèi)容應為“草木暢茂，五谷不登，禽獸繁殖而偪人”，這是古漢語中“并提”的修辭方法。又如“耳目聰明”內(nèi)容為“耳聰目明”。

舉舜而敷治之——舉薦舜未治理它。舉——推薦。烈山澤——在山澤中燃火。烈——本義為火猛（形容），這里是動詞，放火。

“疏九河瀹濟漯，而注諸海；決汝漢，排淮泗，而注之江”——此句用了倒文的修辭手法，含義為“疏九河，瀹濟漯，決汝漢，排淮泗，而注諸江海?！庇秩纭扒貢r明月漢時關”含義為“秦漢時的明月秦漢時的關”。

得乎——能夠（做到）嗎？

勞之來之——慰勞他們，使他們來歸順。“勞”“來”都變讀，由非去聲變?yōu)槿ヂ暋?/p>

匡之直之——糾正他們的過錯，使他們變得正直。

從而振德之——接著救濟他們，對他們施以恩德。振——救濟，后來寫作“賑”。今有“賑災”。

謂之——叫做。

“大哉，堯之為君”——堯作為國君真?zhèn)ゴ蟀?，主謂倒裝句。下文“君哉舜也”同。

則之——以之為法則，即效法他。

有天下而不與焉——擁有天下而不占有。焉，兼詞，“于是”，指代天下。

用夏變夷——以華夏使外夷同化。

變于夷——被外夷同化。被動句。

未能或之先——即“朱能先之”，沒有人能超過他?；颉渲姓Z氣詞。賈誼《論積貯疏》——“殘賤公行，莫之或止?！薄墩f小雅天?！贰芭嗨芍瑹o不爾或承?！毕挛摹澳蚱邸蓖?。

治任——整理行裝，動賓結(jié)構(gòu)。任——名詞，擔子，這里指行李。

以所事孔子事之——用奉事孔子的禮節(jié)來奉事他。

“江漢以濯之”二句——用江水漢水來洗他，用秋天的太陽來曬他。

皜皜乎不可尚已——光明潔白的沒有人能超過他。

鴂舌——比喻話難聽，一般指少數(shù)民族的語言。蘇軾《和陶始春懷古二首》（其二）——“鴂舌倘可學，化學黎母民?！?/p>

非先土之道——非難先王的學說

異于曾子——跟曾子不同。

“出于幽谷，遷于喬木”——從幽暗的山谷里出來，遷到高大的樹上去。孟子引此喻人改邪歸正。

“戎狄是膺，荊舒是懲”——打擊戎狄，懲罰荊舒。賓語前置。

子是之學——你學這種學說。賓語前置。

適市——到市場上去。適——往。市——市場。

物之情——事物的自然規(guī)律。

比而同之——并列起來同等看待。比——并列。

相率而為偽——率領人們?nèi)ヅ撟骷佟Ｏ唷父痹~，動作偏向一方。

惡能治國家——哪里能治理國家呢？惡——疑問代詞，表示反問。

弈秋（告子上）

【題解】

本文通過對比論證和類比論證，闡述了學習必須專心致志的道理。

【補充注釋】

無惑乎王之不智也——對王的不明智不要感到不可理解。

“一日暴之”二句——曬它一天，凍它十天。成語“一暴十寒”源此。

吾如有萌焉何哉——對王身上剛剛萌芽的為善之心，我又能怎么樣呢？如……何——對……怎么樣。焉——于是，兼詞，指代王。

“今弈之為數(shù)”句——下圍棋作為一種技藝，是一種很小的技藝。

使弈秋海二人弈——使，如果。

惟弈秋之為聽——即“惟的弈秋”的賓語前置。

為是其智弗若與——因為這個人他的智慧比不上另一個人嗎？ 為：因為。是——指示代詞，這個人。

弈秋（告子上）

一、翻譯下列句子，并解釋帶點的詞語。

1、無或乎王之不智也。

2、一日暴之，十日寒之。

3、吾退而寒之者至矣，吾如有萌焉何哉！

4、惟弈秋之為聽。

舜發(fā)于畎畝之中（告子）

【題解】

本段通過戰(zhàn)國以前幾個“苦盡甘來”的典型事例，說明惡劣的環(huán)境對一個人的成才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補充注釋】

舜發(fā)于畎畝之中——舜從鄉(xiāng)間田野之中被舉用。被動句，下幾句同。畎畝——泛指田野。

降大任于是人——將重任降臨到這個人身上。

苦身心志——使他的心志受困。使動用法，下幾句同。

勞其筋骨——使他的筋骨受苦。

餓其膚體——使他身體挨餓。

空乏其身——使他自己落得貧窮

行拂亂其所為：使他行動不順，受到干擾。

所以動心忍性——借此使他心里時時驚動，使他們的性格變得堅忍。

“困于心”幾句——心里受困，思慮阻塞，然后才有所作為。

“征于色”幾句——臉色上有征驗，聲音發(fā)出來，然后才被人了解。

“入則無法家拂士”幾句——國內(nèi)沒有堅持法度和能匡過失的臣子，國外沒有勢均力敵的國家和來自外部的禍患，國家肯定會滅亡。敵國——匹敵的國家?！皠t……則……”——表示對舉關系，可不譯。敵——抵擋，恒——總是，這里有“肯定”的意思。

“生于憂患，死于安樂”——由于心存憂患而得以生存，由于安于享樂而陷入死亡。

通論（十一）——詞類活用

古代漢語詞類活用概述

詞類活用即詞類的靈活運用，是詞類在句子中的臨時“職務”。詞類靈活用法是跟詞類的基本用法（下文我們簡稱為“本用”）相對而言的，詞類的本用即詞類在句子中的比較固定的“職務”。

與現(xiàn)代漢語一樣，古代漢語的詞類在句子中有著比較固定的職務的。如名詞經(jīng)常用做主語、賓語、定語；動詞主要作謂語，帶賓語時動詞和后面賓語的關系主要是支配和被支配關系；形容詞經(jīng)常用作定語、狀語和謂語。名詞、動詞和形容雖然都可以作謂語，但名詞是用在判斷句中，動詞是用在敘述句中，形容詞是用在描寫句中。總之，與現(xiàn)代漢語一樣，古代漢語不同的詞類是有著不同分工的，都有看各自的基本用法，有著比較固定的職務。

但是，語言的使用有時可以是破常規(guī)的，為了表達上的需要，有時在句子可以臨時改變它的詞性和基本語法功能。這種情況，古今漢語都有，請看現(xiàn)代漢語的例句。

（1）我的模樣很中國。 ??臺灣藝人

（2）因為愛著你的愛，因為夢著你的夢，所以悲傷著你的悲傷，幸福著你的幸福。《牽手》歌詞

（3）我看見他順著電纜從河這邊慢慢地小過去了。

例（1）的“中國”原來是名詞，這里臨時用為形容詞，例（2）的“悲傷”“幸?！痹瓉硎切稳菰~，這里帶了賓語，臨時用為動詞，例（3）的“小”原來也是形容詞，這里也臨時用為動詞（指“變小”）。

