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冠軍馬上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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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王座上，面對銀門，等待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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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是那個“王座”。這是我的王座，只是一把漆成紅色的木頭高背椅，上面還刻著我設(shè)計的一些符號。它原先放在中殿側(cè)面的一個小房間里，當我需要正式履行攝政職責的時候，就會被搬出來供我使用。我讓它背對著我沉默的主人和高臺，如此一來，看上去就像太陽在我背后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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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兩位威風凜凜的禁軍總督，烏茲卡雷爾和凱卡爾圖斯，為我將這把椅子搬了過來，小心地安放在此處。他們兩人只消勾勾手指就能將它提起來，可為表尊重，他們堅持要采取一種莊嚴的姿態(tài)，將椅子抬在兩人中間運過來，仿佛它是一件地位尊崇的藝術(shù)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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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它并非如此。它只是讓我坐的一把椅子，而我也是個時常感到疲憊的老人了。椅子、王座、地宮、房間、人類、神祇。這些詞語既怪異又不精確，往往容易表達出超出本意的含義。我一直感覺在表達復(fù)雜含義時象征符號反倒要流暢精確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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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了。但我現(xiàn)在還不累。我的心中涌起期盼。銀門離我那么遠，我緊盯著它，仿佛我的凝望能讓它打開得快一點。我用手杖敲打著地磚，發(fā)出一連串咔噠咔噠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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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來！快來！時間緊迫！我們得抓緊時間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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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不可見的手溫柔地放在了我身上，示意我不要拿手杖敲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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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停手了。我對著自己苦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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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我嘟噥道，“我是有點沒耐心了，吾主。原諒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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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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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慮，或許吧，”我回道，“我在讓自己做好準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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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聲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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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向他保證，“別無他念。我的想法從未改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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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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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老朋友，”我說，“我完全明白你將要求我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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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開始朝這個被他們稱作王座廳的地方和與之毗鄰的宮室聚集。我已經(jīng)召喚了所有需要參與工作的人員：高階領(lǐng)主、戰(zhàn)爭廷臣、高級官員、情報人員和工匠技師。大約三四千人組成了必要的后勤骨干與技術(shù)和行政力量。我將各種意圖和命令壓縮成小小的印記，隨后將這些思維召喚像一顆顆小流星那樣發(fā)送到圣所內(nèi)的各級機關(guān)中，我親手挑選出的合適人選處。這些應(yīng)召前來的人到此無不瞠目結(jié)舌，屏息凝神，他們?nèi)宄扇旱財D在一起，從大殿邊角的側(cè)門和外門溜進房間。我能聞到他們的焦慮、敬畏和恐懼。還有一種明顯的躍躍欲試，一種我也能感覺到的興奮，我似乎已經(jīng)很久沒有過這種感受，自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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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從來就沒有體會過這般感受。它超越了“統(tǒng)一宣言”（the Declaration of Unification），超越了“大遠征的號召”（the Call to Crusade），甚至超越了“大凱旋”（the Great Triumph）。我原以為自己已經(jīng)習慣于見證歷史的轉(zhuǎn)折，時代的標志了。但這一次，就連我也無法否認，歷史似乎在這一刻出現(xiàn)了某種停頓：仿佛每一個人，每一件事物，每一處地點，都在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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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望我們現(xiàn)在所做的事。他所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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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恭謹而安靜地聚集在大殿南端的銀門附近，擠在外側(cè)拱廊下光滑的地板上。唱詩班也減弱了歌聲，只吟唱著用來維持靈能均衡的單聲圣歌。沒人膽敢接近，他們也不該接近。他們都被這個不可思議的房間嚇到了。從他們所在的位置，他們只能看到一個遙遠的人形坐在遠方的金色王座上，無聲無息，一動不動。然而，在外表的平靜之下，我的主上每一秒中都在進行著上千項工作，其中只有一兩項能被人稍稍開始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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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守護皇宮殘存區(qū)域的守衛(wèi)們注入能量。他放射出可控的遠程感知能量，削弱壓制那些在圣所附近顯化的無生者。他同時從宏觀和微觀的層面觀察并調(diào)整戰(zhàn)爭的走向。當戰(zhàn)士們喘著粗氣，與敵人作戰(zhàn)時，他穿過每一個戰(zhàn)士的思想，從最微小的個體視角觀察戰(zhàn)爭的變化；與此同時，他又像察合臺最矯健的獵鷹一樣，翱翔至天際，從上向下研讀整支兵團的戰(zhàn)爭動向。他削減并重塑由網(wǎng)道而來的以太亂流，運用黃金王座的古老機械引導(dǎo)非物質(zhì)界的力量，以此壓制這股毀滅之力。當十億人正為了一絲安全而爭相逃命時，他還盡己所能安撫他們驚懼不安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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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害怕等到我的時候，我只能做到其中的一小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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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銀門開啟，守門禁軍允許一隊軍械士率先進入時，緊張期待的氣氛驟然加劇，變得如剃刀般鋒銳。這一隊男女身穿鐵片和黃銅制成的鱗甲，這是他們平時在鍛冶場里所穿衣物的儀式性版本。每個人都是聾子，這是長年在鍛錘室里忍受持續(xù)不斷的噪音所造成的惡果。他們推拉著锃亮的推車，里面放著從原先密封著的武器室里取來的，我主人的武器裝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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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緊張而沉重的寂靜降臨了。他沒有說話，但他的意圖很明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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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座位上起身。頭兩個冠軍已經(jīng)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