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為轉(zhuǎn)載，原出處：《兒童文學(xué)》2009年第8期，作者于瀟湉）

?雪下得緊，到了夜半也還是沒有停的樣子。

? ?白色皮毛的兔子在雪地上止步不前，把長長的腳印留在了身后。一時間，她有些分不清楚，那是給這大地留下的印記，還是從自己身體里遺失的什么東西。

? ?落雪的時候并不太冷，雪花掉落在睫毛上甚至起了一層濕潤的水汽。深吸一口氣，她向上聳了聳自己身上背著的東西。

?? 馬上……記得前邊有座廟可以躲躲雪的。今天晚上也只能在那里過夜了吧。

?? 只是，似乎沒有東西可以蓋呢。白兔心想，若是可以把影子扯下來蓋在身上倒是不錯呢。一邊想著，一邊已經(jīng)望見了破敗的廟宇那片灰色的瓦楞。

?? 推開了快要掉下來的木門的時候，風(fēng)沒來由地大了起來。雪片旋轉(zhuǎn)著飛進(jìn)眼睛里，兔子閉上眼睛，又睜開來——哎呀，難道有人？

?? 還好，在廟里昏暗的光線中慢慢現(xiàn)出的是另一只兔子的輪廓。那是一只灰兔。此時灰兔正抖落自己身上的雪，玲瓏的眸子轉(zhuǎn)過來，望著白兔。

?? 看這樣子……不也是剛進(jìn)廟的嗎？

?? 灰兔不發(fā)一言，徑自走到墻角邊，拾了些干草，非常熟練地生起火來。

?? “有火的話，就可以煮點東西來吃了呢。”白兔微笑著，想與這個將跟自己共同分享一個夜晚的陌生人打破僵局。

?? 灰兔這才又抬起頭看了白兔一眼。白兔盡可能友好地笑著，雖然面對陌生人的時候她總是緊張。這樣的擔(dān)心和緊張幾乎伴隨了她一生，怎么都改不掉的。不過白兔倒是知道，當(dāng)自己笑起來的時候，上下左右無論哪個角度看上去都絕對溫順可親。

?? “你有吃的？”灰兔的眼睛又冷又清澈，像浸過水的葡萄。說著話的時候，光芒就像飛雪一樣一片一片旋轉(zhuǎn)著飛出來。

?? “其實，只有鍋子，沒有什么材料?！卑淄弥钢缸约荷砩媳车哪强诔林氐腻?。

?? “哦，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

?? “什……什么交易？”白兔疑惑地問。難不成面前這位是個商人嗎？

?? “我這里有干蘑菇還有一點米，你用你的鍋給我做點東西吃吧?！?/p>

?? “不用交易的，我的鍋本來就可以給你用啊?！?/p>

?? “我不想占人便宜?！被彝脤⒁粋€口袋扔過來，“我只有這個，好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p>

?? 白兔把鍋架到火上，又去捧了雪來化開。把米和蘑菇扔進(jìn)去，從自己的行囊里掏出了瓶瓶罐罐，一長排都擺在地上。挨個兒地往那鍋水里倒。

?? “哎，哎——你放什么呢？”

?? “調(diào)料啊，放心吧，不是毒藥?！卑淄靡恍Γl(fā)現(xiàn)灰兔長得堪稱俊秀，就是那身灰色的皮毛平添了股桀驁不馴。

?? 似乎來了點興趣，灰兔靠著火暖著自己，“你是要做什么啊？”

?? “粥?！?/p>

?? “粥啊……要是有肉的話那就最好了啊?！?/p>

?? 白兔看了灰兔一眼，突然不再笑了，“我做各種粥，但就是不做帶肉的粥?！??