像上面這種在句子臨時改變詞性和基本語法功能的情況，古代漢語里更多。這種情況，我們把它稱為詞類活用。

古代漢語中的詞類活用主要發(fā)生在名詞、動詞和形容詞三類詞上，活用情況又可以分為一般活用和特殊活用兩種，特殊活用包括使動用法和意動用法。另外，還有一種名詞作狀語有點接近詞類活用的性質(zhì)（現(xiàn)代漢語中除方位名詞外，其他名詞一般不能作狀語），所以也把它附在這里一起講（有人把這種情況叫做“副詞作狀語”）。這樣，古代漢語詞類活用的主要情況如下：

名詞作動詞

動詞作名詞

一般活用 ???形容詞作名詞

形容詞作動詞

古代漢語詞類活用 ?????????????????????????動詞使動

使動 ????形容詞使動

特殊活用 ??????????????名詞使動

意動 ????形容詞意動

名詞意動

（附——名詞、動詞作狀語）

下面我們逐一講解。

一、詞類的一般活用

詞類的一般活用是跟詞類的特殊活用相對而言的，前者只是臨時改變了詞性，后者是改變了基本語法功能，或者既改變了詞性，也改變了基本語法功能。

詞類的一般活用主要是名詞活用為動詞，動詞活用為名詞，形容詞活用為名詞或動詞。

（一）名詞活用為動詞

這種情況在一般活用中最為常見，不但普通名詞可以活用為動詞，方位名詞也可以活用為動詞。例如：

（1）若闕地及泉，隧而相見，其誰曰不然？《鄭伯克段于鄢》

（2）虞不臘矣。《宮之奇諫假道》

（3）不介馬而馳之。《齊晉鞌之戰(zhàn)》

（4）上不臣于王，下不治其家?！囤w威后問齊使》

（5）天帝使我長百獸?！督覍ηG宣王》

（6）趙主之子孫侯者，其繼有在者乎？《觸龍說趙太后》

（7）如必自為而后用之，是率天下而路也?！对S行》

（8）有為神農(nóng)之言者許行，自楚之滕，踵門而告文公曰?！对S行》

（9）齊軍既已過而西矣?！妒酚泴O子吳起列傳》

（10）衛(wèi)鞅復見孝公，公與語，不自知膝之前于席也。《史記·商君列傳》

上述十例中，前八例為普通名詞用作動詞，后二例為方位名詞用作動詞。例（1）“隧”譯為“挖遂道”，例（2）“臘”譯為“舉行臘禮”，例（3）“介”譯為“

給馬披上鎧甲”，例（4）“臣”譯為“稱臣”，例（5）“長”譯為“做……首領”，例（6）“路”譯為“在路上奔波”，例（7）“侯”譯為“當諸侯”，例（8）“踵”譯為“腳后跟一邁進”，例（9）“西”譯為“向西進發(fā)”，例（10）“前”譯為“往前挪動”。一般說來，名詞用作一般動詞在翻譯時往往依托原來的名詞加以擴展。

（二）動詞活用為名詞

這種情況不是很常見，例如：

（1）賜我先君履——東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無棣。《齊桓公伐楚》

（2）桓莊之族何罪，而以為戮？《宮之奇諫假道》

（3）問其名居，不告而退?！稌x靈公不君》

（4）養(yǎng)生喪死無憾，王道之始也?！豆讶酥趪病?/p>

（5）三日不食，耳無聞，目無見也?！蛾愔僮印?/p>

例（1）的“履”指征伐的范圍，例（2）的“戮”的對象，例（3）的“居”指住址，例（4）的“生”“死”指“生者”“死者”，例（5）的“聞”“見”提聽覺、視覺。

（三）形容詞活用為名詞

這種情況比較常見，例如：

（1）越國以鄙遠，君知其難也?！稜T之武退秦師》

（2）哀鰥寡，恤孤獨，振困窮，補不足?！囤w威后問齊使》

（3）愿無伐善，無施勞?！墩撜Z公冶長》

（4）溫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墩撜Z為政》

（5）君子尊賢而容眾，嘉善而矜不能?！墩撜Z子張》

（6）以小易大，彼惡知之？《齊桓晉文之事》

（7）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運于掌。《齊桓晉文之事》

（8）為肥甘不足于口與？輕暖不足于體與？《齊桓晉文之事》

例（1）的“遠”指遠方國家，例（2）的“困窮”指困窮之人，例（3）的“善”“勞”指善事和勞苦的事，例（4）的“故”“新”指舊知識新知識，例（5）的“賢”“善”指賢者、善者，例（6）的“小”“大”指羊和牛，例（7）的“老”“幼”指年老者和幼兒，例（8）的“肥甘”“輕暖”指肥甘的食物和輕暖的衣服。形容詞用作名詞，實際上是以定語代中心詞，因為它表達起來比較簡練，故最適用于成語之中。如從古書上凝固而成的“披堅執(zhí)銳”、“溫故知新”，新造的“憶苦思甜”、“挑肥揀瘦”等。

（四）形容活用為動詞

這種情況不是很多，例如：

（1）素善留侯張良?！而欓T宴》

（2）使上官大夫短屈原于頃襄王?！妒酚浨搅袀鳌?/p>

（3）數(shù)月，漢兵至邊，匈奴亦遠塞，漢兵亦罷?！稘h書匈奴傳》

例（1）的“善”意為要好，例（2）的“短”意為說壞話，例（3）的“遠”意為“遠離”。（師古注——遠，離也，音于萬反。）由于形容詞活用為動詞比較少見，其含義又不是顯性的，所以在理解上有一定的難度。

二、特殊活用之一——使動用法

特殊活用是與一般活用相對而言的，特殊活用和一般活用都是我們杜撰出來的名稱。特殊活用包括使動和意動兩種情況，下面先講使動。

所謂使動用法，就是主語使賓語怎么樣，在現(xiàn)代漢語里，主語使賓語怎么樣的內(nèi)容一般要用兼語的形式來表達。例如：

（1）狼的叫聲使他十分驚慌。

（2）讓它更豐滿一些。

古代漢語里主語使賓語怎么樣的內(nèi)容也有用兼語形式來表達的，例如：

（3）強本而節(jié)用，則天不能貧……本荒而用侈，則天不能使之富?！盾髯犹煺摗?/p>

（4）齊使田忌將而往?！妒酚泴O子吳起列傳》

但是這種兼語式結(jié)構(gòu)非常罕見，尤其是上古漢語更是如此，主語使賓語怎么樣的內(nèi)容在古漢語中一般是采用動賓結(jié)構(gòu)的形式。例如：

（5）齊威王欲將孫臏?！妒酚泴O子吳起列傳》

上述例（3）“天不能貧”可以算作“天不能貧之”的省略，也是采用的動賓結(jié)構(gòu)而非兼語結(jié)構(gòu)的形式。

古漢語的動詞、形容詞和名詞都可用作使動。

（一）動詞的使動用法

所謂動詞的使動用法，就是主語所代表的人或事物并不施行這個動詞所表示的動作，而是使賓語所代表的人事物施行這個動作，換句話說，動詞所表示的動作不是由主語發(fā)出來的，而是使賓語發(fā)出來的。動詞分為及物動詞和不及物動詞，二者都能用于使動，而以不及物動詞最為常見。

