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達傳8——一鬧五臺山 魯智深在五臺山寺中，不覺攪了四五個月。時遇初冬天氣，智深久靜思動。當日睛明得好，（簡本“天氣晴明”）智深穿了皂布直裰，系了鴉青絳，換了僧鞋，大踏步走出山門來。（簡本“智深行出山門”）信步行到半山亭子上，坐在鵝項懶凳上，尋思道：“干鳥么！俺往常好酒好肉每日不離口，如今教灑家做了和尚，餓得干癟了。趙員外這幾日又不使人送些東西來與灑家吃，口中淡出鳥來，這早晚怎地得些酒來吃也好?！闭刖屏ǎê啽尽罢腴g”），只見遠遠地一個漢子，（簡本“只見遠遠有個漢子”）挑著一副擔桶，唱上山來。上面（金本無面字）蓋著桶蓋，那漢子手里拿著一個旋子，（簡本“一手拿個鏇子”）唱著上來。唱道：“九里山前（簡本山頭）作戰(zhàn)場，牧童拾得舊刀槍。順風吹動（金本吹起）烏江水，好似虞姬別霸王?！?魯智深觀見那漢子擔（百二十回本、金本、簡本“挑”）擔桶上來，坐在亭子上，看這漢子也來亭子上歇下?lián)啊Ｖ巧睿ê啽尽皢枴保┑溃骸柏Ｄ菨h子，你那桶里甚么東西？”那漢子道：“好酒?！敝巧畹溃骸岸嗌馘X一桶？”那漢子道：“和尚，你真?zhèn)€也是作耍？”智深道：“灑家和你耍甚么！”那漢子道：“我這酒挑上去，只賣與寺內(nèi)火工道人、直廳轎夫、老郎們做生活的吃。本寺長老已有法旨，但賣與和尚們吃了，（簡本“但賣酒與長老吃時”）我們都被長老責罰，追了本錢，趕出屋去。我們見（百二十回本“現(xiàn)”）關著本寺的本錢，（簡本“俺們都是寺內(nèi)本錢”）見住著本寺的屋宇，如何敢賣與你吃？”智深道：“真?zhèn)€不賣？”那漢子道：“殺了我也不賣?！敝巧畹溃骸盀⒓乙膊粴⒛悖灰獑柲阗I酒吃。”那漢子見不是頭，挑了擔桶便走。智深趕下亭子來，雙手拿住扁擔，只一腳，交當踢著。那漢子雙手掩著做一堆，蹲在地下，半日起不得。（簡本“把漢子只一腳，踢得做一堆，蹲踞在地?！保┲巧畎涯莾赏熬?，都提在亭子上，地下拾起旋子，開了桶蓋，只顧舀冷酒吃。無移時，兩（百二十回本有個大字）桶酒吃了一桶。智深道（簡本“便曰”）：“漢子，明日來寺里討錢?！蹦菨h子方才疼止，又怕寺里長老得知，壞了衣飯，忍氣吞聲，那里敢討錢。把酒分做兩半桶挑子，拿了旋子，飛也似下山去了。（簡本“…挑走下山去了?！保?只說魯（金本沒魯）智深在亭子上坐了半日，酒卻上來，下得亭子，松樹根邊又坐了半歇，酒越涌上來。智深把皂直裰褪膊下來，把兩只（金本“支”）袖子（簡本“衫袖”）纏在腰里，露出脊背上花繡來，扇著兩個膀子（簡本有個“走”字）上山來。 看時，（百二十回無“看時”）但見：頭重腳輕，對明月眼紅面赤；前合后仰，趁清風東倒西歪。（百二十回本“頭重腳輕，眼紅面赤；前合后仰，東倒西歪。”）踉踉蹌蹌上山來，似當風之鶴；擺擺搖搖回寺去，如出水之龜。（百二十回本“如出水之蛇”）腳尖曾踢澗中龍，拳頭要打山下虎。（百二十回本無此句）指定天宮，叫罵天蓬元帥；踏開地府，要拿催命判官。裸形赤體醉魔君，放火殺人花和尚。（金本簡本無） 魯智深（金本沒此三字）看看來到山門下，兩個門子遠遠地望見，拿著竹篦來到山門下，攔住魯智深便喝道：“你是佛家弟子，如何噇（金本“喝”）得爛醉了上山來。（簡本“如何吃得爛醉上寺”）你須不瞎，也見庫局里貼的（金本“著”）曉示：但凡和尚破戒吃酒，決打四十竹篦，趕出寺去；如門子縱容醉的僧人入寺，也吃十下。（簡本“亦責十板”）你快下山去，饒你幾下竹篦。”