?? “你吃素啊？那是舊時代的兔子了?，F(xiàn)在的兔子不帶油味的蘿卜都不啃一口呢?！?/p>

?? “不管你怎么說，我就是不做帶肉的粥的?！卑淄脠猿制饋怼?/p>

? ?等到水沸騰起來，香味兒也飄散了出來。白兔從自己包里取出一只碗來，盛了滿滿的一碗先遞給灰兔。

?? “你……不會是廚師吧？”灰兔看著白兔的動作突然好奇了。

?? “??？差不多吧?？墒俏覄e的都不做，就只做粥?！?/p>

?? “而且還必須是全素粥？怎么會有這樣的堅持呢？”

???? 白兔不想再多答話，只是勉強(qiáng)笑了一下：“你呢？你看起來像只游手好閑的家伙哦。”??

?? “我啊，我是畫故事和講故事的?！?/p>

?? “哦？”白兔挑了挑眉毛，“我曾經(jīng)也喜歡講故事的，而且還喜歡寫故事哦?！?/p>

??

?? “那為什么又改行了？”??

?? “因為，心里有烏云?！??

?? “怎么說？”??

?? “我啊，每次寫故事的時候，無論那是誰的事情，總是要自動代入到自己身上。時間久了，每次寫故事我都會哭，太悲傷了。哦，我只寫悲劇故事。”

?? “你自虐??？”灰兔喝完了一碗粥，白兔就自動把碗接過來，給他又盛了一碗，可是自己卻沒有動過。

灰兔沉吟了一下，看著暗下來的天，“這雪，今天停不了呢?！??

?? “是啊?！??

?? “喂，你不是說你曾經(jīng)是寫故事的嗎？講個故事給我聽吧？”??

?? “你還不是一樣？畫故事而且講故事，應(yīng)該是你講給我聽吧?！??

?? “不呀，你拿我的東西做了這么好喝的粥，是該你答謝我的嘛?！被彝门诵└刹?，堆成一堆，自己舒服地躺去，“喂，講吧，我聽著呢?！?/p>

?? “好吧?！卑淄媚闷鹨桓髯?，看似無心地?fù)芷鸹饋?，神情卻一片肅穆。??

? ? 那是遙遠(yuǎn)的山上的故事。是很高很大的一座山。山里銘記著鳥、河流還有風(fēng)的聲音，偶爾也有孩子們碎碎的嬉笑聲。??

?? 然而山里很少有孩子去玩耍，山是寂寞的山。??

?? 在寂寞的山里，住著兩只同樣寂寞的兔子。??

?? 可能寂寞就像陽光的碎片一樣，映在了兔子的心上。在那么大的山里邊，兩只兔子從來也沒見過面，也沒說過話。也沒見到過其他什么動物。

?? ?他們在路上走的時候，耳朵里聽到的都是山內(nèi)心的聲音。那些風(fēng)啊、水啊、孩子們的嬉笑啊，讓兔子越聽越難過。雖然那聲音很好聽，但是卻是不知道為什么，越好聽就越覺得心里酸酸的。??

?? “很有藝術(shù)家氣質(zhì)的兔子?！被彝米鳛橐粋€聽眾，非常懂得互動。

?? ?灰心在出去找食物的時候，看到了一串兔子的腳印。盡管知道這山里有同類存在，他也沒有想過去找她。

?? 因為他覺得，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孤獨，如果見到另一只兔子，誰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情呢？??

?? 也許另一只兔子會讓他根本后悔見面呢！

?? 所以灰心看了看腳印，就回家過自己的日子去了。

?? “幸虧是灰心，要是灰狼的話一定毫不猶豫就追著腳印過去了……”灰兔看了白兔一眼說，“你繼續(xù)講?！??

?? 白菜小，飯量少，但她喜歡在山里到處逛逛。當(dāng)然順便看看蘿卜都長在哪兒，哪兒有大蘿卜之類的。??