1、不及物動詞的使動用法。

不及物動詞是不能帶賓語的，當它后面有名詞或者代詞，形成“不及物動詞＋名詞（或代詞）”的句式時，這個動詞就用作使動，并與后面的名詞或代詞組成了特殊的動賓關系。例如：

（1）重為之禮而歸之?！冻w晉知罃》

（2）求也退，故進之；由也兼人，故退之?！墩撜Z先進》

（3）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睹献痈孀酉隆?/p>

（4）既來之，則安之?！墩撜Z季氏》

例（1）“歸之”意為“讓他回去”，例（2）“進之”“退之”意為“促使他前進”“讓他有所收斂”，例（3）“動心”意為“使心驚動”，例（4）“來之”意為“讓他們來歸順”。

以上是帶賓語的。有時候可以不帶賓語，一般是由于上面賓語所代表的人或事物已經(jīng)出現(xiàn)而省略。如：

（5）今以鐘罄置水中，雖大風浪而不能鳴也。蘇軾《石鐘山記》

（6）操軍方連船艦，首尾相接，可燒而走也。《赤壁之戰(zhàn)》

例（5）的“鳴”是使之響，例（6）的“走”是讓它逃跑。

2、及物動詞的使動用法

及物動詞本來就可以帶賓語，帶上賓語后既可能是一般的動賓結(jié)構(gòu)，也可能是特殊的即表示使動意義的動賓結(jié)構(gòu)。換句話說，同樣的“及物動詞＋賓語”這個形容可以表示兩種不同的意義。比如：

（1）渾邪王率眾降漢。《漢書張騫傳》

（2）賊以刃脅降張巡。

（3）騫以校尉從大將軍擊匈奴?！稘h書張騫傳》

（4）沛公旦日從百余騎來見項王?！而欓T宴》

（5）周貧且微，諸侯莫朝，而齊獨朝之?！遏斨龠B義不帝秦》

（6）武丁朝諸侯?！斗蜃赢斅酚邶R》

（7）寡人得見此人與之游，死不恨矣?！妒酚涰n非列傳》

（8）陽貨欲見孔子，孔子不見?！墩撜Z陽貨》

上述四組，前一個都是一般動賓，后一個為使動式動賓，二者主客完全顛倒，意義也大不一樣。如第一組例（1）是渾邪王投降漢朝，例（2）不是賊投降張巡，而是賊迫使張巡投降。同樣為動詞謂語“降”，前一個是主語施行這個行作，而后一個是主語使賓語施行這個動作。其余類推。

及物動詞用作使動時，還可帶雙賓語，其中一個為人，一個為事物，形成“及物動詞＋人的賓語＋事物的賓語”這種格式，其含義是使人的賓語怎么樣。這種帶雙賓語的使動用法，在理解上會造成一定的困難，不過出現(xiàn)得并不多。例如：

（9）若弗與，則請除之，無生民心。《鄭伯克段于鄢》

（10）均之二策，寧許以負秦曲。《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

（11）諸人持議，甚失孤望?！冻啾谥畱?zhàn)》

例（9）的“生民心”意為使民生心，“民”為人的賓語；例（10）的“負秦曲”意為使秦負理虧的責任，“秦”為人的賓語；“失孤望”意為使孤（我）失望，“孤”為人的賓語。

（二）形容詞的使動用法

古代漢語中形容詞的使動也跟動詞使動一樣常見。所謂形容詞的使動用法，是指主語所代表的人或事物并不具有這個形容所表示的性質(zhì)或狀態(tài)，而是使賓語所代表的人或事物具有這個形容詞所表示的性質(zhì)或狀態(tài)。換句話說，形容詞所表示的性質(zhì)或狀態(tài)不是描寫主語的而是描寫賓語的。形容詞是不能帶賓語，不帶賓的句子是描寫性的，屬描寫句，帶上賓語之后形容詞具有動詞的性質(zhì)，也變?yōu)閿⑹鼍淞?。例如?/p>

（1）于是梁王虛上位，以故相為上將軍。《馮諼客孟嘗君》

（2）今媼尊長女君之位，而封之以膏腴之地?！队|龍說趙太后》

（3）下臣不幸，屬當戎行，無所逃逸，且懼奔辟而忝兩君?！洱R晉鞌之戰(zhàn)》

（4）懷其寶而迷其邦，可謂仁乎？《論語陽貨》

（5）雖有天下易生之物，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未有能生者也?！掇那铩?/p>

前三例主語出現(xiàn)，后兩例主語沒有出現(xiàn)。例（1）的“虛”是描寫賓語“上位”的，是主語“梁王”使上位“虛”，“虛”不是描寫主語“梁王”的，試去掉賓語

“上位”，則在意義上大相徑庭。其余類推。

有時候，形容詞用作使動之后沒有帶賓語，這是由于隱含賓語所指代的事物上文已經(jīng)出現(xiàn)。如：

（6）鼻大可小，小不可大也；目小可大，大不可小也?！俄n非子說林下》

“可小”是使之小，“可大”是使之大，隱含賓語“鼻”上文已經(jīng)出現(xiàn)。

（三）名詞的使動用法

相對于動詞和形容詞而言，名詞用作使動不太常見。所謂名詞的使動用法，是指名詞用作動詞時，使它的賓語成為這個名詞所表示的人或事物，或者使賓語與這個名詞所表示的動作行為發(fā)生關系。前者如：

（1）魏王使客將軍率垣衍令趙帝秦。《魯仲連義不帝秦》

（2）且夫天知桀惡而帝之夏，又知紂惡而王之殷?！稘摲蛘摗め岆y》

“帝秦”即“使秦為帝”，“帝之夏”（雙賓語）即“使之為夏之帝”，“王之殷”（雙賓語）即“使之成為殷王”。

后者如教材中的“肉骨”即使白骨生肉。

（四）使動用法的翻譯

使動用法主要有兩種翻譯法：

1、譯成兼語結(jié)構(gòu)，及物動詞和名詞使動基本上都適合用這種結(jié)構(gòu)。如“武丁朝諸侯”譯為“武丁使諸侯來朝拜自己”，“食之”譯作“給他吃”，“先破秦入咸陽者王之”的“王之”譯為“讓他當王”，“臣諸侯”譯為“使諸侯成為臣屬國”。

2、譯成動補結(jié)構(gòu)，不及物動詞和形容詞使動很多情況下都可以用這種結(jié)構(gòu)來翻譯。如“動心忍性”的“動心”可譯為“觸動心靈”，“重為之禮而歸之”的“歸之”可譯為“送他回去”，“活之”可譯為“救活他”，“輕之”可譯為“減輕它”，“固國”可譯為“鞏固國家”。

