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繎?zhàn)雙同人|羅塞塔篇:在伊甸陷落之后
第一次嘗試這種類型,質(zhì)量不高,見諒
|屑指也有ooc警告
|可能有刀(?)
以下正文:
“As
usual.”
?
睜眼,周圍還是一片昏暗。
從床上有些迷糊地坐起,厚實的被子還未從身上完全褪下,寒冷的空氣便迫不及待地與溫暖而赤裸的脊背緊緊相貼,睡意頓時消散了大半。
……今天也是一如既往的冷。
揉了揉頭發(fā),轉(zhuǎn)頭望向窗外,天空已經(jīng)是朦朦朧朧的一片灰藍色。遠方,灰黑的海面如石板般平滑得看不出一絲波紋,而更遠的海天交際處已經(jīng)泛出一絲魚肚白。
忍受著西伯利亞的寒冷,以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齊,起身,腳下的紅杉地板發(fā)出細微的吱嘎聲。打著哈欠,一邊伸手去把那件掛在墻上的布料泛白的軍大衣夠過來,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瞟了眼擺在床頭柜上的老舊的電子鐘,顯示的是四點半。
最近一直醒得早。
……管它呢,醒都醒了。
?
守林人幫忙給自己搭建的木屋不算大,沒走幾步就到了門口。蹬了蹬厚厚的皮靴,抽出門閂,推開木門,涌到臉上的寒氣還能接受。
低下頭,不出所料,門口的平坦的雪地上已經(jīng)延伸過一串蹄印,向遠方去了??纯茨_下,望望頭頂?shù)奈蓍?,本該垂掛著的一長列冰凌都在地面碎成了稀爛。
……今天早上,他們是輪到誰來著?
皺著眉頭揉了揉額角,身側(cè)刮來的一陣寒風還是讓自己敗下陣來。
……算了,感謝守林人。
?
從毗鄰木屋的柴垛上抽出幾根干燥的木頭,再挖滿一個鐵桶的積雪,回屋,進廚房,生火,洗漱做飯。
用燒開的雪水解凍以后簡單地切下兩片鹿肉,煮熟以后便蘸著鹽,就著熱氣騰騰的松針茶作為早飯。
?
窗外的天色微微發(fā)白,明黃的火苗在壁爐里跳動,為四周昏暗的墻壁抹上一層涌動的橘紅。隨手把一個板凳拎到壁爐前,坐下,男人默默啜飲著略澀的茶水,盯著面前搖曳著的火焰,臉龐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木柴的噼啪聲在靜謐的小屋里若有若無地回響。
……
咽下最后一口鹿肉,拍了拍手上殘留的幾星肉末。起身,揉一下因為面朝火焰而有些干澀的眼睛。從一旁有些熏黑的墻壁上取下火鉗,往火光逐漸微弱的爐膛里稍稍撥動,便灑進幾捧雪水讓火焰徹底滅掉。
將泡茶用的鐵皮罐子揣進口袋,揉著略有酸痛的脖子走到門口。回頭朝臥室的方向最后看了一眼,再轉(zhuǎn)身推門。
金黃的晨曦從海平面升起,還算燦爛的陽光柔和地灑在自己臉上,天已破曉。
感受著冷冽干燥的空氣隨著呼吸涌入肺部,眺望遠處逐漸由藍轉(zhuǎn)黑的海面,兩片深黑的陰影靜靜地臥在海岸邊。
……
……別去看它。
抬頭,仰望湛藍的天穹。至少現(xiàn)在,是極地難得的晴空。
……
垂下頭,男人走向屋后的倉庫。
……像平常一樣。
?
……
……
雪地,樹海,一望無際。
陽光從頭頂密匝匝的枝葉縫隙間漏下,在雪地上灑落成星星點點的淡黃光斑。然而樹密,林深,更多的地面則被錯綜的樹影所覆蓋。
現(xiàn)在不是正午,西伯利亞的針葉林間仍然充斥著一片薄霧般的昏暗。
?
透過駕駛艙的防護玻璃環(huán)顧一圈,從周圍的眾多樹木里挑定一棵稀松平常的紅杉。駕駛極地機兵來到它面前,座位下傳來的擠壓積雪的塌陷感也隨步足的停下而消失。確認機身外殼因彈出手斧而傳來的震動,操縱極地機兵揚起左臂,向后拉出一道弧度,再猛然橫掃。
“——咔!”
