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水在腳下“嘩嘩”作響，黑沉沉的下水道向前方不斷延伸，似乎永無盡頭。在全息地圖的指引下，他們已經跑了足足兩個小時，地圖中的紅色箭頭仍然固執(zhí)地指向前方。 “還有……多遠？”隨風球喘得像一架老舊的風車，他感覺自己的肺快要炸開了，心臟隨時都會從喉嚨里跳出來。來自英國軍情六處的美女特工9524就跑在他前面，動作依舊那么優(yōu)美矯健，呼吸依舊那么均勻漫長，隨風球開始懷疑她并不是人類，而是一臺人形機器人，只是外面裹了一層人類的皮膚。 “還沒到……”被隨風球抱在懷里的qwer忽然提高了聲音，“隨風球，停一下，放我下來?！彪S風球依言停下腳步，努力伸開僵硬的雙臂，放下了qwer。 “又怎么了？”前面的9524回過身，不耐煩地問。 qwer一瘸一拐地走到墻邊，借著全息圖的微弱光芒尋找著什么：“我們應該是到了，現(xiàn)在箭頭直指上方?！? 隨風球抬頭向上看看，但什么都看不清楚，全息圖的光芒太微弱了，照不到下水道頂部。 “這邊，來。”9524找到了扶手梯，當先向上爬去。隨風球扶著qwer，抓住扶手攀了上去。9524推開頭頂上方的下水道蓋子，先探出腦袋四下看了看，周圍沒什么動靜，只有一棟孤零零的棚屋聳立在樹林邊緣。 三人先后鉆出下水道，不約而同地深吸了一口長氣，下水道內的氣味實在不太好聞。 夜風清涼，群山在夜色中蜿蜒起伏，星光穿透枝葉在他們身上灑落，他們已經遠離了城市。 “噢！真糟糕！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塊過了期的火腿?！眖wer嗅嗅衣服上的味道，隨即厭惡地皺起了鼻子。 9524卻全不在乎身上的味道是否難聞，抬手指指不遠處的棚屋：“那兒，就是我們的目的地嗎？”qwer看看地圖，點了點頭。 三人走到棚屋前。屋子不大，只有一人多高，門也半開著，能看到里面擺著一張床和一張木桌，看上去像是護林員的小屋。 9524回過頭來，秀眉緊皺，聲音中已帶了一絲怒意：“這兒真的就是我們的目的地嗎？” “就是這里?！眖wer又看了看電子地圖，圖中的紅色箭頭已經消失了，只剩下標示他們位置的綠色光點還在隱隱脈動。 “Fuck! ”隨風球終于忍不住罵了一句粗話。原以為到達終點后會有什么神奇的交通工具在等待他們，要死要活地跑了半天，結果只發(fā)現(xiàn)了一棟半新不舊的木頭房子，積蓄了滿滿一下水道的失望和不滿濃縮成了這個英文單詞，從他胸腔中噴薄而出。 “不用急，把地圖和發(fā)射器給我。”經歷過大風大浪的9524這時反而十分冷靜，“這兒一定隱藏著能幫到我們的東西，我們必須把它找出來。” qwer行動不便，隨風球從她手中接過電子地圖和發(fā)射器，意外地發(fā)現(xiàn)發(fā)射器竟然微微地發(fā)著幽幽的藍光，如果不是夜晚，幾乎看不清楚。他連忙舉起發(fā)射器招呼9524：“9524，你看，這是怎么回事？” “自動感應?！?524回頭瞄了一眼，從隨風球手中接過發(fā)射器，慢慢走近了棚屋。 隨著9524的接近，發(fā)射器的光芒也越來越亮，當9524走到棚屋門前時，光芒突然熄滅了。與此同時，腳下的大地突然震動起來，棚屋從地面上升起，緩緩向左側移去，一個方方正正的大洞出現(xiàn)在三人面前。 一縷縷白色的蒸汽從洞口內噴出，緊接著，一架收攏了機翼的黑色飛機從洞中垂直升起。幾分鐘后，機身全部露出了地面，機身下的支架緩緩變換角度，兩翼慢慢張開。等到機頭與地面平行時，隨著“嚓”的一聲輕響，駕駛艙自動打開了。 “果然準備了逃生工具?！?524滿意地點點頭，但旋即又皺起了雙眉，“不過，這架飛機和我們大英海軍的‘黑色海燕’戰(zhàn)機一模一樣，我不記得我國向中國出售過這種戰(zhàn)機?！? “這個……也許是外觀近似的克隆機型吧。”