魯智深一者初做和尚，二來舊性未改，睜起雙眼罵道：“直娘賊！你兩個要打灑家，俺便和你廝打！”（簡本“入娘賊！你兩個敢打，我便和你打?！保╅T子見勢頭不好，一個飛也似入來報監(jiān)寺，一個虛拖竹篦攔他（簡本“攔住”）。智深用手隔過，叉開五指，去（簡本用“把”字）那門子臉上只一掌，打得踉踉蹌蹌。卻待掙扎，智深再復一拳，打倒在山門下，只是叫苦。（金本多個“魯”字）智深道：“灑家饒你這廝。”踉踉蹌蹌攧入寺里來。 監(jiān)寺聽得門子報說，叫起老郎（簡本“老師”）、火工、直廳轎夫三二十人，各執(zhí)白木棍棒，從西廊下?lián)尦鰜?，卻好迎著智深。智深望見，大吼（簡本“大喊”）了一聲，卻似嘴邊起個霹靂，大踏步搶入來。眾人初時不知他是軍官出身，次后見他行得兇了，慌忙都退入藏殿里去，便把亮槅關上。（簡本“関上亮隔門”）智深搶入階來，一拳一腳，打開亮槅，三二十人都趕得沒路。奪條棒，從藏殿里打?qū)⒊鰜怼?監(jiān)寺慌忙報知長老。長老聽得，急引了三五個侍者，直來廊下，喝道：“智深不得無禮！”智深雖然酒醉，卻認得是長老，撇了棒，向前來打個問訊，指著廊下，對長老道（簡本“智深見了長老，撇了棒，向前對長老說個謊曰”）：“智深吃了兩碗酒，又不曾撩撥他們，他眾人又引人來打灑家。（簡本“他眾人便來打我”）”長老道：“你看我面，快去睡了，明日卻說。（簡本“明早講話”）”魯智深道：“俺不看長老面，灑家直打死你那幾個禿驢?！遍L老叫侍者扶智深到禪床上，撲地便倒了，齁齁地睡了。（簡本“言訖，去禪床睡了?！保┍姸嗦毷律藝ㄩL老，告訴道（簡本“眾僧告訴長老曰”）：“向日徒弟們曾諫長老來，今日如何？本寺那里容得這等野貓，亂了清規(guī)。”（簡本“向日徒弟們曾諫師父，休留此人，果然今日這個野貓亂了清規(guī)！”）長老道：“雖是如今眼下有些啰（百二十回本金本“羅”）唣，后來卻成得正果。無奈何，且看趙員外檀越之面，容恕他這一番。我自明日叫去埋冤（百二十回本金本“怨”）他便了。（簡本“我明日戒他便了”）”眾僧冷笑道：“好個沒分曉的長老！”各自散去歇息。（簡本“眾僧冷咲而退?！保?次日早齋罷（簡本是“畢”），長老使侍者到僧堂里坐禪處喚智深時，尚兀自未起。待他起來，穿了直裰，赤著腳，一道煙走出僧堂來。侍者吃了一驚，趕出外來尋時，卻走在佛殿后撒屎。（簡本“侍者呌他起來，智深穿了直裰，走出僧堂，卻在佛殿后撒糞?！保┦陶呷绦Σ蛔?，等他凈了手，說道：“長老請（簡本“呌”）你說話。”智深跟著侍者到方丈，（簡本“智深同侍者來見長老”）長老道：“智深雖是個武夫出身，（簡本“你雖是個武夫出身”）今來趙員外檀越剃度了你，我與你摩頂受記，（簡本“曾摩頂受戒”）教你一不可殺生，二不可偷盜，三不可邪淫，四不可貪酒，五不可妄語。此五戒，乃僧家常理。出家人第一不可貪酒。你如何夜來吃得大醉，（簡本“教你不可貪酒，你昨日如何吃得大醉”）打了門子，傷壞（簡本“損壞”）了藏殿上朱紅槅子，又把火工道人都打走了，口出喊聲。如何這般所為？”智深跪下道：“今番不敢了?！遍L老道：“既然出家，如何先破了酒戒，又亂了清規(guī)？我不看你施主趙員外面，定趕你出寺。再后休犯?！敝巧钇饋砗险频溃ê啽尽爸巧詈险瓢菰弧保骸安桓遥桓?。”長老留（金本“留住”）在方丈里，安排早飯與他吃，又用好言語（金本沒“語”字）勸他。取一領細布直裰，一雙僧鞋，與了智深，教回僧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