碗口粗細的樹干應(yīng)聲而斷,在面前向著右側(cè)緩緩傾倒下去。即使隔著厚重的鋼板,都能聽到從原先覆蓋在枝葉上的積雪簌簌地掉落在極地機兵頭頂?shù)耐科嵘希l(fā)出噼里啪啦一陣輕響。
吐一口氣,在駕駛艙里弓著身子,試圖努力舒展一個拘束的懶腰。
……今天就先到這里。
粗壯的金屬前肢輕松地將木材抬起,堆放到機兵牽引著的一架寬大的雪橇上。
……今天收獲不少。
一頭鹿,兩只雪兔,兩根木材,一袋松針,口袋里一罐漿果,這個星期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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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zhuǎn)身,來時留下的深淺足跡錯落在雪橇壓成的兩道淺淺印痕之間,一直延伸到遠處,在雪地上清晰可見。
……先回去吧。
拖拽著沉重的雪橇,滾圓的極地機兵靈活地轉(zhuǎn)過身來。抬頭仰望,略顯蒼白的積雪覆蓋在一望無際的灰綠枝葉上,卻顯得林間更加黯淡,從枝杈的縫隙間能看見少許漏下的天空。
……
……
抿緊嘴唇,目光投向密林望不見盡頭的深處。
……
……那里有什么東西在響。
?
嫻熟地開啟自己親手改進的雷達,看著屏幕上的幾個紅點與一個黃點,沒舒展多久的眉頭重新擰緊。
迅速撥動手邊的開關(guān),身后繩索彈出的震感傳來。感到機兵身后雪橇的拉力卸去,調(diào)整一下坐姿,讓后頸與靠背緊貼。
……去看看吧。
認命般呼了口氣,毫不猶豫拍下最后一個按鈕。
加速度產(chǎn)生的推力瞬間把自己按死在身后的靠背上,一動不動地佇立在雪地上的極地機兵忽然俯下身子,沖向了遠處。
揚起的雪花在身后噴涌成長長的一道。
?
……
……
“——砰!”
一陣天翻地覆,滾圓的金屬軀殼重重地撞在一棵腰粗的云杉上,從繁密枝葉間紛紛灑落的雪花將極地機兵的視野遮擋了小半。后背瞬間傳來的震感讓自己險些呻吟出聲,來不及思考就操控極地機兵向右側(cè)滾翻,而那棵原本擋在自己身后的云杉木在下一刻就被極地熊暴烈的沖撞碾成兩截。
額頭不知道撞到了哪里,下唇被門牙磕出了血。感受著腥甜伴隨著疼痛在口腔中蔓延,心里暗罵一聲,操縱極地機兵抬起魚叉,對準身前還未站起的極地熊那小得有些可憐的電子眼。
“——镲!
鋼索激射而出,銳利的魚叉徑直沒入極地熊的眼眶。
……中了!
電弧在破損的機械頭顱間竄動著,巨大的軀體搖晃幾下,便重重栽倒在一片坑洼的雪地里,不再動彈。
一把扯下極地機兵僅剩幾根電線連接著的、晃晃蕩蕩的右臂,男人癱軟在駕駛座上,長長地出了口氣。
……真是累死了。
打開駕駛艙,冷冽的寒風如針一般扎在滾燙的面頰上。努力平復(fù)著呼吸以免一下子吸入太多冷空氣,不然肺部會凍傷。
略顯笨拙地跳到雪地上。跨過幾只殘缺不全的長耳兔,踏著深一腳淺一腳的積雪來到那個已然宕機的構(gòu)造體面前,蹲下身,有些不爽地輕輕抽他一個耳刮。
“你這家伙……又是長耳兔又是極地熊,咋不再招惹幾只雪鸮過來啊……也不知道你從哪里來的,一個人不知道路就在這里瞎晃蕩,還好被我撞見……”
……
……
看著構(gòu)造體被碾成鐵餅的小腿,男人逐漸停止了絮叨。
……算了,我話這么多干嘛。
無言地嘆一口氣,起身,拎著構(gòu)造體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將他拖回機兵的駕駛艙。
……先帶他回守林人那里吧。
?
……
林木逐漸稀疏,積雪上的蹄印逐漸密集。趕了十來分鐘的路,感受著機兵身下擠壓積雪的觸感逐漸變成凍土的堅硬,眼前終于出現(xiàn)了一片開闊的空地,不少稍顯陳舊而高大的帳篷錯落有序地散布著。
這里是守林人的營地。
……即使到了新蘇菲亞城,出于各方面的考慮,守林人還是選擇駐扎在離聚居點港口稍遠的林間,不過直線距離也僅僅兩三公里。
在每天清晨與傍晚,都會有兩名守林人來到港口巡邏一圈。清晨會悄悄把家家戶戶屋檐下凝結(jié)的冰凌清理干凈,如果前天晚上下過暴雪,則會幫忙清除一下堵住門口的積雪;到了晚上,他們會在跟人們閑聊的同時,好脾氣地讓小孩子趴在自己身上玩鬧一陣,有時也會帶點林間的野味過來換點海鮮。
總之,不再有人討厭他們。
放松了緊繃的后背,坐在駕駛艙中的自己不禁舒了口氣。
……不知道你是誰,但給我挺住。
前方,幾道尤為高大的身影往來于一頂頂帳篷之間,而不遠處一位倚靠在樹干的守林人顯然注意到了自己。前蹄輕輕叩擊著堅實的地面,不等她揚起手中的投槍,便趕忙操縱機兵停下,打開駕駛艙便拖著懷中的構(gòu)造體爬了出來,
“……納斯佳!來搭把手!”
