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天:他
在三個月前的今天,是我小學的同學聚會。
收到這條消息是幾天前,許久未有響動的同學群有人發(fā)出遲到十幾年的聚會。
我本就記性不好,小學的那些記憶幾乎已經消弭了,但知道他也會去,我覺得再怎么尷尬也都無所謂了。
我對他一直念念不忘,盡管交流不多,但還是無可救藥地一見鐘情、喜歡上他了。
是的,男他。
我嘗試向孫猴和老邵他們說這件事,卻好幾次打退堂鼓,本來的“我喜歡上了一個男生”一出口卻變成“老師作業(yè)留的啥來著?”。
這是我的搪塞,卻不知不覺成了毛病,成了我記性不好的開端。
我還是害怕,同性戀不是什么吃飯喝水的小事。
于是我開始換個目標去訴說。
有天看見潘姐和石姐在玩真心話大冒險,我湊過去說我也想玩,她們欣然答應。
那把我贏了,潘姐輸了,她選的真心話。
真心話最無趣,平時我肯定會笑話她玩不起,這次卻感謝她的保守與玩不起。
于是我一臉嚴肅的問她:
“姐,如果你身邊有個同性戀,你會怎樣?”
她一臉無所謂又嬉笑地回復我道:
“祝福祝福,百年好合,真上趕著給我小說添素材......哎我靠,不會四火你......?”
石姐也驚呼臥槽。
我點點頭。
我感覺下一秒潘姐要變異了。
但我跟他分手時潘姐哭的最慘,下一秒也要變異,是那種自己花心血追的CP沒了的那種。
石姐沒哭,但她罵潘姐像傻逼。
我不這么覺得,她是變態(tài)。
于是變態(tài)問我我對他還有沒有感情了,我猶豫片刻后點點頭。
然后潘姐開始罵我傻逼。
于是我?guī)е@份傻逼的愛回到了丹東,回到了那個讓我愛意滋生翻涌又分離崩亂的城市。
很意外的是,我在機場看見了石姐和潘姐。
忘了說了,她們倆從小學開始就發(fā)誓要考廈門大學,畢業(yè)后潘姐定居在那,石姐則是在英國玩了半年后才回廈門定居。
我沒好意思打招呼,我怕她知道我是為了他才回丹東而生氣地呼我。
因為潘姐罵完我傻逼且問候完我十八代祖宗后低頭脫下她10厘米的高跟鞋就要呼我。
石姐勸她,提醒她潘姐她包里有削鉛筆的筆刀,她手上那高跟鞋可死貴呢。
我心想搞美術和搞美術的朋友可真他媽可怕。
但我的眼淚跌進糖紙里,活該那個牌子的,上小學天天上課偷吃的那種。潘姐請的,我和石念雨搶的。
我想我也是,真他媽活該,喜歡上他。
我最后拉了拉衛(wèi)衣,低下頭避開人群,灰溜溜地躲開他們和人群,奔向出租車。
但在關上車門的那一瞬間,我好像聽見了我大四畢業(yè)、和他分手那年她倆的高跟鞋踩地的聲響和那一句:
“四火?。?!”
她們好像在招手。
但潘姐好像在招著10厘米高跟鞋要呼我。
但我這么一逃,就逃了六年。
在那六年里,我逃掉了友情,更失去了愛情,想人了就翻相冊里潘姐給我畫的女裝、表情包和她的“裸體藝術”。
我罵她這個變態(tài)怎么無時不刻地都在創(chuàng)我,隔著屏幕的那種。
同學聚會上人其實算不上多,有十多個人沒來,孫猴說是有事。
我心想放屁,無事裝忙,就是害怕。
但我也一樣,如果不是因為他,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回到這個城市,死也不會。
我問孫猴他來沒來,孫猴說他不來了,也不會再來了。
原來這六年里,除了我,所有人都知道了。