?? 結(jié)果白菜不止一次發(fā)現(xiàn)，她前一天看中的蘿卜，第二天去看時，只剩一個坑了。旁邊還有凌亂的兔子腳印。白菜停下來思索了一會兒，她認(rèn)定這只總是先它一步拔走蘿卜的家伙一定與她非常相似——連對蘿卜的喜好和品位都一樣。白菜寂寞的時候很想哭，但是又哭不出來。其實仔細(xì)想想，她覺得自己非常希望能遇到同類，哪怕就是遠(yuǎn)遠(yuǎn)看一眼。但是白菜很膽怯。她害怕自己被嫌棄。她想，自己是這樣一只小小的、不通世故的兔子。??

?? 所以白菜也沒有去找那只拔走胡蘿卜的兔子。她在家輾轉(zhuǎn)反側(cè)，不斷想，那一只兔子到底長什么樣兒？??

?? “可以悄悄守在蘿卜附近跟蹤嘛……我是說，這真是只純潔的小白兔。我的這個想法貌似是大灰狼的思維?！被倚拿约旱哪?，好讓自己不笑得那么明顯。

??灰心為了避開白菜，不再去那片留有另一只兔子腳印的蘿卜地。白菜是同樣的思維，她想，該去找另一片蘿卜地了。兩只兔子各自從家出發(fā)，去尋找新的蘿卜，卻意外地撞見了。??

?? “山不轉(zhuǎn)水轉(zhuǎn)，真是感人的相遇。傳說中的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便勝過人間無數(shù)。”灰兔依舊喜歡冷不丁插上一句。

??兩個人中間隔著很大的距離，當(dāng)看到彼此后，就停了下來，都想扭頭就走，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卻沒有挪動腳步。

?? 白菜一緊張，就喜歡拿一只腳蹭另一只腳。這種小動作卻給她帶來了麻煩，她把左腿放下來時，被一大團(tuán)草給絆著了，很丟人地摔倒了。

灰心第一反應(yīng)是，這是一只多么笨的兔子??！不過，他立刻跑過去扶起了白菜。

?? 那一刻，他們沒有了距離。掌上的溫度讓兩只兔子心里都很舒服，好像有些什么東西融化了。??

?? “都害羞得很可愛呢?！??

?? 是啊。于是，兩只兔子成為了朋友，此后，一天都沒有分開過。慢慢的，白菜發(fā)現(xiàn)，灰心是只很出色的兔子，無論是找蘿卜還是做窩都干得極漂亮，就連人懂得的那些知識，灰心也都很精通的樣子。這讓白菜很自卑，她覺得平凡的自己是不配擁有這么出色的朋友的。

白兔的聲音一點點沉下去——

?? 有一天，灰心和白菜被一個獵人追殺。白菜跑得太慢，而灰心本來有很多逃跑的機(jī)會，卻因為要停下來等白菜而放棄了。??

?? 獵人追上來的時候，灰心扯著白菜跳進(jìn)了一個他早就打好的洞里，才逃了這一劫?？墒前撞藚s非但沒有感激灰心，反而說了這樣一句話：“以后，我們再也不要在一起了?！?/p>

?? 灰兔抱住胳膊，不再說話。

?? 一陣沉默過后，灰心問：“為什么？”??

?? 白菜含著眼淚說：“因為跟我在一起，會浪費你許多時間。而且，我也需要獨立闖蕩世界，需要時間來磨練我自己??！”??

?? 白菜心想，她要等到與灰心一樣強(qiáng)大的時候，就再也不用擔(dān)心會連累到灰心了。??

?? 可是灰心卻氣瘋了，他反復(fù)問一句話：“為什么明知道這樣會讓我傷心，你還要這么說呢？”

?? “我不知道！”白菜顫抖著大聲地答道。??

?? “噢，那真是抱歉，我這么在乎你，你居然都看不出來。我現(xiàn)在知道了?！??

?? 可是，可是……一點都開心不起來。白菜明白，這是在辜負(fù)朋友的友誼啊，但是她又有什么辦法呢？??

?? 眼淚就快流下來了。白菜卻倔強(qiáng)地忍住了。??

?? 從前有過很多次，白菜也有自己的朋友，可是當(dāng)他們發(fā)現(xiàn)她是一只普普通通、一無是處還盡拖人后腿的兔子后，就慢慢疏遠(yuǎn)了她。

?? “你不信任我！”??