驚詫在少女的面龐一閃而過,她擱下長矛,邁開四蹄,幾個弾躍便來到自己面前,
“這……怎么回事?……他從哪里來的,怎么傷成這個樣子……”
“我也不知道,剛剛在南邊救下來的……主腦沒被傷到,估計有救?!?/p>
把昏迷的構(gòu)造體從自己懷里穩(wěn)穩(wěn)接過,高挑的少女輕輕皺起眉頭,一絲無奈稍顯,
“算了,我把他帶過去……啊,等等,你的機兵……”
回頭看看極地機兵,右臂空空蕩蕩,原先渾圓光滑的裝甲涂層現(xiàn)在布滿大小不一的凹陷與刮痕,撓撓頭,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一聲,
“救人嘛,情況緊急,嗯,就沒想太多……”
“……”
帶著復(fù)雜的表情一言不發(fā)地盯了自己一陣,無奈地嘆一口氣,納斯佳抱著殘破的構(gòu)造體,轉(zhuǎn)身走向營地,
“就算你這樣說,等首領(lǐng)巡邏回來看見,又要說你了……”
盡管身前的異人型構(gòu)造體刻意放緩了步伐,自己還是得小跑著跟在她身后,努力讓聲音顯得輕松一些,
“沒事,羅塞塔應(yīng)該能理解的……”
“你還好意思說!”
少女扭過頭來,清秀的面龐罕見地流露出幾分不滿,
“又有一個星期沒來我們這了吧?虧首領(lǐng)那么在意你……真是的,一個大男人能不能主動一點,就那么想讓首領(lǐng)去找你啊……”
“等等你這種話不要亂說啊,還有我沒那意思……”
“那算什么?還是說你看不上我們首領(lǐng)?”
“……”
一時間竟然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感覺到暴露在冷空氣中的臉頰逐漸滾燙。
……提這種問題,讓我怎么回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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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許是直到跨進守林人的營地都再沒聽到自己說話,招呼來幾名同伴把傷員抬進指定的帳篷后,納斯佳有點懶懶地轉(zhuǎn)過身來,左手叉腰,俯下高大的身子,右手揚起,干脆地給自己來了個爆栗,
“來都來了,今天就待個一天,晚上留下來吃個飯吧。首領(lǐng)估計傍晚也能結(jié)束巡邏……維修工具和零件你知道放在哪個帳篷里的吧,自己去用……啊,如果能幫忙縫補一下帳篷,我們會很感激的哦?”
揉了揉陣陣發(fā)疼的額頭,人家都這么說了,那也沒辦法。
……不過,
“可以是可以,但你彈我干嘛……”
一下子,少女嘴角的笑意垮了下來,有點恨恨地開了口,
“……還不是你不爭氣!”
?
?
……
……
淺白的陽光帶著極地特有的澄澈,從入口卷起的布簾下輕輕地鉆進寬敞的帳篷。地面上零零散散地四散大小不一的零件與各式各樣的工具,金屬碰撞的輕響在帳篷中斷斷續(xù)續(xù)。
臨近中午,守林人大多外出了,帳篷外是一片安靜。
用胳膊蹭了蹭額角緩緩滲出的汗水,拿起手邊的電纜鉗在電線斷口處各剝掉兩寸長的絕緣層,露出內(nèi)部的銅芯。
“伊凡,鋼絲鉗給我一把,三號的?!?/p>
半跪在地上,從一邊的少年手里接過工具,抻了抻有些發(fā)酸的手指,用力將兩股銅芯鉸緊。將接頭壓至與電線的方向平行以后,再拿起手邊的絕緣膠布把裸露的部分一層層包裹嚴實。
“……完工!”
將最后一片金屬蓋板焊接回去,撓了撓鬢角的瘙癢,長出一口氣站起身來。甩著酸脹的腿腳倒退幾步,上下掃視一遍基本看不出損傷痕跡的極地機兵,滿意地點了點頭。
“好,大功告成。今天麻煩你了,伊凡?!?/p>
?
身旁的少年放下手里的螺絲刀,有些費力地伸了個懶腰,毫不介意地聳了聳肩,
“哎,沒事啦。”
吐出一口氣,伊凡自然地揚起胳膊,搭在自己肩頭,
“……不過,看在這次我?guī)湍愕姆萆?,下午你帶我出海捕魚怎么樣?”
“算了,你才這么大一點,被你羅塞塔姐姐知道了咱倆都得挨訓,再說我又不擅長捕魚……”
“喂,我今年十三歲,已經(jīng)不小了!……就算不能去捕魚,帶我打獵去也可以??!”
看著面前好像要粘著自己的男孩,不禁感到有點好笑,
“還是等你長大點吧。我們現(xiàn)在約好,以后再說行嗎?”
