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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之二 禮堂球聲

亞瑟只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醒來后什么都不記得了，心中卻空落落的。自稱本田櫻的巫女給他端來一杯茶，亞瑟喝下去才覺得思維清楚了一些。

“所以我就一直昏過去了？”亞瑟覺得有些丟臉，“那其他人……啊不，我可沒有關心他們的意思，只是想知道這之間發(fā)生了什么。”

“他們已經(jīng)回宿舍了，應該沒事。真的很抱歉，無緣無故把你們卷進來是我的錯，”春燕道歉，“作為補償，關于七大不可思議你有什么想問的，我一定知無不言?！?/p>

亞瑟一時語塞，一步錯步步錯，春燕好像真把他當成西歐魔法使了，他只能硬著頭皮接下去：“那個……怪談之五，玫瑰小姐是個什么樣的怪異？”

春燕撓頭：“呃，打破你的幻想很對不起，他是個男的。用女性的面目示人算是他的惡趣味，希望你不要介懷?！?/p>

亞瑟直覺一陣惡寒，他剛才是被一個男鬼纏上了嗎？

“所謂W學院的七大不可思議，實則是在十七年前學院里一場特大事故中死去的七個地縛靈。簡單來說就是人過世后，由于余愿未了或者有所怨恨，靈魂被困縛在斷氣的地方無法離開。W學院里的這七個應該算是比較高級的地縛靈，方才見到的五號還具有有很強的理性思維。而且據(jù)他所說，他們的活動范圍是整個學院，換句話說，這整座島上他們不可思議的能力都有效?！?/p>

“讓人直面自己恐懼的事物，就是他的能力嗎？”亞瑟想起鏡中世界里所聽到的那些惡語，不由得打了個冷戰(zhàn)。

“他自己承認了能力是讀心術，算是精神方面攻擊的能手吧。”春燕分析，“而且他說自己是七個人里最不能打的，其他的怪異想必更不好對付。但是我有必須要去查證的事，無論如何都要找到所有的不可思議問清楚。那你呢？還要繼續(xù)調查嗎？”

“我……”信息量過大，亞瑟一時竟接受不過來。

“也不必急著給我答復，如果你還想要繼續(xù)的話，隨時都可以來找我，算是再表達一下我的歉意吧?！贝貉嗾酒鹕?，“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晚安?！?/p>

“啊，再見……”亞瑟抬起頭，春燕已經(jīng)離開了。

“其實春燕小姐漏說了一點，小女倒是誠懇建議您繼續(xù)調查下去的?！贝笾铝牧藥拙浜螅咎餀颜f，“您擁有看到怪異的天生能力，這也意味著會[被看到]。雖說幾位不可思議大人不會攻擊學生，但學院里也不是沒有出現(xiàn)惡靈的意外。東方法術與西洋魔法的范疇不同，這里是日本，遇到危機您很可能會像方才一樣受到影響?！?br>

說實話亞瑟沒聽太懂：“那我應該怎么做？”

“小女的建議是，先同一位不可思議大人認識一下，這樣會盡可能降低您被惡靈發(fā)現(xiàn)的幾率。雖說這種事要看機緣，不過您昨晚是同五號大人見過面了？這樣就足夠了。況且五號大人雖然性格不太……端正，他應當會答應你的請求的?！?/p>

亞瑟只好接著話問：“那我該去哪里找玫瑰……呃，那個五號？”

本田櫻微微一笑：“獨自重復一遍您昨晚的行為即可。另外，他的名字是弗朗西斯·波諾弗瓦，您可以這么稱呼他。”

弗朗西斯……亞瑟只覺一陣恍惚，似乎有什么片段從腦海里一閃而過。

“小女不打擾您休息了，日后遇到什么問題都可以來神社詢問?！币娝樕惶?，本田櫻鞠了一躬，關上房門退了出去。

亞瑟理了理思緒。按她們所說的，自己現(xiàn)在應該去向怪談之五那個女裝變態(tài)請求庇護。但以亞瑟同學從小大大沒向人低過頭的脾氣，這種事他怎么可能做得出來。可王春燕也提醒了，那些不可思議似乎都是不怎么友善的家伙，只靠亞瑟自己，遇到生命危險似乎也說不定……

走一步算一步吧。亞瑟握了握拳，就讓他來親眼見證一下所謂的地縛靈有多大能耐。

左右睡不著，看看天快亮了，亞瑟干脆直接起了床。走到庭院里，本田櫻像是正在繪制符箓，亞瑟等她畫完后開口：“謝謝你本田小姐，我打算回學院了。”

本田櫻擱下筆：“小女想了想，或者亞瑟先生可以先拿個法器傍身？雖然不知道您是否能正常使用，但起個威懾作用應該還是可以的?！?/p>

權衡一下，這至少比直接開口求人好得多。亞瑟也鞠了一躬：“多謝你了?！?/p>

本田櫻點點頭：“請隨我來?！?/p>

她把他帶到一間暗室中，里面放著諸如傘、長刀、法杖以及亞瑟叫不出名字的東西，雖然數(shù)量不算太多，但上面散發(fā)的神秘氣息足以讓人心驚。本田櫻介紹：“這些法器威力都不低，您可以挑一樣帶走。不過按小女的經(jīng)驗，往往您第一眼相中的才是最適合您自身使用的?！?/p>