?? “不……不信任？”白菜問。??

?? “對，不信任！”灰心答道，“你認(rèn)為有一天我會拋棄你，覺得我會像別的兔子一樣，可別的兔子是別的兔子，我是我?。　??

?? 白菜愣住了，她真的沒有這樣想過。先前她只是在不信任自己而已，此刻才發(fā)現(xiàn)，原來真的也沒有信任過灰心。??

?? 這么想著，白菜就軟了下來。

“白菜，我也有話要對你說?！??

?? 白菜抬起頭，有些迷茫地看著灰心，等著下文。??

“從此以后，我也不會再和你一起了！我每次都只給別人一次信任的機(jī)會！我很害怕哪一天你想不通再次說要離開，你剛才讓我非常傷心……其實，我本來決定要和你成為唯一的知己的，可我現(xiàn)在不敢再信任你了。”

“那白菜又如何了呢？”灰兔前傾著身子，專注地看白兔。??

“白菜啊……白菜又變回了那只弱小的兔子，另外，她還多了一份沉重的內(nèi)疚。倒是白菜，她很想知道灰心后來的情況呢?！?/p>

灰兔淡淡地笑了：“灰心嗎？他后來很長時間一直獨來獨往，直到他又遇到了另一只特別的兔子。其實希望永遠(yuǎn)不該被放棄，于是灰心再次擁有了朋友?！??

“哦……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灰心?！被彝脭[了擺耳朵，將他的皮毛故意給白兔看?！澳阒v的不就是你自己的故事嗎？所以你是白菜吧！”??

??? 白兔低下頭來，算是默認(rèn)。雪的聲音一片一片飄過來，細(xì)碎的，干燥的。許久，她低聲說：“那還好……那灰心和那位朋友……還好嗎？”??

?? “實際上，并沒有比我和你的故事好多少。”灰心瞇起眼睛看著火苗，眼神迷離，“只是，當(dāng)不信任出現(xiàn)的時候，我又多給了她一次機(jī)會?！??

?? 白菜眼睛里迅速有光芒一閃而過，迅疾的，令人無法察覺，那水滴一般的光芒很快滲入了眼角兩側(cè)的皮毛?！斑@樣，非常好呢……真的，很好呢?！比缓?，她又悄聲說，“那只兔子，好幸運……”

?? 灰心站起來，張望著門外，“啊，雪停了呢。而且，講著講著故事，居然就過了一個晚上呢。”??

“你要走了嗎？”白菜突然察覺到了什么。??

?? “是的，我的那位朋友還在等著我呢。你呢？還是獨自住在山上？”??

?? “??？不是不是，我和家人生活在一起，他們對我非常好?？傊軠嘏！??

?? 灰心仔細(xì)看了看白菜，笑了一下，“那么，我這就走了。”??

?? 白菜開始專心攏著快要滅掉的火，她不斷往火里添干草和木頭，弄得自己滿臉是灰，而且劇烈地咳嗽起來。??

??? “其實我有件事不明白啊，白菜，你怎么做起粥來了呢？”??

??? 白菜又露出她慣有的甜美而帶些憂傷的笑容，她看著咕嘟咕嘟的鍋子說：“其實，我一直想做的職業(yè)就是這個啊。粥總是給人帶來溫暖，無論是誰，喝下去都暖暖的，不是很好嗎？”??

?? “哦?！??

?? “灰心，再喝碗粥吧，早飯是非常重要的呢。”??

???? 灰心看見白菜又把碗遞了過來，“原來昨天晚上還沒喝完?。俊??

?? “啊，嗯……總之，喝了暖暖胃吧?！??

?? 灰心接過，那碗粥的香氣讓他覺得有些恍惚，忍不住一飲而盡，“呀，這味道……是肉？”??

?? “不是肉！我怎么會放肉呢？我是個只做素粥的廚師！好了好了，你快走吧！”??