“……”
嘴唇撅起,伊凡有些不滿地轉(zhuǎn)過身。聽到男孩很大聲地嘆了口氣,看著他一屁股坐到地上,留給自己一個毛絨絨的后腦勺。
“你這人真是的,先不說你一個月就過來兩三次,你每次來至少也給羅塞塔姐姐他們帶點東西啊……”
“嗯?你不是隔三差五就來這里一趟嗎?看到你每次從村子到這里都拿點東西,所以我過來的時候才不怎么帶?!?/p>
“你……”
伊凡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好像聽見什么難以理解的事情般,難以置信地將眼睛睜圓。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感覺他的表情除了不忿,似乎還有些莫名的無奈。
張了張口想要說什么,停頓了一會,男孩卻緩緩閉上了嘴,捂住了額頭。
沉默了幾秒,男孩一反常態(tài),有些低沉地開了口,
“你啊……我說,至少讓羅塞塔姐姐開心點吧……”
……
……
……沉默了。
即使這里堆放著各種工具零件、一臺不小的機床以及開進來的極地機兵,守林人的帳篷也該是寬敞的。
……但是,忽然感覺氣悶。
沒來由的氣悶。
……羅塞塔。
在心中默念著她的名字,在疼痛中忽然反應(yīng)過來時才意識到下唇已經(jīng)被自己咬緊,品嘗到不久前留下的傷口滲出了腥甜。
清冽的風伴著陽光灌進帳篷,將衣領(lǐng)微微鼓動。
兩個男人面對面地佇立著,目光都沒有停留在對方身上。
?
“喲,你倆干嘛呢?”
后背一哆嗦,忍著發(fā)麻的頭皮回過身,看到從帳篷外探進來的一道高大身影。
“納斯佳……你差點嚇死我。”
歪過頭來,帶著疑惑的眼神晃了晃頭頂?shù)年鹘?,少女無辜地聳了聳肩,
“我又不知道你們在干什么……算了不說這個。”
聳聳肩,少女望向自己的眼神忽然帶上幾分鄭重,自己也不由得站直了些,
“你今天帶回來的那個構(gòu)造體,現(xiàn)在醒了?!?/p>
“他說,他想見見自己的救命恩人?!?/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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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納斯佳身后踏進一頂帳篷,一張手術(shù)臺躺在中央,周圍環(huán)繞著各種各樣的儀器。而先前那名構(gòu)造正體扶著手術(shù)臺的邊緣,低著頭慢慢地走,大概是在適應(yīng)自己全新的雙腿。
“喂,人我?guī)砹?,有什么要說的話就快點吧?!?/p>
抬起頭,構(gòu)造體的目光中滿是感激,
“啊,謝謝……呃……”
動作戛然而止。
……怎么了?
有些拘謹?shù)睾笸艘徊?,不知為何,在?gòu)造體的目光落到自己臉龐的一剎那,他整個人就僵住了。
嘴唇微微張開,凝滯在半空的手臂不住地顫抖,死死投來的視線不禁令自己心中發(fā)毛。
四周忽然陷入一片沉默。
“那個……你沒事吧?”
站在一旁的納斯佳皺了皺眉,輕輕咳嗽一聲,她向面前的構(gòu)造體伸出了手,
“……首席!”
突如其來的大喊,自己與納斯佳齊刷刷哆嗦了一下。
“你是首席對吧,是你吧,首席?首席!”
盡管腳步虛浮,手臂仍在空氣中亢奮地揮舞著。面前的構(gòu)造體帶著突如其來的激動踉踉蹌蹌地向自己跑來,匆忙間卻被腳下的連接線絆得一個趔趄,
“……唔!”
“小心!”
一個箭步上前,在構(gòu)造體即將跌倒的瞬間把他摟入懷中。慢慢扶他重新站穩(wěn),松開手再后退兩步,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那個,你也先別這么激動,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
“真的,真的是首席……”
面前的構(gòu)造體一邊嘴里喃喃地念叨著什么,一邊小幅而不住地搖著頭,垂下了目光。
“……喂,你們認識?”
感受左肩傳來的擠壓,微微偏過頭去,向著把腦袋湊到自己耳畔的少女悄悄開口,
“……我不認識他,不過如果這么叫我的話,估計也是空中花園的幸存者……”
納斯佳皺起的眉頭稍稍舒展,她點了點頭,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踏!”
身前傳來踏擊地面的巨響,一個激靈將目光重新轉(zhuǎn)回到前方。
雙腿并攏,構(gòu)造體不知何時將身板挺得筆直。
左手緊貼腿側(cè),他右手握拳,重重地叩擊在前胸,
“原空中花園執(zhí)行部隊,白隼小隊隊長,機體編號UNY-95,向您報告!”