隨風球信口胡侃道。 “是嗎？”9524懷疑地挑起了眉毛，“先不討論這個，這種機型的額定乘員是兩人，我坐前面的主駕駛位，只能委屈你們倆在后面擠一擠了?！? 黑色戰(zhàn)機展翅直升夜空。9524的心情顯然好了許多，一邊操縱飛機向西方飛去，一邊還喋喋不休：“你說得沒錯，這架戰(zhàn)機和黑色海燕幾乎完全相同，可以說就是黑色海燕的克隆機型。你們中國人真是鬼精靈，竟然把我們的技術偷了去。關于這件事，日后我要準備一份詳盡的報告，等著吧，這件事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隨風球蜷縮在副駕駛位上，兩眼望著窗外，心不在焉地聽著9524的長篇大論。 “嘀嘀嘀”，不祥的報警聲突然響起，打斷了9524滔滔不絕的演講。 “見鬼！”9524低頭看了看雷達屏幕，“我們有客人了?！? “怎么了？”隨風球稍稍放松的心頓時又高高懸起。 “六點鐘方向，上30度，兩架……不，現(xiàn)在是三架，三架無人戰(zhàn)斗機，我們被深空發(fā)現(xiàn)了?！? qwer探過頭看了看儀表盤：“是TACOM無人機，攻擊力不算強。” 9524哼了一聲，對qwer的見識表示不屑：“這是TACOM無人機的衍生機型，可攜帶四枚空空或空地導彈，還配有一挺‘火神炮’機槍，我們有大麻煩了?！? “那怎么辦？”隨風球聽得臉色發(fā)白。飛機被導彈擊中爆炸，玩兒完；飛機被擊中但沒炸，從空中掉下去，還是玩兒完；僥幸掉下去沒摔死，再被深空派出的大隊人馬包圍，照樣玩兒完。怎么想都是死路一條。 “不用怕，如果你們這架戰(zhàn)機真的完全克隆了‘黑色海燕’，收拾它們易如反掌?！崩醢l(fā)美女自信滿滿地拉起操縱桿，機頭驟然昂起，機腹向上?，F(xiàn)在他們頭頂是燈火綿延的大地，腳下則是深邃廣袤的天空。 “你干什么？”忽然間頭下腳上，隨風球完全沒有防備，下意識地抱緊了懷里的qwer。黑色戰(zhàn)機在空中打了個滾，改變了飛行方向，9524冷冷地回答：“我厭倦了逃命，我要干掉它們?！? 無人機還沒有在視野中出現(xiàn)，9524按下導彈發(fā)射按鈕，搶先發(fā)動了攻擊。三枚導彈拖著長長的尾焰飛入夜空，接著又是三枚。無人機個頭不大，攜帶的全是超小型導彈，射程較近，所以9524果斷發(fā)射了六枚導彈，實施超距打擊。 十余秒鐘后，夜空中亮起了數(shù)團光斑，似乎無人機全部凌空解體了。 “干得好！太棒了！”隨風球臉上的笑容還沒褪去，兩道亮白色的光焰就撲出夜空，直奔他們而來。 “不要高興太早，只干掉了兩架。”9524擺正機頭，黑色戰(zhàn)機亮出兩挺機炮，射出了一連串光點。高速出膛的彈丸咬住了一枚筆直飛來的導彈，導彈轟然炸開，但是另一枚導彈穿過煙焰，距離機頭已不過百米。 9524拉起操縱桿，同時拋出了一串誘餌彈。導彈被干擾了方向，貼著機腹掠過，在戰(zhàn)機后方炸開，有驚無險。但就在此時，最后一架無人機從夜空中躥出，火神炮機槍對準黑色戰(zhàn)機，開始瘋狂地噴吐火焰。 “見鬼！”右翼中彈，戰(zhàn)機劇烈地顫抖起來。栗發(fā)美女咬緊牙關，駕駛黑色戰(zhàn)機連做了十七八個翻滾動作，避開了無人機的追襲。夜空與大地在視野中飛速旋轉，隨風球頭昏眼花，胸腹中不住翻騰，幾乎要張口嘔吐。qwer臉色發(fā)白，雙手緊緊地抱住了隨風球，顯然也很不好受。 無人機遠比他們更加靈活，9524做了無數(shù)次規(guī)避，但對方始終緊緊地咬在他們后面。按說黑色戰(zhàn)機的性能更為優(yōu)越，可是操縱無人機的是深空，9524所做出的每一個動作都逃不過深空精密的計算。 “Fuck! ”栗發(fā)美女忍不住罵了一句，騰出一只手再次按下了導彈發(fā)射按鈕。兩枚導彈撲出機翼，在機頭前方交錯而過，斜斜飛向后面的無人戰(zhàn)機。無人機迅速攀升，避過了導彈，但9524已乘機掉轉機身，對準無人機射出了無數(shù)彈丸。終于有一串彈丸咬中了無人機。機尾冒出了一股黑煙，無人機晃悠幾下，打著旋向地面墜去。9524不肯罷休，駕駛戰(zhàn)機緊緊追上，又射出了一串子彈，把無人機打得凌空解體。 這種女人，惹不得！隨風球勉強壓下嘔吐感，抬頭看看9524的后腦勺，心中如此告誡自己。 “見鬼！”危機剛剛解除，雷達屏上又亮起了幾個光點，又有幾架戰(zhàn)機來襲，“又來了，這群蟑螂！”9524臉上升起了一股怒意，似乎又想迎上去開戰(zhàn)。 “9524小姐，再拖下去，深空就會把全日本的戰(zhàn)機都調過來。咱們還是開足馬力逃命吧，趕快逃出去，把深空依然健在的消息告訴全世界！”隨風球忍不住開口提醒。 9524哼了一聲算是回答，不情不愿地掉過機身，向著西方開始加速。安裝了組合動力發(fā)動機的戰(zhàn)機理論速度是15馬赫，幾秒鐘就突破了音障，黑色戰(zhàn)機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向著遙遠的水天相接之處飛去。 夜幕漸漸退去，曙光從背后升起，漫長的海岸線隱隱可見。已經快到了，前方就是中國大陸。飛行途中，9524曾數(shù)次呼叫中國軍方，但通話器中始終全是噪聲，收不到回應。深空暫時無法殺掉他們，但能干擾他們的通信。 “總算逃出生天了，真是一個漫長的夜晚?！彪S風球靠在椅背上呼出了一口長氣。坐在他懷里的qwer動動身子，略含抱歉地對他笑了笑：“你的腿是不是麻了？對不起，空間有限，我沒法挪動身子。” “沒關系，不要緊。”隨風球搖搖頭，卻在心里默默地補了一句：別說就這一個晚上，只要能這么抱著你，就是十天十夜也不要緊。 “不要高興得太早，咱們還沒到呢，深空隨時都有可能再次發(fā)動攻擊?！?524不失時機地破壞他們的好心情。 隨風球不悅地瞪著栗發(fā)美女的后腦勺：“咱們都飛了這么遠，深空應該沒什么辦法了吧？有手段它早就使出來了?！? “不要低估對方?！本G眼睛美人透過后視鏡冷冷地盯著隨風球，“深空的能力到底有多強我們還不清楚，也許它會把衛(wèi)星從我們頭上丟下來?！? 隨風球的眉毛幾乎擰成了麻花：“你就別嚇唬我了，深空也就能……”但是話還沒說完，“嘀嘀嘀”，急促的報警聲再度響起。 “見鬼！”9524低頭看著儀表盤，口中喃喃自語。 “怎么了？”隨風球原本已經徹底放松的警惕之心再度高高提起。 “我們被鎖定了，但雷達上看不到敵人?！倍际悄?，烏鴉嘴！隨風球狠狠地瞪著栗發(fā)美女，口中卻說：“又是無人機嗎？”9524搖了搖頭：“不是，無人機的航程沒這么遠。” 話音剛落，一道紅光穿透上方的云層，從黑色戰(zhàn)機中后段斜斜切過。機身頓時顫抖起來，發(fā)出了不祥的斷裂聲，凄厲的警報也不住鳴響。 “是激光束！見鬼，見鬼！”9524努力想保持住平衡，但又是一道紅光射來，一側的尾翼憑空斷裂，打著旋消失在空中。黑色戰(zhàn)機徹底失去了平衡，忽上忽下不住翻滾，黑色的海面和藍色的天空交替在他們頭頂上方出現(xiàn)。 9524奮力拉動操縱桿，大吼道：“系好安全帶，我馬上就要彈射了?！? 彈射？下面可是汪洋大海！雖然登機時就已經系緊了安全帶，隨風球還是又低頭確認了一下，同時抱緊了懷里的qwer。 “嘭”，駕駛艙與機身分離，遠遠地拋射到了空中。就在駕駛艙彈出的同時，又一道激光射中機身，引燃了機腹的戰(zhàn)斗部，戰(zhàn)機凌空爆成了無數(shù)碎片。駕駛艙被爆破的氣浪波及，翻滾著加速向海面墜落。 “打開降落傘！打開降落傘！”