?? “呀，這會兒又趕我走了嗎？喂，你這人毛病真多，怎么就喜歡趕我走?。?！”??

?? “啊，這次不同嘛，你還有人等著呢。不要讓人傷心??！”??

?? “那我……就走了！”??

?? 白菜回過身去，開始默默收拾餐具，一邊大聲答著：“再見！”??

?? 直到灰心的腳步聲漸漸消失，白菜才慢慢回過頭來?？粗倚牡膬膳拍_印——到底那是什么呢？是留下了什么，還是放下了什么呢？??

?? 白菜把火踩熄，把碗收起來，再次背起自己的鍋子。??

?? 開始走路時，皺了皺眉頭，她不得不停下來，把用圍裙遮住的地方掀起來。那片地方一片濡濕——全都是血。??

?? 果然，真的很疼呢！??

?? 白菜不得不喘息著，用圍裙把傷口狠命包扎起來。在來的路上，白菜遇到了獵人設(shè)下的夾子，她拼著命把腿拔下來的，可是卻連皮帶肉一起扯下了一塊。??

?? 她把那塊肉用雪擦洗干凈放進(jìn)包里，也不是為了別的，就是想自己的東西終究是不要留在荒郊野外的好。??

?? 不過，就在剛才，在給灰心做最后一碗粥的時候，她把那塊肉悄悄丟了進(jìn)去。??

?? 丟那塊肉進(jìn)去的時候，白菜仿佛看到了她和灰心做朋友時的情景。那一天是臘八，人類都在喝粥。

白菜樂顛顛地跑去找灰心，“灰心，灰心，你喝粥了嗎？”??

?? “今天流行喝粥嗎？”??

?? “今天是臘八呀，臘八要喝粥啊，我弄了一點來，你喝了吧?！??

?? 灰心把那小小的碗里的粥舔了個干凈，最后皺起了眉頭，“怎么連點肉末兒都沒有啊，至少有點油花也成吧?！??

?? “不要緊的。明年，明年這時候我給你做粥喝。我給你做帶肉丁的粥，只給你喝哦?！?/p>

?? “那么……明年快點到來吧！”灰心向往地看著天空。仿佛時間可以一下子縮水，把下一個臘八立刻送到他面前似的。??

?? 可是……可是，沒有明年了啊。??

?? 到了第二年臘八的時候，灰心不在白菜身邊，而白菜卻默默學(xué)著做粥。她做得越來越好，卻堅持著不肯做一碗帶肉的粥。

?? 白菜想到這里，看了看遠(yuǎn)方。大地一片素白，偶爾有飛鳥掠過，呼啦——很快的一下。??

?? 白菜帶著傷，朝與灰心那串腳印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前邊并沒有什么家在等著她，白菜只有她自己，一直以來，因為太害怕會再遇到傷害別人的事，她堅持獨來獨往。??

?? 在那座破廟即將離開白菜視野的時候，白菜再一次停下來回望大地。??

?? 有風(fēng)吹來，將她白色的皮毛掀動。白菜的傷心，是誰都不可能看得到的。??

?? 這一切，都發(fā)生在那漫長的漫長的幾年里。開心的時候，痛哭的時候；天晴的時候，天陰的時候，白菜一直用它那有點憂傷而疲倦的眼神默默注視這個世界——很大很大的世界……無邊無際的世界……??

?? 把世界包容在其中的那顆心也很大很大，把心包容在其中的悲痛也無邊無際……??

?? 白菜看著灰心的腳印，輕聲說：再見了，再不相見……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 曾經(jīng)有兩只兔子在落雪的日子里等待著春天。??

?? “春天的時候，美麗的事物就會復(fù)蘇了呢?！被疑耐米诱f。??

?? “若是春天真的能予人重生……就好了啊……”白色的兔子有點憂傷，遲疑著答道。??

?? 那是灰心和白菜。??

?? 那是心靈里最初和最后的光芒，明亮，卻惟獨不敢碰觸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