……
……
一邊輕輕地點著頭,避開他的視線將目光投落到地面,嘴角勾起的笑容連自己都感覺有些僵硬,
“不好意思,我已經(jīng)說過,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是首席了。”
……
構(gòu)造體沒有說話,右手紋絲不動地緊貼胸前。能感覺到他面無表情地望著自己,在沉默中將腰板挺得更直了些。
……
……
……真是的。
嘴角緩緩放松,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納斯佳,我和他去散個步?!?/p>
……
?
?
……
……
“……首席,現(xiàn)在外面的情況大概就是這樣?!?/p>
“是嗎……”
這里是背風坡,腳下踏著薄薄的積雪,不算費力地向著小丘的坡頂攀登著。
“九龍和阿迪萊都沒撐住,你們居然能一直堅持到現(xiàn)在,不容易?!?/p>
身旁的構(gòu)造體點了點頭,看起來似乎有些感慨,
“是啊……當初我們運氣好,在地面上執(zhí)行任務(wù),聽到消息的時候都不敢相信……好不容易湊了五十多人,然后發(fā)現(xiàn)能源和補給都沒了,什么都缺,那段時間真是……”
身軀明顯顫抖了一下,構(gòu)造體似乎不愿意提起那段回憶。
“那么,你們抵抗組織的下一步是什么?”
踢開一根樹枝,構(gòu)造體稍稍思索了一下,
“……原計劃是打算跟遺忘者取得聯(lián)系,跟他們一起戰(zhàn)斗。但是因為能源不夠,我們就先繞了點路來到新摩爾曼斯克港,沒想到那里已經(jīng)……”
“后來我們用來裝載物資的車陷到雪里頂斷了軸,選了幾個人出來尋找物資。結(jié)果沒想到碰到那么多感染體,我就自己把它們引開……”
“……那你膽子可夠大的?!?/p>
“當時也沒辦法……”
……
……
“……首席?!?/p>
“……嗯。”
“……”
“有話快說。”
身旁的構(gòu)造體停下了腳步。
轉(zhuǎn)過身,看見構(gòu)造體身上那件有些破爛的軍裝正微微顫動著。
“……首席,可以請你,加入我們嗎?”
……
……我就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
自己沒有回答。
“首席,組織里的指揮官只剩兩位了,意識海偏離的頻率越來越高……但是,如果首席你愿意指揮我們的話,那么……”
拍了拍軍大衣上的褶皺,轉(zhuǎn)身邁步向坡頂走去。
“等等,首席……!”
“你先別說話,跟上,我?guī)闳タ磦€東西?!?/p>
……
?
……登上坡頂,帶著咸腥的海風撲面而來,吹得自己一下子有些睜不開眼。
伸出手,指向遠處灰藍海面上的兩片陰影,
“你應(yīng)該看得比我清楚,知道那是什么嗎?”
“……那是,殘骸嗎?”
“沒錯?!?/p>
放下手臂,將手掌揣進衣兜,輕松地轉(zhuǎn)向身邊有些疑惑的構(gòu)造體。
“那是兩艘摩西級的殘骸?!?/p>
不顧面前構(gòu)造體的驚訝,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你知道它們被摧毀時,代行者用了多久?”
“三秒。”
“不要驚訝,當時就是這樣。我,還有守林人,都沒有看清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船已經(jīng)成了廢鐵。
“然后用了四秒,新蘇菲亞城的居民原來近兩千人,死得只剩下三十多。”
“那之后沒幾天就有新摩爾曼斯克港的居民投奔過來,一共也就四十人左右吧?!?/p>
“首席……”
打斷了他的話語,嘴角的笑意越發(fā)明顯,
“啊還有更早之前,空中花園遭到打擊的時候,我就在里面。對了,你猜猜它撐了多久?算了我告訴你,十八分鐘。”
“我當時在逃生艙里,還飄在太空,親眼看著它炸成煙花?!?/p>
右手抬起,握拳,再一下子夸張地撐到最大,
“看到了嗎?就像這個樣子?!?/p>
……
……
看到構(gòu)造體默不作聲,自己抬起的右手一點一點垂落。
肩膀松弛下來,轉(zhuǎn)身,緩緩坐到地面。
將目光投向遠方海面與天空間那一道長長的、有些模糊的交界線,淡淡地開了口,
“……明白了嗎?我們,不可能贏的。”
……
……
感到吹到臉上的海風逐漸弱了下來,一下子寂靜了好多。
“首席,我真沒想到,你會說這種話?!?/p>
背后的聲音很冷。
“……首席,你是不是在否定?否定那些逝去的人們的犧牲,否定我們迄今為止,為了收復(fù)地球而奉獻出的一切?”
一抹苦笑浮現(xiàn)在嘴角,雖然他也看不到。
“……不。曾經(jīng),我也有一段時間很相信,勝利一定會到來。那時我認為,一切付出都是有意義的。但現(xiàn)實是殘酷的……直到我親眼看見空中花園爆炸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是有多傻,我們的一切的所作所為到底有多么渺小……”
“首席,你這樣……你這樣對得起你首席的稱呼,對得起王牌的名號,對得起灰鴉嗎?!”