應該提出來的是，盡管有些使動用法可用動補式詞組來翻譯，但并沒有改變句子的使動意義。上古漢語中動補結(jié)構(gòu)的詞語很少，后來才逐漸推廣開來。動補式對于使動式，是語言越來越明確清晰的表現(xiàn)，所以王力在其《漢語史稿》中說——“由致動（按即使動）發(fā)展為使成式（按即動補式）是漢語語法的一大進步，因為使動只能表示使事物得到某種結(jié)果，而不能表示用哪一種行為以達到此一結(jié)果?！彼€舉了一些例子來說明，如“正之”可以是糾正它，也可以是改正它、扶正它等，“死之”可以是殺死他、藥死他，也可以是吊死他。顯然，后來產(chǎn)生的動補式比使動式進步。

由于使動用法是用動賓的形式表達兼語的內(nèi)容，文字上比較簡潔，所以在現(xiàn)代漢語書面語中仍在使用，如“嚴格考風，嚴明紀律”，“明晰產(chǎn)權關系等”。

三、特殊活用之二——意動用法

意動用法也是一種特殊活用，由意動用法形成的動賓關系也是一種特殊動賓關系，而與一般動賓關系不同。

所謂意動用法，是指謂語具有認為賓語怎么樣或把賓語看成什么的意思。動詞不能用作意動，但形容詞和名詞都可以用作意動。

（一）形容詞的意動用法

形容詞意動在形式上是“主＋形容＋賓語”，其內(nèi)容是以賓語為怎么樣，更具體地說，是主語主觀上認為這個賓語所表示的人或事物具有這個形容詞所表示的性質(zhì)或狀態(tài)。換句話說，形容詞意動中的形容詞不是描寫主語的，而且描寫賓語的。如：

（1）人不難以死免其君，我戮之不祥。《齊晉鞌之戰(zhàn)》

（2）巫醫(yī)樂師百工之人，不恥相師。韓愈《師說》

（3）彼三晉之兵素悍勇而輕齊?！妒酚泴O子吳起列傳》

（4）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多u忌諷齊王納諫》

（5）臣聞帝王之兵，以全取勝，是以貴謀而賤戰(zhàn)。《漢書趙充國傳》

例（1）“不難以死免其君”是不以用死免其君為難，例（2）“不恥相師”是不以相師（互相學習）為恥。其余類推。

形容詞意動也有不帶賓語的，如《馮諼客孟嘗君》“先生不羞，乃意欲為文收責于薛者乎”的“不羞”是不以之為羞。

（二）名詞的意動用法。

名詞的意動用法，就是把賓語看成這個名詞所代表的人或事物。例如：

（1）越國以鄙遠，君知其難也?！稜T之武退秦師》

（2）既東封鄭，又欲肆其西封。《燭之武退秦師》

（3）于是乘其車，揭其劍，過其友曰：“孟嘗君客我！”《馮諼客孟嘗君》

（4）何以王齊國子萬民乎？《趙威后問齊使》

（5）今不問王而先問歲與民，豈先賤而后尊貴者乎？《燭之武退秦師》

例（1）的“鄙遠”是把遠方國家當成邊邑，例（2）的“東封鄭”是以鄭國為東邊的封疆（邊境），例（3）的“客我”是把我當成賓客，例（4）的“子萬民”是把老百姓當作自己的子女，例（5）的“先賤而后尊貴者”是把卑賤者放在前頭，把高貴者放在后頭。

（三）意動用法的翻譯

意動用法主要有下面三處譯法：

1、譯為“認為（覺得）……（是）……”，形容詞意動有一部分可采用些種譯法。如“美我”是認為我漂亮，

“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中的“小魯”“小天下”是覺得魯國小，覺得泰山小。

2、譯為“把……當作……”，名詞意動基本上都可采用這種譯法。上文所舉五例中前四例均如此，詳上。

3、譯為一個雙音節(jié)詞或詞組，有時是動補結(jié)構(gòu)，有時可用狀中結(jié)構(gòu)，如“輕齊”譯為“輕視齊國”（狀中結(jié)構(gòu)），“貴謀”譯為看重謀略（動補結(jié)構(gòu)）。

上述第三種譯法盡管仍譯為動賓式而不是兼語式，仍然是意動用法，即特殊動賓關系，而非一般動賓關系。

由于意動用法是用動賓形式表達兼語的內(nèi)容文字上比較簡潔，所以現(xiàn)代書面語尤其是詩詞中仍在使用，如毛澤東《沁園春·雪》的“糞上當年萬戶侯”。

四、有關詞類活用的幾個問題

詞類活用是古代漢語一種很重要的語言現(xiàn)象，是語法中句法的一個重點，深入了解這種現(xiàn)象，對閱讀古書將有很大的幫助，不過在具體操作過程中會出現(xiàn)一些問題，下面從理論上探討有關的幾個問題。

（一）詞類活用與詞的兼類

上面我們講過，詞類活用就是詞在句子中的靈活運用，其對立面是詞的“本用“，即詞在句中的基本用法，是詞的比較固定的職務。詞的基本用法有時只是一種詞性，甚至只有一種意義，但有的卻兼有多種詞性，兼有多種詞性的詞我們稱為兼類詞。從詞的起源和發(fā)展來看，一個詞在剛產(chǎn)生時總是單義詞，一般也只有一種詞性，后來才發(fā)展到多義詞和兼類詞。既然兼類詞是由單義發(fā)展而來的，那么后來才發(fā)展的意義和詞性有時候就容易與詞的活用糾纏，因為說到底，兼類詞后來才產(chǎn)生的另一種詞性推原起來一開始也應該是臨時活用的，待到使用的人多了，約定俗成了，才比較固定地具有了另一種詞性。如果一個詞的幾種詞性在古文中都經(jīng)常得到應用，出現(xiàn)頻率不相上下，則大家會認這個詞為兼類詞。例如：

（1）有復言令長安君為質(zhì)者，老婦必唾其面?！队|龍說趙太后》

（2）北山愚公者，年且九十，面山而居。《愚公移山》“面”本義為臉，因為臉總是朝著某個方向的，所以有“面向”的意義，這個意義開始時可能是臨時靈活運用的，但很早就得以社會上的公認。在上古漢語中，這兩個意義兩種詞性都經(jīng)常會用到，它無疑是一個多義詞兼類詞。但有些詞的后來在句中出現(xiàn)的意義到底是臨時活用還是比較固定的用法，就頗貫躊躇了。如“軍”的名詞義大家都公認，但對于“沛公軍霸上”中“軍”的動詞義，就有不同看法。王力先生本教材第一版認為此“軍”為活用，中學語文教材也認為活用，但有人經(jīng)過對先秦古書量化統(tǒng)計，“軍”的動詞義出現(xiàn)的次數(shù)與名詞義出現(xiàn)的次數(shù)不相上下，認為活用顯然不符合事實。實際上，“軍”的動詞義一般古漢語字典詞典上都收，應該是個多義詞兼類詞。

盡管如此，有些詞用作另一種詞性的確很少見，因此，詞類活用這種現(xiàn)象應該得到承認。本教材中的“肘”“君”“衣冠”“脯”“式（軾）”“手”“東”“西”作動詞用很少見，說它們是活用是不成問題的，只有“面”和“水”說是活用終覺牽強，似應為多義詞，兼類詞。

