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救人于傷病水火之中……”——— 璜武宗 項文荊

趙瀟睜開眼，昏暗的視線中只有木屋朽壞的墻壁，背上橫七豎八的鞭痕鉆心似的疼，她踉踉蹌蹌地站起來，罵了一聲，又不準吃飯，天知道還能活多久。

從父母的遺物中抽出那本草藥專著———認識的那個自稱“植物學家”的老頭人倒不錯，至少教了她識字，如果能認那人當?shù)娴氖侨行摇w瀟扶著墻一瘸一拐地走出門，昏暗的陽光下，狹小而擁擠的城鎮(zhèn)散發(fā)著潮濕與腐爛的氣息，仿佛巨大的蟻穴，吞噬著為數(shù)不多的光明。

她裹了裹黃麻的衣服，熟練地繞過幾條街道，繞進破磚爛瓦間一個干凈的草屋，門開著。白發(fā)蒼蒼的老頭坐在似乎擦了一遍又一遍的椅子上，瞇著眼睛：“來了啊。”

“嗯，爺爺，我給我爸賒瓶酒……順便……”

“老趙不是……哦哦哦，我糊涂了，要借書嗎？”老頭用蒲扇拍了拍光亮的腦門。

“借點您收集的草藥，我……認一認。”趙瀟彎著身子，看見老人毫無防備地從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瓶米酒，又踹開一邊的一道門：“你自己拿吧，以后立志當醫(yī)生！”他仿佛忽然高興起來，滿面紅光地坐回椅子上。

趙瀟看都沒看門口處，她拐進一個角落，打開書，翻到昨天剛剛發(fā)現(xiàn)的那一頁——果不其然，夾竹桃，強神經毒性，致死量三克左右。她的嘴角抽動了兩下，在桌子上的紙包里翻找著。

一個平平無奇的紙包，被用最潦草的字寫上了“夾竹桃干燥葉，粉狀，15g”，她收拾好東西，溜回了家——那個酒鬼還沒回來。

她把夾竹桃粉灑進米酒，擺在門口最顯眼的地方，掀起自己房間的門席，躺回了用幾本厚書砌成的床上。

十四年前——————

命不久矣的女性在床上喘著氣：“趙瀟，媽媽給你留了……”

女孩感覺繼父的目光灼燒著自己的背，她示意母親不要說話——她也沒有機會再說了，最后一口呼吸結束，嗚呼哀哉。

十四年的煉獄，我犯了什么罪？

——開門聲響起，夜幕降臨

你憑什么，又為什么？

——人語和大笑

公平與正義難道只會缺席？

——喝酒的咕咚聲

那我，恐怕只好自己保護自己

———撲通，人影倒地

“亦能殺人于光天化日之下……”———璜朝太醫(yī)令 楊正

趙瀟笑了，她翻身站起，解下那人的褡褳，撕下席子，包好書，行云流水地背上母親的遺產，唾棄著自己的兩個“父親”，劃著備用的火柴，扔在了地上，她眼睛里瘋狂的光芒一閃而過。

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夜幕垂臨；肆虐怒吼的煙火中，人影逃離；死亡無人問津，生命渺若煙塵。

天平終將被撥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