?
……你剛剛說了灰鴉是吧。
感覺心臟一下子被捏了一把。
“……別給我提灰鴉!!”
猛然站起,轉(zhuǎn)身,一把將身后構(gòu)造體的領(lǐng)口狠狠拽住。
“首席你……!”
“我勸你們別再想著討伐升格者、代行者,別想著收復(fù)地球,別再送死了!”
咬了咬牙,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要顫抖,
“你沒有親眼見過,根本不知道那是多么絕望!”
“無謂的犧牲已經(jīng)太多了,就不能早點明白嗎……”
好像支持著身體的什么東西被抽走,倒退幾步,坐下,把腦袋埋進臂彎,發(fā)泄似的將頭發(fā)攥緊。
……
……
眼睛有點酸。
?
……
……
不知過了多久,聽到構(gòu)造體的聲音從身前平靜地傳來,
“首席……雖然由我一個構(gòu)造體來說這話會很奇怪,但我曾經(jīng)看到過一句話,說人類的贊歌,就是勇氣的贊歌?!?/p>
“我很認同這句話?!?/p>
“其實,選擇戰(zhàn)斗,我們自己也知道,幾乎是不可能贏的。”
“但是,哪怕最后死得一個都不剩,我也能很自豪地說,我來過,我為人類戰(zhàn)斗過,我沒有投降,我不后悔。”
“這就是我的信念。”
“我知道這理想不切實際。但就算最后沒有盡頭,只要我還走在自己選擇的路上,我就絕不放棄?!?/p>
“首席,作為幸存者,我沒資格說你什么……”
“但是作為一名軍人,如果你連最基本的信念都沒有了,那我想說……”
“首席,我鄙視你。”
?
……
低著頭,盯著眼前咫尺的積雪。聽著身前的腳步聲逐漸遠去,一點點將嘴唇抿緊。
直到踩踏薄雪的吱喳聲完全消失,自己都沒有抬起頭來。
……
……真是的,在意這些話干什么。
……現(xiàn)在這個樣子,不就夠了嗎。
……每天捕獵,打漁,砍柴,縫補衣服,維修器械,盡到作為剩下七八十居民的村長的責任。像這樣活著,不就夠了么。
……
……
“人類的贊歌,就是勇氣的贊歌。”
……
煩躁地吐出一口氣,甩甩頭,忍不住猛然一拳砸進積雪。
……開什么國際玩笑,還是像往常一樣活著吧。
……像往常一樣活著。
……
肩頭一點點松弛下來,而牙關(guān)被自己一點點咬緊。
……為了活著而活著。
……
緩緩仰躺在地上,靜靜望著頭頂上方一塵不染的天穹。
有什么東西堵在了胸口。
……
……
?
?
“……”
“……醒,”
“……醒……醒,”
“……醒醒!”
……!
猛然睜眼,一下子從地上撐起身子,而額頭突如其來綻放的巨大疼痛讓自己一陣眩暈?;靵y了一秒,才意識到自己撞到了什么硬物。
“……呃。”
好不容易將有些渙散的視線聚焦,抬起頭,呼吸忽然停滯。
橙紅的太陽低低地垂在海平面上,朦朦朧朧的淡紅自遠處不斷延伸,將一小片天空暈染。
海面閃著粼粼的光,落日淡金色的倒影在海面上被拉得很長。余暉透過幾縷通紅的云霞,為面前少女的白發(fā)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黃。
“呃,抱歉啊羅塞塔,撞到你了……”
琥珀色的眼眸中氤氳起幾分擔憂,蹲在自己身旁的少女輕輕搖了搖頭,反而將臉龐更加湊近了些,
“我沒有關(guān)系,可是,你的頭不痛嗎?”
“還、還好……那個,羅塞塔,有點太近了……”
坐在地上,不自然地扭過臉去,感到自己的面頰微微發(fā)燙。
“啊,這樣嗎……”
少女輕輕站起身來,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感覺羅塞塔的表情好像掠過一絲失落。
站起身,拍拍后背沾上的雪花,才注意到身后不遠處一架堆滿東西的雪橇。
……等等,為什么,看著那么熟悉……?
……啊,對了,自己給忘掉了
“……羅塞塔,那個是……?”
“……回來的時候在森林里發(fā)現(xiàn)的,認出來是你的,然后就帶過來了……”
……
“抱歉,麻煩你了……”
“嗯,沒有關(guān)系……”
忽然陷入了沉默。
“嗯……對了,羅塞塔,你為什么要拖著雪橇來找我?本來可以直接放在你們營地里,等我過去找的啊……”
“這個……”
羅塞塔的目光不知為何忽然飄到一邊,臉頰上泛起了紅暈。
“這是因為……我擔心你直接去森林里找浪費時間,還不如我直接給你方便一點……嗯,就是這樣?!?/p>
有些不解地望著少女,感覺羅塞塔的神情不太自然。
應(yīng)該不會是找的借口吧……
“先不說這個……我想問一下,你怎么在雪地里睡著了?”
