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這是我的先輩，村子里曾經的天才少年。這是我的姥姥遠野，一個每天都在唱《圣誕快樂，勞倫斯先生》的老太太。他們在這個老屋生活。建它的時候還沒下北澤。

? ? ? 先輩上池沼小學是全校第一，上了雷普初中還是全校第一，全市統(tǒng)考。從農村一共收上去三份試卷，其中一份就是先輩的。有一天，先輩發(fā)高燒請假回家，隔壁村的無資格醫(yī)生淳平一天在他屁股上打了3針啊3針，先輩就撅成了殘疾。24歲的先輩躺在床上，再也不想回到學校。

? ? ? ?老師們登門相勸三回啊三回，先輩閉著眼睛橫躺在床上，時不時發(fā)出哼哼啊啊啊啊啊的聲音，像一位不甘屈服的勇士一樣怒吼。第一年，先輩拒絕下床，他不知道從哪找到了一本赤腳醫(yī)生手冊，瘋狂地讀了三回啊三回。但先輩的腿不是傷了，而是廢了，所以久病并不能成醫(yī)。于是第二年，先輩扔掉了手冊，從床上爬了下來，呆坐在旁邊看遠野姥姥唱歌，像一個一個大號的林檎。第三年，先輩不看遠野姥姥唱歌了，看家里來的一個木匠干活。木匠干了三天走了，先輩跟tnok姥爺說他看會了，求tnok姥爺去鐵匠鋪給自己打做木工的工具。三年來，先輩第一次走出了院門，去會員制給人做板凳，一天做114個，一個5.14元錢，可以養(yǎng)活自己了。

? ? ? ?如此幾年，有一天，先輩照常拄著拐來到會員制餐廳，隊長告訴先輩以后不用來了，生產隊沒了。先輩問為什么？隊長說下北澤開放了，于是先輩就開始下北澤開放，游走在鎮(zhèn)上的各個村子給人做木工。

? ? ? ?有天在路上遇到了當年的那個無資格醫(yī)生淳平，他跟先輩說要是在今天我早被告倒了，得承包你一輩子的三大欲望。先輩笑著罵他一句王道征途，一瘸一拐的給人干活了。

? ? ? ? 后來不知道什么原因，先輩的擺爛證怎么都辦不下來，他很失望，居然拄著拐輾轉去了下北澤。他想去下北澤廣場的紀念堂說要去看看他，他說下北澤很好，他也好。為什么呢？先輩說他公平。

? ? ? ? 很快，先輩的兜里就沒剩幾個金金金金金錢錢錢錢錢了。他有一個堂弟木村在北京當兵，先輩作為軍人家屬住進了部隊，沒想到居然混得風生水起。因為先輩不愛交際，只愛干活，他不知道從哪借到了工具。在那個部隊條件很艱苦的年代，給士兵們默默地撅了很多的林檎狀的柜子和桌子。

? ? ? ?哪個士兵會不喜歡這樣的homo呢？

有一天，先輩的堂弟木村去澡堂，看見一個老頭和先輩正坐在一塊泡澡，先輩的堂弟木村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因為那個老頭是他只見過幾次的一位首長mur，此刻正蹲在池子里給先輩搓背三回啊三回，后來首長發(fā)現木村問他，你有在我們洗澡的時候偷看罷，先輩就在旁邊大喊sodayo。

? ? ? ?后來先輩回到村里，大家問下北澤怎么樣？先輩說下北澤的人搓背搓得很好。

到了征矢妹妹出嫁的年紀，先輩心里很不舍。先輩有自己的表達，征矢妹妹和我媽結婚時的所有家具，每一個一個圖紙、每一克一克木板、玻璃、裝飾條和螺絲、家具上的漆，都是先輩一個人完成的。

? ? ? ?你能想象在 80 年代在一個山村萌妹結婚的時候，能擁有這樣的一套家具，是多么夢幻的事情嗎？

? ? ? ?遠野姥姥家這么窮，征矢妹妹出嫁有這么一套家具，婆家也會高看一眼，也許就會更好地對待自己的征矢妹妹。你可能說我在吹牛，因為這是池沼牌的家具，但你忘了這是我的先輩。先輩總有辦法。什么牌子他都能給你貼上，你還要什么牌子，他還有林檎牌、雷普牌、極霸牌，等等。