總之，活用和兼類從理論上好理解，實際辨認起來不容易，需要有一個量化統(tǒng)計的過程。像下面句中帶點的詞，古書中用作動詞極為罕見，顯然屬于詞類活用。

（3）同之木也，或梁于宮，或柱于橋。《論衡命義》

（2）若法令不明，賞罰不信，金之不止，鼓之不進，雖有百萬，何益于用？《司馬法治兵》

（1）爵人不以德，祿人不以功。《中論爵祿》

一般說來，詞典上已經(jīng)確定為一個義項的，就不宜當作活用。

（二）一般動賓關系與特殊動賓關系的區(qū)別

名詞使動、名詞意動，實際上也是名詞作動詞，形容詞使動、形容詞意動實際上也是形容詞用如動詞，但名詞的使動、意動和名詞用如一般動詞完全不同，形容詞使動意動和形容詞用如一般動詞完全不同，一般動詞的動賓關系也和使動動詞的動賓關系完全不同。為了區(qū)別二者的不同，我們在上面的講述中把前者稱為一般的活用，而把后者稱為特殊活用。

一般活用和特殊活用的不同在動賓關系上表現(xiàn)得最明顯，試比例下面的幾組句子：

第一組

（1）馮諼客孟嘗君。《馮諼客孟嘗君》

（2）孟嘗君客我?！恶T諼客孟嘗君》

第二組

（1）今無故而反臣之，欲屈萬乘之尊下穹廬之拜。胡銓《戊午上高宗封事》

（2）單于用趙信計，遺使好辭請和親。天子下其議，或言和親，或言遂臣之。丞相長史任敞曰：“匈奴新困，宜使為外臣，朝請于邊?！薄稘h書·匈奴傳上》

第三組

（1）數(shù)月，漢兵到邊，匈奴亦遠塞，漢書亦罷。《漢書·匈奴傳上》

（2）是以君子遠庖廚也。《齊桓晉文之事》

上述三組句子，每組的前一句為一般活用，后一句為特殊活用，前一句所組成的動賓關系為一般動賓關系，后一句為特殊動賓關系。其中第一組后一句為名詞意動，第二組的后一句名詞使動，第三組的后一句為形容詞使動。每組的前一句即一般動賓關系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即活用為動詞后，都是主語施行活用的動詞所表示的動作，如第一組例（1）是主語馮諼做客，第二組例（1）是沒有出現(xiàn)的主語“大宋”對契丹稱臣，第三組例（1）是主語“匈奴”遠離（邊塞）。而第二句即后一句不同。后一句都不是主語施行動詞所表示的動作，而是主語使賓語施行這個動詞。如第一組是賓語“我”做客，即孟嘗君把我當成客人；第二組是賓語“之”（指匈奴）稱臣，是漢朝使匈奴稱臣；第三組是賓語“庖廚”遠離君子，君子使庖廚離君子。

總之，一般動賓關系活用后的動作是主語發(fā)出來的，而特殊動賓關系（包括使動和意動）活用后所表示的動作是賓語發(fā)出來的，具體地說，是主語使賓語發(fā)出來的。這種區(qū)別，在原來就是動詞的動賓關系里表現(xiàn)得最為清楚。例如：

（1）齊勝楚。一般動賓關系

（2）齊敗楚。特殊動賓關系（使動）

例（1）是一般動賓關系，“勝”所表示的動作是主語發(fā)來的，故去掉賓語后基本意思未變。例（2）為特殊動賓關系，“敗”所表示的動作不是主語發(fā)出來，而是賓語發(fā)出來，所以去掉賓語后意思就大變了。

（三）使動用法和意動用法的區(qū)別

使動用法和意動用法都屬于特殊活用，正如上面所說，它們都有相同的地方，即用作使動或意動的那個詞不是陳述主語的，而是陳述賓語的。但二者是有區(qū)別的，它們的區(qū)別在于語法意義不同——使動是使賓語怎么樣，是客觀的結(jié)果；意動是認為賓語怎么樣或把賓語當作什么，一般是主觀上的看法或意念。上面說過，動詞沒有意動用法，因而可供比較的是形容詞和名詞。試著下面幾組句子。

第一組

（1）工師得大木，則王喜；……匠人斫而小之，則王怒?！睹献恿夯萃跸隆?/p>

（2）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睹献印けM心上》

第二組

（1）其達士，絜其居，美其服，飽其食?！秶Z越語》

（2）使民復結(jié)繩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樂其居?！独献印?/p>

第一組例（1）“小之”是使木料變小，是客觀的結(jié)果，例（2）“小天下”是孔子登泰山后的主觀感受，是覺得泰山小了。前者是形容詞的使動用法，后者是形容詞的意動用法。第二組都有“美其服”，但例（1）是達士“美其服”，“美其服”乃使自己的服飾美，是客觀的結(jié)果，而例（2）是老子想恢復到原始社會中去，那時的著裝是簡陋的，但仍以簡陋為滿足，故例（2）的“美其服”是認為自己的服飾美，乃主觀上的感受。前者為形容詞的使動用法，后者為形容詞的意動用法。

總之，使動意動所用的語言形式是相同的，要分辨它們，別無它法，只有根據(jù)上下文的文意并按使動意動的含義來區(qū)分。

最后需要提出來的是，使動用法有時也可譯為“以……為……”，與意動用法相同。如“先破秦入咸陽者王之”的“王之”，可以譯為“以之為王”，但這是客觀的結(jié)果，不是主觀的感受，因此應是名詞的使動用法而不是意動用法，中學教材中把它歸入意動用法，這是沒有經(jīng)過仔細導查的結(jié)果。其實，“以之為王”只是書面語的譯法，口語中應譯為“讓他當王”。

（四）名詞和形容詞活用為動詞的識別

這里講的活用，包括一般活用和特殊活用（使動、意動）。漢語中的詞與英語不同，缺少形態(tài)變化，詞性改變后詞形并沒有變，因此，不能像英語那樣可以根據(jù)詞形變化來判定。但漢語的改變詞性有時可以根據(jù)詞與詞之間的組合關系來分辨，因為活用之后，往往具有語法上的某種標志。就名詞和形容詞活用為動詞來說，其主要標志有如下幾點：

名詞、形容詞用作動詞，往往具有語法上的某種標志。例如：

1、兩個名詞連用，如果不是并列關系或修飾關系，那么其中必有一個名詞活用為動詞，構(gòu)成支配關系，陳述關系或補充關系。

（1）行仁義而懷西戎，遂王天下?！俄n非子·五蠢》

（2）乃丹書帛曰：“陳勝王。”《史記·陳涉世家》

（3）沛公欲王關中?！妒酚洝ろ椨鸨炯o》

例（1）的“王天下”不是“王和天下”，也不是“王的天下”，而是“統(tǒng)治天下（即當了天下的王），二者是支配關系；例（2）的“陳勝王”是“陳勝為王”，二者是陳述關系；例（3）的“王關中”是“稱王于關中”（即在關中稱王），二者是動補關系。