亞瑟依言挑選了會兒，片刻后，他拿起一把匕首。刀身通體黑色，不知用的什么材質，刀刃倒是夠鋒利，差點劃破亞瑟的衣服。裝在刀鞘里的匕首看上去平平無奇，但亞瑟不知為何有種必須要選擇它的感覺。

“啊……居然是它……”本田櫻微微驚訝，“如果您選了別的法器，小女或許還能為您指點一二。但這匕首是一位故人所留，說實話小女也不知道它的使用方法?！?/p>

“呃，那我換一個？”亞瑟不知所措。

“不，恕小女唐突了?！北咎餀哑届o下來，“您能選中它也是緣分，還是帶好吧，它作為普通匕首也是能防身的?！?/p>

“那么，謝謝你本田小姐，再會?！眮喩俅蔚乐x，將匕首放進口袋離開了神社。

清晨的W學院空氣很清新，但散步的亞瑟心情卻好不起來。雖說有了一把不知道如何使用的匕首防身，他自身對于如何去處理那些不可思議的問題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要是自己真的有魔法就好了……亞瑟嘆氣，都是天生就能看到怪異，他怎么就什么都不會呢？

還有那個弗朗西斯，亞瑟更郁悶了。自己在害怕著什么被人一眼看穿還被加以羞辱，這份體驗換誰都不好受。他曾經(jīng)是希望有人來理解他沒錯，但絕對不是這種理解啊！

鏡中玫瑰，該死的玫瑰。亞瑟憤憤不平。

于是下一刻，亞瑟便在路邊看到了一朵干枯的玫瑰。

禮堂周圍只栽著樹，并沒有花圃之類的地方，那這玫瑰是怎么來的？亞瑟撿起玫瑰仔細端詳，空蕩蕩的什么都感受不到——一如昨晚那些黑色的玫瑰花瓣。

“抱歉抱歉，我不該亂丟垃圾的?！眮喩痤^，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男生正給他鞠躬道歉，“能把它給我嗎？之后我去處理掉?！?/p>

“啊，好的，之后請小心些?！眮喩鋵嵅⒉辉趺聪敫苏f話，但出于禮貌還是回應了。

少年收好玫瑰，沒有走開反而向他攀談：“你清晨就在禮堂這里散步？難道你不害怕七大不可思議嗎？還是說你是來這里查證的？最近來調查不可思議的學生好像變多了呢?！?/p>

又是七大不可思議。亞瑟不由得問：“這里是哪個不可思議呀？”

“W學院七大不可思議之七，禮堂球聲。”少年滔滔不絕，“傳說曾經(jīng)有個運動系少年，每天都會來禮堂這里晨練。某天早晨他出了意外死掉了，從此以后清晨的禮堂時常會傳來拍球的聲音，那就是他靈魂里對于晨練的執(zhí)念久久未能散去……”

“就這？”亞瑟不解，“聽起來也沒什么可怕的嘛?！?/p>

“或許人們恐懼的只是幽靈這個身份吧。一邊是有著無限可能性的人，一邊卻是困在此地不得往生的鬼，大多數(shù)人都不會想和幽靈產生什么交集的?！鄙倌晖?。

“……”亞瑟并不知道該怎么接話，兩人陷入沉默。

“對了，”少年像是想起了什么，“你也能看見怪異對吧？”

“你，你怎么知道?。俊币粫r緊張，亞瑟居然結巴了。

“剛才的玫瑰，是怪異之五的東西，普通人是看不見的?！泵倒逶谏倌甑氖稚蠎腋≈暗憔尤粨炱饋砹?，明顯是不知道這種玩意兒不能隨便亂動。這么看來，你是那種只有靈力儲備卻不會魔法的家伙吧？”

“！”被直接戳中心事，亞瑟驚到跳了起來。

“被壞的怪異看到，不會魔法的人可是很麻煩的喲？”少年笑，“正巧你我有緣，要跟我學習魔法嗎？”

十七年的心愿馬上就要實現(xiàn)了，亞瑟下意識掐了下自己，很疼，不是做夢。他恢復了幾分神志，警惕：“你為什么要幫我？”

“嘛，我也算是個對七大不可思議感興趣的學生，多個幫手當然更好?！鄙倌晗蛩斐鍪?，“所以，你想擁有力量嗎？”

這份誘惑太過強烈，亞瑟遲疑著還是回握住了：“好……”

少年露出大大的笑容，朝著禮堂的玻璃窗喊：“謝啦，弗朗西斯！”

下一刻，一道強烈的閃光襲來。等亞瑟睜開眼，少年已經(jīng)不見了。一名金發(fā)紫瞳的男生浮在空中對他微笑：“我是W學院七大不可思議之五，弗朗西斯·波諾弗瓦。初次……啊不，第二次見面，亞瑟·柯克蘭，如今的怪談之七?！?/p>