看著少女的眉頭不滿地皺起,愣了愣,只能搖頭苦笑。
“之前在想事情,一個不小心就睡過去了……”
“是嗎……”
嘆了口氣,少女眉眼間的冷冽稍稍溫和了些。
“作為人類,你跟我們不同,應(yīng)該好好注意身體?!?/p>
“我知道了……”
……
“那你先跟我回去吧,天也晚了,去我們那里吃個飯吧?!?/p>
“……好?!?/p>
活動一下有些發(fā)酸的肩膀,望著前方少女的背影,在沉默中停下了腳步。
“……羅塞塔,”
“……怎么了?”
回過頭來,少女的目光中有些不解。
“……能陪我坐會嗎?在這里。”
琥珀色的瞳孔微微緊縮,少女有些驚訝地張了張嘴,又緩緩閉上。
……
海風輕輕撫弄著少女純白的發(fā)絲,過了片刻,羅塞塔輕輕一笑。
“當然可以?!?/p>
……
?
“……這幾天聚集地的情況怎么樣?事務(wù)多嗎?”
“……其實還好,畢竟也就一百個人不到,我這個村長也當?shù)猛p松的。”
“……一直以來,這里的幸存者都麻煩你了。對了,摩西級的反應(yīng)堆被摧毀以后,能源估計不足吧?”
“……的確不太夠。不過畢竟人少,你們守林人每個星期也會來援助一些,現(xiàn)在還不用擔心……那你們呢?”
“……守林人的能源一直很充足,上個月發(fā)現(xiàn)的廢棄油井估計很快就能重新啟動,到時候聚集地的情況也會好很多?!?/p>
“……這樣嗎?那真是太好了……”
和羅塞塔并肩坐著,眺望著遠方緩緩沉下去的夕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間隔的沉默越來越長。
……
……
“……羅塞塔?!?/p>
不知道又過去了多久,自己再次輕輕打破沉默。
“……怎么了?”
“你說……”
平靜地盯著遠處的海平面上殘存的一抹橘黃,盡管夕陽已經(jīng)隱沒不見。
頓了頓,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輕快一些,
“你說,我是不是個膽小鬼?”
身旁的少女轉(zhuǎn)過頭來,不用看也能感受到目光中的疑惑。
“……你為什么會這么想?”
捏了捏鼻梁,讓自己顯得輕松地聳了聳肩,
“……羅塞塔,你應(yīng)該見過那個白隼小隊的隊長了吧?”
“他也是空中花園的幸存者。那天以后,他和其他的構(gòu)造體一起建立了抵抗組織,這幾年一直在戰(zhàn)斗……明明知道自己肯定贏不了……一群傻瓜……”
“但是我,我就只是一直在這里,什么都沒做……”
“我該怎么辦,羅塞塔……”
……
……
沒有回答。
……
……是嗎。
目光一寸寸滑落,逐漸跌落到身下的地面。
擱在膝蓋上的手臂在微微顫抖。
?
……
……
有什么東西覆蓋在自己的手背上。
“……我知道你并不是一個膽小的人,你現(xiàn)在有些迷茫,對嗎?”
“……?”
有些驚訝地轉(zhuǎn)過頭,本來離自己還有兩步遠的少女不知何時挪動到自己的肩膀旁邊,輕輕握住自己的手。
冰冷堅硬的觸感,讓自己莫名地安下心來。
“……我并不認為,戰(zhàn)斗是證明勇敢的唯一方式?!?/p>
“這樣說你可能不太理解,但是經(jīng)過著幾年,我,或者說守林人的姐妹都認為,我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斗爭?!?/p>
目光轉(zhuǎn)向遠處已然黯淡的海面,羅塞塔略微思索了一會,斟酌著開了口,
“跟你們不同,在遇到你們以前,守林人沒有考慮過收復(fù)地球。但這并不意味著,我們那時為了航線聯(lián)合所作出的犧牲就是沒有意義的?!?/p>
“守林人,以前新摩爾曼斯克港的居民,還有以前新蘇菲亞城的居民,都為了生存而斗爭過。但是生存是為了什么,其實我并沒有考慮過,而且大多數(shù)人應(yīng)該也沒有考慮過?!?/p>
“但就算是這樣,你能否定他們活著的意義嗎?”
……
“……好像并不能?!?/p>
少女贊許般點了點頭,眼中是淺淺的笑意。
“就是這樣?!?/p>
羅塞塔將手掌從自己的手背上移開,然后,輕輕摟住自己的腰。
“……羅塞塔?!”