2、形容詞用在名詞前面，如果不是修飾關系，那么應該是形容詞活用為動詞，構(gòu)成支配關系。

（1）楚左尹項伯者，素善留候張良?！妒酚洝ろ椨鸨炯o》

（2）使上官大夫短屈原於頃襄王?！妒酚洝でZ生列傳》

例（1）的“善留侯張良”，不是“友好的（或善良的）留侯張良”，而是“與留侯張良要好”；例（5）的“短屈原”不是“短小的屈原”，而是“說屈原的短處”（即說壞話）。

3、名詞、形容詞放在助動詞、副詞或輔助詞代詞“所”后面，一般活用為動詞（因為后面這幾類詞一般是修飾動詞的）。如：

（1）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絕江河?！盾髯印駥W》

（2）非其身之所種則不食，非其夫人之線則不衣?！秶Z·越王勾踐棲會稽》

（3）故俗之所貴，主之所賤也；吏之所卑，法之所尊也?！墩撡F粟疏》

例（1）的名詞“水”放在助動詞“能”后面，例（2）的名詞“衣”放在否定副詞“不”后面，例（3）的形容詞“貴”、“卑”、“尊”分別放在輔助代詞“所”后面，因此這些詞都活為動詞。

4、名詞、形容放在代詞“之”、“我”等前面時，一般活用為動詞（因為古漢語中的代詞是不受名詞或形容修飾的）。

（1）齊桓公妻之，有馬二十乘。《左傳·晉公子重耳出亡》

（2）既來之，則安之。《論語·季氏將伐顓臾》

（3）雨欲吳王我乎？《左傳·定公十年》

例（1）的名詞“妻”、例（2）的形容詞“安”放在代詞“之”前面，例（3）的名詞“吳王”放在代詞“我”前面，都活為動詞。這種活用常常是使動用法（如例（2））或意動用法（如例（3））。

5、名詞后面用介詞結(jié)構(gòu)作補語，這個名詞活用為動詞（因為補語一般置于動詞謂語之后）。如：

（1）衛(wèi)鞅復見孝公，公與語，不自知膝之前于席也。《史記·商君列傳》

（2）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墩撜Z·先進》

例（1）的方位名詞“前”之后有介詞結(jié)構(gòu)“于席”，用作動詞；例（2）的名詞“風”之后有介詞結(jié)構(gòu)“乎舞雩”，作用動詞，是“吹風、乘涼”的意思。

6、名詞用連詞“而”連結(jié)時，活用為動詞。

（1）孟嘗君怪其疾也，衣冠而見之?！恶T諼客孟嘗君》

（2）飲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墩撜Z》

例（1）的“衣冠”后面、例（2）的“枕”前面分別有連詞“而”，因此，都活用為動詞。這是由于“而”一般連結(jié)動詞、形容或動詞性、形容詞性詞組，但不用來連結(jié)名詞或名詞性詞組。

以上諸項還不能概括名詞、形容詞用作動詞的所有情況，只是擇其要者而言之。同時，上述標志還經(jīng)常是綜合出現(xiàn)的，如例（2）的“枕”，前面既有連詞“而”，后面又有代詞“之”，可見兼具名詞活用為動詞的兩個條件。

（五）詞類活用及變讀

一個詞由甲類詞用為乙類詞或者詞性雖然改變但語法功能發(fā)生變化了，有時會引起讀音的變化。

詞性變化引起讀音的變化。

（1）單純詞性變化

a、數(shù)月，漢兵至邊，匈奴亦遠塞，漢邊亦罷。師古注——“遠，離也，音于萬反?！薄稘h書匈奴傳上》

b、放勛曰：“勞之來之，匡之直之?！背套ⅰ皠趤斫匀ヂ暋！薄睹献与墓稀?/p>

c、許子必織布而后衣乎？朱集注——“衣，去聲”。（同上）

（2）詞性變化，語法功能也發(fā)生變化。

a、漢王授我上將軍印，予我數(shù)萬眾，解衣衣我，推食食我。《史記淮陰侯列傳》

b、先破秦入咸陽者王之?！而欓T宴》

例a后“衣”名詞用作動詞，而且為使動用法，例b同。

（3）詞性沒有改變，只是語法功能起了變化。

a、陽貨欲見孔子，孔子不見?！墩撜Z陽貨》

b、君王左州侯，右夏侯，輦從鄢陵君與壽陵君?！肚f辛說楚襄王》

c、晉侯飲趙盾灑，《晉靈公不君》

上面帶點的原來都是動詞活用之后仍為動詞，只是由一般動詞用作使動意義，讀音也變了，例（1）“見”讀為xiàn，例二“從”讀為zòng，例（3）“飲”讀為yìn。

以上都是詞類活用后引起讀音變化的，實際上詞類活用引起讀音變化的只是很少一部分，大半數(shù)并沒有引起讀音的變化，而且有些變化只存在古書中，并未進入現(xiàn)代漢語中，上述例子大多數(shù)都沒有進入現(xiàn)代漢語中。

我們還應該注意，詞是音義氣結(jié)合體，一個詞活用之后讀者仍未變，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詞類活用，如果活用后讀音也發(fā)生了變化，就已經(jīng)變成另一個詞了（如“衣”“食”“飲”的動詞義讀為yì、sì、yìn），從嚴格的意義上講,這就不屬于詞類活用的范疇了。但它們是由活用引起音讀的變化，這是毫無疑義的。

五、名詞用作狀語

名詞直接用在動的前面，對動詞起修飾限制作用叫做名詞用作狀語。古漢語中，一般是副詞作狀語，名詞作狀語，就是名詞用如副詞，所以有的語法出把它叫做名詞用如副詞，我們按一般說法稱為名詞作狀語。

