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游天下（749） 鄄城羊左墓 文/石巖磊 ??“八拜之交”是指管鮑之交、知音之交、刎頸之交、舍命之交、膠漆之交、雞黍之交、忘年之交和生死之交，它們背后都有著引人入勝的歷史典故，尤以舍命之交最為蕩氣回腸，明末作家馮夢龍所著的白話小說《喻世明言》對其作了精彩的描述。 ???西漢初期，劉邦大肆犒賞自己的親朋好友，他的弟弟劉交被封為楚王。劉交尊儒重道，廣招天下賢才，各路豪杰紛紛投奔楚地。北方有兩位寒士，分別叫左伯桃和羊角哀，他們雖不是親兄弟，但情同手足，相約去面見劉交求取功名，便收拾了簡單的衣物一路南下。二人行至山東鄄城縣地界時，突遇暴雪，饑寒交迫中舉步維艱。 ???年長些的左伯桃望著漫天飛雪，一聲長嘆道：“照此下去，你我二人定會凍餓而死，不如你套上我的衣服，拿上所有干糧繼續(xù)趕路，還可保全性命?！毖蚪前劼牬搜在s緊回說：“我怎么能撇下哥哥呢，這不是陷我于不仁不義之境嗎？”左伯桃解釋道：“我身體虛弱，而且才能不如賢弟，將來你飛黃騰達(dá)了，還可回來安葬我?！钡蚪前詻Q不從。 ???行不多遠(yuǎn)，兩人瑟瑟發(fā)抖，實在走不動了，左伯桃便讓羊角哀生一堆火取暖。等柴火點(diǎn)燃后，卻不見了左伯桃，羊角哀急忙四處尋找義兄，在一棵桑樹下見到了哥哥的衣物，而左伯桃赤身裸體地蜷縮在樹洞里，身體已經(jīng)被凍僵。羊角哀只得含淚對著大樹拜別：“不肖弟此去，望兄陰力相助。但得微名，必當(dāng)厚葬?！? ???不出所料，羊角哀深得楚王劉交的器重，被拜為上卿，可羊角哀卻說：“我有一事未了，日后方能為大王效力。”于是便將其與左伯桃的經(jīng)歷細(xì)細(xì)道來，劉交大為感動，命人攜重金和羊角哀一道去尋左伯桃的下落。眾人找到左伯桃的尸骨后建墳修冢，羊角哀還要守陵三日。當(dāng)天晚上陰風(fēng)大作，羊角哀夢見了哥哥的魂魄，左伯桃訴苦道：“我在陰間屢屢被荊軻欺負(fù)，弟弟可燒些紙人紙馬助我免遭霸凌?！? ???原來，荊軻刺秦王失敗后被碎尸，他的好友偷偷將其遺骸帶到鄄城埋葬，與左伯桃墓相臨。羊角哀遵照哥哥囑托燒了許多紙兵甲，第二天夜里左伯桃再次顯靈，哭訴說仍打不過猛士荊軻，羊角哀答復(fù)道：“我自有辦法！”第三天，羊角哀在哥哥墓前拔劍自刎，這天夜里，風(fēng)雨交加，電閃雷鳴，喊殺聲不斷，荊軻墓猛然間土崩瓦解，白骨散落一地。 楚王聞訊后命人將左、羊二人葬在一起，其是我國迄今為止十分罕見的異性兄弟合葬墓。此事后來被改編為多部戲劇節(jié)目“二鬼戰(zhàn)荊軻”。 ??《喻世明言》所講的故事出自古籍《烈士傳》，但做了很多演繹，而表達(dá)的俠肝義膽精神還是被世人傳誦，左伯桃和羊角哀的舍命之交也成為情深義重的代名詞。我讀罷小說，再到羊左墓前拜祭，便有了一種別樣的感覺。少有人問津的古墓似乎化作了落寞的劍客，沒有鮮花與掌聲，唯有荒草和寂寥，他只能在踽踽獨(dú)行中留下一剪依稀的背影，模糊了我的視野，薄涼了天際線。 ???2023.5.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