這什么情況！？亞瑟一臉懵，這個男人，啊不男鬼剛才叫自己怪談之七？

“看來你還沒緩過來呢?！备ダ饰魉褂朴崎_口，“也怪米哈伊爾他操之過急沒給你介紹情況。簡單來說，怪談之七禮堂球聲的管理者是個喜歡尋找人類代理者的怪異，之前他所附身的那個學生畢業(yè)了，正巧他就找上你啦。所以現(xiàn)在，亞瑟同學你就是我們的一員，新生的怪談之七喔?！?/p>

“我變成地縛靈了??？”這是亞瑟想到的第一件事。

“不不不，你還是人類。據(jù)我所知你本身就能看見怪異對吧？那對你而言只不過多了七大不可思議的權能而已，完全是不賠本的買賣哦?！?/p>

“不賠本個鬼……”亞瑟下意識反駁。

“別那么著急嘛，”弗朗伸出一根手指抵到亞瑟唇邊，亞瑟大窘急忙后退，“亞瑟你本身也是莫名被卷進春燕小姐的不可思議探索中的吧？和米哈伊爾簽過了契約，就算你此時毀約其他怪異也極有可能已經(jīng)盯上你了，如果有了怪談之七的身份，在學院里會方便很多喔？而且七號的權能，更是很多人想要都拿不到的……”

“所以是什么？”看起來確實沒辦法挽回了，亞瑟問道。

“七大不可思議，各自擁有一種權能管理學院的職責，七號的能力便是[構造]，所謂無中生有?！备ダ饰魉估搅瞬賵觯靶鲁蔀楣终勚叩娜祟?，都要在這里先熟悉好自己的能力。那么，開始練習吧?！?/p>

“等等，這里可是操場啊，被人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亞瑟趕忙問。

“哈，都這么久了，你還沒發(fā)現(xiàn)嗎？”弗朗西斯伸了個懶腰，“這里是鏡子里的W學院，能存在于此的只能是靈魂。也就是說，你現(xiàn)在的身體正倒在禮堂門口睡覺。”

“我要出去！”亞瑟想殺人。

“哎呀哎呀，小亞瑟可能忘記了，這里是哥哥我的境界呢~”弗朗西斯像抓小雞一般把亞瑟拎回操場，“什么時候學會什么時候才能出去哦~”

看著亞瑟欲哭無淚的樣子，弗朗西斯擺手：“算了，有人已經(jīng)把你抬到醫(yī)務室去了，丟臉的事你不用太擔心?！?/p>

他繞到亞瑟身后，抬起他的手：“在腦海中盡可能細節(jié)地想象你要構造的東西，將自身的力量集中到雙手，再釋放——先試試看吧？”

“當然，如果你想一直留在這里陪著哥哥的話，”弗朗西斯伏在亞瑟的耳邊笑，“樣子勉為其難還行，也不是不可以哦？”

“去死吧！”亞瑟手中驟然多出一把匕首，狠狠揮向身后。

他的動作很快，弗朗西斯躲閃不及被劃破了衣服。亞瑟轉身拿刀尖對準了弗朗，目睹他的表情明顯變動了幾分：“唔……”

旋即他又恢復了那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第一次就能構造出殺傷力這么大的武器，果然七號的眼光不會差。那亞瑟同學，請收下這個玫瑰印記。我的權能是[記錄]，只要有能夠反光的地方，我就能看見學院里發(fā)生的任何事，所以會經(jīng)常給其他不可思議發(fā)即時通訊，如果你憑空接到一朵玫瑰，那就是我有事找你。同樣，你也能依靠這個印記給我發(fā)信息?！?/p>

“記錄？可春燕明明說你的能力是……”

“身為要守護學院的怪異，自然有些秘密是不能被人知曉的，”弗朗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所以，還請你不要把你成為怪談之七的事告訴任何人——除了地理老師光耀，他是我們所有人的契約者。如果你想違反的話，只要你還在這個學院里，其他不可思議可是有一千種方法將你咒殺哦？”

亞瑟擦了擦冷汗：“我知道了。”

“希望我們之后的同事生活能夠愉快~再會~”弗朗西斯向他拋了個飛吻，熟悉的強光再一次襲來。

就這樣，亞瑟同學莫名其妙成為了不可思議之七。世界總會給人驚喜，有驚，但愿也能有喜吧。

“……亞瑟的事是你告訴米哈伊爾的吧？弗朗，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弗朗手握玫瑰，語氣悠然：“沒什么啊~只是覺得好玩而已~”

“你明明知道，現(xiàn)在他們和我們已經(jīng)是陌生人了，為什么還——”

通訊被直接掐斷。弗朗面前的鏡子里，赫然是方才亞瑟構造出匕首的情景。

“是啊，是陌生人了呢?！备ダ饰魉刮孀「共?，表情逐漸變得猙獰，“反正已經(jīng)沒有可能了，對陌生人做些什么的話，下場也不會更糟吧？”

“亞瑟·柯克蘭，名字居然還沒有變……”他喃喃，“上天送給我的復仇機會，我可不能白白放過啊?！?/p>

“來加倍償還吧?！?/p>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