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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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們好好玩兒，回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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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楚雯走后，左婧媛提溜著一罐子湯犯了愁，這還送不送了？真去送了，只怕日后和唐莉佳之間更加糾纏不清，可是醫(yī)院的伙食左婧媛也是知道的，沒滋沒味兒不好吃，唐莉佳又是個(gè)挑剔的人，能吃得慣才怪了。她思來想去，還是去了醫(yī)院，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吧，船到橋頭自然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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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推開病房門，唐莉佳并不在里面。剛好有護(hù)工來打掃病房，左婧媛問道：“您好，請(qǐng)問這間房的病人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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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hù)工道：“您說唐小姐?。克詡€(gè)兒拄著拐杖去外頭散心去了，我要跟著她還不讓，您放心，她一會(huì)兒就回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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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還病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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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生說了沒事兒，注意保暖就成，今兒個(gè)天氣好，正好曬曬太陽殺殺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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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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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話音未落，唐莉佳已經(jīng)回來了，她一只腳裹成饅頭，腋下支撐著一根拐，走路一瘸一瘸真跟殘疾人似的，她一眼看到左婧媛，竟然驚大于喜，眼神有一瞬間的閃躲，“左左？你怎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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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了？”左婧媛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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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去樓下的花園里坐坐，今天不是天氣不錯(cuò)么，透透風(fēng)?！碧评蚣亚迩迳ぷ?，拄著拐杖繞了好大一個(gè)圈躲開左婧媛，左婧媛看出她故意躲自己，沒有上前幫忙，唐莉佳在床的另一邊停下，單腳跳著上了床，蓋上被子把自己捂得只剩一雙眼睛露在外面，這才笑著道：“左左，你保溫盒里裝的是什么？”她早注意到左婧媛放在床頭的保溫盒了，心里有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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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微不可察地聳了兩下鼻子，敏銳地捕捉到空氣里唐莉佳帶回來的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唐莉佳，你抽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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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重的煙味，也不知唐莉佳抽了多少支。左婧媛嘲笑自己犯賤，這個(gè)女人自己都不管自己的死活，她還巴巴地大老遠(yuǎn)過來，就為了給她送一碗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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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猛地掀了被子坐起來，急急地解釋：“左左你聽我說！我就抽了一根！最多……最多兩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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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盯著她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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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垂下頭承認(rèn)，“好吧……可能……可能有七八根吧……左左我錯(cuò)了，你別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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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接近十年的煙癮，最近都一直克制自己少抽了，可這東西想戒沒那么容易，今天她終于忍不住抽了幾支，不成想自己又倒霉又幸運(yùn)，正好撞見左婧媛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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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卻突然笑了，“唐小姐多慮了，你抽不抽煙完全是你的自由，我無權(quán)干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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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打掃的護(hù)工也幫腔，“唐小姐啊，抽煙對(duì)身體真不好，我對(duì)門的老頭前年得肺癌去了，就是抽煙鬧的。你這次熱感冒也是抽煙抽多才得的，怎么還沒吸取教訓(xùn)？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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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趕緊給護(hù)工擠眉弄眼使眼色，護(hù)工總算看懂了，匆匆打掃完帶著垃圾走了，唐莉佳堆起笑容討好道：“左左，你別聽李阿姨瞎說，她聽風(fēng)就是雨的，醫(yī)生只說是可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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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管她可能不可能，“我下午在旁邊的新華書店買了幾本書，剛好看到旁邊有飯店，給你打包了一份湯，你想喝就喝，不喝就倒了，我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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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唐莉佳單腳跳下床，勾著那只瘸腿蹦到左婧媛跟前，“左左，我真的知錯(cuò)了，你別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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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一靠近，好嘛，煙氣直熏得左婧媛眼睛疼，這哪是七八根煙，恐怕一整包煙都被她抽干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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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開?！弊箧烘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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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讓！”唐莉佳得寸進(jìn)尺地挽著左婧媛的胳膊彎，大半個(gè)身體倚在她肩膀上，“左左，我這樣站著腳酸，你扶我回床上去好不好？我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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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一靠近香煙的味道更濃烈了，左婧媛嫌棄地捏著鼻子，“你身上臭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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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么？”唐莉佳急忙抬起袖子使勁聞了聞，“左左你放心，我以后絕對(duì)不抽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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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心道我管你抽不抽，扶著她躺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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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迫不及待地打開保溫盒，蓮藕燉排骨的香氣撲面而來，她眼前一亮，然后意味深長地笑了。左婧媛的手藝她不用嘗，聞著氣味就知道，這香味除了左婧媛沒人能做出來，就是最頂級(jí)的大廚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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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左，這湯真香，哪家酒樓的大廚啊？你告訴我地址，等我腿好了也去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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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羅嗦。”左婧媛胡亂朝唐莉佳手里塞了一把勺子，“喝你的湯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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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舀了一大勺湯，沒等晾涼就往嘴里送，燙的嘴里起了個(gè)大泡，舌頭四處亂跳，就這樣也沒舍得把那口湯吐出來，囫圇咽下去，估計(jì)連食道都燙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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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看不下去了，“你慢點(diǎn)，沒人跟你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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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唐莉佳訕笑，終于想起來對(duì)著勺子吹幾口氣，又喝了一勺，瞇著眼，滿足的幸福感全從臉上溢出來，“真好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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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久好久沒喝過這么好喝的湯了。她喜歡喝湯，左婧媛犯了那事之后，唐莉佳受不了打擊去了國外，時(shí)不時(shí)想起左婧媛的湯，從前覺得普普通通的一碗湯，想得唐莉佳抓耳撓心，找了大廚給她做，自己買菜譜跟著學(xué)，或者照著記憶里左婧媛的手藝做，總也少了那么一點(diǎn)味道，和左婧媛的簡直是天壤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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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莉佳以為自己再也喝不到這樣魂?duì)繅?mèng)縈的一碗湯了，今天熟悉的味道重新在舌尖流連，她被保溫盒的熱氣熏得眼眶濕潤，竟然掉了一顆豆大的淚珠進(jìn)了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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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擦擦眼角，抽著鼻子給自己圓場，“我還說這湯有點(diǎn)淡呢，這下夠咸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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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坐在病床邊上，眼觀鼻鼻觀心，對(duì)唐莉佳的失態(tài)視而不見，她隱隱覺得自己做錯(cuò)了，到底還是不該來，這下更斷不干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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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兩人都無話可說，房間里只剩下湯匙和保溫盒碰撞的輕微聲響，唐莉佳這頓飯吃了一個(gè)多小時(shí)才算吃完，心滿意足地靠在床頭，“左左，這是我十年來吃的最好吃的一頓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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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起身收拾餐具，“那你休息吧，我不打擾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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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gè)角度，唐莉佳抬頭正好能看到左婧媛瘦削的下顎，還有……還有緊緊扣著的襯衫領(lǐng)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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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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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左婧媛疑惑，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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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么……你真好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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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笑了，唐莉佳自己不知道比她好看到哪去了，這樣的夸獎(jiǎng)更像敷衍，一點(diǎn)說服力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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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那天……你真的沒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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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婧媛點(diǎn)頭，“那天有事，你也別來找我了，來了我也沒空見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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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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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你休息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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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左婧媛遠(yuǎn)去的背影，唐莉佳嘴角彎起一條弧線，還說沒空，從前多坦率的一個(gè)人，喜歡什么討厭什么全都直言不諱，怎么現(xiàn)在這么口是心非了。

不過，這樣也挺可愛的。唐莉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