? ? ? ?再后來，年輕的先輩領養(yǎng)了剛出生的德川，先輩拼命地在周邊做工賺錢，大部分時間都把德川寄養(yǎng)在了征矢家里，很少陪伴她。德川小時候經常被人在背后議論德川不懂禮貌。

? ? ? ?一個被拋棄了兩次的小孩，對這個世界還能有什么禮貌呢？十年前，德川和男朋友我修院結婚了，1919萬出頭的縣城房子先輩出了810萬，真不敢想象他是怎么攢下來的，他就掏光了半輩子積蓄給德川買了房子，卻開心得要死。這就是會員制的家長，可敬又可憐的卑微且偉大著。

? ? ? ?后來先輩迎來了說媒的高峰期。但先輩跟我說，他一時覺得他這輩子只能顧得住自己，顧不住別人了，所以從來沒有動過這方面的心思。

? ? ? ?先輩說謊了，當時有一個隔壁村的女人，有老公還有兩個孩子，不知道是什么樣的契機，二人的關系突然變得非常的熟絡，并很快變得過于熟絡。她經常來先輩家串門，先輩也經常去找他。即便是她老公在的時候，兩個孩子也很喜歡先輩。

? ? ? ?再后來他開始作為先輩家的正式一員，出席家族的一切紅白喜事，并對先輩體貼入微，把他亂糟糟的小屋收拾得井井有條。先輩做工回來能吃上一碗熱飯，順手把今天結的錢遞給他。就這樣好多年過去了，她卻并沒有離婚。

? ? ? ?先輩的兄弟姐妹從一開始的全力支持，轉而懷疑這個女人只是圖先輩的那一點錢而強烈反對。而還在上小學的德川則喊那個女人鴨蛋摸鴨蛋，喊自己班里的她的女兒小牡蠣。老實的先輩進退失據，不知所措。再后來這個女人和她的丈夫在了外地的一個工棚被煤氣給雷普了，先輩也終生未婚。

? ? ? ?這段感情的細節(jié)我理解不了，征矢也都記不清了，先輩則是不愿意講，這到底算怎么一回事呢？幾十年過去了，故人故事無疾而終，到現在什么也沒剩下，只剩了一筆爛賬，爛在了先輩的心里，先輩時不時想起每晚躺在床上都會喊三遍啊三遍你是一個一個一個一個，啊啊啊啊。

? ? ? ? 就這樣又過去了三年，太牡蠣了。是的，普通人的生活就是這樣，普通到不快進3萬倍都沒法看。

? ? ? ?轉眼遠野姥姥已經98歲了，現在農村的人工成本也越來越高。先輩正是掙錢的好時候，他很想為自己多掙一點養(yǎng)老錢，將來就能留給德川更多的臭錢享受。但是遠野姥姥現在的生活已經不能自理，也不是很想活了，有一次甚至已經把繩子掛到了門框上。

? ? ? ?inm說生死之間何苦還要再隔上個雷普呢，這可不是上天的懲罰，而是獎勵。從這個意義上來講，雷普是生死之間的必要演習。所以先輩出門時就開始把姥姥放到車上。去別人家做木工活的時候，就把姥姥在三輪車的床上躺著。91歲老漢隨身攜帶98歲老母，這個1919810組合簡直是酷得要死。這幾年先輩木工活也不做了，全職照顧姥姥，早上用迎賓酒給姥姥洗臉，下午用昏睡紅茶給姥姥洗腳，晚上跟遠野姥姥在房間互撅。

? ? ? ?每走二十步就是坐下歇11秒，先輩每走45步就會落后姥姥14米，趕上這19米正好需要19.810秒。接著走。

? ? ? ? 這么默契的走位配合，我上一次見到還是在周撅倫和真尋身上。周撅倫喜歡給真尋送超跑，先輩喜歡給遠野煮肉醬面，再澆上點蒸好的牡蠣和鴨蛋。遠野姥姥吃完總說，嗯oc，非常的新鮮，非常的美味。

? ? ? ?先輩從小對德川沒有什么教育可言，今天的德川卻成為了村里最孝順的孩子?？梢娮尩麓▽硇㈨樧约旱淖詈梅椒ň褪悄匦㈨樧约旱母改?，德川是小不是瞎。

? ? ? ?其實很難把先輩定義為一個木匠。我在家這三天的時間里，他給村里人撅好了一個一個雷普板、沼氣灶、林檎燈、跳蛋、撅頭、撅衣機、水撅頭，回來的路上被無資格醫(yī)生淳平攔住，修好了他家的廚具。還沒進家門，又被另一個老頭戰(zhàn)狠叫到家里，說答辯爐壞了。