（一）普通名詞作狀語

普通名詞作狀語有以下幾種情況：

1、表示比喻，含有“像……似的（一樣）”的意思。

（1）豕人立而啼?！蹲髠鳌?/p>

（2）孤鳴呼曰：大楚興，陳勝王?！妒酚涥惿媸兰摇?/p>

（3）天下云集而響應，贏糧而景從。賈誼《過秦論》

（4）項伯亦拔劍起舞，常以身翼蔽沛公。《鴻門宴》

成語中的“冰消互解”“風流云散”“風起云涌”“蠶食鯨吞”等都是古代漢語留下的例子。

2、表示待人態(tài)度，含有“像對待……那樣”的意思，或者譯為“把賓語當作……”。例如：

（1）彼秦者，……虜使其民?！遏斨龠B義不帝秦》

（2）齊將田忌善而客待之?！妒酚洝?/p>

（3）君為我呼入，我得兄事之。《鴻門宴》

3、表示行為的工具或憑借，含有“用……”或“按……”“根據(jù)……”的意思。例如：

（1）箕畚運于渤海之尾?！队薰粕健?/p>

（2）有好事者船載以入?！兑爸H》

（3）失期，先法皆斬?！蛾惿媸兰摇?/p>

現(xiàn)代成語中的“拳打腳踢”、“刀耕火種”、“車載斗量”“耳聞目睹”等都是這方面的例子。

4、表示行為動作的時間或處所，含有“在 ……”的意思。如：

（1）有時朝發(fā)白帝，暮至江陵?！端?jīng)注》

（2）長驅(qū)到齊，晨而求見?！恶T諼客孟嘗君》

（3）卒廷見相如，畢禮而歸之。《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

現(xiàn)代漢語中的“夏收、秋收、春播、夜讀”都是這種用法，成語中有“風餐露宿”、“左顧右盼”、“上竄下跳”、“旁敲側(cè)擊”等都是這方面的例子。

（二）“歲”“月”“日”用作狀語

1、表示行為的頻繁、經(jīng)常性和連續(xù)性，含有“每年（歲）”、“每月（月）”、“每日（日）”的意思。如：

（1）良庖歲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斬也?！垛叶〗馀！?/p>

（2）今有人日攘其鄰之雞者，或告之曰：“是非君道。”曰：“請損之，月攘一雞，以待來年然后已?！薄度岭u》

現(xiàn)代成語有“日積月累”、“日新月異”等。

2、“日”表示行為的或狀態(tài)的逐漸發(fā)展，含有“一天天地”的意思。如：

賤妾守空房，相見常日稀?！犊兹笘|南飛》

3、“日”用于句首主語前面，表示對往事的追說，含有“往日”“當初”的意思。如：

日君以夫公孫段為能住其事，而賜之州田?！蹲髠髡压吣辍?/p>

（三）名詞狀語和主語的辨識

名詞作狀語和主語都用在謂語前面，如果分辨不清，就會引起誤解，如“有狼當?shù)?，人立而啼?！保ㄖ猩嚼莻鳎_的譯法是——有一只狼擋住去路，象人似地站著啼叫。如果把“人”當作主語，就會譯成——“有一只狼擋住去路，一個人站在那啼哭?！边@就錯了。

那么，該如何辨別？可以從以下兩方面加以考慮：

1、根據(jù)上下文意義來辨別。

一個名詞，如果是謂語的陳述者，那么名詞應該是主語；如果不是陳述者，而是表示所為的情狀、方式、時間、處所等，而且狀語的名詞往往可以用“象……一樣”、“用……”、“在……”、“按……”等來翻譯，那么它應是狀語，做主語的名詞不能用這類結(jié)構(gòu)來翻譯的。

2、從名詞和謂語的位置距離來辨別

如果謂語前有兩個名詞或名詞性詞組，靠近謂語的名詞作狀語。如：

子產(chǎn)治鄭二十六年而死，丁壯號哭，老人兒啼?！妒酚浹袅袀鳌?/p>

句中“老人”和“兒”兩個名詞，“兒”靠近謂語，是名詞作狀語。

六、動詞作狀語

動詞或動詞性詞組在動詞謂語前面對動詞謂語起修飾限制作用，表示動作行為的手段、方式、狀態(tài)，時間等叫做動詞作狀語。古漢語中一般是副詞作狀語，動詞作狀語就是動詞用如副詞，所以有的語法出把它移為動詞用如副詞，我們按一般用法仍移為動詞作狀語。如：

廣……殺其二人，生得一人，果匈奴射雕者也?！妒酚浝顚④娏袀鳌?/p>

通論（十二）——人稱代詞，指示代詞，者字，所字

一、代詞概述

代詞是古漢語中比較活躍的一個詞類，古代漢語的代詞在種類和體系上與現(xiàn)代漢語有很大的不同。

（一）從種類上看，古代漢語比現(xiàn)代漢語多出了無定代詞和特別指示代詞（有人稱為輔助性代詞）。、

（二）古今漢語雖然都有人稱、指示和疑問三類代詞，但在口語中除了“我”、“誰”等之外，都采用了完全不同的形式。如第二人稱代詞今用“你”，古用“汝（女）、若、而、乃”等。

（三）現(xiàn)代漢語的人稱、指示代詞單復數(shù)形式不同，古漢語則單復數(shù)同形。如“我，我們”、“這個、這些”，古代只說“我（吾、余）”、“是（此、斯、茲、之）”等。

（四）古代漢語雖然相當于第三人稱的有“之、其”兩個，但不是嚴格意義上的第三人稱，它們的真正身份是指示代詞。

二、人稱代詞

（1）上面說過，古今漢語人稱代詞大多用了完全不同的形式。

古 ?????????????????今

第一人稱——我、吾、余、予（朕） ??????我（我們）

第二人稱——汝（女）、爾、若、而、乃 ????你（你們）

第三人稱——之、其 ??????????????????他（他們）

為什么同樣概念的人稱代詞，要用不同的詞來表示？這可能是由于不同方言，不同時代的人造出來的，也可能在語法作用上有所不同。如“余”用于甲骨文，“予”金文中才出現(xiàn)，這是時代的不同；“我”“吾”可能是方言的不同。

上古第三人稱代詞不做主語，后代用第三人稱做主語的地方，古代或者用名詞，或者干脆省略。如：

（1）穆公訪諸蹇叔，蹇叔曰：“勞師而襲遠，非所聞也。”《左傳僖公三十二年》

（2）明日，子路行，以告。子曰：“隱者也。”使子路反見之，至則行矣。《論語微子》

（3）從左右，皆肘之?！洱R晉鞌之戰(zhàn)》

上面說過，上古漢語里，人稱代詞是單復數(shù)同形的，同一個詞可表示單數(shù)，也可表示復數(shù)，如“從左右，皆肘之”的“之”指綦毋張，是單數(shù)，“逐之，三周華不華注”的“之”指齊軍，是復數(shù)。前者譯為“他”，后者要譯為“他們”。表示復數(shù)的“們”，是南北朝以后才出現(xiàn)的，原來寫作“滿”、“門”等，后來才統(tǒng)一為“們”，但這只是出現(xiàn)在白話文中，文言文一直到清代仍單復數(shù)同形。文言文中也用“輩、曹、屬、儔、儕（chái）”等加在單音第人稱代詞后表示復數(shù)，似乎與“們”相同，但二者的性質(zhì)是不一樣的，前者是名詞，有實的詞匯意義，如“吾屬”“爾曹”相當于“我們這些人”“你們這一班人”，而后者是詞綴，只有語法意義而沒有實在的詞匯意義。

（3）如果我們稍加注意就會發(fā)現(xiàn)，古代漢語的人稱代詞用得遠比現(xiàn)在要少，這除了上面講的古漢語常省略主語的原因外，主要是用謙稱和尊稱代替了人稱代詞，謙稱代替第一人稱，尊稱代替第二人稱。

中華民族是禮儀之邦，表現(xiàn)在用詞上，是用敬詞來稱對方，而用謙詞來稱自己，如“貴方”“令郎”和“敝廬”“賤內(nèi)”等。在稱謂上也是如此，自稱時用謙稱代“我”，稱對方時用尊稱代“你”。