將身子朝自己靠了靠,少女的語氣帶上了幾分溫婉。
“這幾年,我知道你不好受……但是,無論現(xiàn)在所發(fā)生的一切有什么意義,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就活下來,然后不斷前行。在這點上,不論是你,還是那名構(gòu)造體,我都同樣敬佩?!?/p>
“當然,雖然我是這么認為,但如果你想要和他一起離開,我也不會阻攔?!?/p>
“不過,希望你記住,你身上……還背負著他們?!?/p>
“那天,露西亞將你送到我們這里,她肯定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
……
眼前忽然又浮現(xiàn)出了那個場景。
劇烈的晃動,無休止的爆炸,耀眼的火光伴著四濺的碎片淹沒了視野。
殘缺不全的少女用盡最后的力氣將自己推進單人逃生艙,自己拖著斷掉的右臂,怎么也打不開被少女鎖死的艙門。
加速所帶來的超重,漆黑的太空,幾十秒后驟然綻放的耀眼火球無聲地吞沒一切。
……
……
……自己要活下去。
像往常一樣活下去。
……就算不是為了自己。
?
“……謝謝?!?/p>
“……想明白了?”
“……明白了一點?!?/p>
少女輕輕點了點頭。
……
……
“指揮官?!?/p>
“……怎么了?”
感覺羅塞塔摟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緩緩松開。
“狄安娜跟我說,不要忽視自己的感情……”
“……?”
輕輕皺起眉頭,本想側(cè)過頭去,卻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收回目光,抿起嘴唇,默默盯著自己的足尖。
“過去,我必須成為領(lǐng)袖,我的腳印必須在所有守林人之前……”
“但現(xiàn)在,我希望……能與你并肩前進……可以嗎?”
……
……
太陽已經(jīng)完全沉沒在海面之下。輕輕吐了口氣,抬頭望天,逐漸深藍的夜幕已然綴上了零散的星辰,無聲地灑下點點銀光,落在自己肩頭。
極地的夜空向來澄澈。
今天也像往常一樣。
……這樣就好。
?
?
伸出手,輕輕搭在羅塞塔因為緊張而微微彎曲的指節(jié)上。
……
……
寂冷的星空下,機械手掌和人類手掌有些生疏地相扣。
?
“……好?!?/p>
?
?
……
……
摸索著從衣兜里掏出鑰匙,在一片漆黑中努力瞇起眼睛,對了好幾次都沒插進鎖眼。
“還是我來吧,你喝得有點多了。”
感到手中的一串鑰匙被身旁攙扶著自己的少女拿走,門鎖打開的咔噠聲隨之響起。
“唔……麻煩你了……”
頭腦昏昏沉沉,有點使不上力。
不知被誰看見自己和羅塞塔手牽著手坐在一起,剛剛回到營地,守林人們就嚷嚷著什么自己搶走了她們的首領(lǐng)。在晚宴上由伊凡帶頭,不由分說地灌了自己好多好多麥芽酒……
揉了揉有些發(fā)脹的腦袋,不禁泛起苦笑。
屋內(nèi)是一片漆黑,只能任由羅塞塔將腳步踉蹌的自己攙扶進臥室。跌坐在床上后使勁晃晃頭,雙手強撐著膝蓋想要站起,卻被肩頭的傳來的力道按了回去。
“抱歉,今天晚上她們有點亂來了,不過你其實不用給我擋下那么多酒?!?/p>
“只是看你好像不是很喜歡……我沒事……”
似有似無的嘆息聲傳來,感受到羅塞塔在黑暗中轉(zhuǎn)過身去,不一會兒,床頭柜上煤油燈橙紅的光暈就驅(qū)散了室內(nèi)的黑暗。
“所有事情都不需要你一個人承擔,現(xiàn)在就休息下吧?!?/p>
“謝謝……”
……
煤油燈的燈光微弱,看不清羅塞塔的面龐。
“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也差不多要回去了,你一個人……應(yīng)該沒問題吧?”
“啊,不用擔心我……你自己路上小心……”
無言地點點頭,羅塞塔的身影便消失在臥室門口,遠遠地傳來關(guān)門聲。
定定地望著半開的臥室門,過了一會,慢慢吐出一口氣。
探出身子,伸長手臂,拉開床頭柜的抽屜,熟練地翻找著什么。
……找到了。
?
將側(cè)過來的身子慢慢躺回床上,默默盯著手中一張有些磨損的照片。
煤油燈的光線忽明忽暗,照片光滑的表面泛著淺淺的光澤。
?
太刀,雙槍,掛載。
鴉羽,亂數(shù),蝕暗。
露西亞,里,麗芙。
……
……
死亡,死亡,死亡。
……
昏黃的燈光下,指揮官默默注視著灰鴉的合照。
……
……
將照片輕輕放回抽屜,關(guān)好。
打開煤油燈的玻璃罩,吹熄,脫衣睡覺。
……今天就到這里吧。
?
……
……
今天是空中花園被摧毀的第一千四百一十三天。
今天是新蘇菲亞城和新摩爾曼斯克港被摧毀的第一千四百一十二天。
今天是擔任聚集地村長的第一千三百八十六天。
……
……
今天也是平常的一天。
?
……像往常一樣。
?
?
“As
Usual.”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