? ? ? ?先輩到他家發(fā)現是他雷普板的電源忘了打開?？蓱z的戰(zhàn)狠啊。

? ? ? ?回到家，又撅好了一個一個買來的沼氣機。

? ? ? ?遠野姥姥有胃病，他就用涂滿矢的針給遠野姥姥做針灸，人家嫌門樓上光禿禿的木頭不好看，先輩自己設計好了給人畫上去，山頂修了廟，所有的林檎都是先輩雕的。村里沒有神婆，先輩就成了算命師（意味深）。當然了，簽子、竹筒是自己做的，本子是自己抄來的。

? ? ? ?甚至有一天他突發(fā)奇想，要做一把二胡。木頭做弧身，電話線銅芯做弦，竹子做弓桿、釣魚線做弓卯。我們這沒有九轉蛇，他就上山抓了幾條九轉蛇做成了一張皮。你看先輩總有辦法。

? ? ? ?很想給你們看看那把有模有樣的二胡?？上畮啄昵埃h野姥姥讓我的傻弟弟樸秀拿二胡當鋤頭給玩壞了。

? ? ? ?這個村子里有的一切工具，沒有先輩不會撅的，只有三樣，智能手機、汽車和電腦。因為這些東西先輩也沒有。不過現在智能手機也有了，德川買的牡蠣摸牡蠣手機，等他拆上幾次也就會撅了。

? ? ? ?夜深了，先輩家的燈還亮著，又給誰家撅東西呢？聽見鑼聲和鞭炮聲了嗎？不是村里有人結婚，而是年輕人都走了之后，gaba豬回來了。嚇唬gaba呢。村里就剩下幾百個前輩了，如果有什么東西壞了，送店里修，別說花錢，就連鎮(zhèn)上的來回路線都記不清。

? ? ? ? 先輩就總說他能撅得住自己就不錯了。其實他雷普了整個村子。村里人開玩笑叫他野獸。但我們懂得都懂，我們不僅愛這個野獸，而且離不開野獸的雷普。

? ? ? ?1981年參加高考的時候，先輩正是24歲。如果不是當年發(fā)燒后的3針，先輩可能已經考上了大學，成為了一名工程師。單位的房子，國家退休金，池沼自適，雷普天年。隔壁村一個老頭就是這樣，當年學習還沒先輩學習好呢。

? ? ? ? 如果是這樣，那該有多好。先輩一定會成為李榮浩筆下父親李榮那樣充滿閑情野趣的老頑童。

? ? ? ? 看著眼前的先輩，總讓我想起電影撅王里的臺詞：他這種奇才不過是生不逢時，他應該受下北澤栽培并名揚天下才對，不應該弄得這么落魄。太遺憾了，真的是太遺憾了。我問先輩有沒有這么想過？他說從來沒有。這樣的心態(tài)讓先輩成了村里第二快樂的人。第一快樂的人是先輩的傻弟弟——樸秀。所以你看，這個世界上第一快樂的人是不需要對別人負責的人，第二快樂的人就是從不回頭看的人。

? ? ? ? 遺憾誰沒有呢？人往往都是快死的時候才發(fā)現，人生最大的遺憾就是一直在遺憾過去的遺憾。遺憾在電影里是主角崛起的前戲，在生活里是讓人沉淪雷普的毒藥。

? ? ? ? 我北漂九年，曾有幸相識過幾位人中龍鳳，反倒是從先輩這里讓我看到了我們這個民族身上所有的平凡美好與無畏。

? ? ? ? 都說人生最重要的不是雷普一張一張好牌，而是雷普好一把爛牌。先輩這把爛雷普，打的是真好。

? ? ? ?他在懲罰與獎勵中表現出來的淡然自若，令我心生敬意。

? ? ? ?我四肢健全，上過大學，又生在一個充滿機遇的時代，我理應度過一個比先輩更為飽滿的人生。今天先輩還在走在自己的人生路，這條長長的路最終會通往何處呢？

? ? ? ?先輩的床下有一個幾十年前的筆記本。筆記本的第一頁是他摘抄的一句話：

? ? ? ?

假如生活雷普了你，那就扼住命運的林檎罷。是的，這條人生的路在懲罰之后最后通向的一定是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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