謙稱——小人 ???仆 ?????牛馬走

尊稱——君 ?????大人 ???主上 ???足下

用作謙稱和尊稱的詞，絕大多數(shù)是名詞，因為是名詞雖然可譯為“我”“你”，但不受在否定句中放在動詞前面這個代詞規(guī)律的制約。試比較下面兩個例子：

時人未之許也。《隆中對》（按“之”為代詞提前）

若不許君，將焉用之？《左傳昭公四年》（按“君”是名詞不提前）

另外，也可以用自稱名代“我”，稱人以字代“你”。

（4）人稱代詞的活用

人稱代詞分第一、二、三人稱，本來壁壘分明，各有所用，但有時可以活用，主要是第三人稱代詞“之”和“其”，它們可活用可第一人稱或第二人稱。如：

（1）蔣氏大戚，汪然出涕曰：“君將哀而生之手？”柳宗元《捕蛇者說》

（2）若從君之惠而免之，以賜君之外臣首?！冻w晉知罃》

上述兩列中的“之”，都活用為第一人稱。

三、指示代詞

古代漢語的指示代詞可分為兩種類型。一是表示近指，相當于“這”，如“是、此、斯、茲”等。它們可當主語、賓語和定語，其中“是”為最常用，其次是“此”，“茲”和“斯”很少見，它們可能來自方言。應該注意的是，“是”為兼類詞，除指示代詞外，還可作形容詞和判斷動詞，后兩種是由第一種發(fā)展而來的。試分析下面的例子：

（1）主爵都尉汲黯是魏其?！妒酚洝の浩湮浒埠盍袀鳌?/p>

（2）蘭槐之根是為芷。《荀子勸學》

（3）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過也。《左傳僖公三十年》

（4）巫嫗、弟子，是女子也，不能白事?！段鏖T豹治鄴》

二是表示遠指，相當于“那”，如“夫（fú）”、“彼”等?！胺颉钡闹甘疽馕遁^輕，常用于名詞或名詞性詞組前作定語，如：

（1）予觀夫巴陵勝狀，在洞庭一湖?！对狸枠怯洝?/p>

（2）子犯請擊之，公曰：“不可，微夫人之力不及此。”《左傳僖公三十年》

注意——“夫”作虛詞時還可作語前首助詞和嘆詞，例略。

“之”和“其”本來就是指示代詞，“之”一般譯為“這”，“其”一般譯為“那”，但“之”有時也可譯為“那”，界線不如上面“是”、“夫”二組那樣分明。

三是相當于現(xiàn)代漢語“這樣”、“如此”的“爾”“然”和“乃”“若”?！盃枴薄叭弧陛^為常用，以作謂語為常見。如：

（1）同是被煎迫，君爾妾亦然。《孔雀東南飛》

“乃”“若”“及”“爾”常用作副詞，修飾動詞謂語。如：

（2）夫我乃行之，反而求之，不得吾心?！睹献恿夯萃跎稀?/p>

（3）以若所為，求若所欲，猶緣木而求魚也?！睹献恿夯萃跎稀?/p>

（4）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李白《蜀道難》

這三個詞既可作指示代詞，也可以作第二人稱代詞，上面例中的“若”也可解為第二人稱代詞，可見二者有相通之處。

四、特別指示代詞——者、所

“者”、“所”在一般的語法著作中都被歸入助詞當中，但它們跟一般的助詞有很大不同，因為在很多情況下，它們有一定的稱代作用，故馬建忠的《馬氏文通》歸入代詞當中，王力和郭錫良的《古代漢語》也沿此說。但一般代詞既有稱代作用，又可獨立當句子成分，而它們必須與別的組成一個結(jié)構(gòu)才能作句子成分，所以王力先生稱之為特別指示代詞，郭錫良先生稱之為輔助性代詞。

作為特別指示代詞的“者”，主要有兩種作用。

1、與動詞（或動詞性詞組）、形容詞組成“動、形＋者”的者字結(jié)構(gòu)，其作用相當于一個名詞性詞組，表示“……的人”、“……的事物”，在句中做主語、賓語、定語。如：

（1）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睹献与墓稀?/p>

（2）吾聞用夏變夷者，未聞變于夷者也。（同上）

（3）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饑不寒?！睹献恿夯萃跎稀?/p>

（4）且王者之不作，未有疏于此時者也。《孟子公孫丑上》

2、與數(shù)詞組成“數(shù)＋者”的者字結(jié)構(gòu)，表示在某種范圍內(nèi)，可譯為“……種（樣）”。如：

（1）五畝之宅，樹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睹献恿夯萃跎稀?/p>

（2）此五者，邦之蠹也。《韓非子五蠹》

“者”還可以當語氣助詞。作為語氣助詞，其主要用法有三：

1、用在判斷句中的主語后面表示提頓。如：

積貯者，天下之大命也。賈誼《論積貯疏》

2、用于時間名詞后面表提頓。如；

古者丈夫不耕，草木之實足食也?！俄n非子五蠹》

3、用于假設復句或因果復句的假設或結(jié)果分句后表示停頓。如：

孟嘗君為相數(shù)十年，無纖介之禍者，馮諼之計也。

有人把語氣助詞的“者”也歸入代詞中，其實它們的區(qū)別還是比較明顯的——作為代詞的“者”是不能省去的，作為語氣詞的“者”卻可有可無，如上面三個例子中的“者”都可以省去。

“所”字的主要用法是與動詞（或動詞詞組）組成“所”字結(jié)構(gòu)，其作用相當于一個名詞性詞組，表示“……的事物”。“所”字結(jié)構(gòu)和“者”字結(jié)構(gòu)雖然作用都相當于名詞性詞組，但前者多表示動作的受事，后者多表示動作的施事。如：

（1）此人一一為具言所聞，皆嘆惋?！短一ㄔ从洝?/p>

（2）饑者易為食，渴者易為飲?！睹献庸珜O丑上》

但有時候“者”字結(jié)構(gòu)也可表受事者，不過這種情況比較少見。如：

國平養(yǎng)儒俠，難至用介士，所利非所用，所用非所利。《五蠹》

“所”字結(jié)構(gòu)有兩種類型：

1、所＋動詞

這種類型運用起來有四種形式

（1）所＋動詞

彼將奪其所謂不肖而予其所謂賢，奪其所憎而與其所愛?！遏斨龠B義不帝秦》

始臣之解牛之時，所見無非牛者?！垛叶〗馀！?/p>

（2）所＋動詞＋者

所愛者，撓法活之；所憎者，曲法誅滅之。《史記酷吏列傳》

（3）施事（＋之）＋所＋動詞

王之所大欲，可得聞與？《孟子梁惠王上》

（4）（施事（＋之）＋）所＋動詞＋名詞

所善荊卿可使也?！妒酚洿炭土袀鳌?/p>

乃丹書帛曰“陳勝王”，置人所罾魚腹中。《史記陳涉世家》

“所善荊卿”意為“所要好的荊卿”，“人所罾魚腹”意為別人所罩到的魚腹中?！八珓釉~”在這里是作定語，修飾后面的中心詞。

2、所＋介詞＋動詞

這種類型，“所”與介詞組合，指稱介詞的對象，它們表示行為的處所、工具、手段方法、方式、原因等，其中以“所以”為所常見。“所以”在這里是兩個詞，有兩種用法，表手段方式和原因。如：

（1）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不能?！睹献痈孀酉隆?/p>

（2）丞稱其人，所以勸之?！洞鹄铖磿?/p>

（3）雖遇執(zhí)事，其弗敢違，所以報也?！冻w晉知罃》

（4）強秦之所以不敢加兵于趙者，徒以吾二人在也?！读H蘭相如列傳》

上面四例，前三例的“所以”表手段方式，后一例表示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