隨風球胃里翻江倒海，不住喊道。 “閉嘴！”9524惡狠狠地斥責隨風球。她的手指懸在降落傘彈出按鈕上，可就是不肯按下去。 qwer在隨風球耳邊輕聲說：“現(xiàn)在打開降落傘，我們就是活靶子?！彪S風球愣了一會兒，悻悻地閉上了嘴巴。 墜落的過程似乎無比漫長，間或有一兩塊碎片追上他們，又拖著黑煙從駕駛艙外掠過。隱藏在云層中的敵人并沒有再次發(fā)起進攻，或許以為他們已經在爆炸中喪生了。 高度500，高度300，高度200……直到距離海面僅僅100米時，9524才按下了降落傘彈出按鈕。潔白的傘花在海面上空張開，他們下降的速度變慢了，但僅僅幾秒鐘后，駕駛艙就轟然砸落在了海面上。持續(xù)不斷的翻滾和撞擊強烈地刺激著隨風球的延髓中樞神經，他終于忍不住嘔了出來。 三個人先后鉆出駕駛艙，在冰冷的海水中載沉載浮，駕駛艙吐出一串氣泡，緩緩沉入了海底。 “看那邊，有個小島！”qwer滿懷驚喜地喊道。隨風球抹抹臉上的水，轉頭看時，一脈舒緩的綠色山峰穩(wěn)穩(wěn)地浮在海面上，果然是一個小小的島嶼。 “游過去。”9524發(fā)完號令，自己卻一頭鉆進了水里。沒過多久她又鉆了上來，還費力地夾著一個長長的金屬箱。 三個人掙扎著爬上了岸，筋疲力盡地躺在了沙灘上。 良久，9524翻身坐起，打開金屬箱，從中取出一把突擊步槍背在了肩上。接著她又取出一把手槍，檢查一下，隨手丟在了隨風球身邊：“你槍法不錯，這把給你?！? 隨風球費力地坐起身，拿起手槍，愁眉苦臉地說：“深空有無人機、有導彈，還有激光武器，咱們要槍有什么用？”“總比空手強。”9524從箱子里拿出幾個備用彈夾，拋給隨風球兩個，又拿出一柄短刀，隨手插進了靴子里。 “箱子里還有什么？有沒有吃的？”神經持續(xù)緊繃了整整一晚，這會兒放松下來，隨風球覺得肚子咕咕直叫。 “有，蛋白棒，自己去拿?！?524白了他一眼，自己拿起一根蛋白棒，咬開包裝慢慢咀嚼。 隨風球探頭過去，從箱子里拿出了兩根蛋白棒，轉過身遞給了qwer一根：“給，先吃點東西吧?！眖wer接過蛋白棒，卻不往嘴里送，而是抬起手臂嗅了嗅，然后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終于沒異味了，真舒服。” 9524橫了qwer一眼，微哼一聲，說：“下水道算什么？我經歷過比那個惡心很多倍的環(huán)境。有一次我在中非執(zhí)行刺殺任務，在堆滿了尸體的臭水溝里待了一整天，身上還爬滿了蛆蟲。這種情況，你能忍受嗎？” qwer本來已經咬了一口蛋白棒，聽了9524的話，臉上頓時露出了嫌惡的表情。9524饒有興趣地盯著qwer，繼續(xù)說：“你可以想象一下，無數(shù)蛆蟲爬在你身上，爬在你的臉蛋上，還在不停地蠕動，而你為了不被敵人發(fā)現(xiàn)，只能選擇忍受……” 話還沒說完，qwer丟掉蛋白棒，跪倒在沙灘上嘔吐起來。9524先是一愣，然后揚起了頭，快活地哈哈大笑起來。 栗發(fā)美人笑起來真好看，這還是第一次見她笑，比冷冰冰的模樣好看多了。 “你是在開玩笑吧？”隨風球勉強忍住胸中劇烈的翻騰，放下了蛋白棒。聽到這些，他也沒了食欲。 “那當然。”9524繼續(xù)大笑，“我站在兩公里外，用狙擊步槍一槍就爆掉了那家伙的腦袋?！? 看來栗發(fā)美女心情相當好，有必要打擊她一下。隨風球把手槍和彈夾都收好，故意做出了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好吧，這個笑話不錯，我笑了?？墒牵@是個荒島，咱們怎么才能出去呢？” “你不是有一部衛(wèi)星電話嗎？現(xiàn)在可以拿出來了?！?524淡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